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宝斐然—— by三三娘
三三娘  发于:2024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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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闹的脾气都止息在了这一眼里,她的委屈变为十分安静,声音在楼道里轻轻地回响:“不是两个星期都没想起我吗,怎么现在突然想起我了?”
向斐然深深紧紧地拥着她,叹息克制、轻微、而滚烫。
“我试过了,跟以前一样只是远远看着你。”
他的唇离她只有几公分,在灼热的鼻息中字字平稳、冷静地说:
“以前办得到的事,现在办不到了。”

商明宝来不及分辨他话里的意思, 便被他紧接而来的第二句问懵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问:“可以吗?”
不需要明确是什么东西可不可以,也不需要她出声回答。她受惊藏怯但绝不躲闪的眼神,她呼吸里的升温, 以及她像是站不住了似的跌了一步却刚刚好踩在他鞋面上的篮球鞋, 都替她作了回答。
粉色麂皮篮球鞋绵软而混乱地又往后跌了几步,直到脚后跟砰地一声,磕在了门板上——
连着它的主人一起。
商明宝被压在门扇上,觉得向斐然今天给她的吻气势汹汹。
她两只手也都被他压住了,刚刚还玩着烟的、修长有力的手, 如此分明且强势地扣进了她的五指之间,手臂上青筋突得厉害。
商明宝根本没有抵抗, 闭上眼, 生疏地与他交吻, 乱七八糟且毫无章法。但她能回应的余地很少,因为察觉到她回应的向斐然, 吻得比一开始更凶,吮着她的下唇,扫着她的齿面。
在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那一秒迟疑过后, 他的舌尖探了进去,勾缠住商明宝的。
舌面摩挲的细腻触感, 像一柄最轻柔的尘刷,轻轻地扫过了向斐然的灵魂。
电梯运行的隆隆声七上八下, 似乎随时会有人从那道门里走出。
“有、有人……有人……!”商明宝含糊地支吾着, 躲过他的吻,剧烈地喘了一口。
向斐然的眸底看不到光, 喉结跟着喘息一同滚得厉害,想也不想便重新吮了上去, 一边从她指尖摘出钥匙扣,闭着眼,精确而直接地插入了锁孔。
喀哒一声,锁开了,门板随着惯性砰地撞到了墙上,又再度被被商明宝和她身上的重量、力道怼得严严实实的。
商明宝跟猫似的推了推向斐然:“……#&%!”
这跟在外面有什么区别!
“关……唔……关、关门……”
又是震天动地的一声砰,这次门终于关了——是被向斐然反手甩上的。
商明宝的帆布袋、手机、外套都掉在了地上。屋内虽然供暖充足,但只穿了一件贴身针织衫的她却抖得厉害,即使是被向斐然全然地拥抱在怀里,她也控制不住。
安静得没有人气的屋子,被热度和喘息填满。
向斐然毫无预兆地停下,一手抚住商明宝的脸,拇指揉着她的下唇。他的脸上几乎是面无表情,不见情动,只有眸色暴露心底的不清白。
商明宝的眼眶、两颊和鼻尖都绯红,唇瓣肉眼可见的比刚刚肿了,被他吮的。琥珀色的瞳孔里,水雾蒙蒙,既怔然,又埋怨。
她认认真真地说:“没有你这样的,半个月都想不起我,一找我就……这样。”
向斐然的掌心压着她的后脑,“商明宝,人每天平均会产生7万个念头,半个月就是一百零五万,这一百零五万个念头都有关你。”
商明宝脸热心慌:“向斐然,你不要仗着你是博士就胡说八道……”
向斐然闭了闭眼,觉得自己无可救:“有没有胡说八道,我自己心里清楚。”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半个月他是怎么度过的。
