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她以杀证道—— by子琼
子琼  发于:2024年0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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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诚子默了默,就听静隐尊者突然问道:“师兄觉得,我这个掌门当得如何?”
玄诚子没想到静隐尊者会这么问,他一时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静隐尊者又笑了起来:“这掌门之位本该是师兄的才对,谁不知这个位置是我偷来的。”
“师弟慎言!”玄诚子的脸色稍变了变。
“当年的事本也不怪你,只是意外罢了。”
静隐尊者摇了摇头,他缓缓将毛笔放了下来:“是意外又如何,师兄也的确是为了救我才伤了根基,无法再成为圣尊,而我也是因此才坐上了这个掌门的位置。”
“这些年来,我始终将门内事务交给弟子来管,并非因为我想偷闲,只因我若将大权揽在手中,其余几位长老恐怕会对我生出更多不满,久而久之,我万仞阁迟早会四分五裂。”
“师弟……唉!”玄诚子想说些什么,但他最终也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静隐尊者提到的这些都是万仞阁的老黄历了,不是三五句话能说得清的。
当年的那场意外让静隐尊者被猜忌了多年,即使到了现在,门内的几位长老中仍有人觉得静隐尊者的掌门之位来得不明不白。
但玄诚子却很清楚,那场意外就真的只是意外罢了,不是有人刻意为之,不是什么阴谋诡计,只能怪天道不公、阴差阳错。
可当年的他同样年轻气盛,遭逢如此大难,心中难免有怨,所以在同门肆意传播谣言、排挤静隐师弟时,他选择了冷眼旁观,没有出言阻止,更没有主动澄清。
等他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他再想说什么,也都不再有意义。
当年的事,谁对谁错早就说不清了。
而这些年来,静隐尊者也的确对得起“万仞阁掌门”这个称呼,他事事以万仞阁为重,更是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因门内众长老对他颇有微词,他就干脆降低自己在宗门中的存在感,除非是门派大事,否则鲜少出现,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一个圣尊境打手的角色。
玄诚子有时想起那些陈年旧事,心中也会生出悔意,只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份悔意到底是在悔他当初救静隐尊者致使自己受伤,还是在悔同门对静隐尊者言语重伤时,他没有站出来为他澄清。
静隐尊者轻声道:“师兄,扪心自问,我无愧于万仞阁。”
“我起初对云黛不管不问,和预言绝无关系,我门下的其他弟子,我也鲜少过问,更何况当初想成为音修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只是不喜欢强人所难罢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明我完全不在意那条预言,正是因为预言的先入为主,我才会怀疑她遭人夺舍。”
“她突然性情大变,又恶意重伤同门弟子,我怎能不疑心她是被歹人操控,又怎能不担心,她是冲着我来的?”
这位向来冷淡的掌门,语气中终于带了浓重的情绪:“师兄,我是万仞阁中唯一的圣尊,我不得不担心啊!”
玄诚子的神色很复杂,他知道静隐尊者的意思,这就是一个选择题。在云黛成为剑主之前,若让他来选,他也会放弃云黛而去选择唯一的圣尊掌门。
万仞阁需要静隐尊者这个依靠。
就像玄诚子曾经对云黛选音修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样,那也是他做出的选择,因为有那个预言在,而云黛那时尚未成长起来,所以他只略犹豫了一下,便放弃了云黛。
静隐尊者闭了闭眼,才又道:“今日她引来了天地异象,我也承认了她剑主的身份。”
“只是,”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毕竟年纪太小,修为太低,心性尚不成熟,我对她严厉,也是希望她不要荒废了修行。”
谈话到这里,玄诚子突然上前一步,郑重地向静隐尊者合袖作揖。
“师兄这是做什么?”静隐尊者惊了一下,他连忙站起身来。
玄诚子道:“静隐师弟,今日是老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望师弟不要放在心上。”
静隐尊者笑着摇了摇头:“师兄不必如此,我知道你也是忧心万仞阁,我与师兄何尝不是抱着同样的心情呢?”
