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跳快了起来,有一道敏锐的直觉如闪电般击中了她——会不会,其实这块石头才是向斐然真正想送她的东西?是因为石英石不值钱,再怎么封存他的思念承载他钟爱他的意义,也并不值钱,所以他才买了那对昂贵的耳夹,将自己的心意当作不值一提的附属品,附赠出去。
这是向斐然式的买椟还珠。
商明宝将石英石贴近心口,轻声说:“赠品也很好看……也很喜欢。”
向斐然无声地勾了勾唇,指尖点点餐桌:“过来吃早饭了。”
天气预报显示今天下午四点开始又会降临暴风雪,于是商明宝的圣诞日便过得十分紧凑。他们散步去了就近的哥伦比亚圆环广场的圣诞集市,在那里,商明宝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挂饰、圣诞树造型的香氛蜡烛、灯芯绒缝制的小熊玩偶,以及林林总总的一堆琐碎饰品。
她也不是第一次逛集市,最起码她也常和一些朋友去苏豪和西村的买手店,买一些千元上下的小东西。但今天大约是集市的氛围渲染,她觉得这些东西都可爱极了——况且还是向斐然买单。
喝了热可可,吃了刚烤出来的堆着奶油冰淇淋、点缀着草莓的华夫饼,以及墨西哥塔可。
夜幕降临时,又去看了哈德逊码头的圣诞灯光秀。
天色骤暗,暴风雪即将重返时,商明宝得知了向斐然从来没去洛克菲勒中心看过圣诞树。
“真的假的?”她懵了。在纽约留学而不去看洛克菲勒的圣诞树,是不是就相当于来曼岛旅游却不去时代广场?
向斐然颔首。
圣诞树没什么好看,圣诞节也没什么好过,他的生活极简如白纸,永远保持了边缘的锋利。他每周二都会去植物园和绿林公墓,周日在中央公园边晒太阳边看两小时与专业无关的闲书,偶尔会骑车去布鲁克林桥底公园看日落,在潮湿的阴雨天大都会博物馆,挑选一个展馆静等雨停,课题遇到困难时则坐地铁去往曼岛最北边的修道院博物馆,在那里中世纪式的回廊花园中一个环节一个环节地推敲难关。
这就是他生活缝隙里的闲笔,与节日无关,与天气简略相关,并没有很多的不确定性。
商明宝打电话给苏菲,让她先安排司机给西五十六街送一床鹅绒被,之后到哈德逊码头来找她。
“哎——”要挂电话前,苏菲叫住她:“今天又不回来?”
商明宝对自己的管家很坦然,不曾心虚:“公寓里也是一样睡的。”
苏菲知道她娇气的脾性下有一颗相当有主见的心,不是那种由人左右拿捏的,便也没有多劝多问。随后,她提起一事:“今早门前台阶扫雪,捡到了一个首饰盒,是不是你掉的?”
商明宝问是什么,苏菲回道:“valeridge的新年限定系列,那枚花瓣戒指,满钻的那款。”
商明宝怔了一下:“你收起来吧,应该是Alan送我的。”
苏菲便走向她华贵的衣帽间,将戒指在梳妆台上放好,说:“伍少爷挺有心的。”
商明宝交代她:“你替我找一份价值相当的礼物回赠给他,你有分寸的。”
对于受训专业且经验丰厚的商家管家来说,这是家常便饭的一件小事。苏菲应允下来,过不了多久,就发了几组酒和艺术品过去。商明宝挑了一组去年拍卖行拍回来的藏酒,让苏菲着人给伍柏延送去。
她打电话时,向斐然就安静地等在一边。等通话结束,没等他开口,商明宝就主动说:“伍柏延昨天送我的礼物找到了,我让苏菲送一份回礼回去。”
她这句话里解释的意思很明显,向斐然点点头,神色看上去不是很在意。过了一息,他像是顺便问:“他送的什么?”
商明宝开口前磕绊了一下,而后流利地说:“一件小饰品。”
司机将那台宾利开过来时,天色已黑,暴风雪如宣纸上被笔尖扫过的浓墨。
商明宝让司机自己打车回去,车子留给她。
司机是从香港一同带来的,不会多话,但目光还是在商明宝身边的那个男人身上短暂停留了会儿。他两手插兜,脸色淡然,对他的目光颔首回应。
开了车,便显得从容了很多。到了洛克菲勒中心附近,路况拥堵,红色尾灯连绵成一条长龙。
商明宝起先被堵得有些烦躁,但向斐然扶着方向盘一派耐心,她的心情便也奇异地被安抚了下来。
在雪色与车尾灯倒映在挡风玻璃前的红光中,他们安静地接了个吻,红灯从五十九倒数至七。
吻完,向斐然掀眼,眸中欲色消弭无痕,指腹抚了抚商明宝柔软的眼底:“伍柏延有礼物,我没有?”
