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宝斐然—— by三三娘
三三娘  发于:2024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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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雨诺看着她,先问:“怎么这么早收摊?下午六点才结束。”
“这个没意思,赚不到钱。”商明宝回她,想了一想,拿起马克笔,将上面的价钱划掉,写上大大的$1,摊也不收了,直接清仓。
廖雨诺本来也就是出来玩的,便又陪她坐了下来,看她接待了两个顾客后,若有所思地继续问道:“你当时跟钟屏时,想过这些吗?他虽然是明星,但你妈妈应该也不可能允许你嫁给他的,这点你应该清楚吧。”
商明宝愣了一下,垂下眼睫:“嗯。”
“那你为什么还开始了?你特别喜欢他,所以宁愿飞蛾扑火?”
商明宝愣了愣:“做手术前,把所有的关注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不开玩笑,他那些演讲采访,我都会背。我觉得他很励志很勇敢,正面激励到我了。手术以后,他追我,我没想太多,觉得很梦幻,而且有上天眷顾我的感觉。别的我没想太多。”
而且钟屏毕竟是个中老手,在名利场的染缸中早就练就了一手好演技、好骗术,他要拿捏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易如反掌。
商明宝又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小哥哥特别厌恶他,也许那时候我还有一点为了他跟全世界为敌的叛逆,是不是很好笑?”
“好笑。”廖雨诺干巴巴地哈了三声:“所以,你明明可以随便谈个恋爱,单纯地eoy恋爱本身,但你就是不能把这件事的对象改成你斐然哥哥。你有没有发现这一点?”
客人来询问,商明宝让他们自助买单,怔怔地跟廖雨诺对视一会儿,抿唇笑道:“也许是因为他太好了,而且我没那么喜欢他。”
她太坚持“没那么喜欢他”这一点,廖雨诺被她说服,“好吧,你是当事人,你说了算。”
在“通通一块,全场一块”的魔力下,货品清仓很快,商明宝叫了司机,那些摆摊的工具直接送给了旁边的一家华裔家庭,跟廖雨诺两人一身轻松而归。
廖雨诺约了人喝酒,商明宝将她在半路放下了,让司机送她去五十六街的公寓。
距离会面还有四十分钟,商明宝掏出钥匙,在推开门时,心情就已经紧张起来。
怎么回事?他又不在里面等她,有什么好紧张的?
她脱了衣服,简单冲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舒适的家居服。
没什么曲线,虽然粉色桃心的刺绣纹很甜美,但确实跟性感美艳搭不上边。
要不要换那身纯白蕾丝的?虽然也不美艳,但应该更唯美。
她只是略想了一想,就立刻打住了自己。向斐然是来帮她收拾新家的,不是来欣赏她的家居服的。新买的床垫、书桌都会在今天送到,那些她搞不了。
护了肤后,商明宝将外套挂上衣帽架,手往衣兜里一掏——
她神色一变,连忙摸进另一边口袋——依然是空的。
不可能。放裤子口袋了?不对,她今天穿的是瑜伽裤。
那股淹没到心口的慌张不讲道理也不给她喘息之机,她神情空白,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廖雨诺:“cheese,你有没有捡到一个白色的纸盒,是首饰礼盒,上面印了字样是——”
廖雨诺干脆地答她:“没有。”
“没有吗?那你有看到过吗?是不是清仓的时候——”
“也没有,完全没印象。”廖雨诺问:“是什么很要紧的东西吗?”
是一亿年前的花。
安静而美丽地凝固住了,拥有一个奇怪的拉丁文名,无法被她记住。
商明宝咽了一下,迫使自己喘了口气:“不是很要紧,没关系,我再找找。”
她贴墙坐在地板上,闭上眼努力回想,拨出电话给司机,努力镇定,字字叮嘱:“找仔细一点,把整个车子每个角落都找一遍,尤其是座椅底下,或者门缝。”
司机得令,想挂电话,听到商明宝说:“别挂,就这么找,有什么随时告诉我。”
司机只能一手掌着手机,一边俯身,从后座开始细细地搜寻,将地毯也掀开。
在这通话的一分二十秒内,商明宝不敢让自己心跳太响,像用一根细线吊着、悬着。心跳太响的话,会让她错过对方的第一答复。
胸腔里是空的,似有穿堂风。她的脉跳落不到实处。
“找到了。”
像一柄锋利的刀划开了罩在她脸上的塑料薄膜,她可以呼吸了,本能地说了句:“太好了。”
她自己没发现,司机却听得清楚,说道:“小姐别哭,我这就给你送过来。”
哭了吗?商明宝下意识抹了下脸颊。
没有哭,只是声音里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欣喜那么强烈,以至于让司机以为她是喜极而泣。
那枚金珀在向斐然抵达之后,才被送上了门。
向斐然是有时间观念的人,提前了十五分钟到达。商明宝原以为是司机,满面笑容地去开门,一见是他,反而怔了一下。
向斐然将她神情的变幻捕捉地清楚:“约了别人?来得不巧?”