“我的所思所想,向来都是以万仞阁的利益为先,如今云黛已是剑主,是万仞阁未来的希望,我这个做师父的,心中也很欣喜。”
玄诚子离开后,静隐尊者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他踱步到窗边,神色阴郁地向外望去。
皎月高挂,勾勒出连绵起伏的雪山轮廓,静隐尊者藏在袖中的手逐渐攥紧了。
他想起了很多往事,比如当年玄诚子为救他而伤了根基,从而再无希望突破圣尊时,他对这位师兄生出的愧疚与感激。
比如后来同门猜忌他,而玄诚子却沉默不语,任由谣言越穿越广时,他心里的不解与委屈。
再比如云黛入门被测出身怀齐天之宝时,他对她那份压抑不住的厌恶之情。
可他那时却并没有趁机杀了她,他少时拜入万仞阁,学的是降魔卫道的本事,他也始终自诩名门侠士,不愿去做那些龌龊事。
君子论迹不论心,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就算他对自己的徒弟叶兮颜生出过一些超越师徒的情感,他也始终止乎于礼,并未有过任何超出师父这个身份的行为。
即使在玄凌殿时,他想对云黛下杀手,那也是为了万仞阁,他是万仞阁唯一的圣尊,若是他死了,那么万仞阁的处境会变得极为艰难。
在当时的情况下,放弃云黛选择他,才是最优的选项。
今日云黛成了剑主,他也承认了她的身份,就像他说的那样,这些年来,他真的做到了将万仞阁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也从未做过出格的逾越之举,可为何那些人还要猜忌他、逼迫他?
他前半生陷在迫害同门师兄的谣言中无从自证,如今又被猜忌嫉恨门下弟子,就连知道当年真相的玄诚子竟也担心他会对云黛做什么。
静隐尊者心中突然产生了一股巨大的恨意,他恨玄诚子,也恨云黛。
他的拳头猛地收紧,剧烈的灵气波动在屋内荡开。
他这一生都在为万仞阁付出,为何他就不能为自己争一次呢?若他能争赢了,能顺利渡过天人五衰,那他仍旧会是万仞阁的掌门,也会是万仞阁永远的依靠。
云黛领着花予和花墨回了浮黎峰的住处。
真传弟子分派到的院子不小,云黛将花予和花墨安置在了空房间里,这二人手脚很麻利,三下五除二就将屋子收拾出来了,丝毫不用云黛操心。
不过云黛也没急着离开,她坐在茶几旁,不停打量着面前的两名少年。
不管怎么看,她还是看不出这二人到底有什么区别,且他们都穿着同样的衣服,只需一个晃神,她就完全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她突然就想起了前世镜花岛的结局,魔域六洲的人会在九年后偷袭七宗,那场战役持续了三年,万仞阁的七位长老便是在那时战死,云黛也是那场战役后接管了宗门,成为了掌门。
除了万仞阁以外,受创最重的便是镜花岛了,镜花岛的弟子本就不擅长斗法,那场混乱致使镜花岛被彻底屠门,血流成河,岛主花重影更是连尸体都不见了。
不过云黛后来也听说过一个谣言,说是魔域在入侵七宗疆土之时,大部分战力都被分配到了万仞阁和体修众多的太归门,并没有余力再去专门血洗镜花岛。
所以真正对镜花岛出手的,其实是神都的人,是世家伪装成了魔域之人,对镜花岛痛下了杀手,至于背后的指示者,自然就是居于神都皇城的青渊帝。
还有人说镜花岛岛主花重影其实没死,而是被青渊帝抓去了神都,囚禁在了皇城地下。
云黛其实觉得这些说法还挺合理的,当初魔域将领攻入万仞阁时,她是亲眼看到了的,魔域几乎一半的战力都用在了万仞阁身上,另一半肯定是去了太归门,太归门体修众多,和万仞阁一样战力极高,不好对付。他们也的确很难再分神去针对镜花岛。
云黛如今也知道了有关于天人五衰的各种说法,甚至于镜花岛的卦师还有能力准确地算出天人五衰的具体内容,镜花岛的镇派之宝又是神鬼镜这样能照出齐天之宝的灵物,神都的青渊帝有所觊觎是说得通的。
云黛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镜花岛既然能算出天人五衰,说不定也能算出九年后的那场大难。岛主花重影突然送来了这对双生子,很难不让云黛怀疑,她们是在为那场灾难提前做着准备。
可花重影到底想做什么呢?难道是想请她帮忙?云黛不太确定地想着,如果放在前世,以她前世的能力,有人送礼想巴结她是很好理解的。
可她现在不过才第三境,九年的时间太短了,也只够她重新拿回自己的本命剑醉流鸢,想要对付神都的青渊帝,恐怕还是不够。
“云姐姐,时辰不早了,花予来服侍姐姐更衣吧。”
突然靠近的少年打断了云黛的思绪,云黛下意识往后仰了仰,他靠得太近了,云黛都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清甜幽香了。
“花予,”她重复了一遍少年的名字,又移动目光,看向了花予身后的花墨,终于问了出来,“你们就没什么要同我说的吗?花岛主令二位来我这里,总不能真的是来给我当侍从的吧?”
