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意当然知道,这家公司在后世也占据着夏国数控机床数控系统市场的大半江山。
甚至,因为他们开发出了世界第一款微处理器数控系统,也是的日本的机床产业在随后的多年内,可以与美德分庭抗礼。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即便后发,也能制人。
当然,华一心的赞叹,是源于对技术的渴望,等着说完了,却也实话实说:“我们这么做,其实叫做逆向工程。”
许如意眨眨眼,没吭声。
“你是知情者,所以有些话我可以给你说说。”华一心叹口气,“逆向并不是很简单的事情,譬如这台机床吧,实物放在这里,按着咱们当年造汽车的办法,全部都拆解下来,一个零部件一个零部件的仿造,再按回去,应该就会有一个新的机器。”
“但是,首先我们是看着实物而不是图纸制造,也就是说,我们不知道公差是多少,也能是0.1,也可能是0.3,数据不一样,效果完全不一样。”
“其次是,很多零部件我们都生产不了,我们的材料不过关,我们达不到他们的精度。”
“最后,是我们即便装上了,不考虑公差问题,我们也不知道原理,无法举一反三,由此推出更多的机床设计。”
“所以,这可能要很久,如果有进展,能说的我会告诉你的。”
许如意这会儿心里是在狂叫的,这些她都知道,非但如此,她还有个无视公差的超级钳工全师傅,可是她就是没办法说明白,只能隐晦地说:“华教授,我们燎原总厂也准备进军机床领域。”
华一心显然很了解机床行业,点点头:“你们那个专利运营中心非常好,我是很支持的,当时投票的时候,我也是投了同意票。”
许如意还不知道居然还投票过呢,原来,从很早以前,她就和这位老教授合作过了,她笑着说:“谢谢您,我不但带头成立了专利运营中心,我们还跟南河大学和南河工业大学合作成立了产学研中心,研究的内容就是数控系统和直流伺服电机。”
华一心猛然回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们一个……”
他没找到形容词,实在是燎原总厂业务太杂乱了,而机床怎么看都在这些业务中是最不挣钱最没根基的,许如意笑着说:“对,我们一个靠着手推车起家的原锅炉厂,现在在做机床,如果您有空,希望来指点一下。另外,我跟您说,我有一位非常好的钳工师父,他曾经手搓过一台OF-16滚齿机,而且精度能够保持在一级。”
华一心顿时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许如意知道目的达到了。
从华大出来,许如意心情都美飞了,下午去部委的时候,脸上都笑眯眯的。甘部长拿着申请书说她:“他们都说,去的全部都是世界各大机床企业,卖的都是机床、配件、刀具之类的,你们去是不是有点太早了?你怎么想?”
的确,现在机床厂生产的就是几个专利小产品,跟那些大家伙比起来,实在是不起眼。
许如意笑笑说:“我这不是以卖带学吗?这次我们不仅是销售工程师过去,我还邀请了我们产学研中心的不少老师教授,说真的,天天说研究数控机床,我们的老师们都没有见过最先进的设备是什么样?”
“我们自己出钱,带着他们去见见世面。”
“既然都去了,销售队伍也练练兵吗?这不是只在自己家底盘卖过东西,没在外面试试吗?再说,您怎么知道我卖不出去?”
甘部长就笑了:“燎原厂现在在部委也是挂了名了,很多人对你们很关心也很看好,他们不太同意不是因为看低你们,而是两届广交会你们从无到有,从有到丰,现在名声是人尽皆知,燎原厂人人自信心高涨,正是发展的好势头,怕你们突然遭遇滑铁卢,打击了自信心。”
“我是这么跟他们说的,许如意敢请缨,就说明她有这个自信,我们就应该放开手让她搏一搏。许厂长,既然你认为你可以,我就要听好消息,作为夏国第一个去参展的机床厂,做得到吗?”
许如意立刻站直,大声回答:“请您放心,我们做得到!”
