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她以杀证道—— by子琼
子琼  发于:2024年0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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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今天她听到了许多有关于母亲的事情,也知道了自己除了万仞阁以外,还有另一个去处,但那对拥有怀妙之体的双生子仍旧让她觉得很奇怪。
花重影将他二人送给她,就算是打着送侍从的名义,但到底是什么意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拥有特殊体质,被送给他人当炉鼎,这种命运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可以用悲剧来形容。
可这两个少年却好像完全不拥有自己的情绪,对于这种将他们当作物品的“赠送”,也丝毫不觉得冒犯,甚至隐隐让云黛有一种,他们好像乐意至极的错觉。
若她还是前世的她,是名震一方的剑主,那他们自愿成为她的炉鼎,依附于她、寻求她的庇护,她倒还能理解。
但现在的她,不过是个第三境的弟子,这对双生子甚至修为还比她高,足有第五境,他们到底图什么?
伴随着“吱呀”的声响,门被推开了,云黛依旧闭着眼睛,她背对着门的方向,没做出反应,她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很快,她就感觉有人走进了,紧接着,她背后的床铺就微微下陷了几寸,那人竟然直接在她床上坐了下来。
“姐姐,我知道你是醒着的,我听到你的呼吸声了。”少年的声音伴随着一股冷香飘了过来。
云黛被拆穿了,她也不好继续装睡,于是她翻身坐起了身。就在她想说些什么时,她就被面前的少年吓了一跳。
少年只穿了一件薄衫,白色的布料隐隐透出肌肤的颜色,他的领开还凌乱地敞开着,露出肌肉紧实的胸膛。
少年的长发披散着,如绸缎般垂直腰间,配上他额间的朱砂痣,令他整个人都少了几分精致,又多了几分慵懒与妖异。
或许是因为云黛前世就是以修无情道闻名整个十四洲,所以就算有人想来巴结她,也不会想着对她用美色。
所以这种场面她还真是第一次经历。
云黛的目光滑至少年领口下的锁骨上后,就及时停了下来,她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问道:“有什么事吗?”
大概是她的语气太冷淡了,少年似是有些不解。
他又凑近了几分,跪坐在云黛身旁,声音轻轻地道:“姐姐不是一直分不清我与花予吗?花墨就是想来跟姐姐说说,我与花予的区别。”
少年说话的同时,微凉的气息也缓缓喷吐而来,隐约带着撩拨之意。
不过也的确如他所说,云黛还真分不清这对双生子,甚至于在面前的少年自称是花墨之前,她都不知道这突然找上来的,是他们兄弟中的哪一个。
“那你就说说要怎么分辨吧。”云黛从善如流地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花墨笑了起来,他很快就抓起了云黛的手,在云黛有些诧异的目光下,将她的手放入了自己的衣领中。
“姐姐,我与花予其实有很多不同的。”少年说话的同时便引着她的手,从他轻微震动着的喉结上划过,又落在了他的锁骨之下。
“姐姐你看,我这里有一颗痣,花予就没有。”
云黛看了过去,果然就见少年的右肩锁骨下,有一枚红色的痣,很小一颗,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姐姐,”少年继续将她的手向下引,“其实最好的辨认方式,就是你与我们双修,即使我们是双生子,即使我们的气息很相似,但细微之处仍旧大相径庭。”
“你与我们双修之后,很容易便能发现我与花予的区别了。”
少年说话的同时,越靠越近,很快他便宛若无骨般地贴上了云黛,嘴唇也几乎要吻上她的耳垂。
云黛就听他压低声音,轻声道:“花墨元阳尚在,只等姐姐来取。”
云黛:“……”
她也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花墨这是在勾引她。
云黛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出来,偏头问他:“你这是要给我当炉鼎吗?”
面对这样直白到有些露骨的问题,花墨居然点了点头。
云黛深深吸了口气,她实在难以理解:“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和花予修为都不低,何必屈尊给别人当炉鼎?我并非贪图美色之人,你们完全可自行回镜花岛去。”
花墨却摇了摇头,他道:“花墨和花予的命是姐姐的母亲救的,云前辈已经身死,我们便是姐姐的了。”
云黛懵了:“还有这种事?”