花予笑了起来:“今日夜色已浓,我们还以为云姐姐不会这么快问起呢。”
云黛有些不置可否,她指了指桌旁的另外两把椅子道:“二位坐下来细说吧。”
他们也没推辞,很快就在云黛对面落座了。
只一个晃神的功夫,云黛就又分不清谁是谁了。
“你们……”她皱起眉头。
“姐姐,我是花墨。”其中一名少年很好心地重新给云黛介绍了一遍。
云黛点了点头:“那就开门见山,先从纸条说起吧。”
花墨和花予对视了一眼,最后由花墨给云黛讲述了起来。
“我们知道姐姐很好奇为什么花岛主要将我二人赠予姐姐,又为何要告知姐姐那些事情,姐姐心中一定在想,花岛主这么做是有所图谋。”
花墨顿了顿,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收敛了,他的神情变得难得地严肃:“其实这一切都与姐姐的母亲有关。”
“你说什么?!”云黛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两位貌美的少年。
她的母亲早在她五岁时便去世了,她对母亲的记忆也模糊不清,更何况,她分明记得她的母亲只是修为不算高的一界散修,怎么会和镜花岛岛主花重影攀上关系?
花墨道:“云姐姐应该听说过镜花岛的上任岛主吧,也就是花岛主的师姐神算子。”
花墨所说的这个神算子便是给静隐尊者算出天人五衰的人,事实上这个名号云黛也的确听说过。
听说她料事如神,一切尽在掌控中;听说整个十四洲的圣尊都求着她给自己算上一卦,但她卜卦却全凭心情;还听说神都的青渊帝曾想聘请她成为神都的国师,甚至要将叶氏的小儿子许给她当夫郎,可在叶氏派人来迎亲的路上,神算子失踪了……
自那以后,神算子便再没在十四洲出现过,青渊帝大怒,派了很多人去寻找,但都没能找到,镜花岛岛主的位置也顺位到了神算子的师妹花重影身上。
花墨继续道:“世人只知神算子这个称呼,却无人知晓神算子的本名是什么。”
他微顿了一下,眼底带了几分笑意:“神算子本名云若画,她是姐姐你的母亲。”
饶是云黛自诩冷静自持,突然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也被彻底惊住了。
云黛当然知道自己的母亲叫什么名字,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云若画”这三个字和“神算子”关联上。
花予在旁边补充道:“所以从某个角度来讲,如今的花岛主,其实算得上是云姐姐的小姨,她命我二人前来,也是知晓了姐姐受了欺负,所以让我们来为姐姐撑腰。”
花墨也点头道:“花岛主让我们告诉姐姐,姐姐无需害怕,若万仞阁有人欺负你,你随时可跟我们一起回镜花岛去。”
云黛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少年,过往的那些记忆开始在她的脑海中翻涌,母亲的脸早已在岁月的磨损下彻底模糊,她能记起的也不过是一些混乱破碎的片段。
她记得母亲总用梳子蘸水,将她的鬓角梳得整整齐齐;她记得母亲总牵着她的手,对她说,她的未婚夫在万仞阁,让她未来一定要拜入万仞阁修行剑术;她还记得母亲的身体很不好,常年都脸色苍白地卧床不起,而那些和母亲有关的记忆,也都因此染上了一层淡淡中药味……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云黛完全想不通。
“若按照你们所说,我的母亲是神算子,那我的父亲又是谁?我母亲又为何会在给我师父写下了那条预言后,还一定要我拜入万仞阁,甚至于我和段青涵的那份婚约又是怎么回事?”