虽然甘部长说了要好消息,但是也加了补充——“零的突破就是好消息。”
许如意对这个补充简直哭笑不得,这是又不希望他们自信心受打击,又怕他们压力太大,一片拳拳爱厂之心啊。
所以她临走前还跟甘部长保证:“放心吧,零肯定是能突破的。”
恐怕少有人跟领导开玩笑,甘部长是愣了一下才笑起来,“你啊你,好好准备吧。”
许如意回去后,许为民和许吉祥到了晚上才回来,一问居然是和王石头爬长城的时候,遇到了两位本地大爷,带着他们三转了大一圈,也不知道爬到哪里去了,反正是走了很远,风景很好,当然也很累,连王石头都说:“累坏了。”
偏偏这俩人还放言:“明天还要看升旗逛故宫,还要去胡同里转一转。”
许如意望着他俩有点筛糠的腿,没半句反驳的话,这两人若是一年前恐怕还有这体力,那会儿家里穷,每天绕着弯的想办法挣钱,但是今年肯定不行——两个人都被许如意压着上学,天天除了在学校坐着,就是在家里学习,就算是偶尔出门,也都有公交车,体力退化严重。
不得不说,学习的孩子们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真苦啊。
果不其然,两个人第二天愣是挣扎了半天,谁也也没起来。反正明天还有一天呢,许如意心疼弟妹,也就没使劲叫。
等着彻底清醒的时候,天都大亮了,许吉祥都快哭出来了:“姐,你咋不叫我呢。”
许如意一边看书一边说:“叫了,你说你腿疼屁股疼,浑身上下都疼,让我放过你。”
许吉祥:……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真的疼啊。
不但是他,就连许为民也有些疲累,起来后懒洋洋的,许吉祥都觉得不可思议:“那会儿我和哥还去村里收废书呢,一天不知道跑多少路,也没这么累啊。”
许如意这才很严肃地说:“上学就是这样,努力学习了,运动就跟不上,不过,大学可就不能这样了,”许如意认认真真地给许为民提了要求,“每天坚持跑步锻炼,医生可不是个脑力活,而是体力和脑力结合,没有好的体力,根本撑不下来。”
这说法真是新奇,这年头大家觉得只要坐办公室,都是文化人,都只用动脑子不出大力。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医院里加班没白没黑的,尤其是做手术,有的时候一场要站很多个小时,身体不好是真不行。
许为民本来还想着,去了大学就跟高中一样,多看书苦读,这会儿可是警惕起来,严肃地回答:“放心吧姐。”
许吉祥也摸摸鼻子:“要不回去,我每天上学不坐公交车了,走着去走着回,好像有两公里。”
这次搬家后,许吉祥就转学到了省城,姐妹俩终于又生活在了一起,不过她上的是南州一中,离着有点远,每天要走读。
对于一个要参加高考的高二生,许如意倒是没有太大的要求:“看你自己吧,有余力就走,没余力就坐车。”
等着他们歇了歇,许如意就带着他们去了故宫逛了小半圈,第二天早上,虽然还是肌肉酸疼,总算不那么累了,许如意早早将许为民许吉祥和王石头都叫了起来,带着他们看了一次升旗,算是圆了他们的梦。
随后就到了报道时间,虽然有车,但许家人都觉得,开过去太显眼了,王石头这两天已经跟招待所的人搞熟了关系,居然借来了两辆自行车,他和许为民一人一辆推着,后面各放了两包行李,许如意和许吉祥则跟在后面,去了医科大。
但也就是送去而已,将行李放在了宿舍后,许为民根本就不让他们动手:“我都会,我自己忙吧,你们回去吧。”
许吉祥常年跟许为民相依为命,有些舍不得,许为民就揉揉她脑袋说:“好好学习,照顾好姐姐,明年等你来会和。”
许如意:……她是老大好不好?怎么也是她照顾妹妹好不好?
但是这种无声的抗议,兄妹俩都没接收到,毕竟许如意虽然在外面闯出了一片天,在家里却是个做饭最难吃的存在,用他们的话说:“没有我们你怎么办?”