商明宝一怔,有些紧张地张了张唇。
这个人,不仅有耐心等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拥堵,也有耐心吃这么久的醋。
他问话的嗓音低沉,在车窗外夜色与斑斓彩灯的映照下,眉眼比平时更染深邃,微垂的眼睫里掩着一丝温柔的好整以暇。
商明宝被他这样近在咫尺地盯着,又察觉出了他那一分微妙的醋意,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心跳加速,口干舌燥,手心出汗,连带着话也不会好好讲了。
“他他他那个……”她吞咽一下,目光定定地看着向斐然。
车队长龙一动不动,向斐然也分毫未动,保持着与她呼吸交融的距离,目光从与她对视中缓缓下移,最后停在了她桃色的唇上:“他哪个?”
商明宝刚想说话,就被他再度用唇封住。
他这回亲得凶了点,一手拄着她那边的椅背,另一手抚着她的脸——与其说是抚着,不如说是固定,免得她逃掉。
商明宝果然被他亲得心慌气短大脑混沌,什么反应都被亲出来了,起先是想躲的,后来主动地邀他对她索求。
等到向斐然终于放过她,她咬了下唇,眼眸亮晶晶地问:“斐然哥哥……你吃醋了?”
向斐然坐正回去,恢复了平时那副冷酷模样,眯了眯眼:“有这么不明显吗?”
商明宝翘起唇角:“我给你选礼物了,可是前几天你不理我,所以我就没买。”
她好理直气壮,向斐然不由得勾了勾唇:“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都吃醋了,我要把它们全部买回来。”
她挑了好多呢,名人复刻、亲笔签名的鼓棒、土耳其产的镲片,超级酷的冲锋衣,限量的板鞋,刻有她名字的吊坠(虽然她不说的话他绝不会发现)……
“不用,”向斐然瞥向她,是如此了无痕迹地在接下来这句话里许下心愿:“来日方长,一年一年送。”
他许的愿望太隐蔽了,在圣诞节许向神明的数以百亿计的心愿中,或许没有被听到。
大费周折地停好了车后,到了这棵年年都被全城翘首以待的圣诞树前,商明宝似乎又觉得它很普通了。无非是很高、很大,有三百万颗施华洛世奇水晶,闪耀的伯克利之星,以及数不清的齐齐闪烁的灯珠罢了。
比起树,商明宝更关心向斐然的心情。这些东西别人会惊叹,但向斐然不会,他是能说出百万英伦玫瑰是庸脂俗粉的人,对于他来说,这些被人为妆点的美丽,并不比标本馆里一幅历史悠久的模式标本更贵重。
“斐然哥哥,”商明宝支吾了一下,有些忐忑地问:“无聊吗?”
圣诞树当然是无聊的,但站在圣诞树下的她,赋予了圣诞树不无聊的意义。
他给商明宝拍了照。
他可能是全世界最会拍照的男朋友,虽然漫不经心,但随手就是佳片。
商明宝又找了一个亚裔的女孩子,请她帮他们拍了合影。把手机递过去后,她掩唇似有话讲,向斐然便微微偏下高大的身形,听见她煞有介事地说:“在外面一定要找东亚女孩子拍照,因为欧美人不会拍。”
向斐然抿抬唇角,忍不住笑了一下。
是的,可爱,他的女朋友。
那个女孩子果然很会拍,耐心地指挥了他们几个机位,交还手机时忍不住说:“你们真的太配了,我刚刚就一直在看你们,真的好养眼。”
商明宝笑得很明媚,站在她旁边的男人,则微笑着富有教养地轻颔了下首。
“老天保佑你们白头到老哟!”女孩子挥挥手,一边走,一边热情地说拜拜。
听到她的祝福,商明宝脸上的笑顿了一下,下意识地低下头来,保持笑容地一张一张翻看她刚刚已经看过了一遍的合影。
是吧,东亚女孩子最会拍照了。
过了会,她抬起头来时,好像刚刚无事发生,问向斐然:“等我修完图再发给你,好不好?”
