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带了被子褥子来,井渭南哭笑不得,他算是服了:“我那有折叠床。”
许如意笑纳。
刘福生躺了一天两夜,到了第三天,王伟直接就说:“刘厂长,你想好了吗?医生说你的脑袋已经没问题了。”
还以为刘福生会狡辩,只是没想到,他居然点头了:“我想好了,不过让我收拾收拾,我不能这样走。”还叮嘱方琴,“你把我这茶杯子什么的都洗刷干净再带回去。”
方琴心里难过,所以即便这事儿能回家做,也听话去做了。
他穿着居家的秋衣秋裤,怎么看都不是外出的衣服,王伟点点头,让他换衣服,不过留了个心思,让人一直盯着屋子里。同事觉得奇怪:“盯他干什么?”
王伟说:“这些老同志很容易钻牛角……”
最后一个字没落下,他就扯开门窜进去了,这会儿刘福生已经打开了窗户,一只脚踩在了窗台上,直接被王伟给薅了下来,惯性太大,整个人都被扔在了地上,砰地一声,听着就疼。
方琴听见动静,就往回跑,刚到屋门口,就瞧见了这一幕,直接就吓傻了,连忙过去抓住不吭声的刘福生:“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了?!”
刘福生这才出了动静:“我这一辈子啊,我这一辈子啊。他们怎么能给别人呢,它怎么能叫燎原厂呢,我40岁当厂长,45岁成了全市的榜样标兵,谁提起我刘福生,不都竖起大拇指,我能干敢干会干,它怎么能不是肃南市夹具厂呢,给了别人,我这一辈子,不给笑话一样吗?我不服气,凭什么啊!”
方琴都快哭了,可是她一向清醒,要不是这是对象必须护着,她是不愿意刘福生干这事儿的,“那是你的吗?那是国家的厂子,你干得好国家给你奖励,你干不好了,国家也要想办法让大家吃饭啊,你不能当自己的。你清醒清醒行不行?”
刘福生没吭声,不肯听她的。
还是王伟直接说:“刘福生,我们都调查过你了,你是受过表彰,可是你成了标兵后,也没干什么实事,谁奉承你你提拔谁,天天躺在功劳簿上不起来,你知道你后来的数次改革为什么不成功,你根本就再也不那个深入车间的刘厂长了,你的方案都不落地,工人们怨声载道,夹具厂的没落,跟你脱不了关系!”
刘福生这次有反应了,仿佛是被踩了痛脚一样,大声喊:“没有!不是!”
“那你跳什么楼?!”
一下子提到了这个,刘福生终于不喊了,因为他需要面对现实了,他憋着憋着,憋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我怕啊,我怕人家看不起我,我死了就不会定罪了吧。我就是随口一说我不接受,怎么能跟□□同罪呢!人家怎么看我……”
刘福生被带回公安局后很快交代了事实,后续自然会按着诬告罪对他进行起诉,至于耿明耀,他说话比较注意,只是有所导向,很难判定是诬告,最终拘留十五天,不过他这清闲的光明厂厂长也别想当了,等着出来,就直接降级调走了。
因为机械厅考虑了一下,认为燎原总厂如今势头发展迅速,紧紧靠着租赁厂房工人,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考虑了一下,还是将原光明机械厂转让给燎原厂——许如意对此欣然同意。
不过这个也不着急,毕竟租期还没到呢,不过徐长海挺高兴的,算了一笔账:“这不就相当于去年的租金咱们左手交右手,省了呢。”
许如意:……果然还是那个抠门的人设,没有改变。
这事儿办完了,许如意自然从那间小房搬走了,临走前还请了大家吃糕点,并多给井渭南买了一份,谢谢他的折叠床,井渭南一点都不想要许如意的糕点,实在是他平生所见最难缠的人,“赶紧走吧,以后别来!”