他很自然地打算回避,脚步往旁边让了一步。
商明宝连忙打开门:“不是,我以为是司机。真的。”
向斐然点点头。室内氤氲着一股浓郁但又带点清新的花香,从浴室蒸腾出来的热气漫漶在通往卧室的通道中,令人很容易便猜到她是刚洗了澡。
向斐然换下篮球鞋,摘下口罩。想问商明宝今天需要帮什么忙时,门铃再度响起。
商家的司机穿得比他这个博士正式多了,西装革履的,双手递上一个眼熟的白色硬纸礼盒,道:“卡在后座的地垫和门缝里,幸好你及时问,否则下一回开门,也许就滚下去真找不着了。”
商明宝接过,对他道谢。转身时,看到向斐然双腿交叠,斜倚着玄关的白墙。
“这么快就丢了一次?”他笑了笑,但神情很淡,眸色深沉,在他这副锋利清冷的长相上,明显地显现出一股拒人很远的冷感。
商明宝有些磕绊地解释:“不是,我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可是那个袋子太浅了,今天没有拿包……”
“不要紧。”向斐然站直身体,转身往客厅里走:“东西送你就是你的了。”
送货上门的客人一波连一波,床垫、书桌、梳妆台、沙发椅。商明宝买的都是高级实木家具,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安装,大部份是整装出厂,即使是分部件的,也由送货工人安装。
屋内忙碌不停,进出工人的鞋套在地板上发出来来回回的窸窣声,更显得这一目了然的小公寓十分安静。
商明宝从冰箱里拿出纯净水,挨个给工人分了,最后递给向斐然,用惯用的撒娇语气说:“别生气了。”
向斐然勾起唇,心平气和地说:“没有生气,别多想。这个东西不贵,不要把它当成你的负担。一件出于高兴而送出去的东西,如果最后变成了一件不知道怎么让人处置的负担的话,反而弄巧成拙了。”
最后一波工人离开后,室内彻底安静下来,隔着厚实的阳台玻璃,似乎能听到楼下转角处明黄色计程车驶过柏油路面的声音。
向斐然拧上水瓶瓶盖,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只来了一个小时,负责在旁边监工,顺便用不低的存在感告诉这些工人,这个公寓并不是只有一个女生单独居住。
“还有……”商明宝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因为她根本就没搬过家,不知道要忙些什么,而这里看上去东西也已经准备齐全,只等她入住后慢慢地丰满布置。
简言之,她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已经完成了。
“我请你吃饭,我们还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呢。”商明宝说,“我让苏菲订个位子。”
“改天吧,我还有点低烧,需要回去休息,明天周一,有组会要开。”
他说的是正经事正经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商明宝觉得这些话很冷淡。
“你烧还没好?中午陪我逛街时,也没退么?”
“没退,但没关系,不是会传染的感冒。”
“我不是这个意思。”
向斐然已经越过她身边,客观而冷静的姿态:“babe,我们都还要在纽约待一段时间,吃饭什么的,不急在今天。”
商明宝冲动地拉住他:“你那天明明早就认出我了,为什么不拆穿我?为什么直接就走了?”
她一拉他的手,就知道他的烧真的还没退。
明明是去拉他手,却反过来被他握住。她心里哆嗦了一下,不知道是被他体温烫的,还是被他如此强势的反客为主而吓的。
向斐然捏紧了她的手:“你真的想知道?”
商明宝的眼眸只敢抬起一半。在他突如其来的强势面前,她忽然变得气势衰弱而胆怯。
“因为我以为你不想再跟我有第二次交集。”
“什么?”商明宝懵了,“怎么可能?无论怎么样,我都不可能……你不问一问就走?”