他试图命令自己丢掉这两分的喜欢,让自己从这场烈火燎原的重逢中冷静下来,并尝试推导出一个“你也根本没有那么喜欢她”的结论。
从阁楼偶遇后,他的精神就一直处于高位饱满的状态,这他妈是一种病态。生活的每一道缝隙都塞满了她,打开社交软件无比勤快,一想到要跟她碰面就心跳加速,潜意识里总在找理由电联她,但因为没有理由而憋死自己。
这种病态,可能是源自于过去三年他没有彻底将她忘干净,而在异国他乡的重逢又是如此意外,他把海外求学的孤独感、对同胞天然的渴求亲近之情,全部都移情到了商明宝身上,并和三年前的悸动交织混杂,以迅雷之势挤占了他所有的情感空位。
冷静下来。
第一,这只是移情。
第二,人不可能对一个只相处过十几天的异性产生一千天的念念不忘。
第三,他没理由这么喜欢她。
第一,他有海外求学的孤独感吗?就算是弗洛伊德亲自来给他做梦的解析,答案也只会是没有。
第二,他有对同胞天然的渴求亲近之情吗?很显然也没有。
但是的但是,他还有最后一点——他没理由这么喜欢她,即使她漂亮、可爱、天真、单纯、烂漫、善良、有一点撩人心痒的娇气、一点让人无奈的个性、一点让人不忍揭穿的笨拙、一点天然的娇憨、一点没见过世故的纯然、一点脆弱和完美适配的坚强、一个让人不自觉就想关注她的已经治愈的心脏病,以及一双漂亮的、被痛苦攫取时与他对视、令他忘却周遭所有声音的眼睛。
这样的女生难找吗?不难吧。
向斐然甚至思考过,那天高烧下的吻是不是也助纣为虐了。他阅览了近十年的高分文献,以确定人在高烧时是否会分泌某种激素让人对吻的成瘾性大幅提升,查阅无果后,向博士难得走进了旁边那栋办公楼,找到了相关生物医学方向的博士,问:发烧时是否会分泌或提高某种信息素从而给大脑伪造成瘾幻觉?
对面博士:“……nope.”
做科研,思路的灵活变通很重要。
在所有路都被堵死以后,向斐然意识到了这件事的另一种表述:
“向斐然喜欢商明宝,是一件在科学上无法被证伪的事。”
那天,在午后的昏昏欲睡中,这句话如一行鲜明的代码,钻入他闭目养神的脑海中。
他睁开清明冷然的双眼,薄唇紧抿的脸上,是某种难以言喻的、不敢置信的自嘲。
为什么要千方百计为自己喜欢商明宝一事找到正当理由?
难道,喜欢她一事有害?
向斐然,你真他妈发文章发到脑沟回堵塞。
后来,唯一的事情便只剩下了他是不是要这两分的喜欢。
他给了自己时间,沉默地观察、不断地内省,宛如一场苦修,只为了将她从他的意识领地清除出去。如果他有耐力的话,这场实验会持续更长,也更意味着他确实可以放下。
但,到此为止了。
他要这两分。
向斐然深深地看了她一阵。
她几乎快哭了,虽然没真的哭,但下睫毛已经被沾湿,那是被他吻出的、不由自主的生理反应。
他鼻息里哼出一声轻笑,手掌在她腰后带起一阵酥麻:“都亲成这样了,也只是date?”
商明宝涨红了脸,抬起手来,似乎想扇他一巴掌,被他不由分说地按住了:“干什么?亲完了就不认账了?”
商明宝轻轻踢了他一脚,反被他按到怀里,下巴抵着他俯身的肩膀。
她不动了,耳边听到心跳声,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这间公寓一看平时就没有人来住过,向斐然看穿却没戳穿,只是将阳台门揿开了一道风,让空气流通。
客厅角落里,那株60美刀的圣诞树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向斐然摸出烟盒,坐在第一次吻商明宝的窗台边,翻过手腕比了比:“可以吗?”
他刚刚要吻她之前也是这么问的,商明宝身上热潮未退,潦草地点点头,甚至都不敢看他:“下次别问了……”
向斐然将烟抿进唇角,垂着脸闷声笑了一下:“你是指哪个?”