被无视的许如意倒是想说:当然是吃食堂了。
不过终究没说,食堂真不如家里饭好吃。
虽然难舍难分,随着越来越多学生报到,许为民已经跟舍友们说起来了,他们还是很快告别。
出了宿舍楼后,慢慢地往外走,许吉祥还有些舍不得:“分开真难受。”
许如意以为她想哥哥,哪里想到,许吉祥看的居然是她,“姐,我和哥哥起码是在一起生活的,你这些年,怎么过的啊,你会不会很孤单的时候,我要不考南州的大学好了。”
许如意哪里想到,这种伤别离的时候,许吉祥惦记的还是她,她哭笑不得:“不要为了任何人改变你的想法,往最高处飞,能飞多高就多高。而飞的越高,才能更自由地决定,以后如何生活,怎样生活。”
这话也不知道许吉祥听进去了没有,反正回了南州后,她就彻底将生意交给了苏景然,自己则全身心投入学习了。
张超男也就是张转男,还有些担心,“吉祥会不会被骗?”
许如意关心地看了看她额头上的伤,“不会,赵丰年是她的师父,苏景然算是师兄,都是一家人,他们有自己的分配方式。”
譬如说这去粤东进货物摆摊卖的事情,就不是按着原先二手书店看店的钱算的,主意是许吉祥出的,事儿是苏景然干的,许吉祥出的本钱,苏景然下的力气,操的心,所以最后两个人是五五分。
当然,现在许吉祥忙学习了,肯定有新的分法,许如意没多问,许吉祥在这方面很成熟,她可以搞定这一切。
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心张超男:“你确定没问题吗?不行休息几天。”
许如意去京市的时间,她的小助理干了一件大事——她报名了职中,利用这个原因,拿到了户口本,不但迁走了户口,还给自己改了个新名字——超男。
许如意回来的时候,这事儿已经被发现了,张家人对她恨之入骨,认为好不容易养大了个闺女,现在眼见着有出息了,没往回拿多少钱呢,怎么能就这么跑了,于是跑到了单身宿舍大闹了一番。
张超男跟他们当着所有人的面撕破了脸,将家里那些肮脏事都说了一遍,直接威胁——想要每个月五块钱赡养费就老实点,不想要就闹腾,她就是死也一份不给,还得拽着她弟弟丢了工作。
改名字是个人的自由,再说赡养费也承诺每个月给,尤其是最后她还要弄了张家宝贝蛋子的工作,张家人哪里敢轻举妄动,自然被保安请走了。
不过张超男这脑袋也被砸了一个老大的口子,足足缝了八针。许如意看着就心惊肉跳的,一面立了规矩,非本厂人不得随意进入厂区和宿舍,一边埋怨她:“你怎么干什么事,都不提前说?”
张超男高兴的不得了:“这点事我办不成,还能给您当助理?您放心吧,他们不敢再来了。不过,厂长,我这名字厉害吧。”
许如意其实挺想说,不咋好听的,但是这显然是张超男的心愿,“我一定要比男孩子强,我要让他们知道,就算是不让我读书,就算是让我弟弟读再多的书,我也更好。”
许如意就闭了嘴,名字就是个代号,如果对张超男有意义,那就是好的,何必拘泥于世俗的审美呢。
再说了,等着她以后更成功了,扭头看他们都如地上的烂泥,自然也就不会心心念念记着超男这事儿,因为那些已经不在她的视野中了,想改什么自然就改了。
许如意笑笑:“挺好。”
东京机床展会的时间是和今年的秋交会重合的,所以注定她是不能参加。
因此,许如意直接任命了负责人——一期的负责人是王传华,二期的负责人是刘晓红,由他们来全权负责秋交会上的一切工作。
他俩倒是很兴奋,不过压力也很大,毕竟许如意可是珠玉在前,用刘晓红的话说:“我们担忧的不是自己,是怕影响了厂子。”
郭培生还有些担心,哪里想到,刘晓红和王传华话是这么说,干起活来一个比一个卷,如今燎原总厂已经学会许如意的工作方式——小团队模式,卖货要技术和销售结合更好卖,干事情也要各工种相互配合更有效率。
他俩各带着自己的秋交会小组,愣是一个方案一个方案往外拿,许如意本就放心,否则也不敢让他们自己干,倒是郭培生看着那些方案,笑容是一次比一次灿烂,最后直接说:“果然名师出高徒啊。”
这一下夸了三个人,许如意都笑了:“都是您招来的兵!”