这当然是开玩笑,不过他送许如意的时候,也说了:“没想到办得这么快,感谢你的督促,这事儿你是对的。举报有问题,就是该追查。我们也会将这个案子通报全省,以儆效尤。”
许如意这会儿是被王石头接回去的,一进屋,张转男就给她弄了不知道什么水洒了两滴,说是去去晦气,许如意倒是不觉得是晦气,实在是这种人太多了——过几年的国企改革,那才是啥样的都有。
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听话去了去,毕竟大家放心。
去完了,她就赶紧拿着从粤东买的礼物回燎原县——本来是想着报喜大会结束后回去,恰逢周末,姐弟三人可以好好聚聚,谁知道出了这事儿,倒是把周末耽误了。还好许如意常年忙碌,许为民和许吉祥都没有怀疑,否则的话,平白让他俩担心。
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傍晚了,这会儿许如意没去接他们下学,而是先赶回家做饭——是张老爷子给他卤的牛肉,连汤带肉都在,热一热下点面条放根青菜,就是最好吃的卤牛肉面。
当然,钱和肉票她是多多的给了,刚开始张老爷子还不肯收,许如意直接说:“肉这么贵,我不出钱拿着都可以当受贿了。”老爷子没办法,这才收了钱和票。
随后,又将各种礼物放在了两个人的床上,忙活完,兄妹俩就进屋了。
许家在家属区的里面,许如意回来不知道多少人看见了,他俩一路走回来显然听邻居们说了,进屋就先喊姐,许为民爱做饭,一边喊着一边跑到厨房看好吃的,“真香啊,姐,是张爷爷的手艺吧,这味道太棒了。”
里屋已经响起了许吉祥的尖叫:“啊啊啊姐,你买的衣服好漂亮!哥,看看你的录音机。”
许为民连忙跑过去,一见录音机就高兴坏了,那是三洋牌的,是这会儿最流行的牌子,饶是许为民一向跟个小老头似的,这会儿也终于像个孩子了,兴奋的抱着爱不释手,许如意直接从包里递给他几盘磁带,都是最流行的,其中有一盘恰好是《上海滩》。
虽然还没有引进这部剧,但并不影响音乐的感染力,甚至根本听不懂,兄妹两个也是入迷得很。
于是许家第一次伴着音乐吃了饭,还伴着音乐看了书写了作业,用许为民和许吉祥的话说:“这是时髦,干什么都有音乐。”
许如意瞠目结舌,不过她向来不是打击人的性子,反正听着熟悉的歌声,她也能看进书去,甚至还能追忆一下过往。
不过,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许吉祥明显的走神,就连一向专心的许为民,那张卷子也做了一个多小时。平时兄妹俩十点就能写完了,这一天生生熬到了十二点,就这样,两人愣是谁也不提关录音机。
显然面皮薄,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
不过第二天晚上再做作业的时候,所谓的伴着音乐最时髦的说法再也没有人提起。
而且,许如意就往录音机上看了一眼,就被许吉祥控诉了:“姐,你这是什么眼神,你笑什么呢?”
许如意:她冤枉她没有!
许如意前一阵子忙的太厉害,一直没怎么休假,所以这次一连待了三天才回了省城,只是没想到,一停车,张转男已经在等着她了,直接跟她说:“厂长,咱们厂客人有点多,你休假,老厂长没让我们打扰你,没跟你说。”
许如意问:“什么客人?”
张转男回答:“都是听说咱们想要一家机床零配件厂,前来自荐拜访的,最早的前天就来了,今天早上还到了一家,打电话的不算,在这里的就有六家。最主要的是,肃南市夹具厂也来了,是副厂长葛旗亮带的队,说是想要继续争取这个机会。”
第78章 两章合一
许如意被带走这事儿又没有故意隐瞒,更何况,光明厂和夹具厂都在四处找凶手,这俩厂子加起来可有两千多职工,父母儿女还有七大姑八大姨,这种事又极难碰到,谁能忍住不说嘴,这事儿早就在南河省内发酵了。
有人听故事是听八卦。
本来许如意带着燎原厂就跟传说中的黑马一样,去年突的谈成了两千多万的外汇交易额,今年居然又翻了好几番,多少人都对她好奇。
“才19?长啥样?漂亮不?真这么厉害啊?有对象了吗?”大部分都是这样的问题。
不过有人可就听出了门道——许如意想要个机床配件厂。
南河省不但有东阳机床厂,还有重型机械厂,还有各类型的工厂,机床配件厂可不止一家,而且也不一定非要现成的,机械厂,维修厂,农机厂都可以转——毕竟,夏国可是一个维修厂都能生产大货车的神奇国家,各个厂子营业范围广而玄,不可以名称来判断。
其实很多效益不行甚至一般的厂家都心动了——燎原总厂目前名下四个厂,如今三个都赚的盆满钵满,而最差的机床技术服务厂,本来觉得没有什么油水,可谁能想到,人家卖专利一年都有几十万美元——这事儿早就随着专利运营中心传遍了全国大小工厂了。
更何况,本来不行的锅炉厂,居然一场春交会就翻了身,现在但凡有点见识的都知道,许如意这个人很能,而且但凡她想干的,就算现在看着很一般,她也能干成,还贼有钱。
如果加入了燎原厂,那是不是自己也能一个月开108块?!