云黛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了,她甚至怀疑眼前这二人是在骗她,说不定居于镜花岛的岛主花重影也怀揣着什么阴谋。
“接下来就由我来说吧,”花予将话接了过去,“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云姐姐的母亲,云若画前辈赠予静隐尊者的那条预言,是在姐姐还未出生,而云前辈尚且年少的时候,云前辈并未料到姐姐会是身负先天灵骨之人。”
“至于姐姐的父亲,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镜花岛上盛产一种灵果,名为孕果,其效用奇特,不论男女,任何服用过孕果之人,都会怀上孩子。”
“姐姐的母亲,也就是云前辈,当年正是为了躲避神都叶氏的追捕,才服下了孕果,隐姓埋名躲了起来。”
“只是云前辈也没料到,姐姐竟出生便带有齐天之宝,且命轨会因当初的那条预言受到影响。”
“云前辈为帮姐姐破解命煞,透支了自己的生命,所以在姐姐五岁时,云前辈便去世了。”
“至于姐姐的那份婚约,则是云前辈与段青涵的父亲之间的一个约定,那时隐姓埋名的云前辈,偶然遇上了路过的段前辈,她得知段前辈的儿子在万仞阁学艺,便将他请了回去,又用镜花岛弟子的身份,为段前辈算了一卦,赠了他一套解语,而交换条件就是……姐姐与段青涵的婚约。”
“云前辈是在用这种方式将姐姐送来万仞阁,送到静隐尊者面前,因为只有这里才有姐姐的机缘,那也是姐姐唯一的生机。”

窗外夜色沉沉, 银月如盘。
可叶兮颜并没有心情去欣赏这景色,她一进屋就手忙脚乱地关上了窗户,又从怀中取出了几张符箓, 分别贴在了屋内的各个角落。
做完这些, 她才在梳妆台前慢吞吞地坐了下来。
梳妆台的铜镜上倒映出了叶兮颜的脸,她的脸色很苍白, 充满了惊魂未定之色。
半晌, 她终于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就见她伸手摸出了聆风玉符,对着面前的铜镜开始掐诀。
她施术的手法看起来很古怪, 光看姿势, 甚至会让人觉得有几分别扭。
终于, 术成,叶兮颜面前的铜镜也慢慢荡开了波纹,上面映出的画面也不再是叶兮颜的脸, 而是一座雍容华贵的宫殿。
随着画面的逐渐清晰,一个人出现在了镜面上。
那是一个鹤发童颜的女人,单从外表来看, 很难准确地判断出她的年龄。
白发被规整地压在盘龙金冠之下,深紫色的衣衫和领口镶嵌着金缕丝,将她衬得更加庄严。
她有着艳丽的五官, 可她冷厉的神色却令人根本不敢去评判她的长相。
若是有人仔细观察的话, 便会发现叶兮颜的眉眼与这个女人竟有三分相似,只是叶兮颜很少露出那样狠厉的气势, 她大部分时候都低垂着眉眼, 给人一种乖巧又温顺的感觉,所以这份相似便很难被人察觉了。
叶兮颜深吸了一口气, 终于缓缓地叫出了那个称呼:“姑姑。”
没错,镜中之人便是那居于神都皇城的青渊帝,也是叶兮颜的亲姑姑。
“兮颜?”女人看到叶兮颜后,严厉的神色稍稍缓和了几分,但她还是皱起了眉头,“不是说在万仞阁尽量不要联系孤吗?”