“因为你的招数太离谱太弱智太侮辱人,明白吗?”向斐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么弱智的表现,我只能认为你在明确告诉我,我们不需要久别重逢这件事。商明宝,我尊重你。”
他的话和词语都咄咄逼人,眼神也很让人陌生。商明宝被他晦沉的视线锁着,咽了一咽:“如果有下次,你也可以不那么尊重我,至少——”
她的“至少”在向斐然的冷笑中戛然而止。
向斐然微眯了眯眼睛:“可以不那么尊重你?”他语气莫名地放轻:“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今天早上起来就在反思自己,昨天因为彼此相认,可以看作是真正的重逢,加上他高烧不退,所以言行中似乎有欠缺稳当、突破边界的地方。
他反思了一上午。
直到去药房买完药,来不及吃一口午饭,在集市上猝不及防再见到她——
他所有的反思都土崩瓦解。纸糊的。假惺惺的。自欺欺人的。
生气?他怎么可能为了一块他送她的琥珀差一点背弄丢了而生气?
他只是必须要走。
因为他今天,烧、没、退。
而她现在居然敢说,你可以不那么尊重我?
她太单纯,根本想象不到他要的是什么。
向斐然薄唇抿着,视线如有实质地停留在商明宝的脸上,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昨天因为发烧,加上高兴,所以有冒犯你的地方,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是那种会对女孩子很随便的人,尤其那个人还是你,我对你——”
没有非分之想。
商明宝的呼吸已经薄如蝉翼,或者说,蛛丝一样脆弱。她轻而疑惑地从鼻尖哼出一个“嗯”,声线轻轻地颤抖。
向斐然原本的话没有说完,突兀而低声地另起了一句:“我今天烧还没退,说真的。”
商明宝家居服底下的身体,出了细密的薄汗。
她仰着脖颈,仰着巴掌大的脸,目光迎着他的逼视,又受不住似的眼睫一颤,将视线阖了下来:“那你……吃退烧药了吗?”
向斐然扣紧了她细细的手腕,手里的矿泉水瓶被捏的咯吱作响,却谁也没察觉。
那阵咯吱声突然停了。
砰的一声,水瓶被随手扔在了刚拆开塑封薄膜的乳胶床垫上。他空出来的那只手,扶上商明宝的腰。
她的腰肢如此纤细,不堪一握,在他的掌心底下没出息地发软,几乎难以支撑她上半具身体。
是的,她站不住了。被向斐然握在她腰上的力道支撑着,却像是把自己往他手里送。
向斐然垂下脸,鼻尖与她的面颊若有似无地轻触,讲话与呼吸的滚烫轻而薄地拂在商明宝的脸上:“没吃,赶着来见你,忘记吃了。”
这句话是要命的。商明宝张了张唇,想说什么,但下一秒,她蓦地被向斐然折了腰,抵在窗台上。
她终于还是被他坚定、强势地吻住。
瞳孔的怔然和涣散只是一秒,一秒后,商明宝闭上眼,根本无从抵抗,顺从地张开唇,接纳了他的凶狠。

悄寂的室内, 唇齿厮磨及衣料摩挲的细微声被无限放大。
当这些声音闯入意识领地时,商明宝才猛然确切地反应过来——接吻了!