花墨轻“嗯”了一声:“我与花予出生在一个凡人世家,我们的父母皆是无法修炼的凡人,可偏偏我们却拥有了怀妙之体。”
“也是因这怀妙之体,我们一出生便引来了歹人的觊觎,使得我们满门被屠,那年我们不过刚刚三岁,是家中最后活下来的老仆,趁歹人不备,带着我们一路逃亡,又在最后被路过的云前辈所救。”
花墨道:“云前辈杀死了歹人,可我与花予却已服下了阴阳合欢玉。”
听到“阴阳合欢玉”这几个字后,云黛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这灵物她是听说过的,与其称它为灵物,其实叫邪物会更加符合。
阴阳合欢玉产自魔域六洲,其作用就是专门用来控制拥有特殊体质的炉鼎的。
这种玉阴阳两块为一对,炉鼎会被强制服下阴玉,而炉鼎的主人,则服用阳玉。
阴玉携带剧毒,定期便会毒性发作,服用者会感受到万蚁蚀骨之痛,最后经脉爆裂而亡,唯有定期与服用阳玉之人双修,才可压制毒性。
阴阳合欢玉是没有解药的,一旦被种下,那这一生都只能作为炉鼎而活了,并且如果有一天,服用阳玉之人对其产生了厌弃,不愿再与其双修,那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了。
云黛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阳玉呢?”
炉鼎服下阴玉后,必须有人服下阳玉,否则炉鼎便会在七天之后爆体而亡。
花墨那双总似含着水的眸子,在这一刻显得极为漆黑,他定定地看着云黛,眼底也再没了勾人的笑意。
云黛就听他道:“阳玉自然是被姐姐服下了,我与花予,早就是姐姐的人了。”
果然是如此,怪不得这二人会如此热衷于给她当炉鼎。
阴阳合欢玉要到十五岁之后才会被激发,花墨和花予虽然口口声声叫她姐姐,但这二人绝对已经成年了,也就是说,阴玉的毒应该早就被激发了才对。
“所以在你们找到我之前,是用的什么方式抵御了阴玉的毒性?”
花墨道:“云前辈将我们救下后,就将我们送去了镜花岛,自此我们便成了镜花岛的弟子,跟着花前辈姓,镜花岛有一件宝物,名为光阴石,原是用以辅助占卜的。这些年来,花前辈便是一直用这光阴石,让我们体内的阴玉,误以为我们仍未到毒性爆发的年纪。”
“但是在我们踏出镜花岛后,光阴石就失效了,用不了多久,阴玉的毒性就会开始发作了。”

第38章 守宫砂
云黛的目光停留在了花墨的脸上, 这个少年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但她却明白一个道理,即使她的母亲当年救下了这二人, 甚至将他们送去了镜花岛, 给予了他们新生,但这也令他们的性命永远被捏在了她手中。
当初的那份感激, 早已在这日复一日的煎熬中逐渐被磨平了。
更何况他们被救下时, 也不过三岁,云黛自己都记不清幼时还有服下阳玉一事,他们又能记得多少呢?
而且此举在那时看来是为了帮助这二人的权宜之计, 可谁又能保证, 云若画就真的没有私心?
换句话说, 为自己的女儿留下一对怀妙之体的炉鼎,有何不好?