向斐然揽住她肩膀,说了声“好”。
雪下得太大,该回家了。他们步行过广场去取了车,再次历经漫无止境的拥堵后,终于在九点前抵达了公寓。
商明宝一路上都在很沉浸地修图,修完了方觉茫然——她没地方发。她从没在任何地方发过与异性的单独合影,只要一发就会被看穿的。在纽约这样的留学圈子里,她的官宣,会给向斐然带来不必要的关注和困扰。
何况……她不打算让家里人知道,不管是哥哥姐姐们,还是父母长辈。
商明宝将几张合影点了收藏,继而在ig上发了自己单独的照片。
点赞的人很多,好几百个,她无法一一看过来,只知道那里面有个纯色森林绿头像的,是之前回答过她兰花演化故事的账号。
她小哥哥商陆正把自己放逐在太平洋上追鲸,大哥商邵则在日复一日的公务中变得越来越沉默繁忙,爸爸呢,既要跟大儿子吵架,又要为小儿子上火,降压药当饭吃,因此首先有空发现不对劲的,是商明宝近在波士顿的二姐。
二姐商明卓在哈佛当博后,私信问商明宝:【谁给你拍的?】
商明宝:【朋友】
商明卓:【男朋友?】
商明宝:【……不是!】
商明卓:【哎哟,我们小宝从骗婚死gay里恢复过来了,都谈起新恋爱了】
商明宝:【你所说的每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商明卓:【然后在你婚礼上循环朗诵?】
商明宝:【不理你了!】
商明卓:【除了喜欢你的人,没人能把你拍得这么好看的嘛】
又说道:【看看脸】
商明宝崩溃。她二姐,小龙女和灭绝师太的融合升级版,七情六欲的绝缘体,却有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敏锐直觉,离谱。
但鬼使神差地,商明宝真的将合影发了过去。
她知道二姐不是会多嘴的人,何况……她多想跟人正大光明地分享有关她和向斐然的一切。
商明卓将照片两指放大,戴起眼镜、摘下眼镜、眯眼看了三遍,“哦吼”了一声。
商明卓:【向博啊?睡上了吗?】
商明宝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第41章
二姐在哈佛搞材料, 斐然哥哥在哥大搞植物,八竿子打不着的领域,怎么会……商明宝要吐血。
商明宝:【你怎么会认识?】
商明卓翘腿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 一边慢悠悠地喝着瓶白兰地, 一边打字。
商明卓:【不认识,听说过】
商明宝:【不可能,斐然哥哥很低调的】
商明卓:【要不你扭头看看他脸】
商明宝扭过脸去,见向斐然半坐在床头,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 拇指滑着手机。他洗过澡了,穿一件最基础的白T, 脸上架一副银边半框眼镜, 神情和姿态都很松弛, 但从眉宇间的微蹙来看,他估计又在读文献。
颜值是硬通货。
商明宝面无表情:【哦】
商明卓怂恿她:【除了学术会议的官摄, 我还没怎么见过呢,多发点】
商明宝:【……不要】
商明卓又随口问:【向博活儿怎么样?】
商明宝受不了她了:【二姐!你怎么这样!我才十九岁!】
商明卓虽然还没开发出七情六欲,但也没有普通人那些曲曲折折的包袱, 疑惑地问:【纽约州管这么严呢?】
商明宝崩溃:【不是,是没那么快!】
商明卓皱眉沉吟半天:【你得试啊babe, 万一他也是gay呢?】
商明宝撂下手机,被她聊得毛孔冒烟。
商明卓严谨地往上添了一捆柴:【听说向博不近女色, 也不是没有男的追过他, 你知道的嘛,曼岛十男九gay】
向斐然早就放下了手机, 一声不吭但饶有趣味地观察了商明宝很久,见她又是愤怒又是羞恼又是沮丧又是大惊失色又是脸色青白的, 将手机从她掌心抽走:“聊这么投入,男的?”
商明宝转身去抢,将手机誓死捍卫到了怀里:“不是不是,是我二姐。”
向斐然显然不信,勾了勾唇:“你跟你二姐聊天,脸红什么?”
商明宝还是密不透风地捂着手机,瞥下眼:“聊你啊……”
向斐然微怔,目光不自觉柔和下来:“你跟她说了?”
