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崛起1980—— by大江流
大江流  发于:2024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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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积极什么?
不过这要提法倒是符合许如意的想法,她的确需要一一谈话,才能彼此了解,至于她提还是别人提都无所谓。
“好。”
哪里想到,谢璋立刻说:“那就这样,我看从晴海农机厂罗厂长开始吧?”
谁都没有想到,他居然给排顺序了,还点名呢。第一个说,可是个好机会,首先印象深刻,其次时间充足,也会问的更清楚——厂长们都是干过这个的,太了解不过了。
所以,有人就有点生气,总要商量一下吧。
哪里想到,谢璋随机补充:“我是这么想的,咱们不是机械厂就是机床配件厂,都是沾边的。可是晴海农机厂人家不是干这个的,我们排在前面说,人家就没法说了。不过,我愿意最后一个说。”
原来是这样?
这么一想,的确是,农机厂在这方面的确弱势,毕竟他们虽然跟机床打交道,但是生产机床配件和打交道是完全两码事的。
所以,这个提议就这么默认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看到了罗勇那里,罗勇是老实,是拘谨,但绝对不是紧张,否则他也当不了厂长,只是他没想到,谢璋居然真的给要弄来了第一个发言的机会,所以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地就回过了神。
他想起了谢璋说的话,成败在此一举,张口说道:“我们厂是生产农机的,现在看跟机床配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在73年之前,我们是一家维修厂,因为缺少设备,我们曾经手搓过一台机床,精度比同时期的美国货还要好,至今还在厂里使用。我们是有机床生产经验的!”
他话音一落,满屋子人都愣了。
手搓?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可都是牛厂牛人干的,就譬如夏国的汽车,是没有技术的,最终想的办法就是手搓,把一辆进口车拆开,把所有的零部件都卸开,让各个工种领取对应的零部件,用手搓的方式生产出来,最终组合在一起。
这是一台新车,但是,这永远无法量产。
机床也是如此,夏国的很多机密行业,都是需要高精度机床的,可偏偏国外对我们有禁运,那怎么办呢?都是牛人们用手来搓出精度。
但这种方式一是需要人才,不是所有的工人都能干,甚至可以说,能干的工人凤毛麟角,而且成本太高了,一个零部件,十分出一个都是幸运,有的时候一百个里也不一定有一个能用。
谁能想到农机厂居然也干过这个事儿?而且精度不比外国货差?
这……这太惊人了。
童帼直接问:“你说真的?”
罗勇连忙点头:“是,设备还在厂里呢,可以随时看。”
许如意的心却砰砰砰地跳动起来,生产高精度机床,需要的是精度更高的工业母机,可是没有国家会卖给夏国,只能靠自己造。她挣了很多钱,她可以付出无数的成本,但是,她手里根本没有这样的人才!
但现在,她碰到了?!

第79章 三章合一
别说许如意,大家都挺意外的,虽然手搓这种事,不少厂都干过,但程度不一样啊。
譬如说原先好多厂都有进口机床,坏了以后维修,找原厂家特别贵,工人们就会集思广益,自己削个主轴也不是没有的。
但说真的,这种一来是某一个配件,二来精度和耐久度都不能保证,只能说凑活用。
罗勇可说的是,一整台机床和精度不比进口机床差,这就有些太夸张了。
纵然罗勇看起来老实巴交不像是骗人的样子,再说,这种事根本没法骗人,只要去看一看就知道,大家也都有点不敢置信,葛旗亮都顾不得担忧了,直接问:“罗厂长,你们是自己造了什么机床?”
罗勇连忙说:“是一台滚齿机。我们是根据捷克OF-16滚齿机仿造的。当时我们厂想要转产农机厂,但是我们一缺资金,二缺产品,后来县里给我们下了任务,说是市里的拖拉机厂需要涡轮,问我们能不能供应。”
“我们那会儿没办法了,不转产就等着倒闭,但我们也没有相应的机器啊,后来我们厂的一位钳工就说,不行就自己造一台。县里也很支持,我们提出要求后,就给借到了OF-16的构造图纸。”
这个许如意是知道的,建国初期,夏国从捷克进口了很多的金属切割机床,充实了夏国的工厂。所以仿造捷克机床倒是很正常,只是……那可是1953左右进口的,而晴海农机床是1973年转产的,20年后,我们还在仿造人家的机床,只能说自身发展很有限。
不过能自己造出来,而且还能保持精度,说明技术水平已然够了,什么型号倒是不重要了。
毕竟许如意可是参加过校园机甲大赛的人,需要从零开始手搓机器人,太知道手搓的痛苦了,更何况,他们的手搓,根本不用担心零部件的问题,只需要想好你的设计要怎么完成,如何组装就可以。
但农机厂可是做一台母机?!
