离婚纪念日—— by零砚
零砚  发于:2024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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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明晏又想起伍成言说的那些话,让人很不痛快,但有几分真真切切让人无从反驳的事实。
“林姝。”
“嗯?”
“你很在意我有没有生气吗?”
为什么忽然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林姝:“裴明晏,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没有,就是想和你说平时不必太在意我的情绪,照顾你自己的心情和想法更重要。”
他是认真的吗?
林姝更疑惑了,在意他的情绪和照顾自己的心情有什么矛盾吗?他开心,自己也会跟着开心,他生气,她自然也会担心的。
“裴明晏,是不是我师兄和你说什么了?”
“没有,”裴明晏见她皱起眉头,一副想不通又有些着急的模样,默默叹了口气,“我想想,可能也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问我平时怎么锻炼的身材这么好,羡慕我长得帅,还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
他漫不经心地瞎扯着,屏幕里的人睁大了眼睛听得认真。
“你不会都相信了吧?”
林姝点点头。
裴明晏扶了扶额:“开玩笑的,我戴着口罩他哪能看清我长什么样,我们什么都没说,当时就是我经纪人一个劲打电话催命似的催我回去,我看你还在排队来不及和你说了,就让他代我转告一下,所以生气了吗?让你白排了那么久的队。”
“没有,而且也不算白排,小馄饨后来我自己吃——”
“对不起。”话没说完,他忽然打断。
林姝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裴明晏,你?”
“那个,”他垂下眼睫,很轻地咳了一声,“没什么事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有工作吗?”
“哦,好,你也早点休息。”
“嗯。”
电话挂断,何珊回过头,发现小祖宗还握着手机坐在后排一动不动,整个人陷在车厢的昏暗里,低垂着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回魂了啊,和老婆打个视频电话这么半死不活的,不知道还以为你失恋了呢,”她挖苦了一句,裴明晏没搭理,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转性了吗?
这小祖宗从来都是别人说一句,他要顶十句总之就吃不得亏的主。
何珊也扶着座椅起身,坐到最后排。
“裴明晏?”她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最后索性敲了下他脑袋。
裴明晏:“你又发什么癫?”
“不是,到底谁发癫呢?和你说话不理,还说什么我一个劲地打电话催你回来,不是你自己打电话求我们过来接你的吗?我面膜都敷到一半了,你今晚什么情况啊?”
裴明晏听她的声音就和放炮似的噼里啪啦吵得耳朵疼,又起身挪到前排。
“我说你这臭小子——”
“辉哥,”裴明晏自动过滤她的声音,“我问你个问题。”
王辉:“什么?”
“你知道你老婆平时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有什么爱好吗?”
何珊:“问这个干嘛,你想泡他老婆啊?”
“......”裴明晏,“你要真的病情控制不住就去东大附医挂个号吧,我让我哥给你安排个好点的医生。”
这两人喜欢斗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王辉忍着笑:“我想想啊,我媳妇喜欢吃的可多了,火锅,烤肉,麻辣烫,炸鸡,小龙虾...我估计三天三夜说不完,不喜欢吃的嘛倒是不多,洋葱,花菜,银耳好像就这些吧,要说爱好也挺多的,购物追剧做手工看帅哥,她最近还喜欢买盲盒,反正一切和消费享乐有关的,都喜欢。不过你突然问我这些是和你老婆闹别扭了?想取取经?”
裴明晏:“也不算,她对我从来没——”
“怪不得你刚才在电话里道歉来着,”何珊抢过他的话,“其实要哄好女生也不难,实在不知道买什么,就拿出你的小金库咔咔给对方转钱,然后在床上再多出点力,把人伺候舒服了保准她第二天又跟你甜甜蜜蜜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裴明晏真的忍无可忍,“一会儿不张嘴都能憋死你是吗?”
“?我这不是给你出主意吗?狗咬吕洞宾,你不信问问阿辉,女人吃不吃这套?”