他没想到商明宝会把他们的关系透露给身边人,也做好了这段恋爱从头到尾不见天日的准备。忽然听她这么说,他神情顿了一顿,安静地等待着那股艰涩感略过他的指尖。
他的世界又被这种迅猛微小的幸福感撑裂了一分。
“嗯。”商明宝点点头,“二姐认识你。”
“她也在美国?”
“在哈佛,搞材料的。”
“那怎么会认识我?”向斐然眉间微蹙,像是不太确定。
虽然同是天坑专业,但植物分类演化实在很边缘,如果他是分子生物学那块的,顶刊满得一页履历放不下,专利百项,那她听过他还勉强有点合理性。
“她说你是华人博士圈唯一男狐狸,如雷贯耳。”
“……”
始料未及的答案让向斐然咳嗽了一声,喉结滚了少许,面无表情地说:“别听她乱说。”
商明宝观察他的神色,像发现新大陆:“斐然哥哥,你害羞了?”
“不可能。”向斐然斩钉截铁地说。
商明宝舒展腰肢,在他怀里往上爬了一爬,追着他的视线:“不可能吗?那你躲我干什么?”
向斐然将她摁进怀里,面色冷酷严厉:“睡觉了。”
商明宝脑子里略过明卓刚刚那句话,抿了抿唇:“你不会睡一半又跑去沙发吧?”
向斐然今天复盘过,昨晚是刚心意互通的第一天,又有节日氛围加持,加之之前数天未见,他对她情难自控实属正常。但人是意志生物,他已经做好了充沛的决心建设,也对人与人的肢体深入接触有了一定程度的阈值提升,因此,今天绝不会重蹈覆辙。
向斐然回道:“不会。”
商明宝很近地挨着他,气声若有似无地撩人:“那你昨天为什么好好地跑去睡沙发?”
向斐然:“……”
“斐然哥哥,沙发舒服,还是我身边舒服?”
扣着她的颈接上吻时,向斐然抬起手,摘下眼镜,继而将床头灯按灭。
商明宝躺回他身侧,一边被他追逐着吻,一边将身子底下的手机拨走。
向斐然给她的吻无疑充满欲望,扫过她的上颚,吸吮她的舌根,含裹她的舌尖。
苏菲送来的鹅绒被远比羽绒睡袋更能升温,商明宝今天分明只套了一件宽松T,挂在身上空空荡荡很舒爽,此刻不过被吻了一吻,便又觉得闷热难挡。
她额间鬓角都出了汗,黑暗中,被向斐然的掌心抚过。他稍抬半身,晦沉的眼眸盯了她一会儿,一句话没说,复又吻下来。
商明宝气喘吁吁中断续地想:他不近女色……女色……个屁……
她两条腿交叠着轻轻地蹭,T恤凌乱地卷压到了腰线更上。
有些地方,昨晚既然已经狠狠揉捏过了,今天当然也不会落下。
向斐然的手劲很大,既拥有专业架子鼓鼓手的力道,又有执笔画科学画和压标本的灵活细致,手掌宽厚,十指修长,纵使为非作歹时也是好看的,根骨分明,青筋迭了起来,有一股既暴戾强势又气定神闲之感。
商明宝被烧得呼吸不畅,晕晕乎乎间,由着他摆弄。
被他蓦然发狠拉到了身上。
向斐然单纯觉得这个姿势比较安全,否则,他怕自己的反应吓到她。
商明宝两肘搭在他耳侧枕畔。她没用力,趴在他身上,全副身心都软着,肉与骨的重量和柔软都鲜明地压向他。
即使交换姿势,吻也没停一秒。
沉甸甸的分量如此舒适,将深夜的沉倦疲乏都从向斐然的骨缝里挤了出来,变为流向四肢百骸的酥麻。
耳畔的呼吸声很重,顿了一顿,响起他的低哑嗓音:“脱了。”
他食指的指节,勾住了底下的薄纱蕾丝,手腕下翻。在他意味明确的动作及商明宝的配合下,它被一路褪到脚踝,又略过她涂着指甲油的脚尖,被男人的手丢在一旁。
商明宝面红耳赤,心跳堵在嗓子口。
与向斐然的腹肌严丝合缝贴上时,她蓦然瞪大了眼睛,连瞳孔都涣散了开,又恍若听到了他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商明宝浑身都颤抖得厉害,眼里迅速起了一层水雾。
黑暗中,响起他冷静沉哑的问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问她。
商明宝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很轻很轻地说:“……没有。”
向斐然将她的头发撩到耳后,灰蒙蒙的暗色中,他微眯的双眼藏着星芒注视她,接着说:“趴下来。”
商明宝被他按着后腰用力往下,滚烫皮肤间的摩擦让她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在他肌肉上留下一抹湿痕。
向斐然似乎是笑了一下,握住沉软的两边,准确地吮了上去。
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掌控之前,商明宝心里埋怨起二姐,都怪她乱讲,才害得她落到这种境地。这到底是检验向斐然还是检验她呢?