她不能说自己是被亲,虽然向斐然占据了绝对的主动和强势的引导, 但她……是有所回应的。勾着他的脖子, 折腰,踮脚,将身体的重量依托在他用力箍着她腰的臂膀之上。
她的唇齿是开放的城门,但向斐然没有进入,只是克制地吮她的唇瓣。因为这份克制, 所以加倍凶狠。
脊心骨被窗台一角抵得十分酸疼,商明宝终于坚持不住, 蹙眉哼了一声, 似乎痛苦。
这一声是梦境与现实接壤的旋转陀螺, 向斐然的吻停了下来,顿了一顿, 才离开她的唇。
商明宝脸上烧得跟过敏了一样,是真的很红,燎原之势,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那种程度。脸红成这样很丢脸,而且一定不好看, 她有包袱,踮起脚尖把自己脸埋进他颈窝, 阻了他的视线。
她现在就能去网上发帖:跟仰望敬重的哥哥接吻了怎么办。
向斐然双手拥住她。她真瘦小, 薄得像一片压制好的标本花,他又抱得那样紧, 臂展显得很有余裕,于是左手便轻轻地盖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他没想好开场白, 鼻尖和思绪都被她的香占满了,与体内的高温一同作祟起来,让他暂时想不了别的。过了一个呼吸,他喉结滚了一滚,想说点什么时,耳际传来一句:“这算什么……”
商明宝的声音听上去瓮瓮的,额头抵着向斐然的肩膀。
“对不起,”他开口先致歉,深呼吸一息过后,勾起唇,声音里带着些自嘲,“发烧了不太清醒。”
“我知道!”商明宝像拽住了一根浮木一般,迫不及待地把这句话拽得牢牢的,“脑袋不清醒的时候,是会做一些不可理喻的事。”
向斐然眉心蹙了一下:“这不是不可理喻的事,我不是那个意思。”
“其实我也是。”商明宝语气慌乱地说,烧得绯红的耳朵就在向斐然的眼底。向斐然觉得很可爱,很想亲一亲。但是明明刚刚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对于点到为止地亲吻她耳朵一事,他反而更紧张起来,似乎,这一事的亲密度高过接吻,他很珍重,喉结发紧。
“中午那两杯鸡尾酒很厉害的,后劲很足……”商明宝清晰地说,语气里带着点很自然的埋怨,和苦恼。
向斐然亲向她耳骨地吻停住了,气息屏了一屏,不露声色地问:“什么意思?”
“我不清醒,你也不清醒,我们……”商明宝艰难地启齿,“我们就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
周一上午开完两小时的组会,Tryon教授单独留了二十分钟的时间与向斐然谈天,提前向他透露了那篇有关龙胆科杂交起源的文章会被The Plant Journal接收的消息。
The plant journal是植物学领域内水平很高、影响因子前列的一区期刊,分类学的成果能发表在上面,是很值得庆祝的一件事。Tryon教授向他表示了祝贺,同时提醒他,应当顺着这个方向,深化研究龙胆科的物种分化模式。
文章被高分接收,按惯例要聚一聚,向斐然发讯息,让手下的实习生帮忙订个餐厅,又礼貌地、象征性地邀请教授。
泰伦教授也十分象征性地为难一番,一如既往地拒绝了,说:“我看你今天心不在焉的,怎么,这么快就投入到下一个难题了?不要把自己绷得这么紧。”
这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非常好笑,向斐然勾了勾唇,不无幽默地回答他:“要保持科研的连贯性。”
“但也别忘了张弛有度。”泰伦教授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实在绷得太紧,这里可是会出问题的。我需要人带队去威斯康星北部进行生物多样性调查,你是最有这方面经验的,有没有兴趣?”
野外调查风餐露宿、强度高,又极占用时间,而且通常来说,这样的横向委托并没有很充裕的经费,因此大部份组员都避之唯恐不急。向斐然本身科研任务就重,泰伦教授是不舍得让他离岗的,但这件事他是最佳人选。
“你考虑一下,明天晚上邮件里给我写答复。”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向斐然不确定他老板是怎么看出他心不在焉、绷得太紧的。他自己并不觉得。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在写指令时,他的指尖会停下来,并且非常低级地发生窜行这种错误。
手底下带的研究生里,有一个是中国人,过来递了杯咖啡给他,笑着说:“Dr.向,你今天状态不对。”
看到他办公位上的退烧片,这才“哦”了一声:“你生病了?”
向斐然回过神来,接过她的咖啡:“谢谢。”
她却抬了一抬手,将咖啡杯从他面前闪躲走了:“生病了就不好喝这个了,我给你泡点西洋参吧。”
向斐然回道:“不用。”
过了会儿,一杯氤氲着西洋参气味的热水还是摆到了他的手边。
“今天就不听你话了哈。”女生说。
她会这么说,是因为向斐然沉默寡言,治下严格,她和另外两个实习生都有点怵他。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在他手底下做事进步很快,因为他不藏,倾囊相授,发文章带共一也很爽快。这是在自己领域内绝对自信才能做到的坦然。
女生目光在向斐然心不在焉的侧脸上停留数秒,主动问:“向博士,餐厅订好了,确认一下是晚上六点,对么?”