所以云黛有理由怀疑,花墨和花予心里其实是怨恨她和她母亲的。升米恩, 斗米仇,这份恩情,早就不能说明什么了。
不过云黛倒是不担心这对双生子会对她起杀心, 有阴阳合欢玉的限制,若云黛死了,他们也独活不了。
云黛思索片刻, 就抬手搭上了花墨的手腕, 探查起了他身体的情况。
花墨并没躲闪,他甚至主动将手腕向云黛伸了伸。
云黛很快就发现, 在这少年经脉之中流淌的灵气, 的确暗含着丝丝缕缕的毒气,而这些毒气恰可用她的灵气来缓解。
她查看了片刻, 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阴玉的毒性大概会在两个月之后发作,但是她五天后就会进入化清池悟道,什么时候出来还不一定呢。
也就是说,她必须在这五天之内做出决定,若她不与这二人双修,他们便必死无疑了。
花重影将这二人送给了她,就算是把选择的权力全部交给她了,她可以选择接受他们,让他们得以继续苟延残喘;也可以完全放弃他们,任由他们因毒性发作而惨死。
他们的性命,被完全掌控在了她手中,能不能活,全凭她的心意。
“姐姐,与我们双修,对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花墨看着云黛,语气认真道,“姐姐如今也急着提升修为吧。”
云黛能感觉到,这一刻的花墨,其实是有些紧张的。
“我有先天灵骨,修炼速度本就快,怀妙之体对我的吸引力还没那么大,”云黛放开了花墨的手腕,说道,“更何况,你今日也听到了,我可是打算修无情道的,我对你、对你们……不会有别的情感。”
她说着,甚至还冲花墨笑了笑。
花墨的呼吸起伏了几下,这个一直以来都将自己伪装得极好的少年,终于隐隐显露出了自己的情绪。
“所以……花墨可以将姐姐的话理解为,姐姐其实是在问,我们对姐姐而言,到底有什么用吗?”
云黛愣了一下,随后她摇了摇头:“我其实并不需要你们为我做什么,我也没想过要压榨你们。”
“我只问一句话,你们是如何看待我的?”
花墨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他沉默片刻才道:“云姐姐其实是想问,我们是否对你心怀怨恨吧。”
“你倒是挺聪明的,”她用手撑起下巴,偏头看着花墨,“我知道你们想留在我身边,因为这是你们唯一的活路,但我也希望你们能知道,我是绝对不会将对我心怀怨恨的人留在身边的。”
她的话并未让花墨露出任何惶恐之色,他镇定得有些出于云黛的预料。
云黛就见花墨站起了身,“砰”地一声跪在了床边。
“云姑娘,若要说实话,我们也并非真的毫无怨言,我们也偶尔会想,如果我们并未因阴阳合欢玉而受限于人该多好,”花墨在说这些时,脸上带着无奈的浅笑,“但事实就是,我们的性命也确实是云姑娘的母亲所救,若没有云姑娘的母亲,我们如今还不知过得有多凄惨呢。”
这个少年终于收起了那身烟尘气,他甚至不对着云黛叫姐姐了,而是将她换作“云姑娘”。
见云黛仍旧一言不发,花墨深吸了口气道:“云姑娘,我与花予自有记忆起,便被花前辈告知了我们的身世……”
“说得难听点,我们其实早就认命了,我们此生注定只能依附于云姑娘,所以这些年来,我们只盼着云姑娘是个可托付的人……若云姑娘是那不知进取、不学无术的废柴,我们才会真的心怀怨恨。”
说到这,花墨竟松了口气:“今日我们跟随二长老一同来了万仞阁,便恰好撞见了云姑娘引来剑主异象的一幕,那时的我们,心中是欢喜的。”
他眼神坚定,不像是在说假话:“我与花予,誓死会追随云姑娘,我们也相信云姑娘并非等闲之辈,是可以让我们依靠的人。”
云黛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她盯着花墨看了片刻,突然坐直了,在花墨疑惑的目光下,将他凌乱的衣领拉整齐了,然后问道:“你和花予,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花墨小声说道:“花予是哥哥。”
“那现在就去将你哥哥一同叫来,表衷心当然要本人在场吧。”
花墨微微瞪大了眼睛:“云姑娘的意思是……愿意接受我们了?”
云黛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以后不要再叫我姐姐了。”
这称呼听起来太浮夸了。
“那要叫什么?主人?”花墨欣喜地问道。
云黛思索片刻道:“还是就叫云姑娘吧。”
“是!花墨遵命!”