这谁不愿意?
当然了,动心有很多,能打个电话问问的,也就是三分之一,能敢直接过来的,有个十分之一就不错了,这起码说明这个厂子的厂长既有敏锐的嗅觉,也有极强的行动力,最重要的是,他们极度认同燎原厂。
所以,许如意很是兴奋,也很重视,立刻问张转男:“都是哪些家?”
张转男直接说:“连云县机械厂,晴海农机厂,瑞升机器附件厂,广元县机床量具厂,金盛机械厂,禄全机床配件厂。”
这几个都不怎么出名,毕竟因为五小企业的原因,几乎每个县都有机械厂,整个南河省136个县,外加上各市的工厂,那真是数不胜数。
再说了,但凡有名头的,日子肯定不能差,加入燎原厂有待遇,可也要听从燎原厂的指挥,相当于放弃了原先积累的一切,很多人想到这里,就止步了。
张转男直接将六家工厂的资料,递给了许如意。
许如意挺意外的,她发现张转男从春交会开始,越发的会工作了——一共六张纸,这会儿没有打印机,全部手写,上面的内容特别详细,她问:“这是自己整理的?”
张转男点头:“前面五家都是昨天白天来的,所以比较充分,最后一家晴海农机厂昨天晚上刚到,我还没接触,资料不太全。”
这已经足够了,许如意说:“我看看再见他们。”她还问了一句:“夹具厂来了多少人?”
“来了五个,我看着有老有少,问了问,还是想合并进燎原厂。现在他们都安排在了招待所,没通知他们你回来了。”
许如意点点头,直接去了办公室,仔细将这六家都看了看,说真的,比她想得好。
许如意当时考虑的是本身效益不好但是有所历史沉淀的工厂,这样的工厂大概率是因为技术跟不上而面临淘汰,工人们都是极好的,许如意恰恰不缺的就是技术和买设备的钱。
所以,才会同意夹具厂。
这次来的六家,都符合这个要求,不过有两位格外突出,一个是农机厂,已经停发工资7个月了,还有一个是金盛机械厂,那位厂长脑袋很活络,许如意瞧了瞧他们是什么都能做,非但活得好,奖金也不低,不知道为什么会来。
这真是花开百样,各不相同。
她又给小赵秘书打了电话,这些资料的来源都是他们自己说的,许如意还想知道更多,省厅里肯定有存档,问问就可以。也因为这个,许如意并没有急着跟他们见面。
招待所里,金盛机械厂厂长谢璋从外面打了热水回来,他住在103房,进门后把门一关,就跟旁边的人说:“许厂长回来了。”
旁边的那位,不是别人,恰是农机厂的厂长罗洪,听见后直接跳了起来,“真的?你见到了?”
谢璋一瞧就知道,这个老实人这是直接就想找许厂长,不过他也理解,这么大的一个农家厂,账面上一分钱都没有,七个月工资没发,罗勇把自己的钱都给了需要帮助的职工和家属,愣是卖了结婚的手表,这才凑了路费过来,能不激动吗?