向斐然点点头。
他话实在少,她顶多多站了五秒,就识趣地回到了自己的电脑前。
向斐然没喝她泡过来的那杯西洋参,一直含着甘草片润喉。
并非他对她有什么意见,而是他不习惯别人介入他的生活细节。
昨天一吻后,直到晚上就寝前,他都没说几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嗓子干疼得厉害。
大概是上火,甘草片也救不了急。
昨天最后,商明宝非常自然地用“酒劲上头”来解释了一切,说:“而且斐然哥哥你长得这么帅,我也很难拒绝……”
她对自己的“□□熏心”这么坦诚,令向斐然眯了眯眼,气息沉冷,一句话都懒得说。
“我们才见第二面,有一点错轨是正常的,我们只要把它修正就好了!”商明宝很认真地提出解决方案:“好不好?就当date了。”
date。
纽约的date文化独树一帜,一对男女可以喝酒接吻牵手上床,但是别问,问就是“只是朋友”,问就是“我们还在date中”,问就是“还没做好确切的了解和准备是否要跟Ta开始。”
商明宝说出这个词后,向斐然眸色更沉,一言不发,干脆地又吻了她一次。
商明宝被吻得晕晕乎乎,呼吸都被他不客气地占满。
怎么办,从这些没出息又沉沦的反应里,她很难说自己对他“没那么喜欢”。
是不是因为他太会吻了啊……?
第二次吻停下来时,商明宝满面绯红,程度比第一次稍浅一些,但眼眸里水雾迷蒙,一开口,鼻腔都被他亲得有点堵了。
“你干什么啊……”她带着鼻音埋怨。
向斐然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不废话,直接问:“什么时候date第二次?”
商明宝短促地:“啊?”
啊???
“不,这个是错误的——”她茫然且错愕地瞪着他,手和嘴的表达都很混乱:“我们、我们要适可而止……”
向斐然“嗯”了一声,一副问实习生的冷静语气:“为什么是错误的?”
给你个机会说说看。
“因为,你是哥哥,我是妹妹——”
“我很确定我没有你这个妹妹。”
“……”
商明宝宕机了好几秒:“我、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我们的感情就好像……唔,契弟契妹……”
向斐然截断她:“谁告诉你的?”
“……”
“我说的?”
“……”
“我不记得我说过。”
“……”
商明宝口干舌燥哑口无言又无所适从,最后变为一股交织着羞涩的恼怒:“向斐然!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追你。”
他两个字说得快极了,就连着她的尾音;也干脆极了,眼也不眨,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商明宝一句话都说不出,但刚刚才平复下来的脸色又迅速地染了回去,她此时此刻的混乱堪比十八辆车连环追尾,怒气冲冲地推了向斐然一把:“出去!出去出去出去……”
公寓就这么屁长点距离,她一边推一边骂地赶他到玄关,想一鼓作气摔门时,那扇门被他当机立断地按住了。
“所以,下一次date是什么时候?”他冷酷问,那张多看上几秒就会让人精神错乱的脸被越过哈德逊河而来的午后阳光照亮,苍白,深邃,冷峻得有一股别说废话的坚定感。
商明宝张口结舌,脑子里下意识地搜索着日历,但下一秒清醒过来,恼羞成怒地把他推出了门外:“没有下次!”
砰!门几乎是擦着向斐然的鼻尖关上了。
这次会面比他预计的早结束了四个小时,太阳都还没落山。向斐然下了楼,在大厅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瓶纯净水,从口袋里摸出两板药,按破铝膜,用水一起送服了下去。
这之后,他回到公寓,带烧一直工作到晚上十点。
西蒙直觉他有点不对头,叫他一起吃饭都有点胆战心惊的。他煮了意式肉酱面,还炸了肉丸。向斐然吃饭时也一言不发,像在思考什么艰深问题,直到吃完了,他才冷不丁问:“如果一个女孩子,接吻的时候不仅不抗拒你还回应你,但又跟你说最好把这一切当作没发生过,是什么意思?”
