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看到一身白的商明宝,商邵第一反应是,见鬼了。
他刚从书房练完字出来, 穿着居家,一副正准备休息的模样。
商明宝身上荡着睡裙, 小腿光着, 头发蓬乱, 泫然欲泣地喊他:“大哥……”
不用说,听语气就知道她来者不善目的不纯。
商邵的管家林存康陪同在她身边, 彬彬有礼而略含揶揄地说:“三小姐说,忽然做梦梦到少爷,十分想念。”
这个鬼话天上地下估计只有说出口的她本人才信。
商邵果然一分感动也没有, 眼神示意康叔退下,语气四平八稳地问:“什么诉求?”
商明宝扭捏一会儿, 绞着手指:“我想下山去兜兜风。”
年纪小没人权,她住得离父母的居室最近, 苏菲又不在身边, 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自己开车下山。
商邵练完字心情很好,耐心也上佳, 看了眼时间,零点四十分, 不算太晚。想到她刚跟男朋友吵过架,便答应道:“去换衣服。”
商明宝大喜过望,转身小跑两步后,不忘回身叮嘱:“大哥,记得开电跑,声音小。”
她跑得飞快,抄近路回自己的小别墅,快速画了个小淡妆,将头发梳顺,又冲去衣帽间换衣服。
翩跹急躁似蝴蝶。
拉开玻璃柜门,鬼使神差地,第一眼看到了温有宜送给她的睡衣。她从纽约带了回来,一直装在行李箱里,数次想穿时,都觉得脸红面热。
其实它只是性感,并不色.情,但因为带上了成人礼的意味,商明宝不敢随便穿。
衣架一阵碰撞,水滑的真丝料质柔软地滑了下来,笼在商明宝的向上舒展的掌心与腕口上。
衣帽间的静染上香味,香氛在水晶灯下如雨丝弥漫,商明宝套上这件斜襟束腰睡袍,足尖在纯白色的长绒圆毯上转了个圈,让那阵香的雨落在她身。
这之后,她挑出一件夏款风衣,将睡袍藏在了里面。
下楼时,商邵已在驾驶座抽了一支烟,又闭目养神了许久。耐心即将见底时,终于听到脚步动静,他掀开眼眸,将小跑而来的商明宝自上而下扫描一眼:“……”
商明宝也跟着:“……”
商邵:“耍我?”
商明宝啪地一下双手合十:“对不起!”
商邵用他日理万机的大脑运载了半晌,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怎么,你在香港还有个男朋友?”
商明宝:“……”
为免他反悔,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扣上安全带一气呵成,两手紧紧抓着带子:“是斐然哥哥来了,你不许出尔反尔!”
商邵一字一句:“我只答应了带你下山兜风。”
“去春坎角兜风也是兜风!”
即使是商邵,也在此刻感到了一丝不可思议:“哪里?”
商明宝小小小小声:“他订了大姐的酒店……”
绮逦娱乐及酒店集团是从商宇集团中拆分出去的独立业务,经营娱乐场及度假村,现全权由商家长女商明羡Monica打理。春坎角绮逦是集团的新旗舰,自开业以来便成为行业标杆,刷出了香港艺术型奢华酒店的新标准。向斐然会预订到那里,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车厢内,诡异沉默蔓延。
“都怪你,如果你早点提醒我,我就不会跟他吵架,他就不会退掉纽约的机票改飞香港,就不会定在大姐的酒店,你也不用半夜三更送我下山了……”商明宝觉得自己好有道理,可是在商邵面前又根本不敢大声,气势微弱地说完后,求道:“你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商邵:“……”
夜深人静,电动轿跑自路灯光影下驶下山路,破着海风、潮雾与霓虹灯,一路前往春坎角。
商邵没陪她下车,商明宝也完全没有要他相送的意思,上车时有多果决,下车时就有多快。
砰的一下甩上车门后,还是商邵降下车窗叫住她,问:“什么时候回来?”
商明宝:“……明天?”
商邵将车窗升了回去,两指赶小孩儿似的抬了抬:“注意安全。”
绮逦管理严格,注重客人隐私,未经前台登记过的客人是无法上到客房楼层的——但老板家族自然除外。
商明宝叫过当晚轮岗值班的最高级管理层,给他亮了身份证。
前来接待她的副总吃了一惊:“三小姐……?”