瑞升机器附件厂厂长叶四新忍不住问:“你们就凭着图纸?这……还能徒手造吗?”
罗勇有些不好意思:“不是不是,我们还去参观过两回,回来就根据图纸来进行改造了,但在这方面,我其实不是很了解,主要参与者,我们厂的钳工师父全秉信,关键零部件,都是他带着徒弟一刀一刀切削出来的。”
果然是有厉害的师傅!
可是还有别的疑问,禄全机床配件厂厂长熊计数就觉得奇怪:“罗厂长,你们有这么好的工人,还能自己造机床,怎么还能效益这么差?你们干点什么不行?”
这是关键,连机床都能造了,那还有什么不能仿制的。
大的那些他们拿不下的高精度机床,小到帮助各个厂提供进口设备的零备件,这都是钱,而且不是小钱,怎么可能混成这样?
没想到一提到这个,罗勇就有些黯然:“这个情况有点特殊,我不方便跟大家说。”
这话一出,大家是都愣了,这听着还有隐情呢,大家顿时心里痒痒,都想知道,这么一位老师傅,为什么不干了。不过,正事为主,大家还都记得,自己千辛万苦过来是干什么的。
只是,农机厂可以自己造机床,这简直就等于开挂了,他们在人家后面说,那真是半点亮点都没有,不用许如意评论,他们自己都觉得,没啥戏。
这会儿,大家忍不住看向了谢璋,就是这小子,开头说什么农机厂最弱,让农机厂先说,结果放了个原子弹出来,衬的他们都跟小米加□□似的,这两人住一个屋子,他们可不信,谢璋不知道罗勇的底细,那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谢璋自然发觉了大家的目光,不过他不在意。
其实农机厂什么时候说都可以,毕竟事实在那里,但他怕的不是别人,是夹具厂,刘福生干的事儿他也知道,他走南闯北对南河的厂子太了解不过了,更知道的是,夹具厂为了赎罪,可是孤注一掷,全厂找了凶手让自首的。
如今张老三进去了,如果许如意不合并他们,张老三的家人怎么办,厂子里根本就没法交代,肯定会乱。
他怕的就是夹具厂以此要挟,闹腾一顿,谁也说不了。
错过燎原厂,农机厂是寸步难行,错过农机厂,他认为许如意肯定会后悔。
不如耍个聪明。
但谁都不是傻子,你耍聪明别人识破了,肯定是要受埋怨的,所以他态度低得很,一个劲儿的笑着,随便别人瞪他。
许如意倒是尽收眼底,觉得这谢璋是个人物。
不过肯定不能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她直接说:“那罗厂长,咱们会后聊。”然后问,“请问,下个谁介绍一下?”
一时间有点冷场,其实许如意觉得这个点的确是不太好,难以让人留下印象,可是,在大家都沉默了一分钟后,却又变成了一个特别好的机会了,毕竟打破沉默也是注意点。
许如意刚刚还有一点没有说,厂子里的工人最重要,同样的,管理者也同样重要。
她知道,厂子经营不善,厂长肯定不是十全人才,但她觉得,也不能完全否定,毕竟在夏国这个历史时刻,从过去的原料靠供应,任务靠下达,产品靠包销的三靠企业,突然变成了自产自销自己找门路,适应不过来也是有情可原。
郭培生和薛红英都是很好的例子,就连木艺厂的武广进,最近干的也是有声有色,他们只是不够全面而已。
而且,由原本的厂长进行管理,厂子的适应性更好,会更快的完全转化。
好在,许如意并没有等太久,很快就有人打破了沉默,“我们来说说吧。”居然是肃南市夹具厂。
葛旗亮说完就有些紧张,生怕许如意不搭理他,没想到的是,许如意居然很鼓励:“葛厂长,请说。”
葛旗亮连忙从包里将这两天连夜做好的夹具厂的资料拿了出来,递给了许如意,这才慢慢介绍,譬如成立时间,占地面积,拥有职工多少人,现有设备和产品,他说许如意就翻看,毕竟一开始就满意夹具厂,说明他们自身的条件都是合适的,所以葛旗亮是越说越自信,甚至,他还记得强调了一个好处:“我们和红星厂挨的很近,更方便管理。”
许如意再问:“还有补充吗?”