王辉:“以我已婚多年的经验来看,珊姐说的确实挺有道理的,尤其是第二条,夫妻那方面生活和不和谐其实很影响两个人的感情。”
“对嘛,话糙理不糙,除了年轻还不懂的小妹妹,谁不喜欢活好的男人啊。尤其是结了婚的,床头吵架床尾和我觉得说的就是小吵小闹拉到床上做他个一二三四次就好了.......”她说得毫不避讳,瞥了眼裴明晏讳莫如深的表情,声音突然顿了顿,“等下,你该不会是就是这方面和你老婆不愉快吧?”
裴明晏愣了一下:“什么?”
“我就说嘛,对着你这张脸你老婆怎么还热情不起来,原来是兰博基尼的外表配拖拉机的发动机,中看不中用。”她自顾自地说着又大声笑起来。
裴明晏:“你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你去医院看过没有?你还年轻,这方面的问题很多是可以治好的,我认识一个男科的医生——”
说到这,裴明晏算是听懂了。
“你才有病,你先去治治脑子吧。”
何珊:“讳疾忌医,这样是不行的,那个医生真的不错,k哥之前都在他那看过呢。”
“他有那方面毛病?”
何珊:“对啊,他老婆当初不要他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他老婆不是因为他欠了很多债才离婚的吗?”
不是,他为什么要和她扯这个八卦啊。
裴明晏真想一脚把她从车上踹下去:“反正我没毛病,要治你自己去治。”
“真的假的?没毛病你刚才干嘛那么激动?”何珊觉得自己是戳中他痛点了,但看他一本正经的态度,又有些动摇,“还是说,你不会和你老婆结婚这么久都没——”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靠,真的啊,”何珊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发现新大陆,“阿辉你他妈觉得这合理吗?这比他有病还不正常吧。”
王辉:“可能明晏比较追求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
“噗!精神恋爱,裴明晏你是不是信佛啊哈哈哈哈!”
笑个屁。
他本来是真的想取取经的,现在被她搞得一点心情都没有。
裴明晏看她笑得人仰马翻的,咬紧了后槽牙:“你能不能滚啊?烦死了。”
“不行了,你再让我笑一会儿,我长这么大没听过这么搞笑的,你真的结婚这么多年都还是处男啊?是你老婆不愿意还是——”
裴明晏戴上耳机。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过,刚结婚的时候还是尝试过一次的,只不过她疼得一直掉眼泪,把他吓得不敢动了,也不知道那次算不算数。
“哎,裴明晏,你给我讲讲——”何珊又凑过来。
裴明晏忍无可忍把她摁回座位里:“你他妈再烦,我就跳车了。”
“......”
作者有话说:
表面的裴小狗:凶巴巴不好惹
实际上:很好欺负~女鹅,你也快来欺负一下他

◎她这个没心肝的全忘了。◎
这次的学术论坛为期一共是三天,研讨课题除了quantum physics,还有就是凝聚态这些近几年比较热门的研究方向。
为什么科研也要追热点呢?
用她曾经一位搞二维材料的师兄的话来说就是首先这东西能选实验搞计算,其次就是作为国家重点的前沿项目,下发的科研经费高啊。
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搞学术和搞经济的大多时候是穿一条裤衩的,比如这次论坛就来了位“知名”经济学家,林姝在某档节目上看到过的那种。
幸好她本科时还兼修了统计学,所以还不至于听天书。
后来,陆陆续续又有一些学生进来。
这次论坛是半开放性质的,地点就设在广大,除了接到邀请过来的,学校的学生只要有导师带着也可以出入会场,听不听得懂不重要,重要是可以吃各种茶歇,胆子再大点的还可以问主办方要一份嘉宾纪念品。
林姝规规矩矩当了两天认真听课的“好学生”。
到了第三天,其实上午就结束了,剩下的就是跟着前辈,导师,同行结交情谊的时候,她没有兴趣参与其中,便提前离开了会场。
“师妹,”刚走到门口,伍成言叫住她,大步跟上来。
林姝:“有什么事吗?”
“你是准备回去了吗?”伍成言问出口,又发现自己是明知故问,无奈笑了笑,“看来你还是不太喜欢参加这类活动。”
“?”她这次难道不是一个完美的听众吗?