“嘘。”商明宝安排着:“给我开个房,别的不要多问,不准告诉Monica,否则我在她面前说你坏话。”
副总:“……”
前台给她开了行政套房,将房卡双手递给她。
商明宝拿了卡,“还有。”
副总洗耳恭听。
“2024那间客房的客人,你明天找个机会告诉他,他中了奖,房费全额退还,同时享受终生免费的绮逦入住资格。”
“……”副总欲言又止。
商明宝略一反思:“太假了是不是?”
副总疯狂点头。
商明宝大发慈悲:“那就先退房费,别的以后再说。”
没有人知道,电梯没上行政楼层,而是在高级客房的那一层便停了。
门铃声响起时,向斐然正在阳台上抽烟。这座背山面海的度假村在排行榜上高居首位,绮逦的名号他也确实如雷贯耳。一晚房费抵上他飞往纽约的一张经济舱机票,可算一掷千金。
只是今夜夜色如此浓郁,海面黑沉,偶尔有船灯和浮游生物的荧光闪烁,倒没什么景致可看。
听到铃声,向斐然在玻璃圆几的烟灰缸上捻了烟,拉开阳台门回到房间。
打开门的瞬间,她的香味告诉他,她是她。
商明宝的头发乱了,合腰抱他,仰脸,像要确认他的真实。
玄关灯太亮,照得脸庞生热,目光也热。她伸出手指,在向斐然锋折的五官曲线上一一轻轻触过,摸到喉结时,被他一把捏住了掌尖,“接吻吗?还是先聊。”
问是冷冷沉沉地问了,但不等商明宝回答,就将她压到了穿衣镜上,垂下脸,掌心的温度在水银镜上濡出湿热的水汽。
商明宝踮脚想凑上去亲他,向斐然将唇移开了,垂下的目光不露分毫声色。
“……”
她抿咬唇,眼里委屈。
“就这么哄?”向斐然垂敛着眼眸,“不怎么行。”
商明宝更怯地望着他,说:“机票改签费好贵呢。”
“没改签,直接退了。”
“为什么?”
向斐然目光平静似深潭:“不确定你什么时候能哄好我。”
被他这样盯着,商明宝不住地往镜子上贴。香港热是热,但室内冷气总像是不要命,镜子像冰,商明宝贴着,从身体深处渗出抖。
她鼓起勇气,手掌隔着T恤攀上他的肩,滑抚向他坚实的背,又做了一次亲吻他的尝试。
这次向斐然没躲开,任由她的唇贴了上来,但无动于衷,没给回应,眼神藏在深垂的眸底,漆黑的一片。
商明宝徒劳一场,脚也不踮了,沮丧委屈和难堪交织着,变成一股耍赖的撒娇:“你亲我一下……”
男人掌心下的镜面已是一片潮热水雾,但他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冷:“就这点招数,是怎么有自信一定会哄好我的?”
真要被她的大言不惭气笑。
什么好好写论文不要分心,什么等她回纽约……等她回纽约的那天,黄花菜都凉了。
他不允许他们之间有隔夜的架。
商明宝鼓了一下脸颊,“本来想回纽约时请你坐直升机的。”
向斐然蹙了一下眉,像是没懂:“什么?”
“请你坐直升机,看曼哈顿夜景,自由女神像,哈德逊河,金融区,布鲁克林大桥,帝国大厦。”商明宝仰眸认真地说。
向斐然冷漠的一个字:“土。”
商明宝问:“土吗?我想了好久呢。”
手却从他身上的撤了下来,窸窣一声后,她抽开了白色风衣腰上的蝴蝶结。
被她捂了一路的香此刻被释放出来,争先恐后的,被她体温氤氲得浓郁的。
向斐然目光一顿,停在她穿粉色睡袍的身体上。
这是条短款睡袍,但盖住了腿根,斜襟束腰的款式。商明宝系得松垮,交叠的衣领荡着。
商明宝穿着这样的衣服,跟他一本正经地道歉:“斐然哥哥,对不起,我不应该让大哥给你打钱,不应该跟你发脾气,不应该不接你电话不理你,不应该说你不知好歹——唔!”