商明宝恨不能把手里的衣架扔他身上。
其实她有点想抽烟,平时要躲着苏菲已经够辛苦了,现在还要加个他,憋死她得了。为了不被发现,她抽很细很淡的女士烟,倒没有什么瘾,只有时候课题小组讨论得烦了,或者课间犯困时才抽上一根。
她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抽烟喝酒不乖,而向斐然喜欢的,大概是曾经那个很乖很娇气的她。
在这里若无其事地将衣帽挂好,有一种跟他一起同居在这里的错觉。
想到这一点,商明宝衣服也不挂了,随手扔到床上。
因为今天在东区别墅那里要身体力行地干一些体力活,她今天穿得很修身,一件浅灰色的法式方领长袖针织衫,将她衬得肩颈修长,两根锁骨纤细平直,而平时没有注意过的女性曲线却前所未有地凸显出来。
向斐然像是今天才跟她见了第一面似的,莫名被烟呛了一口,将视线不着声色地移开了。
等商明宝接完一通越洋电话后,向斐然捻灭烟,提议说下去走走。
穿过不远的两个街区,就是中央公园。
十二月的中央公园已很萧瑟,叶子基本都落光了,只剩枝桠。今天阳光好,将那些商明宝叫不出名字的乔木枝桠晒成银白色,像火焰伸向蓝天。凌晨又下新雪,敷在干枯的草坪上,像是某种黑白分明的山水画。
这么冷的天也有人在弹唱卖艺,但他自弹自唱的曲子很怪,难听得有一种猫在五线谱上滚过的别致,因此面前摊开的琴盒里收获可怜。
向斐然从冲锋衣口袋里掏出一张二十美元,弯腰放进他的琴盒里,跟他说:“帮我问一下旁边这位小姐,一对男女接过三次吻后,是什么关系。”
小哥转向商明宝,手中拨出一串琴音后,用怪异的民谣调子弹唱道:“oh~美丽女孩,告诉不安的我,接过三次吻的我们是什么关系~”
商明宝:“……”
她瞪了向斐然一眼,也抽出一张面值二十的美钞:“帮我告诉旁边这位向博士,我们才date过一次,没有那么快。”
小哥于是转向向斐然:“……oh~Doctor——”
向斐然抬了下手,及时制止住了他的声乐污染,又放下一张纸币:“问她,谁教她这么跟人玩暧昧的。”
小哥转向商明宝:“……oh~美丽——”
商明宝丢下一百美金:“问他,谁教他这么会接吻的?”
小哥转向向斐然:“……oh——”
向斐然:“告诉她,这不算会。”
小哥放下吉他,也不起调了,直接大白话问:“那你还会什么?——小姐,你是不是想问这个?”
商明宝:“……”
谁想问这个啊!
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向斐然抽出兜里最后一张二十美元,弯腰放进琴盒,说:“问得好,impressive。”
他轻易地追上了商明宝,漫不经心地澄清:“我什么都不会,包括接吻。你觉得我会,我很意外。”
商明宝耳垂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么,绯红一片:“没有在夸你的意思……”
向斐然把她的手握进手里,紧之又紧。
他们后来一直沿着步道走了很久,一直走,一直走,几乎快到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那边。商明宝很久没走过这么远的公里数了,除了在跑步机上。空气的冷冽感,通过呼吸在肺部、在体内留下了鲜明的记忆。
从此以后,每当呼吸到这样冷冽的冬日空气时,她总会想起这条叫做“文学大道”的步道,以及牵着她的手。
她觉得不够,走了那么远,兜了一整个大圈,仍觉不够。
回到他们走进来的那个入口,漫步到地铁站,该分别了,他很坏,在这个时候逼她:“如果你真的那么为难,也可以拒绝我,不必考虑我的反应。”
匆忙的人流和车流,给了商明宝心头一种紧迫的氛围。
她缓缓地意识到,向斐然对她的喜欢,已经是一件斩钉截铁、覆水难收的事。
她蹙紧眉心,第一次用带着微弱恳求的眼神望他:“斐然哥哥,你不明白。”
她从没有告诉过他她的家世,那是远比随手答谢他一百万更超出想象的程度,只要她想,她可以躺在沙发上靠信托过上比全世界99.999%的人都更奢靡的日子。但是,没有任何一个顶级家族是靠成为一座孤岛来保全自己的,这个圈子远比热带雨林里的树根更为盘绕错杂,既然没有什么契约是万无一失的,那么,就只能靠最原始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剐肉带血、唇亡齿寒了。
她的父母是联姻,她的大哥大姐虽然尚未婚嫁,但早已默默明确了联姻命运,所有潜在对象无一不是顶商或名门,之所以没定,是因为商家和他们自己还没有冷静地想好要布局在哪一处:体育赛事?造船?娱乐博.彩?酒店?还是奢侈品?或者,是地图上的哪块市场?