看着欢天喜地跑去叫花予的花墨,云黛叹了口气。
事实上,在听说了阴阳合欢玉的事情之后,云黛就没打算真的放任不管,让花予和花墨自生自灭。
花予和花墨是在花重影身边长大的,又和花重影一个姓,花重影甚至还动用了镜花岛的光阴石为这二人压制毒性。
人心都是肉长的,云黛不信花重影对他们没有一丝感情,而花重影如今也直说了,愿意给她提供帮助,她有必要卖花重影这个面子。
更何况,虽然她因为有先天灵骨,对怀妙之体没那么大的兴趣,但与怀妙之体双修,也的确对修为有很大的益处。
至于她刚刚会那样说,其实是在试探,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花墨的话确实说服了她,或者说,花墨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要怎样才能获得云黛的信任。
看得出来,花重影确实认真教导过这对双生子。
云黛本也不喜欢太蠢的人,既然要留在她身边,那聪明点也好。
很快,两名少年就再次出现在了云黛的卧房里,云黛也又一次地认不出他们谁是谁了。
“云姑娘,我是花予。”其中一名少年笑着提醒道。
云黛点了点头:“我会帮你们压制毒性,你们的身份仍旧是我的侍从,若以后能找到解开阴阳合欢玉办法,你们可以自行离开。”
云黛是这样说的,但她却知道,阴阳合欢玉无解,她前世在寻找突破瓶颈的方法时,曾阅读过许多典籍,其中也不乏有记载阴阳合欢玉的。
这邪物对第七境以上的修士便没用了,但若在修为低时被人种下,那此生便再也没有解开的办法了。
三人谈论了几句,云黛这才知道,这两个口口声声叫她姐姐的少年,甚至比她还要年长一岁,不过她的真实年纪本就三百多岁了,他们叫她姐姐其实也没什么错。
窗外仍是一片夜色,云黛犹豫了一番,干脆同时抓住了两人的手腕,将他们拉到身旁坐下。
“云姑娘这是?”花予不解地看着她。
“不是要修炼吗?”
花予和花墨对视了一眼,皆露出了欢喜之色。
两人齐声对云黛道:“多谢云姑娘救命之恩!”
云黛耸了耸肩,不就是双修吗?前世什么没经历过?
……好吧,她还真没和谁双修过,倒不是她在有意回避,只是她前世出名时,已经无情道大成,不会有人有胆子想跟她双修。
三人手掌相扣,灵气也一圈圈地在经脉中循环往复,将整个丹田都填得充盈。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不过云黛并不觉得疲惫,相反,她还很有精神。
怀妙之体果然对修炼有极大的好处,云黛有先天灵骨,修行速度本就很快,她重生之后,一直对自己很满意,但她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修为增长竟能快到这个地步。
如今她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到第四境的感觉。
终于,云黛睁开了眼睛,她迎面就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眼眸,花墨正专注地看着她。
她的一只手还与他十指相扣着,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抬起了另一只手,用手掌捂住了他的眼睛。
花墨似是轻轻笑了笑,他看起来比昨日放松了许多,神色间甚至隐隐透着对云黛的依恋。
云黛的经脉中仍存蓄着大量不属于她的灵气,而这些灵气恰来自于身旁之人。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与身边的两个少年,明明昨晚才第一次见面,她却有种仿佛他们认识了很久的亲切感。
就好像他们早已熟悉了彼此间的任何举动,就连无言的对视都透着默契。
“云姑娘为何不将我们当作炉鼎。”见云黛醒了,身后的少年突然开口询问了起来。
“因为没有必要。”她回答得不假思索。
普通双修与炉鼎采补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前者也可以换个说法,将其称为协同修炼,属于双赢;而后者则是一方向另一方掠夺索取,虽效果更好,但久而久之会使被采补之人的根基受损,所以这种方式在很多人看来和邪术无异。
一条胳膊从身后伸来,轻轻环住了她的腰,少年在她耳边轻声道:“花予还以为云姑娘会说些好听的话来哄我们呢。”
他这举动实在有些大胆,不过云黛并未阻止,与灵气相融的亲密相比,只是拥抱实在算不了什么。
“云姑娘,我们服侍您更衣洗漱吧。”
花墨坐起了身,发丝随着他的动作从颈后轻轻垂至胸前,这个少年不再如昨天那般,时时刻刻想要撩拨她,又或许是他看出了云黛并不喜欢他那样的行径。
现在的花墨看起来很是正经,这反倒让云黛觉得他比昨日要顺眼了许多,但她还是摆了摆手,将他们拦了下来。
“我自己来。”
云黛没打算真让这二人日日守在自己身旁服侍,她是重生回来的,身上藏了许多秘密,她不可能让两个大活人天天在自己床边一站,瞪着眼睛看她是怎么修炼的。