他连忙说:“等等,我没见着,我是看着有小车停在外面,有个司机往二楼一个房间送行李了。”
“我可打听过,燎原总厂的住宅楼得七月份才交房,所以燎原锅炉厂和木艺厂的职工,都住在后面的那个大的宿舍楼,许厂长住在招待所二楼,这满燎原总厂,有车用就几个人?肯定是许厂长。”
罗勇一脸迷茫,他来了以后,也在厂区里走了走,经济效益好,工资给的高,自然厂区和工人的面貌就不同,厂区里绿树掩映,所有的建筑都是新刷的墙漆,干净漂亮又整洁。至于工人们,那真是生机勃勃,去上班恨不得用跑的,说起话来声音嘹亮动不动就是咱们厂,这有多自豪,他能听出来。
这样的厂子,可真让人羡慕。
但是,这些信息是从哪里来的?他怎么就不知道。
谢璋一看就知道这个老实人想啥呢,他直接说:“你别过去了,许厂长应该上班去了,咱们来了这么多人,她肯定不能贸然见咱们,必须得先了解,恐怕不是下午就是明天早上,才会见我们。”
罗勇心想也是,点点头:“也不知道是怎么见,怎么问?我们厂实在是比起大家,太差了。”
谢璋可不这么想,“哪里差,你们可是自己造过机床的厂子,有积累,不用怕。再说,不是还有我呢?我帮你。”
罗勇是真感谢谢璋,从昨晚上见面知道了他的状况后,谢璋一直请他吃饭,还帮助他分析厂里的情况,找出亮点,用谢璋的话说,“这是跟许如意学的。你知道吗?她今年在春交会第二期的第一天结束,居然还讲了课,就在住的宾馆。”
“讲的内容就是如何在现有基础上,找出优势获得成交量。这可是我在喜洲锅炉厂的朋友的亲耳听的课,不会错的。所以,我是这么想的,你得亮出你们的优势。我已经给你打听过了,其他五家,优势没有你们这么明显,只要拉出来溜溜,准成。”
“到时候这样,我就说,这么多厂,共同竞争,不如比一比。”
罗勇都觉得谢璋太帮他了,“那你们怎么办?”
他也听谢璋说了,他们厂就是个小厂,一共百十来号人,跟原先的燎原厂一样,五小企业的产物,没有技术,没设备,前些年差点倒闭分流,这两年好起来,主要是谢璋敢闯,五湖四海只要有生意,他哪里都敢去,什么活都敢接。
你能想到,他和喜洲锅炉厂的人认识,是因为给他们用锅炉换来了大批量的年货吗?
谢璋岁数不大,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挺好看,外加是转业军人,仪态特别好,所以是个很醒目的年轻人。这会儿这个年轻人笑笑说:“其实我来,是看看能不能收编,毕竟我们厂基础太差,这么小打小闹不是个事儿。不过我本身就知道,人家看上我们的可能性不大,最基础的,我们的基本功不扎实,职工都是杂牌军。”
“所以,我更想得到的,是一次见许厂长的机会,我想跟她交流一下。她是个能人,是个有见识,而且有能力把想法实现的人,我想问问她,我们厂有什么路可以走。”
“现在遇到了你们,说真的,哪个都比我们强,我们根本没戏。但你们不一样,我跑南闯北,能自己造机床的,你们是第一家,许如意现在大费周章做起来的专利运营中心,其实还是围绕着机床。我有种感觉,她是想自己造机床的,只是无从下手,只能从配件入门。那你们厂的经验和职工,对她会有很大的帮助。”
“我听过她帮着南河汽车厂和日本厂家谈判的事儿,也听说她做专利运营中心的初衷,她很爱国,帮你就等于帮她,就等于帮国家,这不是应该的吗。”
罗勇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谢谢谢谢。”
倒是其他房间,也都在谈论许如意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厂子,虽然说是竞争关系,不过大家都很和谐,还相互打气。
唯有夹具厂这边,来的几个人都住在一个房间里,这会儿都是愁眉不展的,外面的热闹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车间主任问:“厂长,你说,许厂长还能用我们吧。”
工人老王正在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屋子里烟气缭绕的,回了句:“我看难。燎原厂的人不错,咱们厂给人家弄出了这么大的麻烦,咱们来,人家也没说什么,见面客客气气的。”
“但是,这一天我也听出来了,这里面所有的人,甭管原来是燎原厂的,还是木艺厂的,甚至是光明厂的,人家都把许如意当宝一样,刘福生弄那一出,冤枉死人了,我看他们对咱们也就是客气。”
车间主任点点头:“可不是,不过说真的,要不是为了厂里,我是真没脸来,来了才知道,这是多大的好事啊,别人都是上赶着求着,燎原厂露了这么一点点消息出来,人家二话不说就赶过来了。这是多热诚啊。”
“咱们呢,这么好的机会,人家主动找,你说,刘福生他怎么就不答应呢。”
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更何况,刘福生住院就住在夹具厂的医院里,里面的职工也是夹具厂的职工,那天刘福生跳楼早就传遍了。
其实原先,大家就对刘福生不满,他是厉害,是带着他们又起来了,但也不得不说,因为这个,只要意见不一样,刘福生就会说:“你有经验我有经验?”