身为这样家庭的幼女,她没有多少婚恋选择的余地,这是金钱带给她的绝对自由之外,唯一的枷锁。
伍柏延和伍夫人对她的殷勤,她不是看不懂。但是,伍家还不够格。
是的,就连在上东区拥有一栋别墅、在纽约耕耘了三代的伍家,都还不太够。
向斐然久久地看着她的双眼,勾了勾唇:“我明白。”
商明宝还想说什么,向斐然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你拒绝那个蒋什么的,不是很有主见很斩钉截铁吗,怎么到我这里就不行了?”
蒋什么的,姓名被他们一同忘了。只记得那天下山以后,他向商明宝表白,就站在前来接他的劳斯莱斯旁。
他的表白直接莽撞,但带着高中生独有的那款生鲜热烈。
方随宁在屋檐下看戏,想找向斐然时,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开了。
他人是走了,但听力还健在,半蹲在墙角,照看他上周刚种下去的铁线蕨的叶片,指尖触着,目光微微地走神。
商明宝那时拒绝得很干脆,张口时,觉得在等待她回答的并不只是眼前的蒋少康,还有另一道视线也同样在等着她的答案。
她以为是他,以至于明明在拒绝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心跳却悸动起来。
拒绝完了才敢若无其事地回头,发现只有方随宁在看她。
商明宝这会儿翻旧帐:“你怎么知道我拒绝得很有主见?你不是走了吗?”
向斐然笑了一笑:“耳朵没聋。”
“你关心吗?”她像是打哑谜一般地问。
“关心。”
“那时候就关心?”
“那时候就关心。”
商明宝目光一顿,呼吸轻轻地窒住:“那时候就喜欢我?”
向斐然抿抬唇角,屈指在她额头点了点:“妹妹,少一点自恋。”
即将到来的晚高峰人流裹挟着他们。
向斐然凝视着她的双眼,那双从来都很坚定锐利看透一切的眼中,在华灯的喧闹下,克制地翻涌着商明宝无法读懂的复杂。像夜幕下的渊,可是她想看清时,一切却都已经了然无痕了。
“商明宝,我明白。”向斐然再次安静地说:“所以,两分的喜欢刚刚好。”
而他百分以赴。

第28章
威斯康星州的冬天很冷, 这是商明宝第一次关心这个离纽约不算远的州的气候。APP上,显示威斯康星州首府麦迪逊今日的气温是零下二度到七度,向斐然做本底调查的区域在威斯康星北部, 多山地, 靠近苏必利尔湖,应当比这个实时显示的气温更低一些。
冬季的调查要赶在圣诞长假前完成,向斐然和一个硕士、一个副教授组成了他们这边的队伍,作出委托的基金组织及联合国环境开发署的相关工作人员则组成了另一支,合计九人。行程共二十天, 全程深入冰川山地和湖区森林,没有信号也没有酒店, 当中只有一天是有下撤补给点的。
这种级别的考察要做的准备工作很多, 还有一堆必须跟组里实习生交代交接的事情, 因此出发前,向斐然没顾上跟商明宝见面。
商明宝睡前给他发了信息, 让他注意安全。
在说出“注意安全”时,她的脑内没有对应出任何具体的事项,于是这四个字变成了一句空话, 正如男生让女生多喝热水。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生活和世界认知匮乏,欠缺细节。
她只能问苏菲:“这个时候在野外做考察, 会遇到什么事呢?”
她知道考察队伍的规模,也知道队员的构成专业且科学, 具有丰富的野外经验, 想着顶多风餐露宿艰苦了点,总不至于真有什么事。
“暴风雪或其他极端天气。”苏菲答。
“当然, 这个我想得到。”
“迷路,失温?补给耗空?掉队失联?遇到野兽, 比如熊,或者狼?危险的持枪盗猎者,”苏菲认真地思索,“设备坏在半路,或者雪崩,山体滑坡,冰面破裂、掉下冰窟。”
一抬头,发现商明宝脸都白了。
苏菲赶快安慰:“我说的都是极端情况,出门在外有一些小小的突发状况是正常的,只要有充足的经验就没问题。”
但这样的话也不能满足商明宝,她很贪心:“不要,他什么事都不会遇到。”
她现在有点理解温有宜的迷信了,在她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语时,她总担心一语成谶,要呸掉,再温柔地点一下她的鼻尖,说上一声“童言无忌”。
苏菲话里有话地问:“谁啊?谁去野外做考察?”