还没说完的话变成一声惊呼,她被向斐然抱起——是竖抱的,并着双腿,上半身倒折在他肩上。
面对这样的她还装君子,确实是不知好歹了。
睡袍本来就够短,此刻更显得不够用。
缠藤而生的白色枝朵缠枝成连绵的蕾丝,向斐然指节一勾,直接将它整个剥了下来。
商明宝蓦地瞪大了眼,为他的强势和流畅。
客房的主灯没开,只余几盏筒灯点缀,照在墙上如山影,昏黄色的,令商明宝肤色如蜜。
绮逦的床品是独一份,支撑力强而垫层柔软,商明宝被扔上去时,闭着眼天旋地转。
她被向斐然沉默的高效惊得心脏一抖,意识到他今天恐怕是要来真的。
“斐、斐然哥哥……”商明宝吞咽了一下,瞳孔很圆。
向斐然也定了一定,俯下身,挨近她,呼吸落在她面庞。
“亲我。”他不带语气的两个字,不似祈使句,是陈述句。
商明宝足跟抵着床单,目光已失去明亮,半阖了下来。唇瓣抿了一抿后,她以肘支起半身,仰起脖子亲上他。
根本不用她支撑一秒,刚唇瓣相贴的一秒,她就被向斐然欺身压了回去,陷回被子和软垫上。
忍了一晚上,坐立难安了一晚上的心情,都在这个强势凶猛的吻中落袋为安。商明宝闭上眼,感到杯沿被压下,灼热湿润的触感她不陌生,还很喜欢,紧闭的双眼不知道写的是难忍还是难耐,随着他的快慢轻重,睫毛簌簌地抖。
丝绸般的床单湿滑得承不住力。
昏昏沉沉了,在他的娴熟中,似乎听到叹笑一声:“到底是谁哄谁?”
也根本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安全措施。
听到塑料薄膜被撕开的声音时,商明宝的心脏攀到了嗓子眼。
很简单的人,买的这种东西也是无色无味的,不带任何功能,但这个尺寸的确实不好找,跑了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士多店。
商明宝的唇瓣被吮得很红,唇角伤口凝了一点暗红色的痂,被刚刚接吻的津液濡湿,看着花似的糜烂。向斐然忽然揉上这伤口,问:“家里人问了么?”
他不提还好,提了,商明宝怪起他来。
“问了。”
温有宜问她是否对高原气候不适应,干燥上火。商明宝还能怎么说……支支吾吾地默认了下来。
温有宜便让她补维生素,同时吩咐厨房晚上炖了降火护肝的汤。
商明宝一五一十地说了,惹向斐然一声轻笑:“那降火了么?”
“……”
向斐然目光温柔且意味深长:“看上去没降。”
商明宝没耳听,耳廓很红。
那阵窸窣拆封的声音停了,向斐然盯着她双眼,眼眸一片清明:“没喝酒,要喝么?”
“……”商明宝已经发晕了,脑子里全是迷雾,像上考场——但没复习的那种。
“要么?”他最后问了她一次。
商明宝惊醒过来,用力地摇着头,唇紧抿,眼眸惊惶,迫不及待地从他怀底下往外逃。
向斐然放她逃到了正好的位置,扣住她脚踝,温热的躯体重新笼住她。
“看着我。”他沉哑地命令。
商明宝连吞咽也忘记,向斐然说看,她的目光便下意识地看向他。
向斐然面色冷静,但他牵起商明宝的手,隔着T恤,贴到自己的心口。
被肌理覆盖的坚实胸膛下,是快得、沉得不可思议的心跳,在商明宝的掌下跳动。
“听说在这个时候说爱很扫兴,”他一瞬不错地看着商明宝,“那就让我的心跳说。让它告诉你,你眼前的这个人为你心脏发紧,为你心神不宁,国际奥赛的最后一场没有让它跳成这样,你做到了。我……”
他停了一停,唇角微微地上扬,似乎与过去某一部分的人生达成了和解。
“——爱你。”
商明宝瞳孔里眸光的流动停住了,像是觉得不可置信般,她呵笑着喘了很短暂的一声,热泪却瞬间从眼眶里砸下。
向斐然抬手抹过她滚烫的泪。灯影的缘故,他的脸又明又暗,平静中有一股志在必得。
是的,他的能力与强大从不张牙舞爪宣于声势,只蕴在平静中。
他的虎口掌住了商明宝的下颚,唇贴于她耳边,嗓音低沉:“我要你。”
商明宝闭上眼,两臂交搂住他,迎向他的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没了,她融化在他的掌心下。
温有宜送她的睡袍,纵然松得不成样子了也依然没有被解开的,此时此刻被他轻易地抽开。
他人生的不可思议,天降的礼物,寂寞归于山野前唯一的烟火,如此美丽,为他盛开。
下一秒,商明宝不受控制地叫了一声,倒吸气,眼泪哗哗得流。
刚刚有多感动,现在就有多想骂人。骂他:“……混蛋!”