灯光亮起时,一道湿滑温热的水流也正好滑进了他灰色运动裤的松紧带下,隐没着,往更深的地方流淌下去了。
向斐然吞咽着气喘了一下,觉得额头发紧,眼前被刺激得如有黑雾。
商明宝脸都熟透了,打绺的眼睫毛轻颤了一颤,大着胆子与他对视。视线触到他浓深眸底时,她身体里抖了一抖,与刚刚他指腹拨开她时的酸软如出一辙。
向斐然扣住了她的手腕,拇指抵着她还泛着余韵的虎口,支起上身吻了上去。
商明宝音色沙甜,声音轻柔得几不可闻:“你怎么办?”
她都不敢回头看。
向斐然的灼热气息屏了一屏:“等一会就好。”
商明宝不得不问了:“你……不会是gay吧?”
向斐然怀疑自己是太爽以至于幻听了:“什么?”
“二姐说……”商明宝吞了一吞,嘴唇嫣红欲滴:“有男的追过你。”
向斐然懒得置喙别人的性取向,那跟他没关系。他缓了一缓,只说:“你还太小,我不想伤害你。gay做不到这种程度。”
商明宝心声咚咚敲击着,伸出左手,向后摸索着,摸索到那团带着她香气和水痕的蕾丝。
接着,她一瞬不错地看着向斐然的双眼,手滑进了他的松紧带,将纯白的蕾丝塞了进去。
那条蕾丝是如此柔软,薄如蝉翼,如烟似雾地笼着他的笔直,塞满了里面所剩无几的空隙。
他呼吸停滞,那阵直抽天灵盖的反应是转瞬之间的事,他要闭上眼,绷紧浑身的肌肉才能忍住这一刻。
商明宝再度伏了下去,指腹和呼吸都一起若有似无地轻触着他的喉结:“斐然哥哥,别忍着。”
她真的找死。
向斐然眯下眼,骤然发狠,作弄着她,用她亲手塞进来的东西包裹着释放了自己。
屋子里的气味经久不散。
那团被湿沉淋漓还滴着水的布料被他塞进了商明宝的手心、低沉命令:“你招的,你来丢。”
这之后,趁她躲进浴室洗澡,向斐然从外套口袋里翻出了所剩无几的烟。
真是事后烟了。
他推开玻璃门,站在门边抽完这支烟,觉得心脏和腹部的发紧直到现在还有余韵。
他忍得,远比自己想象中长。
现在冷静下来了,刚才觉得刚刚头脑发昏得要命。
事情是该这么发展的吗?他也没经验,也没跟人交流过,初恋在一起第二天,再怎么血气方刚观念开放,他也不应该……
之后三天,他每天都在头脑发昏。
雪一连下了三天,哈德逊河被破开的冰每天都会重新结起,他们也在每天清晨被扫雪车准时吵醒。这三天里,他们一起看电影,逛集市,沿着街道散步,去纽约植物园看灯光秀,在中央公园骑自行车——商明宝的自行车是现学的,但她很厉害,只花了一小时就会了。市政的公共自行车不算好骑,她骑得歪歪扭扭,至雪厚处,从冲锋衣口袋里掏出夹雪器,夹出一排扁嘴小鸭子给他。
这场雪在她记忆里越下越大,到后来,终于在她生命里有了百年难遇的规模。她会忽然问:你记得吗,二零二几年的纽约,下过一场特别特别大的雪。
彼时也在纽约的朋友回忆后笑起来,说,记得,媒体渲染得那么严重,以为要上演末日电影了呢,结果也就还好。
商明宝懵了一下,仍然很笃定,不可能,一定是你记错了。
那场雪怎么会不大呢?如果不大,又怎么会困住她三天?