林姝:“剩下的是你们精英份子的交流,我这个中庸份子留下也没什么用。”
“师妹上次叫我不要妄自菲薄,自己却忘了,”伍成言陪着她并排往校门口走,“以前我们这些人,除了小师弟,刘老师都说就属你最有天赋了。”
“那是刘老师不想让我太被你们打击,故意哄我的,要是我都算有天赋,师兄你研一的时候就能发nature了,岂不是爱因斯坦转世?”
伍成言被她这个比喻笑道:“那小师弟呢,他可是本科时期就发了两篇prl,我要都成爱因斯坦了,他算什么?”
“算他牛,牛顿的牛。”
“哈哈哈哈,师妹,我发现你的冷笑话是比以前更冷了,”伍成言背过身还是没忍住笑出声,“话说回来,你曾经被prl退稿的那篇论文我看过,我觉得并不是论文本身的问题,而是选题的问题,我记得你那篇是关于量子场论的,它已经属于数学物理的范畴——”
“都不重要了。”林姝打断他。
伍成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不过我还是挺惊讶你为什么没选择跟刘老师进研究院?”
“可能我更喜欢学校吧,我不适合做研究,况且每个人的赛道都是不同的,师兄,比起你们那么宏大的理想,我只想站在课堂上。”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认真说起自己的想法。
伍成言沉默了须臾:“那你现在觉得开心吗?”
“开心。”
“开心就好。”
林姝:“那师兄你呢?当初为什么会突然出国?”
“我,”伍成言思考了一会儿,“可能就是想换个环境尝试做点新东西,不撞南墙不回头嘛。”
“那祝师兄早日撞破南墙,不用回头。”
她说完,抬手看了眼时间:“先不说了,师兄,我要来不及了。”
“赶飞机?”
“不是。”
“去找你的来福朋友?”
林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点点头,一边拿出手机打车,一边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往外走。
这两天虽然没和裴明晏见面,但两人每天都有打电话,昨晚她说自己的工作应该今天上午就可以结束了,裴明晏问她想不想去看他录节目。
她当然想了。
这么多年,她还一次都没去看过他的现场呢。
为保证万无一失,林姝省去了午饭时间,但人算不如天算,她没想到大中午也碰上了堵车。
当她风尘仆仆地抱着花赶到艺术中心时已经错过了入场的时间。
保安和门口的检票人员也不予通融。
她也不太敢打电话给裴明晏让他大庭广众地出来接自己。
就在她陷入两难时,身后传来了一拨人的脚步声。
她回过头,一个穿着烟粉色蝴蝶刺绣长裙的女人正被人簇拥着往这边走来。
是之前和裴明晏传过绯闻的那个女明星,温絮。
她长得很漂亮,比以往在镜头里看过的任何一张照片还漂亮,有一种仙子跌落凡尘不食人间烟火的独特气韵。
她身边的保镖人高马大的。
林姝立马往旁边让了让,但还是险些被推到,而她的目光也很敏锐地看了过来。
“没事吧?”她问了一句。
她是在和自己说话吗?
林姝怔住,她又看了眼自己怀里抱着的花,大概是瞥到花束上的小卡片了。
“你是裴明晏的粉丝?”
我是他老婆~
当然这种话林姝是没胆子说的,轻轻“嗯”了一声,她走过去温声和保安说了什么,然后又回头叫自己:“进去吧。”
再不通人情世故,看到保安翻得比书还快的脸,林姝也明白了。
自己这次是走了后门。
而且帮她走后门的还是自己某种意义上的“情敌”。
林姝心情复杂地跟上去,微笑着道谢。
“不客气。”温絮也礼貌地回应了一句,但是看她跟在自己旁边没有走开的意思,又问,“还有什么事吗?”