这可真是,小老头没忍住,直接哈哈大笑,晚上的时候,住在对门的苏梅给她送了自己炸的茄盒,还问呢:“今天有什么好事吗?老郭回来就一直笑呵呵的。”
许如意就把这段说了,苏梅也跟着笑:“那是得高兴。”
许如意这边,则是组成了一支有些庞大的参展队伍。
这个队伍由两部分人组成,一方面是机床技术服务厂的销售工程师,许如意直接带了六人。
还有一部分,则是需要出国涨见识的。
这里面有钳工全秉信、项南开、钱建国——要想让人做出好东西,总得有足够的见识才行。这三位是燎原总厂钳工水平最高的,是第一批定下的。
随后就是两个产学研中心的教授老师们,郭海英肯定在其中,还有材料系教授雷大诺、电机系教授罗明、孔凡,传动与控制教授傅君、廖褚等等共计11人。
外加上跟着许如意的张超男,还有两位工作人员,负责翻译和协调,一共24人。
东京机床展览会是10月10日开展,许如意一行人要提前布展,所以提前两天就启程了。
南河并没有直达的飞机,所以一行人先是包了个大巴去了京市飞机场,在那里坐飞机。
因为是第一次参加的原因,这一路,还有两位记者跟随,一个是南河省省报的记者,叫做晓月,燎原总厂搬迁仪式她就来了,是位老熟人。一个是专利报的记者海欣,这是吴海棠直接安排的,用她的话说:“你们出国卖专利也是宣传,多好的机会,肥水不流外人田。”
许如意:……
她发现了,现在她身边的人,都越来越能干了。
两位只跟到京市机场,所以一路上都在采访。问师傅们紧张不紧张,问教授们这次的目的在什么,夏国机床和国际机床的差距有多大,还有问销售工程师们对此次参展有没有信心。到了京市机场,临上飞机的时候,还让他们列队拍好几张照片。
——因为是因公出差,所以大家统一定制的西服衬衫和皮鞋,每个人胸前都戴了一个燎原机械总厂的金色牌子,这么站成一排,的确是引人注目,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自然也有议论的:“这是夏国的队伍?出国考察的吧?”
“他们总是考察。这里仿佛天天都有出国考察的队伍。”
一说这个,很多外国客人都觉得是这样,毕竟,从1978年后,夏国为了了解世界,就开始了各行业的出国考察,多的时候,一年能有五六百批人出去,这些能够乘坐飞机的人,几乎都是各大公司的工作人员,很多人都负责接待过。
只不过,这个凑起来的队伍看起来很奇怪,有戴着眼镜的儒雅学者,有年纪轻轻的工作人员,还有手上都是黑色油污,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工人,这跟每次见过的队伍并不一样。
等着上了飞机,队伍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坐在一起的,郭海英和全秉信则坐在了另一边,身旁是两位欧美人士。
虽然欧美人都讲究隐私,很少跟外人搭话,但是,他俩的组合显然太奇怪了,对方坐下后笑着问郭海英:“你们是去参加东京机床展览的考察队伍吧。”
郭海英的英语很好,直接就回答:“是的,不过我们不是考察队伍,是参展队伍。”
一听这个,对方做出了一个很惊讶的表情,“what?”
显然,他没有想到,夏国居然也有机床厂参加东京机床展览这样的国际机床展,毕竟夏国的机床不但落后,而且质量很一般,这是他们的共识。这两年,每次在机床展的时候,他们都能看到夏国派出的专业人士,在整个展馆里不停地观察观看,他曾经问过其中一位:“这么看有用吗?”
对方说的是:“我们总要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吧。”
那会儿他觉得对,但认为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所有搞这一行的人都知道,夏国起步太晚了,它没有参与到机床任何发展历史中,如今想要进来,却有禁运条例,他们注定在外围打转。
所以,他觉得很可惜,那会儿也给了最忠诚地建议——“你们其实不用这么执着于去造机床,进口组装完全可以,而且利润很高,这些,”他指着那些高精密的设备,“你们造不出来,也买不来,完全是白费力气。何必呢?”