商明宝迅速摇摇头:“没谁,一个还算要好的朋友。”
她做了一晚上纷繁危险的梦。早上五点醒来时,才发现向斐然在凌晨三点多时回了她消息,说这趟考察不会有什么危险,让她不必担心,好好准备期末。
向斐然在飞机落地后给她留了最后一道言,语句依然很简练:【落地,提前祝你圣诞快乐。】
他圣诞时赶不回来,顺利的话,会在出山的越野车上,不顺利的话,就还在冰碛和高地岩石上跋涉。
整个团队只有他一个亚裔,同队的副教授及硕士都很了解他的个性,也不怎么拿多余的闲话来打扰他,于是在深入林地的漫长路途中,他安静沉默地坐在这辆福特商务越野的后座,只做了两件事:写论文,以及偶尔不受控地想她。
或许是他敲击键盘的声音总是停下来,副教授回过头,略带玩笑地问:“很难得看到你效率不高的时候。”
端倪到了被外人所察的地步,就不是端倪了,而是昭然若揭。
向斐然摘下眼镜,合上笔记本,放纵了自己半个小时。
研究生偶尔回头看他,只见到他环着双臂,搭腿而坐。明明该是松弛养神的姿势,但他好看的眉心却一直蹙着,好像在忍受什么本能。
周末时,商明宝按时赴约,陪Alice和阿佳挑选珠宝。
Alice迟到了整整四十分钟才姗姗来迟。她今天打扮得精致而隆重,头发是新做的,从头到脚的秀场款,配饰也可圈可点,手上拎了个黄白配色的铂金包,以表明这是爱马仕专门给她的定制色。阿佳家世比她稍低一些,平时穿着打扮便也注意着不抢Alice的镜。
商明宝还是头一遭等别人这么久,反复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换上笑。
她们去的第一家是大名鼎鼎的珠宝世家valeridge,它在第五大道的全玻璃旗舰店是这里最瞩目的地标性建筑之一。商明宝跟在两人的身后进去,副店已眼尖认出她,满面微笑地迎上来:“商小姐,要过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们好做一下准备。”
Alice眯了眼看她:“看不出来,你级别还挺高?”
副店唤过导购,耳语两句。商明宝知道她是吩咐他去清场,但她马上自如地说:“我这两位客户也是临时起意要来看看,所以就没提前跟你说。Alice小姐肯定在你们的贵宾名单上?”
副店长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将两人迎至看贵宾室,并查阅了名单。她们确实消费过,但最高的一笔只是三百万,是在北京的旗舰店里消费的。
趁导购泡茶的空档,Alice问:“看你熟的,你经常带客人过来?”
“当然。”商明宝两手叠在玻璃柜上,小声道:“她很欢迎我,因为我每次带来的客人买个上千万,她们店的bonus全靠我。”
Alice:“……”
商明宝更掩唇小声,激将法十分高明:“你别有压力,随便看看也是可以的。”
Alice:“…………”
说话间,店内的销售助理已将茶点备好,副店长过来寒暄了几句,介绍了一位资深的珠宝顾问陪同服务。
Alice有点后悔了,如果是她和佳佳单独来,那么尽可以把那些几千万的高珠试个爽,然后一件都不买,但现在身边多了个商明宝,她莫名感觉到了些压力。
心理预算从三十万直接跳到了五十万往上,她看了一圈,相中了一枚接近百万级的紫色大主石戒指。
珠宝顾问介绍:“这是一颗6.39克拉的紫色锂辉石,非常梦幻,戒托做双层镂空蕾丝处理,这是我们家的独家工艺,Alice小姐肯定也是很清楚的。为了凸显主石的闪耀,戒壁四周选择了淡黄色钻石和铂金的包镶……”
Alice上手试戴了一下,确实很扎眼。
商明宝凑过去,中文说:“买个牌子和设计,锂辉石不值钱。”
Alice:“……”
“虽然我也很认可这个牌子,但锂辉石的产量非常稳定,算不上是贵重宝石的。”又话锋一转:“当然,Alice你手这么好看,很衬这个颜色,买个玩玩也是不错的。”
Alice面无表情地摘了下来:“商明宝,你可真能扫兴。”
商明宝眨眨眼:“我的任务是陪你买一件喜欢又相对保值的珠宝,这个系列的历史不长,我确实不建议。”
买高珠一看品牌,二看设计,三看历史,越渊久的系列越经得起时间的洗练。她三言两语介绍了这枚戒指的背景历史,总结道:“还没有足够沉淀出,而且因为主石上的投机取巧,我不看好它整体系列的升值。”
阿佳半信半疑地听着,给Alice指了下旁边一颗淡黄色大主石的戒指:“这个呢?这个看着也不错呢。”
商明宝瞥了一眼,还不等顾问介绍,便直接说:“玉髓,成吨出的,不值钱——佳佳姐姐,我们看点上档次的。”
阿佳:“……”
她们虽然一直用中文聊,但顾问已然从各人神色猜测出了什么,微笑说:“Alice小姐,其实以您的气质,是很适合我们的博物馆系列的,您要不要试试?”