葛旗亮摇摇头:“没有了。”
随后,其他几个厂子都一一介绍了一下,有的很周到,跟葛旗亮一样,带来了自己厂子里资料,有的则是完全靠说——这样的一般口才很好,倒是也面面俱到,一点不落。
最后一个是谢璋,谁都没想到,他说的居然是:“比之大家,我们厂的条件实在是差。我们厂一共有职工103人,各种机床加起来只有六台,最短的也有20年历史了,我们厂主要是生产各种机械配件,因为没有技术含量,销路很差,这几年就靠着我东奔西走找各种订单,我们给公家生产过大门,给锅炉厂置换过年货等等。”
他这么一说,大家是真意外,这会儿不都应该是想办法往自己脸上贴金吗?怎么将家底都抖落出来了。
可是,也没人笑话他,虽然一开始大家都觉得谢璋帮着罗勇让人气愤,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能当厂长了,还能听点消息就敢跑过来自荐,都是聪明人,都知道,罗勇什么时候说都是一个效果,他们的确在这方面没人家亮眼,自然就消气了。
而且,这会儿不少人其实挺心疼谢璋的,他们厂子再不济,还有老本吃吃,这金盛机械厂,真是啥底子都没有,就靠着谢璋一个人折腾了,怪不得,他这么年轻就能当厂长。
不过,当大家以为谢璋怎么也要卖卖惨的时候,谢璋居然戛然而止:“我们的情况就是这样。”
然后坐下了。
罗勇在旁边都急了,连忙小声说:“你多说两句啊。”
谢璋笑笑,显然没有再说的意思。
许如意一切尽收眼底,直接道:“那我知道了,各位厂长,我会尽快研究一下,给大家答复。请问你们都定了回程的车票吗?”
众人一听,还以为许如意是想赶人,哪里想到,她却说:“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去我们专利运营中心看看。已经正式办公几天了,截止昨天为止,我们已经收录了专利五百多项,每天还在快速的增加。”
一听是个,大家只当她是提醒自己,有专利赶紧申请,童帼无奈道:“许厂长,你们的专利运营中心我们是早知道了,我们也都在厂里找过了,不过都不算是什么发明创造,没有啊。”
其他几人也是这个表情,意思很明白:我们要是能有发明创造的余力,就不会入不敷出了。
许如意一看就知道他们误会了,不过这也不怪他们,的确现在刚开始,他们还没有宣传专利转化这方面——他们的确是有相关的部门,叫做专利交易办公室,不过一开始想的是对外,只是没想到,经过这几天的总结,发现大家的专利范围很广,并不仅仅限于机床,也不仅仅限于厂子,还有不少工人,技术员,研究员,自己来申报。
而这部分专利都有很强的实用性,他们也需要寻求卖出或者合作生产的厂子。
眼前这几个厂子,目前效益都不行,但他们的厂长脑袋都足够灵活,许如意认为,即便是没有和燎原厂合并,给他们一个适应改革开放的支点,他们八成就能重新站起来。
所以才动了这个撮合的心思。
她笑着说:“我刚才听你们说,大部分效益不好的原因,就是生产的产品已然根本上需求,被淘汰了,咱们专利中心,这两天有不少不错的专利,对方也有售出的想法,所以我想让你们去看看,说不定有合适的呢?就算没有,你们也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常来看看,说不定哪天就碰上了。”
这一说,大家的眼睛顿时都亮了——他们来不就是找出路吗?这也是好出路啊。
立刻,童帼他们就说:“我们愿意去看看,车票的事儿我们可以改签。”
许如意这才站起来:“那好,咱们就约好,明天早上九点,我让人带着你们去专利中心转转看看。”
如果说刚刚结束的话,大家肯定心里都有点空落落的,虽然不知道晴海农机厂的钳工师傅为什么没再工作,可肉眼都能看出来,许如意是很感兴趣的,他们希望不大。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又有了希望,所以回去的时候,都是兴高采烈的。
一个个走路的时候,都在兴奋地讨论:“500多项,不知道都是什么方面的。”
“肯定不全是机床,这是面向所有工厂的。”
“如果有合适的,你们愿意转产吗?”