你知道的吧,香港从不下雪。
那件带羽绒内胆的冲锋衣是向斐然送给她的,去soho逛街时,购于一家专业户外卖手店。那家老板是个热爱滑雪和攀登雪山的北欧人,显然和向斐然很熟,见他带了个女孩子过来,免不了调侃。
问商明宝:“你是他女朋友吗?当年在乞力马扎罗山顶,我打赌他三年内谈不了恋爱。”
向斐然还登顶过乞力马扎罗,这是商明宝不知道的。
她扭头问:“乞力马扎罗山?斐然哥哥,你还去了非洲?”
“生物多样性科考。”向斐然帮她挑着女士户外防寒服。挺难的,他自己是随便穿穿,但给商明宝选的得好看。
“这小子是个科学家,我一直不相信,因为他看上去只有十八岁。”老板歪着大拇指说。
商明宝忍不住笑,蹦回到向斐然身边:“乞力马扎罗的山顶上有雪吗?”
“嗯,还有冰川。”
赤道上唯一闪耀的雪山之巅,5895米的海拔,对于常年从事户外活动的向斐然来说并不难,他是结束考察后抽了个空顺便爬的,那六天对于他来说相当于一次悠闲的植物观察之旅,让他久违地回到了与谈说月一起出野外的少年时光。
“还有什么?”
“乞峰千里木。”
“那是什么?”
“菊科植物里能长到最高的一种。”
“……”
向斐然笑了笑。
商明宝认命地问:“多高?”
“二十多米。”
“哇。”商明宝惊叹了一下,又悄声问:“你跟老板赌了什么?”
“没赌什么,他想要我的一副标本,我想要他从阿尔卑斯山勃朗峰带回来的一罐雪。”
“……”
向斐然转过脸,“怎么?”
“不会化吗?”
“就在他家冰箱里。”
“可是……”商明宝掩唇悄声,“他万一给了你一罐假的呢?比如家门口现装的。”
向斐然压平唇角,遗憾地说:“那只能防君子不防小人了。”
商明宝寻思了一下:“你怎么到处给人打赌啊?还都赌一样的。”
上次古董店里的那个老板也是!
“都是他们找我赌的,”向斐然若有所思,淡然道:“也许是因为,我是poker face,所以他们看到我就忍不住犯赌瘾。”
商明宝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他刚刚是讲了个冷笑话。
“……”
“……”
向斐然假装刚刚没有引起一丝波澜的冷笑话没有发生过,将挑好的几件塞她怀里:“去试试。”
商明宝用力抿着唇角,但那阵笑还是从她失控的五官中泄露了出来。
“……现在才觉得好笑?”他狐疑。
“讲笑话的你比较好笑。”
向斐然充满风度地轻点下巴:“只要你笑了就可以。”
他实在太淡定了,商明宝现在有点理解了那些人为什么想逗他——看他吃瘪或噎住是件太有趣的事。
挑好了冲锋衣后,他们去了愿赌服输的老板家,取走了那一罐勃朗峰的晶莹剔透的雪。老板还额外送了一个小鸭子夹雪器,并告诉他们,这是从义乌进的货。
从soho开车回来,商明宝好担心这罐雪会融化,不停地撕开保温袋的魔术贴,将手伸进去摸一摸冰袋看是否融化,直到单手扶着方向盘的向斐然推了下她的脑袋,并把雪袋没收到了自己那侧。
他其实早就想亲手给她买一件冲锋衣,以取代三年前让他落选的那件。
商明宝头一次在冬天穿得全副武装的,在中央公园夹了一下午的小鸭子。离开时,她带走了一只。她举着鸭子走路的样子有点傻,好像很担心它化,路也不看,被向斐然带着左拐右拐红灯停绿灯行。
带回公寓时果然有点化了,被她以送进抢救室的速度送进冰箱。
商檠业和温有宜的私人飞机即将抵达纽约,司机已在前来接商明宝去机场的路上。
商明宝脱了冲锋衣,被向斐然两手托着坐在他怀里,分开的两个膝盖深陷进沙发坐垫。
她被吻得有点难舍难分了,仅剩的衣服再度凌乱了起来。
仍在茶几上的电话循环震了两次,终于被商明宝接起。
她知道,司机绝不敢接连两通电话催促她,唯一的理由就是再不出发便要迟到了。
三言两语允诺了马上下来,她将脸埋进向斐然的颈窝:“斐然哥哥,我该走了。”
向斐然安静一会,在她耳朵上亲了一亲。
很奇怪,只是在这里一起过了七十二小时而已,却觉得好像把终身的甜蜜都透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