那……谁能比得上他?于是,渐渐地他就成了一言堂,顺着他的提拔,不顺着他的,诸如车间主任这样的,动也动不了。
大家早就怨气颇多了,只是人家有功在先,只能忍着。
这会儿惹了这样的大祸,还是为了保住他所谓的面子,不管全厂职工的死活,谁能受得了?不过刘福生不善良,工人们多是善良的,肯定不会做出什么伤害性举动,最多的,也就是见了刘家人,说几句不好听的,不搭理他们。
可就这样,听说刘福生的父母已经受不了了,毕竟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很可能重判,毕竟诬告参照诬告罪行量刑,许如意作为国企领导,如果因为要合并厂子□□,那不但是情节恶劣,而且影响也特别恶劣,肯定是最高档,参照的话,虽然不会真的判死刑,但是量刑也会非常重。
恐怕没个十年出不来。
儿子这辈子不一定能见到,而且原先,他们可是这个厂里最受尊敬的人,现在则最被人看不起。昨天他们来之前,就听说刘福生父母跟方琴在吵架,说是都是方琴没照顾好刘福生,才让刘福生犯了这么大的错。
好像是打起来了。
正闹腾呢。
但无论刘福生怎么样,已经将他们的路堵死了,跟着来的几个人都是唉声叹气,副厂长葛旗亮说:“人家没赶走咱们,这不是就有机会吗?再说,既然许厂长一开始就选中了我们,就说明很合她心意,咱们积极主动,把能干的都干了,选上是人家许厂长大度,选不上是咱们水平不够,但总的试试。”
是这个道理,葛旗亮这么一说,大家都打起了精神。
许如意跟小赵秘书说了后,小赵秘书没多久就回了电话:“有,不过这些资料都不能拿出去,你来省厅档案室看看吧。”
许如意就让王石头带她去了趟省厅,将这几个厂子相关的资料都找了找,其实也不多,毕竟全省这么多厂,最多就是有个简单的厂史,还有他们历任厂长,引进设备,转产扩张这种记录,当然,如果有做出过什么大事,肯定也会有一笔。
许如意挨个看了看,并没有特殊的,只有农机厂倒是挺奇怪的,原先居然也是一家维修厂,在73年的时候自筹资金转产的。
等着查看完了,她就去见了见陆时章,没想到陆时章一见她就说:“就知道你会过来,明天晚上有空吗。”
许如意有些不解,“有事吗?”
“张维打电话说,她明天来省厅汇报工作,我正好请你们吃饭,给你们压压惊。”
许如意可是太高兴了,许如意被冤枉,张维同样也被冤枉,不过与许如意不同,许如意是积极查找凶手,还自己清白。张维却是相信,白的不能变成黑的,黑的不能变成白的,被带走问话后,根本没影响她工作。
据说,被带走后,她就一直住在招待所等候调查,那几天她都没闲着,一直在忙碌——肃南市从去年开始,新增了几家私营工厂,经济效益很不错。今年开始,不少村里也陆续办企业,只是干什么并没有想法,他们正忙着规划。
事情一结束,许如意本想趁着回燎原县,顺道去看看她,哪里想到,人家已经出差去了,许如意根本没见到人。
这会儿终于能见人了,“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等着从省厅回来,许如意这边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这些厂长们,最早的已经来了两天了,肯定等的着急,她也没拖着,直接跟张转男说:“下午三点,在会议室,我们聊聊吧。”
本来大家等的就焦急,一听说下午要见面,顿时都松了口气,然后激动起来。
到了下午两点四十,再也没有人能坐得住了,纷纷离开了招待所,罗勇和谢璋也跟着人过去,一路上,谢璋不停地给罗勇打气:“到时候,该说什么我都给你分析过了,你不是都记在了笔记本上,可千万别忘了。”
罗勇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谢璋都觉得罗勇这人太拘谨了,一个劲儿地谢谢,他直接说:“老大哥,你不用这么客气,你们要是不行,我也帮不了是不是?同样,你要是不行,我给你归纳的再好,人家许厂长也看不上。所以,好好表现吧。”
罗勇连连点头,他这会儿还是觉得没底,他们都已经差成这样了,二十年前的事情,真的能帮助他们吗?