“你这话说的,为了能活好,我们都愿意合并,转产算什么?”
唯有罗勇,是被许如意主动留下的,“罗厂长,您方便吗?咱们去我办公室聊聊。”
罗勇一听就知道这是想问全师傅的消息,他点点头,本来还想拉上谢璋呢,谁料谢璋根本没留,而是直接离开了,只能作罢。
到了办公室,许如意给他泡了杯热茶这才问:“这位全师傅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做了这一台车床后,再也没有作品?”
“哎!”罗勇直接叹了口气,“他对象突然出事了。”
“他和对象都是可怜人,他是没父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小时候被烧过,脸上留了疤,本来是没人嫁给他的,后来有人给他介绍了个农村姑娘,叫小霞。小霞姑娘也挺可怜,跟着后妈没吃没喝的,见了他以后,总算有个家,这俩人就把日子过起来了。哎呀,那感情可是太好了。”
“小霞是农村户口没工作,不过他手艺好,挣得多,又疼媳妇,都不舍得让她出去干活。后来又生了个闺女,日子过得特别红火。1973年底吧,我记得挺清楚,我们那台机床刚刚造好,本身别人都不看好我们,结果呢,我们生产出的涡轮,比原版机床生产出的精度还高,大家那个惊讶啊,我们厂都成了典型了,全师傅也被评了全县的劳动模范,他就去领奖了。”
“得了奖,小霞和闺女都高兴,就说,我们去公园等着你,到时候你领了奖,一家人照个相,他闺女也就七八岁大,公园的湖里冬天可以滑冰,她瞧着好,就跟着玩,哪里想到,玩高兴了,跑远了,有个地方冰面薄,直接破了,她就掉进去了。”
许如意本来拿着茶杯喝水,手差点松了,罗勇的口气非常平淡,可是许如意却能听出其中的惨痛。
肯定是出事了,否则不会这么多年再也不干活。
果不其然,罗勇狠狠地叹了口气:“大冬天,穿着棉袄,最是吸水了。湖水不是太深,小姑娘在里面沉浮,一个劲儿的喊,妈妈救我,爸爸救我!那会就小霞陪着姑娘,一瞧就急了,够又够不着,就算够着了,她也拽不上来,她就直接跳进去了,把孩子顶在了肩膀上,自己沉了底儿。”
“这么大声响,旁边的人也听见了,赶过来把人弄上来的时候,小姑娘还好,小霞就不行了,她昏迷了挺久,抢救过来后,眼睛看不见了,说是窒息的后遗症。”
“全师傅就觉得,这事儿怪他,要是他守着娘俩,就不能有这事儿。他心里过不去。再说了,小霞眼睛看不见需要照顾,闺女也需要照顾,他渐渐地就只干这一亩三分地的活,他那么大的名声,多少人请他,他都不去。”
这事儿可真是很唏嘘,但许如意也能理解全师傅的想法。
最光荣的时候,最爱的人却出了事,他宁愿不要这个光荣。至于请他去干活,肯定是给钱的,但那个年代,给钱也有限,都得按着规矩来,多的那点钱并不能让老婆孩子过好日子,他却不能陪在身边,那干嘛要去呢。
许如意叹口气:“那你这次来,跟全师傅说过吗?”
“我说过。我说厂里没办法了,活不下去了,燎原厂条件好,万一我们能合并进去,不但一厂子的人都有了奔头,他的工资待遇也会涨,到时候,说不定能带小霞去看看病,闺女上学更宽松。全师傅是个好人,虽然心里不太愿意,可还是点了头,说是能用上他的地方,他都会好好干。”
许如意抓着一点:“小霞的眼睛能治疗吗?”
“不好说。这么多年了,好像是去了省城两趟,但医生都说没啥希望。可是全师傅过不去,他挺想带着小霞去京市看看。”
许如意心里就有了数:“这样,罗厂长,我跟您去一趟农机厂,行不行?”