“你的腿好像受伤了。”
林姝也是在她提起一边的裙摆才发现她小腿上有两道被划破的口子。挺深的,虽然暂时没有流血,但也没结痂,露出一点里面粉不粉红不红快要化脓的肉。
有些骇人。
温絮立马放下裙摆,清冷无澜的脸色动摇出一丝缝隙。
林姝也知道自己冒犯了,收回目光:“抱歉。”说着她把花捧到另一只手,翻出包里的一盒创口贴。
“你可以先用一下,里面是有药的,可以镇痛消炎,不过最好还是去医院处理一下,不然化脓了容易感染,还会留疤。留疤就不好看了。”
“好,谢...谢谢。”
下午的录制非常顺利,但裴明晏的心情十分不美妙。
她明明答应过自己会来的,可裴明晏把观众席每一张脸都一一看过去了,就是没看到她的影子。
她是会议拖延了?还是说结束后和她的那个师兄在一起?
打她的电话也提示关机。
裴明晏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可他就是忍不住。
他们是同一个圈子的,肯定有特别多的共同话题,这么多年了,她喜欢的怎么还是这一款,表面上温文尔雅的,实际上道貌岸然!
早知道她初恋情节这么重,他当初就不该去国外,头悬梁也好,锥刺股也罢,拼死拼活都应该和她考一个大学。不对,他是中考完那个暑假就不该和狐朋狗友出去玩,让她先见到裴怀霁。
也不对,其实明明是自己先认识她的,是她这个缺心眼又没心肝的全忘了。
她一点都不记得自己了。
裴明晏越想越气,散场之后,观众席人去席空,他确定她是真的没来,黑着脸往休息室走。
“裴师兄——”突然,后面有人追上来。
裴明晏脚步不停。
温絮索性几步跑着越过他,挡住去路。
“什么事?”他心情本来就差到了极点,看她手里抱着一束花更是肉眼可见的不耐烦。
他也不知道节目组怎么突然把她邀请来了,还安排了一个献花的互动环节。
在台上,他忍着接了。
但下台之后,他就当道具丢给了工作人员,没想到她还厚着脸皮跟上来。
旁边的何珊也看出小祖宗现在就是一座随时喷发的小火山:“那个温絮啊,你有事待会儿再来吧,裴师兄他今天身体不太舒服。”
温絮不为所动,将花递给他。
裴明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哎,我说你是听不懂我的意思是吧?那我今天和你说清楚了,我不知道你干嘛也要来这个节目,但你别想再在我身上炒绯闻了,我是有老婆的,我已经——”
话音未落,何珊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那个温絮啊,你别听你裴师兄胡说,他今天发烧,发高烧,脑子有点烧糊涂了。”何珊赔着笑。
温絮始终微笑着,“哦”了一声:“不过这花应该是他老婆送的。”
裴明晏:“你说什么?”
温絮拿出花里的贺卡,裴明晏一把夺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实是她的字迹。
裴明晏:“你在哪看见她的?她人呢?”
温絮:“走了。”
“?去哪了?”
温絮:“不知道,她当时过了进场的时间,保安不放她进来,跟着我进来后突然接了个电话,好像有什么急事,把花放座位上就走了。”
她说完,见裴明晏敛下眼睫若有所思的样子:“所以花你还要吗?不要我就拿走了。”
“要。”
当然要,这是他老婆送给他的,怎么能被别人拿走?
裴明晏赶紧接过花:“你看到她是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裴师兄,我不是千里眼。”
“那她当时是一个人吗?”裴明晏想了想,又问,“身边有没有跟着个穿西装,单眼皮,戴眼睛,一看就是个道貌岸然的狐狸精的男人?”
......这是什么形容。
温絮:“没有。”

◎大半夜的,他鬼鬼祟祟地在这干嘛?◎
林姝也是上了飞机才猛然想起自己走的时候忘记给裴明晏发个消息了。
当时她刚好在乌泱泱的观众席找到自己的座位,还没来得及坐下,姚婉电话就打了进来,说裴宏章上午去云台寺的途中摔了一跤正送往医院。
姚婉在电话里急得直哭,林姝也一下慌了神,满脑子只剩下要赶紧回去。
因为裴宏章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去世的至亲外,对她最好的人了。
三个小时的航班落地,她再打开手机,已经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无一不是裴明晏打来的。
可想而知那边的情绪,她有点不敢打回去了,稍作斟酌之后,决定先去医院看一下裴宏章的情况再回复他。
走出航站楼,陈建昌就在接机口等她。
接过她手中的行李,陈建昌看她一脸的焦急不安就知道她想问什么:“放心吧,救护车到的很及时,你爷爷没什么大事,就是一点擦伤,还有左脚有点骨裂,医生给打了石膏,你大哥大嫂都在医院陪着呢。”
一路上的提心吊胆终于可以松口气。
林姝:“谢谢你,陈叔。”
“谢我做什么?”陈建昌说,“都是裴首长自己命硬,再说以前在部队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情况都过来了,放宽心啊,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好。”
黑色的奥迪A6低调地穿行过繁华的市区夜景,抵达东大附医。
林姝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怒气冲冲的声音:“你们今天是一定要把我这个老头子扣在医院了是吧?”