但没想到,今年又看到了一支这样的队伍,他还以为夏国又出了什么新想法,譬如让钳工去看看样子手搓一台机床?这个想法太可笑了,但是他又找不到让工人出国参观展会的原因,才出口问的。
没想到,居然是参展?
他惊异地直接问:“你们是什么工厂的?四灵机床厂?东北机床厂?”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已经问了好多了,必须得自我介绍一下,否则太没有诚意,他伸出手,“上田机械制造株式会社罗宾。”
郭海英没想到,他居然是给日企工作的,而且上田机械制造株式会社也是很有名的机床制造公司,算是同行,郭海英笑着说:“不是,我们是燎原机床厂。”
罗宾很快就皱起了眉头,他说的几个都是夏国比较好的机床厂,当然,在他看来,他们的东西也都很一般,根本不值一提,可连这几个都不是,他们还想要参加机床展?
可是他明明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好在很快,就想了起来,这不就是那个将专利卖给太阳机床厂,在夏国办了专利运营中心的厂子吗?
他直接就说:“许如意?!”
别说郭海英了,就连旁边的工人们,和许如意都听见了,张超男扭头看向了那边,不过这会儿飞机已经开始起飞,座位挡着根本看不见,她只能扭过头来说:“厂长,你听见了吗?我怎么听着一个外国人在叫你的名字?”
这会儿,空姐已经开始发放小零食和饮料,冲着许如意他们说:“请问要可乐橙汁咖啡还是啤酒?”
许如意要了杯咖啡,才对张转男说:“好像是,不过不用管。”
倒是郭海英这边,没想到许如意的名气都这么大了,笑着问:“你认识我们厂长吗?”
罗宾自然不认识,但听得太多了,他在京市,也有聚会的,贝尔对许如意的评价很两极,一方面说她很聪明能干,有着夏国人没有的营销意识,另一方面又认为她是个投机主义者,做一些让夏国政府高兴的事情,譬如毫无用处的专利运营中心,来提高自己的地位。
不过他记得,燎原总厂不是只有一个机床技术服务厂吗?怎么又有机床厂了?而且还来参展?
他不得不说,贝尔是正确的,一个刚刚成立的夏国机床厂,能有什么值得参展的东西吗?如果他没记错,这是夏国第一次参展吧,这许如意果然只是个投机主义者。而这个人,现在却在夏国的机床行业崭露头角,他认为,他们果然没什么希望。
更何况,他就职的公司可是日本企业,听说大建铁工所被驱逐出夏国,就跟许如意有关?那位老会长可不是好惹的人,她怎么敢来呢?
他神秘地笑了笑:“哦不,我只是觉得你们很勇敢!喝啤酒吗?这是很好的啤酒,只要一美元,完全值得。”
郭海英一个女同志,自然是不喝酒的,“不用了谢谢。”
罗宾显然也没有了谈话的兴趣,掏出一美元给了空姐后,就自己慢慢地品酒。
郭海英心里不痛快,这个外国人的高傲完全写在了脸上,最主要的是,是他主动问的,自己家参不参展关你们什么事,问了还这种态度,真是让人厌烦。
但是,她也知道,这恐怕就代表着很多参展商或者是采购商的态度,夏国的机床在他们看来,就是落后,质量差的代名词,这个国际展会恐怕还不如燎原厂初上秋交会的时候,恐怕更难。
事实也是如此。
等着下了飞机,一行人很快就被接到了订好的酒店,略微休息后,燎原厂的人就兵分两路,一部分去接带来的展品——东西有些多且细碎,而且这时候飞机的托运费用特别高,他们是提前海运过来的。
许如意则带着几位工作人员,拿着设计好的海报先去看看自己的展台。
这样的展览是分几个大类的,金属切割机床、金属成型机床、热加工技术与设备、制造技术与设备、机床附件、刀具等。
燎原厂这次主要是机床附件兼有小部分的简易机床,所以需要的地方并不大,只定了最小的九平米展台,至于位置,是机床附件区的103展台。
这会儿满展区都是布展的人,到处忙忙乱乱,根本找不到工作人员指引,好在许如意郭海英他们看日文并没有太大的障碍,很快就找到了机床附件区,按着展台的号码,一点点往前走,不多时,就到了100号,瞧见了不远处的103号展台。
这位置算是不错的,居然后面就是金属切割机床的展区,恰好是他们这次主推的产品,张转男兴奋的不得了:“这运气真不错,我害怕跟秋交会似的呢,听说当时在犄角旮旯根本没人来。”
“哪里想到,咱们这次不但地方不错,还能兼顾!”