向斐然不动如山,只反复亲她湿漉漉的掌心、眉心和眼睫。
他这么会吻,全情投入的,把所有知道的技巧都给她。商明宝被吻得迷迷糊糊,不记得地球是方是圆,也不记得此时此地——直到向斐然的一滴滑下下巴,滴在了她皮肤上。
商明宝抖了一下,眼睫微抬。她眼前的男人薄唇抿着,汗水打湿了黑色发梢,蹙紧的眉心下,狭长微挑的眼眸从交睫的距离中俯视她。
他牵起商明宝,让她掌心紧密地贴在自己汗湿的的脸颊上,一字一句:“babe,我会给你最好的。”
那是圣诞夜在西五十六街公寓告白的话,他永远都会记得。所有一切最好的——包括他的身体。
商明宝还未意识到什么,便觉得脑中似有根神经一抽——
天灵盖要飞走了,痛的。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呼吸声,都很重,如果听力再灵敏点,还能听到男人的心跳。
他没给她呼痛的时间,深吻着她,调整角度,将瞬时的痛感磨为蔓延蚀骨的酸软。
商明宝抓着枕头的力道松了,睁开眼,透过眼泪里的光斑看他。并不知道自己呼吸的节奏变了,从痛得发紧到呵出甜糜的香气。
沉溺着、忍耐着欲.色的他,简直性感。
她把眼前这个清绝如山林晨雾的男人,自绝于一切名利和聚光灯的男人,涂染上了迷离的色、昏聩的影。
她很快又不能再看他了,因为在体内流窜的感觉是那么陌生,让她如海里的舟,被浪潮抛着,随时会失控。她不得不紧紧闭上眼,抓住他青筋迭起的手臂,靠汲取他的温暖来确定自己的存在。
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全然变了,从莹润的清亮,变为垫着沙哑的甜熟,昏沉酥麻中,还惦记着让向斐然不要看。因为她觉得这种时刻的自己应该不太美。
但向斐然让她别躲,说:“宝贝,你好漂亮。”
那天,商明宝看到了春坎角海湾的日出,听到了电视机里的早间新闻。
她淋了数场滚烫的雨。
那天的海上日出并不漂亮, 因为天还没蓝,海水便也灰蒙蒙的,漫天的潮雾里洇出淡淡的金色。
纵使漂亮, 商明宝恐怕也没精力欣赏, 脑子里只有一道声音:天亮了……?
天亮了并不代表结束。
她披阖下的眼眸里闪起希冀,暗示的意味明显:“斐然哥哥,日、日出了……”
“你想看?”
商明宝非常确定他现在的“看日出”是别的意思,明明早就绵软无力的头颅硬是摇出了坚定感:“不不不看……”
向斐然在她耳边哼笑,掌心自她被汗濡湿的额头滑至脸颊:“外面冷, 怕你着凉。”
那天的早间新闻播报的是中东战乱突发专题,作为背景音响了四十五分钟, 直到节目结束, 商明宝都没记清是哪两个国家在打仗。
播完节目, 又开始循环播放绮逦的广告片,英文粤语和普通话轮番放一遍, 直到向斐然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关了。
其实也不是这样持续了一整晚,而是睡睡醒醒。
第一次结束时, 彼此都很糟糕,她被抱去冲洗。站不住, 全靠向斐然的支撑。
她很天真,倦色浓, 问, “斐然哥哥,你累不累?”
向斐然抵她在温热瓷砖壁:“才开始。”
他帮她洗得彻底, 用浴巾将她擦干,给她束上那件粉色浴袍。
学她来时的系法, 腰间系蝴蝶结,交叠的衣襟下丘壑与春色。
“好看吗?”商明宝问。
“好看。”向斐然吻她颈侧细密水珠,“自己买的?”