云黛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她原本是想让这二人穿不同颜色的衣服,好方便她区分的,但她很快就发现,她居然真的能从气息上分出这两人的区别了。
花予和花墨确实是不同的,虽然他们生着一模一样的脸,花予又是哥哥,但花墨的性情要比花予沉稳许多,而花予则更加温柔可亲。
云黛想了想,便只道:“今日我要去学宫,你们自行安排吧。”
他们现在是她的侍从,也算是万仞阁的人了,想去哪闲逛都行,陪她一起去学宫就用不着了,那太过引人注目。
段青涵昨夜几乎一宿没睡,云黛的脸不停在他脑海里闪过。
他时而想起少女曾经总是看着他脸红的娇羞模样,时而又想起云黛站于落日峰之颠,背后映着漫天霞光,冷冷地说要与他解除婚约的模样……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仿佛只是一晃神,那个他发誓要照顾保护的小姑娘就彻底和他走散了。
甚至于……连他自己都快变成万仞阁的笑话了。
昔日众弟子们的榜样,万仞阁的首席弟子,所有人的大师兄,如今却沦为了笑柄,
他的未婚妻当众宣称要修无情道,还要与他解除婚约,偏偏这位未婚妻,还在不久前刚引发了天地异象,成为了千年难得一遇的万仞阁剑主。
而曾经耀眼的段青涵,在她面前却显得黯淡无光,虽然没人真的会当面说些什么,但昨日那些同门看向他的目光,仍旧让段青涵明白,一切都不一样了。
直至此时,段青涵都不敢相信,云黛真的要修无情道吗?她真的不要他了吗?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更不明白为什么云黛会对他那么狠心。
段青涵一直在想这些事,所以天还没亮,他就出门了,他原本是想去竹林练剑的,但不知为何,他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云黛住的院子前。
他站在雪松下,定定地望着紧闭的院门,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院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那抹熟悉的人影便从门后走了出来。
段青涵突然就生出了一股极大的逃避情绪,他分明是想向云黛问清楚的,他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可当这个占据了他全部思绪的少女真的出现后,他却又不敢上前了。
他害怕真的从云黛嘴里听到什么他不想听的话,于是他只是安静地站在树下,安静地目送着云黛逐渐远去的背影。
路上的弟子逐渐变得多了起来,他们都要去无涯峰学宫上课的,偶有三五成群的弟子们聚聚在一起,嘴里讨论的也都是昨日剑主出世的异象,或是和有关于云黛的话题。
他们的语气里充满了兴奋和憧憬。
“没想到时隔多年,我们万仞阁竟又出了一位剑主!”
“是啊!真不愧是先天灵骨,果然天赋极佳,云师姐转当剑修才多久,竟直接破了后山禁地的秘境,还得了祖师的传承!”
“你们有所不知,云师姐在此之前就已经很厉害了,我同院有个被选去灵竹墟练剑的师姐,我听她说,整个灵竹墟,除了六师叔,就没人能压得住她!”
“这么看来,我们万仞阁可能真的要迎来最辉煌的时代了!”
段青涵恍惚地听着,他突然就想起了很多往事,因为云黛的先天灵骨,她曾经也时常被同门谈论到。
只是那时,他们谈及她的语气,都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仿佛她只是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料一般。
这个修真界就是这样,人人慕强,当你真正强大起来后,便再没人敢看轻你。
段青涵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发现他竟如此地卑劣,他竟忍不住地想,云黛若是一直像以前那样事事都躲在他身后该多好。
浮黎峰上的弟子们很快就离开得差不多了,段青涵也想转身离开,可就在这时,云黛的院门却“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了。
他皱眉看去,就吃惊地看到两名生得一模一样的貌美少年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这二人他是认识的,正是昨日那突然出现的镜花岛弟子,可是他们为何会住在云黛的院子里?
两名少年甚至还穿了万仞阁的门服,往那一站,几乎和其他万仞阁弟子没有区别。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他们不该带着神鬼镜回镜花岛吗?为何还要留在这里?