所以即便到了会议室,大家都坐在一起说话,他也没这个心思,干脆坐在了最边缘处,谢璋看了只能摇摇头,但也知道他性格如此,也就没强求,自己则是凑到了那边,刷个脸熟。
反正,他们厂的业务范围没有边际,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做生意呢,他还给各位发了一张自己的名片——这是他在粤东看港台电视剧学的,但是,夏国这会儿还没有印名气的风气呢,更何况,他也舍不得花钱,这是他自己用硬卡纸手写的。
上面写着他们厂名,他的名字,办公室电话号码,职务,最重要的是,后面还写着他们的业务:列了足足十几条还写了个等,总之一句话,啥都能干。
连云县机械厂厂长童帼看了都忍不住说:“谢厂长,你们怎么这么杂?没有主营业务吗?你们不是机械厂吗?怎么我看这上面还写着年货置办?”
谢璋笑着说:“是,但是我认识的人多,能办的事儿多,就相互帮忙,也就渐渐有了这些业务。譬如说这个年货,一车橘子是年货,可是成车的呢子布料是不是年货?那要想给职工发点好的,就得有人牵线搭桥,你们要是有这个需要,甭管是什么需要,找我都成。打这个电话就行。”
许如意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了这句。张转男都目瞪口呆,哪里有这样的啊,明明是来求合并的,怎么还拉起生意来了。
许如意倒是觉得挺新奇——这年头很多人开始做买卖,当个体户,他们自然是灵活多变的,可是许如意遇见了那么多厂子,东阳机床厂的胡浩厂长就算是脑袋很活络的了,但也只是动动脑子怎么换设备,可没人敢这么干。
这真是第一人。
所以,开了门进去后,她第一眼就先去找那个声音,可太容易了,满屋子里老爷们,就一个年轻小伙子,穿着件白衬衫,高高大大,很是惹人注目。
大概是听见声音了,交谈就停了下来,童帼在这里面岁数算是最大的,所以他开口:“您是许厂长吧,我们不请自来,打扰您了。”
那个小伙子,明明能说会道,这会儿倒是没吭声。
许如意笑着说:“怎么能是打扰我,你们肯来,是对我们燎原总厂的极大鼓励,一是说明我们是有前途的,二是说明大家是认可我们的,高兴都来不及呢。我是今天早上九点到的,没和大家见面,是因为我还不了解大家,所以去省厅看了看各厂的资料,耽误了一下,还请大家原谅。”
都知道许如意年轻,但是年轻人有本事往往会伴随着一句话,年轻气盛,谁能想到,许如意却是这么谦虚。
其他几个厂子只觉得这次来对了,夹具厂的众人却是有种心如刀割的感觉,这样的领导,想都知道,日子会有多好过。
许如意也不是个喜欢磨蹭的人,直接开门见山:“一共七家厂子,我说真的,不可能通过一面之词来决定什么,但我们想要相互了解,还必须得谈谈。我先说说我的要求吧,大家心里有数,等会儿说的时候,也可以着重讲。”
“我们这个机床配件厂,主要是生产我们机床技术服务厂的专利产品,所以在精不在多,不需要规模很大,设备也不是问题,无论是维修升级,还是添置新设备,我们的服务厂就是专门干这个的。所以,重要的是,工人的能力和素质。我需要的是熟手、好手,他们有足够生产机床零配件的经验,简单培训后,即可上岗。”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挺高兴的,毕竟大部分都是配件厂,这方面肯定觉得自己有优势。
这时候,那个谢璋突然说话了:“我觉得这样,许厂长的条件也说出来了,大家不妨一一说一说自家条件,看看是不是符合要求。当然了,也可以随时提问。这样也更利于许厂长了解我们。”
“您看行吗?许厂长?”
他笑的很灿烂,但许如意一听就知道,他肯定有打算,但是……金盛机械厂她是看了资料的,虽然没有写如今金盛机械厂连代办年货的活都干,但资料也能看出些许问题——他们一共只有百来人,一个厂子,连个五级工都没有,设备也仅有寥寥几台,怎么看,他们都不符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