商明宝偏过脑袋,让出修长的颈,回道:“妈妈送的。”
向斐然微怔,心底被什么撞击,令他揉紧了她在怀里。
商明宝像只小猫,枕着他,头发蹭得他颈窝痒。
向斐然的吻比露水沾花瓣更轻,点在她的耳尖,轻声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叫客房送餐。
商明宝确实饥肠辘辘,体力不支。有她预先提点,2024房客人已被纳为重点服务对象。深夜能叫的餐种类有限,但过了半小时,竟有服务生和一名主管推着餐车而来,送上了一整套,从汤到前菜、主菜到两道甜品,都很精致。
服务生并不知道这房客人是谁,但晓得目不斜视。
向斐然看出不对劲,提醒道:“送错了。”
“没送错,先生。”级别显然稍高些的那名主管彬彬有礼,用副总交代他的说辞解释道:“我们每天会抽一间房作为幸运房,今天抽到的刚好是这间。祝您用餐愉快。”
商明宝心虚得很:“哇、哇哦……”鼓鼓掌,“斐然哥哥,好幸运,lucky day!”
向斐然没有多怀疑,“嗯”了一声,眼里只看着她,勾唇说:“lucky day。”
吃过宵夜,让服务生来收了餐后已是凌晨三点多。向斐然抱她去床上,拥着她,问:“吃饱了?”
商明宝点点头。
“真的?”他意有所指。
“……”
小声:“好辛苦,不吃了。”
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撒娇,但向斐然明显呼吸屏了一屏。一边轻柔地安抚下去,一边唇角勾起,缓声:“对不起,虽然做了很多功课,但还是没做好。”
“也没有……”商明宝看不出他的以退为进,连忙斩钉截铁地说:“很……”
好羞耻,她耻于说出口,湿润处坚实的触觉又如此鲜明,让她晕乎。
“很什么?”向斐然气息贴在她耳边。
把脸埋进他胸膛前,商明宝才有勇气说出口:“很好。”
“如果能小一点……就更好了。”
她说完,脸红得比刚刚还要命。
惹来头顶一声轻笑:“到底是多疼?”
“就是刚开始……”
“后来呢?”
她不说了。
“忘了?”
“……”
“要不要再复习一下?”
复习时,虽然比第一次顺畅许多,但初始时还是难捱。
“放松。”他教她,鼻息灼热,说话时,带着哼出的叹息。
刚刚洗净的身体再次覆上了汗,商明宝长出息了,敢于目不转睛地看着,看向斐然滴着汗的发梢和脸。
旁边没有垃圾桶,精美的手工地毯上,散落上纸巾和别的。过了会儿,被角和床尾毯也都被曳到地上。
被拥吻着入睡时,已不知道是几点,大约距离天亮不剩几个小时。睡着睡着,感到唇瓣上覆下温柔的亲吮和厮磨。商明宝眼皮掀不开,但顺从地与他交吻。吻醒了,呼吸也热了起来,被他在怀里翻了个身,背对着贴紧他。
再后来便是日出、早间新闻。
拢上遮光帘,将这一晚六千的风景掩在外面,终于拥有了一段完整、安稳的睡眠。
再度醒来已是正中午。商明宝身边没人,试图坐起身时,嘶的一声,脸色煞白。
好痛……分辨不出痛源,只觉得浑身都像被碾了一遍。
听到动静,一直在桌边看文献的男人推开转椅起身,走至她身边。
“醒了?”他拧开了瓶纯净水给她,抱她在怀。
商明宝迷茫地看看他。眼神清醒,鼻梁上架着眼镜,气色很好。
又越过他肩看向书桌。银色笔记本开着,发出静谧的运转声。
她的不敢置信实在太生动,向斐然笑了一下,解释道:“没办法,事情太多。”
“不累吗?”商明宝渴极了似的喝掉半瓶水。
她很会喷。
“累。”
听他这样干脆地承认,商明宝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莫名其妙的,竟觉得他的坦然十分性感,超出言语可及的范畴。
她小口抿着水,润着嗓子和身体,等脸上热潮过去了,才问:“晚上走么?”
“不走。”向斐然说,“明天走,再留一晚。”
博士生还是拥有一定的时间支配度的,加之这几年下来,他很少请假,连法定节假日也仍在组里,自律和专注有目共睹,难得推迟两天回去,Tryon教授没什么意见。况且,这也确实是在春假中,休息几天无可厚非。
商明宝将水瓶递回给他,唇角的笑意包不住,翘得明显,但还是为他心疼,小声说:“好贵哦……”
两晚要一万多……大姐也真是的!怎么可以定这么贵的房价!