“不是的爷爷,是医生说最好再观察一晚。”这是姚婉在解释,大概是之前哭过,她声音还有些哭腔。
裴宏章:“哪个医生?庸医!你去给我把裴怀霁叫过来!”
“爸,你别为难人了,怀霁他也不是骨科——”
“你给我闭嘴,这有你说话的份吗?听着你声音就刺耳,滚出去,赶紧滚出去。”
裴敏也过来了?
他是裴宏章的小儿子,裴明晏的爸爸,早年也是生性顽劣,又贪玩,父子俩关系并不好。
后来成了家,性子收敛了一些,裴宏章就在部队给他找了个文职工作。一开始,他还是愿意老老实实干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开始不安分和文工团一个新来的女兵搞上了。
裴宏章觉得颜面尽失,让他卷铺盖走了人,裴明晏的母亲也与他离了婚。
这些年他一直游手好闲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裴宏章看他愈发不顺眼,所以这些年他和裴明晏一样也是很少回来的。
裴明晏是和裴宏章置气,不愿回来。
他是裴宏章不允许他回来。
林姝好奇他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
看到她,裴敏也诧异了一下,但很快又挂上一脸谄媚虚伪的笑:“小姝也过来了啊。”
林姝淡淡“嗯”了一声。
里面的裴宏章听到声音,看过来,扶着床杆就要起来,林姝不再多话,赶紧借过他进去。
关上门。
林姝搀着裴宏章重新坐下。
裴宏章已经换上一副乐呵呵的笑颜:“不是说去广市参加活动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是谁向你告的状啊?老陈,是不是你?”
“没您的命令,我哪敢啊。”陈叔立马摆了摆手。
姚婉苦着脸:“爷爷,是我。”
“哎,姚婉真不是我说你,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好说的呢,小姝这次是去参加那个什么学术交流的,你把人叫回来——”
林姝看他又要开始教训人:“爷爷,我的工作都结束了,今天本来就是要回来的,再说我不回来岂不是看不到你闹着要出院了?”
“有吗?”裴宏章心虚地挠了挠头,“没有吧,老陈,我什么时候说要出院了。”
陈建昌:“就刚刚,裴首长你声如洪钟骂他们把你扣在医院。”
“......不说这个了,”裴宏章自知理亏,“小姝赶着回来肚子肯定饿了吧,怀霁出去买吃的了,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多买点你喜欢的。”
说着,他拿出手机,拨通裴怀霁的电话,七七八八交代了一堆。
期间,姚婉和陈建昌默默退出了病房。
林姝听他终于交代完,忍不住提醒:“爷爷,那家合膳居的汤没有预定要排很久的队的。”
“那有什么,你不是就爱喝那家吗?你大哥年富力强排个队而已不碍事,再说正好咱们爷孙俩说说话。”
裴宏章剥了个橘子给她,“这次去学习交流怎么样啊?”
林姝:“还好,我其实就是替我教授去走个过场,按部就班,也没学到什么。”
“也不是什么事都要奔着学习去的嘛,不然多累啊是吧,”裴宏章宽慰她,“你就当是利用工作之便正好散散心,对了,裴明晏那臭小子最近也在广市,你有没有见到他?”