万仞阁的长青峰是专门用来待客的,他们就算要留住,也该住在长青峰才对。
段青涵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地响着,他昨日提前随其他同门一起离开了,所以并不知道云黛将这二人收为了侍从。
段青涵犹豫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
花墨和花予一眼就看到了段青涵,两人纷纷冲他展颜一笑,叫了声“大师兄”。
段青涵眉头紧缩:“二位道友既是镜花岛的弟子,又为何要穿我万仞阁的门服,还叫我大师兄?”
他完全分不清这两个少年到底谁是谁,又有什么区别,他就听其中一人笑着对他解释道:“我二人如今已经是云姑娘的侍从了,云姑娘让我们就将自己当作万仞阁的弟子,所以我们便也不见外地唤你一声大师兄了。”
他们的话令段青涵的神情一阵变化:“道友莫不是在开玩笑。”
“这有什么开玩笑的必要,”少年认真地看着他,“我们都从云姑娘的院里走出来了,自然就已经是她的人了。”
段青涵终于克制不住地黑了脸:“二位道友修为不低,又是镜花岛的弟子,为何要做我万仞阁弟子的侍从?”
另一名少年礼貌笑道:“云姑娘可不是普通的万仞阁弟子,她已是剑主,又有先天灵骨,花岛主认为我们跟在云姑娘身边才是更好的出路,更何况镜花岛本就不收男弟子,我们本也该另谋出路。”
段青涵的脸色更难看了,不知这二人是否是故意的,他们对他说话时,虽礼数周到,眼含笑意,可他却莫名能从他们看向他的眼神里品出几分得意来。
他们昨日便已经知道了他是云黛的未婚夫,如今这般举动,就像是在向他炫耀似的。
段青涵的拳头都捏紧了。
万仞阁只有零星几位长老身边有侍从,云黛不过只是弟子而已,她如何能收侍从?
更何况她一个姑娘家,收两个男子作侍从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要修无情道吗?
段青涵抿着唇,心底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怒意,但很快他就又产生了一个古怪的想法。
云黛这些举动,不会其实是在故意气他吧?
因为她从前就总因叶师妹而吃醋,误会他与叶师妹有些什么,所以才故意收了这两位侍从,想教他也体会一下吃醋的滋味。
段青涵深吸了一口气,他必须要找云黛好好谈谈了,若真是他想的这般,他定要郑重地告诉她,他从未对叶师妹生出过别的心思,他此生唯一会娶的人只有她而已。
他的目光再次扫向了面前的两位少年,突然,他注意到了什么,不禁问道:“二位道友之前不是喜欢在额间点朱砂痣吗?为何今日不点了。”
他不知这问题有何不对,面前的二人的神色突然就变得有些暧昧。
终于,其中一人开口了,他解释道:“大师兄,那不是朱砂痣,那是守宫砂。”
一句话便如晴天霹雳,令段青涵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额间的不是朱砂痣,而是守宫砂,不过才一晚上,他们再从云黛的院子里走出来后,守宫砂便消失了。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段青涵突然很想笑,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如此可笑。
“大师兄?”一名少年关切地看着他,“你脸色好像不太好看。”
另一名少年指着身后云黛的院子,像主人一般地对他道:“要不要进屋休息一下,我二人给你沏一壶茶。”
段青涵只觉一阵气血上涌,下一刻,他猛地捏紧拳头,一拳便向面前的少年挥了过去。
少年掌心一压,精准地扣住了他的拳头,神色冷了下来:“大师兄这是何意?”

云黛到达学宫时, 时辰尚早,无涯峰的人并不多,所以她也没有吸引太多的目光。
但当她走进习堂后, 所有人还是看向了她, 他们看向她的眼神和以前是完全不一样了。
终于,有人鼓起了勇气, 主动向她打起了招呼:“云师姐早啊!”
云黛循声望去, 就见一位坐在前排的师妹,正怯生生地看着她,眼底带着掩不住的好奇与崇拜。
她露出了笑意, 冲她点了点头, 师妹眼底立马闪过了喜色。
于是更多的同门开始向云黛打招呼, 她都一一回应了。
这对她而言倒不算是大场面,前世她成为掌门后,路上若是偶遇了门内弟子, 弟子们也会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问安,如今这般倒是让她有种自己仿佛回到了前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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