向斐然似笑非笑:“你别告诉我,你又想给我钱。”
商明宝摇头:“不敢了……”
“没钱的时候会告诉你,不会借钱跟你谈恋爱。”
商明宝迟疑一下:“可是,花得这么快,以后呢?”
向斐然静静地看着她:“哪个以后?”
商明宝不说了,这样好的早晨,不应当扫兴。
她给商邵打电话时,向斐然就在一边抽烟,听她给兄长交代口供,十分可爱。
转过身时,商明宝被他注视的目光定住。漫不经心的,又深沉。
原来昨晚不仅她变了,他也变了。
他们有了同步的人生进程。
烟雾被海风吹散,向斐然夹烟的那两根手指向上弯了弯,招她过来。商明宝真过去了,坐到他腿上,一时听不见电话那端究竟在说什么。
等她挂了电话,向斐然将烟捻了,问:“还疼么?”
商明宝点点头。
“我看看?”
日光很亮,海浪声十分遥远。从二十层的栏杆望出去,天碧水蓝,攀上来的海风被太阳晒得干爽。
在这样的明亮中,商明宝被他抱坐在玻璃茶几上。很冰,她腿心抖了一下。
被俯下身的向斐然很仔细地看着时,她闭上眼,咬着唇。被羞耻感折磨着,她快把下唇咬得滴血。
果然红着,都是对他昨晚不眠不休的控诉。何况后来两次,他放开来,不再和风细雨,将她入口绷平。
面对如此荼蘼艳烂,向斐然良心上线,克制着没做别的动作,只轻咳一声,淡然地说:“撑开了。”
商明宝在海风中呆滞。
什么?她一个妙龄少女,刚度过了人生的第一次而已……
向斐然秉着科学精神安抚:“会恢复的。”
又明智地转移话题:“我刚让礼宾去买药了。”
商明宝瞳孔地震。
什、什么?什么礼宾?什么药?这里是哪里来着?哦,是大姐的酒店啊……大姐的大本营……
“怎么了?”向斐然摸不透她的反应,半笑了一下,“只是消炎药而已。”
对于任何一家收费六千一晚的酒店来说,这样的礼宾服务都是应有之意。
商明宝双手捂面。
完了,完了完了……很快整个客房部就都会知道被三小姐特意叮嘱关照的客人让礼宾去买了一管消炎药!别管消哪里的炎!反正是消炎药!
看她面红耳赤,向斐然轻哄:“别多想,没人认识你。”
安慰适得其反,商明宝栽倒,被向斐然眼疾手快捞在怀里。
门铃声骤然响起,礼宾提着一枚药房纸袋站在门口。
商明宝如提线木偶,被向斐然半哄半亲着上完了药,足尖落地时,软在他怀里。
“你先洗漱,然后我们下楼吃饭?我预订了楼下的中餐厅。”向斐然揉揉她耳廓。
商明宝点点头,走向洗手间时,听到向斐然拨打客房服务,要求他们在一个小时后上来进行打扫和更换布草。
商明宝长腿又是一软,扶墙昏倒。
怎么忘了这回事!
她冲回去,将被子掀开——粉红色的血迹洇在床单的雪白中,还有其余的斑驳狼藉。
看到这副画面,她忽然呆滞住,好像被从旁观视角提醒了她的改变。
莫名的羞愤涌上心间,她转过身,黑而圆滚滚的瞳孔像是水洗过的,轻眨着瞪他,继而扇了他一巴掌。
掌尖扫过,不痛不痒,不如他昨晚在她身上拍出的浪。
“喂。”他不避不让,扣住她手腕,挑眉,“晚了不是?”
商明宝抽出手,赌气地哭诉:“昨天让你出去的!”
“出去了,又进来了。”
“……你!”
“别你了,”向斐然揽住她腰,隔着银色眼镜后的眼神微眯:“我现在挡不住你撒娇。”
商明宝偃旗息鼓,粉红水润的唇抿了抿,被向斐然吮进吻中。
戴眼镜多有不便,他抬手将其摘了,
商明宝后悔昨晚上亮身份了,要是她不亮身份,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间房及这间房里一切……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她将被子拖到地上,将床笠扯了出来。
向斐然:“你干什么?”
商明宝将布草团在怀里,一本正经地说:“丢掉。”
“……”
她真的抱去丢掉了,套着向斐然的T恤,猫腰到走廊,踮脚小跑着跃到尽头的布草间,将东西丢进去,与别的客房换下来的布草混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