说到这个,林姝突然想起来还没回他电话。
她赶紧拿出手机,想了想,还是先编辑了一条消息:对不起,接到爷爷突然摔倒的消息,我先回东临了,不过爷爷现在没什么大事,你不用太担心。
检查了一遍,发送。
那边没有立刻回复,估计是还在生她的气。
“小姝?”
林姝回过神,发现裴宏章正看着自己:“见到了,还请我...吃了饭,买了花,送我回酒店——”
“臭小子有这么贴心?”
好像被看穿了。
林姝怕他问着问着待会儿又要打电话过去教训裴明晏,思索着转移话题:“爷爷,你这次怎么想到去云台寺,你原来不是不信佛的吗?”
“啊呀,是你大嫂说那个寺庙很灵,她这周要陪她父母一起去问我去不去,我寻思着正好没事那就走一趟呗,谁知道下山的时候竟让一个小石子给拦了道,不过也不是毫无收获。”裴宏章从外套内衬袋里摸出一个紫色的小香包,塞给她,“住持亲自开光的,可以保佑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福泽深厚,多子多福。”
前面还挺正常的,后面怎么就?
林姝有点不好意思接:“爷爷——”
“怎么了?难道你不想有个孩子吗?裴明晏那小子,你别看他不太正经,但他其实和他爸不一样,没那么差劲。”
“我知道。”
况且她也没有不想,可能是她身边的人婚姻都幸福美满,生的宝宝也格外乖巧可爱,她孩子缘一向又不错,每次和她们亲近都觉得很开心,而且那些小宝贝都白白净净香香软软的,黏着她亲一口的时候简直天堂。
她其实挺羡慕,甚至幻想过自己和裴明晏的宝宝,他长得那么好看,她们的宝宝一定会更可爱。
但问题是裴明晏不想啊。
他和自己结婚已经是勉为其难了,第一次又那么不堪回首。
现在能和平地生活大概已经是他耐心的极限,别的,她不敢再想。
“也不是爷爷催你,爷爷是想你生个孩子以后能多个依靠,也不用太多,生一个就行,这孩子生下来就跟你姓,你们林家也算有后人了,明白吗?”
林姝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爷爷?”
“先听我说,当初总参谋长把你交给我的时候,其实我这心里一直在打鼓,总怕辜负他的信任和期望,我甚至打过要是照顾不好你就把你送到老傅那去的主意。”
傅冠春也是她爷爷旧日的部下兼好友。
“老傅至少有个媳妇,女人总比男人精细,但照顾你一段时间后我就舍不得了,这么好的姑娘我巴不得是我亲孙女。后来一天天的你也长大了,到了可以找对象结婚的年纪了,爷爷我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明知道明晏配不上你,你一点头我还是立马让你们去登记了。可我又担心呐,担心万一哪天我走了——”
到底是上了年纪,稍微滑一跤就断了腿,裴宏章想想就忍不住丧气,“明晏他根本不会照顾人,他心性虽纯良,但幼稚得很,做事完全不如他大哥周全可靠,小姝,你告诉爷爷,结婚这几年来你有没有后悔?”
“没有。”
嫁给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会后悔呢。
林姝知道他是担心以后又剩下自己一个人,没有血亲会孤苦无依。
但她还有自己。
“爷爷,首先你要长命百岁,这样你就还可以庇佑我很久很久,最好活到一百二。”
“那我不成老妖怪了?”
“嗯?”林姝难得不满地皱了皱眉。
裴宏章:“行行行,一百二,还有吗?”
“还有就是我们每个人都是独自来到这个世界体验生活的,唯一能形影不离的就是我们自己,所以无论日后遇到怎样的境况,我保证都能依靠自己。”她说完,见裴宏章一言不发的。
“爷爷,你不信啊?”
“没有,”裴宏章晃了晃神,“就是觉得你和总参谋长有些地方真的很像。”
林姝:“什么?”
“心,一样和明镜似的,豁达,通透。”他兀自念叨着,又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怀霁怎么还没回来啊,我再打个电话问问。”
林姝:“都说了那家店要排很久的队,爷爷,你就不该非让大哥去买那家。”
“那我让他把买到的先送回来?”
“......”
深夜,住院部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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