这有什么不行的?他立刻点头:“好好,欢迎欢迎。”
这事儿就算聊完了,不过许如意瞧着罗勇还是欲言又止,她直接问:“您还有什么事,不用客气?”
罗勇却是说:“我也不知道该不爱该说。”
他这么一提,许如意就知道了,“是谢璋的事儿吧。”
罗勇也不知道许如意怎么猜到的,但是他挺惊喜的,连连点头:“是。”
许如意对谢璋也挺感兴趣,就说:“那您说说吧,能办我就办,不能办我也直说。”
这样好,罗勇连忙说:“不瞒您说,我这人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都是谢璋帮我一点点捋顺了,交给我怎么讲。我挺感谢的,就问他为啥这么帮我,他说一是我们厂需要燎原厂,您也需要我们。”
这话一出,许如意暗暗吃惊,谢璋竟然猜到了她想要做机床?这人什么来头啊。
罗勇接着说:“他说他们厂水平一般,就是来试试的,其实最想的,是想和你对话,希望能得到你的指导。”
许如意更怀疑了,这怎么听都像是她那个年代的“和世界首富共进晚餐”,不过她还没这么厉害,但是谢璋这也太前卫了吧。
罗勇说完,就等着许如意的回复,许如意笑着说:“我知道了。”
罗勇出门还没明白知道了是什么意思,等着他一回住宿的房间,就把这事儿跟谢璋说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我没给帮倒忙吧。”
谢璋一听就笑了:“她是让我自己去提要求。这是对我的考验,放心吧,好着呢。”
倒是罗勇走了以后,张转男进来收拾东西,忍不住问许如意:“如果那位全师傅可以的话,就定了农机厂吗?”
“还得看看他们厂里其他工人的水平如何,这几家厂子都要考察。”
张转男有点疑问:“谢璋和夹具厂呢。”
她最近对工作很有想法,愿意问许如意就愿意教:“谢璋很灵活,但人不错,你看他给罗勇出主意,可到了自己,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他们厂子肯定是不行,不过可以看看有其他的合作。至于夹具厂,葛旗亮也不错,他们当时为了争取这个机会,全厂找凶手,肯定有所许诺的,但半句也没有提。”
许如意倒不是认为不提就是好,但是她觉得,我让你来就是给你公平竞争的机会,你来了拿出实力来就对了,要是打什么感情牌,那才是脑子不清楚。
但许如意又不是冷血的人,她肯定会回馈葛旗亮他们的帮助的,“那个张老三怎么说?”
一提这个,张转男显然打听过了:“挺复杂的一个人,平日里骂骂咧咧干活有点油滑,年轻的时候也没少打架,是个刺头。不过没惹过大事儿,大家对他评价都是很仗义,对父母孝顺,对老婆孩子尽心。他打人是因为亲妈有慢性病,他家里,他自己挣钱,老婆打零工,没钱治疗,再拖下去人就不行了,着急了想威胁刘福生,让他应了。”
“当时一说这事儿,他就承认了,说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去自首。葛旗亮答应他,就算再难,也给他家把医药费报了,他就放心了。这种故意伤害,可能要判几年的。”
张转男觉得有点难以界定这个人,想了想坦诚道:“我觉得他间接帮了咱,应该谢谢他,可他又打了人,犯了法。”
许如意觉得他是条汉子:“你要看他为什么打人,动手的不一定是坏蛋。你不用管了,我处理这事儿。”
她是燎原厂的厂长,自然不适合主动给钱,无论心里怎么想,也不能让人抓把柄,毕竟本身就说她□□了。许如意是跟许吉祥说了一声,让苏景然帮了个忙——从粤东批发回去的货物,卖的特别好。
苏景然一个人完全顾不上,专门雇佣了几个大学生帮忙四处摆摊卖东西,许如意让他看看张老三媳妇人品怎么样,一般的话,就想办法给她二百块钱解难,如果人品不错的话,让她帮忙卖卖东西,靠劳动赚钱。
第二天,张转男就带着几位厂长去了专利运营中心,薛新成那边许如意已经打了招呼,就将比较适合马上落地生产的专利给他们做了介绍,还问了问他们自身的要求。
反正等着回来的时候,虽然没有说定,但是各位厂长已经满脸欢喜,显然是找到了合适的目标。
许如意肯定要去所有厂子转一圈,只是不可能跟着他们一起走,她第一个要去的是晴海农机厂,所以下午,不少厂长就匆匆告辞了,准备拿着感兴趣的专利,回厂好好商量商量。当然,即便不合适他们也不着急,因为薛新成跟他们说了,以后这种交易将会是常态,也就是说,他们总有机会找到合适的项目。
唯有谢璋终于来找她了,他敲了办公室的门,恭恭敬敬:“许厂长,我有些在管理经营上的疑惑,想请教您,不知道您方便给我指导吗?”