商明宝挑了下眉,心想这个顾问倒是很上道。
博物馆系列是valeridge历史超过百年的当家系列,单品很丰富,因此可搭配的套系玩法便很灵活,重要的是,这个系列全线以祖母绿为主料,这一点就意味了它价格不菲。
Alice被顾问马屁一拍,已经飘飘然。到了专门陈列博物馆系列的那一间展馆柜台后,虽然心中警铃大作,但目光却根本挪不开——这里的每一件陈列品,都华彩夺目。
也就是旗舰店的缘故,才能看到这种高规格的实物,别的店都只能看图册和小件通货。
商明宝看出她今天是想买一枚戒指,那些超过五百万的高珠她直接略过,细细巡视了一圈后,点中其中一枚:“这颗,老矿木佐绿?”
顾问赞叹道:“商小姐好眼力。”
她戴着黑丝手套的双手,从洒落星光般明亮的陈列柜里取出了这枚深邃浓翠的绿色戒指,一手托举一手展示:“这颗是真正产自哥伦比亚木佐老矿的木佐绿,4.15ct,大台面尺寸,全净无油,隐秘式镶嵌,非常罕见难得的。”
如果是商明宝自己来逛,这个价格也就是买个开心,但现在她是陪Alice的,便尽职尽责地戴起丝绸手套,拿起了宝石专用放大镜,边说:“把所有证书都给Alice小姐看一下。”
顾问提供出了古柏林、ssef、agl以及GRS四家机构的鉴定证。
Alice和阿佳已经很久没说话,全程沉默在商明宝和顾问的对话中。从这股松弛且自如的对答中,她们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压迫感和格格不入。
Alice像是很淡定地翻着证书,阿佳则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右下角的锖色金属立牌价签,在心里倒抽了一口气后,轻轻咳嗽一声,轻轻碰了下Alice的胳膊。
Alice嫌她反应丢人,硬是无视了她的提醒。
商明宝看完了这枚戒指的主石和一左一右的两颗2ct的无色配钻后,主动将放大镜递给Alice:“你要不要看一看?”
Alice装逼:“不用了吧,证书都在,valeridge这种顶级牌子,还能欺客不成?”
商明宝笑了一下:“不是这个意思,但每颗石头都有每颗石头的个性。anyway,你觉得怎么样?”
Alice冷静地说:“一百九十八万,就算是顶级祖母绿,这个卡数是不是也有点离谱了?”
商明宝早猜到了她的反应,有条不紊地说:“你如果市场上收购一颗裸石,自己送去镶嵌,也许不超过五十万就能拿下,但是你也知道,这是valeridge博物馆系列,它的设计、切割和工艺,不是你随便找个工匠做个镶嵌就能比较的。”
她直视着Alice的眼睛,微笑道:“Alice,我想你应该是能欣赏到品牌渊源的那种人吧?况且,顶级石头向来都是优先流向顶级品牌的。”
Alice被她看得心里不自在,躲过目光说:“两百万,我没这么快下决定。”
商明宝也不急,又陪她看了别的系列。
逛完了Valeridge,她说了声稍等,去店内的女士洗手间点了一支烟,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副店长贴心地帮她在外面立了块免打扰的告示牌,道:“商小姐,您可以去楼上贵宾室抽的。”
商明宝指尖娴熟地点点纤细烟管:“不了,不能让他们等太久。”
她这支烟也只打算抽一半。
“您倒是好久没来店里了。”副店关切道:“这个季度的新品您不喜欢?”
商明宝摇摇头,有些求饶意味地笑道:“改天,改天。”
她现在自己都靠从别人兜里掏钱过日子呢,买一件不得喝上一年的西北风?只盼望期末绩点高一些,好分别让爸爸妈妈大哥大姐二姐小哥哥一人送她一件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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