幸好他等吃完了才问,否则西蒙高低得喷出一口面。
“你干嘛问这个?”他警觉地问。
向斐然瞥他一眼:“帮我朋友问。”
西蒙很认真地分析了一通,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女生可能有好感,但好感不多,更期望能维持现状。
“也就是说,对于她来说,目前的相处状态更让她觉得安全、舒适、长久,她不太想有变动,或者变动的意愿不足以强烈到让她真的走出这一步。”
西蒙非常老手,还是某畅销报纸都市情感专栏的主笔,而向斐然问的这个问题经典且常见,西蒙有80%把握自己切中了要害。
向斐然咬上烟起身:“狗屁不通。”
虽然他没有接受自己的分析和建议,但西蒙知道他昨晚直到很晚才睡着。早上如常起床后,西蒙跟他打了招呼,递给他一杯鲜榨橙汁:“养好身体,才有足够的脑子和状态去分析事情,否则只会一再做错误决策。”
一句话醍醐灌顶,西蒙从没见他如此乖巧地喝完一整杯橙汁。
在今天的课题组办公室,向斐然确实一反常态,非常认真、勤快地喝水,按时吃药,掐点闭目养神。
但是他没办法真的睡着。
“没那么喜欢”的判断始终萦绕在他脑海里,让他的眉心片刻也没松弛过。
他在等商明宝给他信息。
但商明宝一直没联系他,即使是例行公事地问一句他病情有没有好转。
商明宝今天上午过得有够糟糕的了。她和廖雨诺是一个专业,都学艺术管理,廖雨诺是家里捐了钱后进来的,她比她好一点,好歹是靠自己申入的。周一授课的教授管理很严,爱点名,一双眼睛跟红外线探照灯一样精确识别人脸。商明宝喜提迟到,被记一笔。
浑浑噩噩地熬过了上午的课后,听她喷嚏不断,廖雨诺让她如实招来:“昨天干嘛了?连感冒都传染了?”
商明宝支吾半天,瞒不过她,交代了个干净。廖雨诺听得兴致勃勃:“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我觉得他需要冷静一下。”商明宝趴在餐桌上,被正午阳光晒得闷闷不乐:“他喜欢我什么啊。”
“你问我干嘛,去问他啊。”
“我除了长得漂亮一点,就没有别的优点了。”
廖雨诺:“嗯嗯,很有自知之明。”
商明宝踢了她一脚:“向斐然不能是一个纯看脸的人,他不能轻易就喜欢我。”
廖雨诺挑挑眉:“想开点,也许他没那么喜欢你呢?爱情需要原因,泡小妹妹不需要啊。”
安慰鬼才,一句话把原地鬼打墙的商明宝给安慰得水泥封心了。
到下午时,她开始流鼻涕,打喷嚏打得头都痛了,后脑勺像给人砸过一样。纸巾在书桌边堆成小山,教授讲的艺术史她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后一节课,廖雨诺拐她去逛街。她最近相中了上西区一家精品店的白人小哥,要去给他冲业绩。
商明宝随她去了,才知道是一家卖饰品和时装的设计师店铺。首饰柜台前,一个导购正在给一对老年夫妇热情讲解一个多宝镯子。
“这是由欧泊和绿松石镶嵌而成的……”在灯光下,代购戴着黑手套,将手镯展示给客人看,并告知上面的欧泊开采自澳大利亚老矿,而绿松石则是设计师本人从西藏收购回来的老石头,有很强的能量。
商明宝听着夫妇两个细声商量,原本没当回事,直到她得知了那款镯子对方要价上万。
廖雨诺撩导购小哥去了,商明宝清了清嗓子,靠近两人,飞快而低声地说:“那颗超过1ct的是非洲货,吸水脱彩,不值钱,第二颗品相不错,第三第四颗,澳洲水晶欧泊,火彩稍差,第五颗,双层石,不值钱,第六颗火彩最好,但有裂,你去灯光下看。至于绿松石……”她瞥一眼即将回来的导购,轻轻地说:“有一颗算一颗全是注胶的。”
夫妇两个:“……”
商明宝打了个喷嚏,若无其事地走开了。她没太注意,但发现那对夫妻并没有立即离开,反而和导购来回聊起来。可能他们不信?觉得她穿着学生气,又蓬头垢面的,像是东方来的跳大神骗子?
开什么玩笑,他们懂不懂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从小在高珠坊和家里珠宝集团顶级原料库里泡大把宝石当弹珠玩的内行中的内行啊。欧泊和绿松石这种级别的石头,要不是她自己喜欢那些blingbling的蓝绿色,又整天泡在纽约地质博物馆里,她才没那个闲心去研究、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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