许如意也挺满意的,这个地方,对于专注于卖机床附件的厂家来说,不太理想,毕竟买车床和买附件的不一定是一个购买人群。但是两者兼顾的他们来说,简直不要太完美——只要宣传搞得好,背后的金属切割机床区采购商也可能看到他们的产品,会大几率的增加曝光率。
许如意笑着冲着几个人说:“走,忙活去吧。”
只是哪里想到,没走几步,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103展台已经有人正在改造展示架的位置,一个胖胖的白人女性指挥着喊:“再往左一些,再来一些,这个位置正好,把我们的海报放上去吧。”
雷大诺都愣了:“这不是咱们的位置吗?”
郭海英说:“会不会弄错了?”
张超男仔细看了看展台号:“不该错啊,阿拉伯数字,这到哪里都是103啊,怎么他们布展上了?”
许如意刚刚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103的数字这么明显,根本不会错,更何况,对方的海报已经挂出来了,是一家来自东欧的机床附件厂,他们也没有走错区,那就意味着,两家公司的展台重合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每个展台的价格是不一样的,交了展费后,对方就会立刻告知你预定的展台区域位置大小,便于印刷海报,这可是国际展,全世界同等级别机床展只有四个,怎么可能出这样的差错?
更何况,许如意还看到了一个细节,对方的海报上展台号是空着的,如今是手填进去的。
没有人会这样做,首先太麻烦了,明明可以机器印刷出来,干嘛还要费一遍人工呢。更何况,人工的书写总是不如印刷字体来的清晰,谁不愿意更多的人看清楚自己的展台号?
这显然是有问题的。
不过她还需要确认一下,许如意直接上前去英文问了问:“请问,这是机床附件区103号展台吗?”
对方出来说话的,还是那位女士,态度倒是很好,“是的,请问有什么事情?”
许如意就拿出了自己的参展证:“您好,我们是来自夏国的燎原机床厂,这是我们的参展证,我们的位置是机床附件区103号展台,但我却看到你们在这里布展,我能看看你们的参展证吗?”
岂料对方一听就皱起了眉头:“我不知道这件事,但这是我们的位置,你没有权利查看我们的证件,如果你有疑问的话,请找会展办。不要妨碍我们工作!”
说完,她扭头就去干活了。
“这看着就有鬼啊!”郭海英立刻说。
张超男也点头,“正常不应该是觉得诧异,然后找工作人员核定吗?怎么可能一副害怕我们抢的态度,除非他们本来就知道,不是自己的。现在怎么办?”
许如意说:“你们在这里等着,郭老师跟我去找会展办!”
郭海英立刻应了,两个人匆匆出去,会展办离得并不是很远,很快就到了,一听说这件事,工作人员态度倒是挺好,立刻特别有礼貌地鞠躬说:“真对不起,我们马上核查,请您稍微等候。”
说完,就把他们引入了旁边的会客室,还端上来了咖啡和红茶。
只是,两个人坐了半个小时,没有消息,一个小时,也没有消息,郭海英还准备再去催问,许如意则开口:“没用,恐怕是故意的。”
郭海英也觉得不对:“他们这样做是为什么呢,就不怕我们不同意维权吗?”
许如意指了指:“你看那边。”
郭海英看过去,发现那是一张这次会展的海报,有些搞不懂:“怎么了?”
许如意说:“你看主办方是机床制造商协会,下面写着协会的会员,其中有一个我们的老朋友——燎原厂唯一得罪过的日本公司,大建铁工所。”
许如意的年代,大建铁工所早就不存在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它还是主办方成员之一。她刚刚有所怀疑,所以满屋子找,没想到猜测是真的。
郭海英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但这也太不专业了,就不怕传出去毁名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