许如意没有拿乔的习惯,直接指了指面前的椅子:“那就聊聊。”
谢璋显然没想到,许如意这么好说话,一下子笑了,许如意这才发现,挺高大的男孩子,居然长了一双小虎牙,笑起来显得跟个小孩似的,怪不得他不笑,实在是没威严。
不过谢璋显然是知道,怎么拜师的,进来先冲着她鞠了一躬,这才坐下。
许如意:……
不过坐下后,谢璋可是不客气,立刻滔滔不绝:“我想问你的是,怎么看待好高骛远和目光长远?”
许如意一听知道,谢璋志向不小:“今天薛主任给你介绍的专利是什么?”昨天他们各厂的情况许如意已经给薛新成说过了,否则这么多专利,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挑出来合适的,是薛新成晚上加的班。
“薛主任我介绍了切面机,是让我们转型做炊事机械整机。这个我知道,目前开店的人越来越多,市场需求大,而且技术简单,很适合我们发展。”
“其实在之前,也有人建议我们生产独轮车之类的。”
“这些活我们厂是干,可是我总觉得,没有前途。他们都说我想的太远,我们这样的厂子,能干什么呢?可是我想,这个快速发展的时代,想要跟上,就绝不能看眼前的一点利益,一定要找到最合适也最有前途的行业,才能事半功倍。”
许如意不得不说,谢璋是个天生的生意人,这不就是他们常说的站在风口上,猪也能飞起来吗?这个剧烈变革的时代,很多事物会扩张性的发展,而很多现在看起来很光鲜的事物,也会消失。
谢璋的想法是对的,而且她想他一定是有了主意了,但是,他的经历和阅历让他无法去下这个决心,许如意问:“你想做什么?”
谢璋笑着说:“我就知道你猜到了,我想做电视机,购买电视机生产线。但是很多人都反对,认为夏国人根本就没有这个消费能力。”
许如意不得不说,谢璋很灵敏,这会儿才1981年春天,大家的收入还没有快速的增长,对电视机虽然渴望,但很多家庭还是无力购买的。但是,再过两年,这种情况就会有所变化,结婚买电视,几乎成了双职工的标配。而到了1985年,因为看到了这股热潮,不少企业开始引进电视机生产线,不过已经晚了,国家很快就发现引进的生产线产量早就超过了夏国职工的购买力,立刻出台了文件进行了严格管理。
所以,这个时间引进的话,恰好一片蓝海。
“我们这样的厂子会越来越多,消费能力你不需要担心,”她唯一的疑问是:“你们有这么多钱吗?”一条电视机生产线可不便宜。
在他心里,许如意是第一等有远见的人,虽然他和许如意并没有见过面,只是数次在饭桌上缠着人听许如意的故事,可他就是相信。
如今,这话不就代表着许如意也认同,谢璋立刻松了口气,笑着说:“我有办法。您有什么建议吗?”
这就出乎许如意的意料了,不过她也不需要问怎么来的,点点头:“我就一个建议,快。尽快占领市场,不要等别人反应过来。”
第二天,许如意直接让王石头开车,送了她、张转男和罗勇去了晴海农机厂。
晴海农机厂位于东阳市下属晴海县,离着并不是太远,中午就到了。
虽然效益不好,可是农机厂并没有破败的感觉,更像是她第一次去红星厂所见所闻,即便已经停产了,大门、道路、设施都被职工维护的妥妥当当,一看大家都很爱这个厂子。
罗勇说:“咱们就直接去车间吧,今天是全师傅值班,他也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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