“姑姑,这次是万不得已,我已在屋内布置了防护阵,轻易不会被人发现的。”
女人“嗯”了一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的任务进行得不顺利?”
叶兮颜神色有些惊恐地点了点头:“姑姑,原本我马上就能得手了,云黛身边的人也都开始讨厌她了,我已将她逼成了众矢之的,只需耐心等待便行了。”
“可近期不知为何,她却好像突然转了性,不再安心当音修,反倒非要去当剑修。”
“而且不知是否是因为她有先天灵骨,所以在修炼上本就有着极高的天赋,她的剑术比想象中的要高超,就连万仞阁的大长老都开始对她刮目相看了……不过我起初也没太过担心。”
说到这,叶兮颜的语气变得极为凝重:“突变是在今天,也就是刚刚发生的……云黛不知在万仞阁禁地寻到了什么机缘,竟得了万仞阁初代祖师的一缕剑主神意,引发了剑主的天地异象,使得整个万仞阁都不得不向她朝拜。”
“你是说……她现在是剑主了?”镜中女人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些许变化,她喃喃道,“万仞阁竟然又出了一位剑主。”
“姑姑,你听我说,”叶兮颜继续道,“如果只是这样,我也不会如此焦急,今日云黛引发天地异象后,镜花岛的人也来了,他们还带来了神鬼镜,且我能明显看得出,镜花岛是站在云黛那边的,她们就像是在刻意讨好她一般。”
“这和镜花岛有什么关系?”
青渊帝露出了思索之色,不过很快她便掩去了所有情绪,对叶兮颜道:“你不必太担心,即使你身份曝光,万仞阁也不敢真的将你怎么样,他们还没有胆量和神都叶氏作对。”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叶兮颜问道。
“叶久凌怎么说的?她不是早便去了万仞阁吗?她所能看到的应该比你更多。”
叶兮颜摇了摇头:“阿凌妹妹说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是这么跟你说的?”青渊帝神色不豫。
叶兮颜点头:“她的确是这么说的。”
“你之后记得提防着她,叶久凌的野心不小,和她那个母亲一样。”
“若非被禁咒所限,你当叶久凌会那么老老实实地待在万仞阁当音修?”
青渊帝说到这,眼神突然冷了下来:“兮颜,必要时刻,不必手下留情,将她杀了便是。”
女人的话令叶兮颜神色一凛,她连忙道:“多谢姑姑提点!”
青渊帝点了点头:“镜花岛的事,孤会单独派人调查,你的任务还和之前一样,夺取先天灵骨,不过若实在取不到灵骨,便直接将那个小丫头除去,这灵骨不要也罢……”
女人说到这儿,停了一下,随后她又道:“在你动手之前,找个机会,去试探一下她的实力,看看她将剑主的能力运用到了哪个地步。”
叶兮颜张了张嘴,有些吃惊:“可是姑姑,我修为没有她高,我要如何去试探她?”
青渊帝的目光透过镜面落在了叶兮颜藏在袖中的右手上:“你去万仞阁之前,孤不是给了你叶氏的傀儡戒吗?此物能召出第九境以上傀儡,你就用它去试探。”
叶兮颜的神色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但她很快便垂首恭敬道:“是,陛下。”
谈话结束了,等到铜镜上的画面完全恢复正常后,叶兮颜终于将右手从袖中伸了出来,她看向自己食指上的黑戒指,表情变得有些异样。
过了片刻,她手指微动,一团混沌之气便从黑戒指上飘了出来,缓缓在她身旁凝成了一名少年。
少年穿了一身黑衣,乌发被深蓝色的发带束着。
他看到叶兮颜后,抱拳俯身,唤了声“主人”。
“不是说了,叫我阿颜吗?”
叶兮颜轻拽住了少年的衣袖,她的手指纤长柔软,神色间充满了无限柔情。
“阿、阿颜?”少年的眼底闪过了茫然,但还是依言唤出了这个称呼。
叶兮颜总算是露出了些许笑意,她拉着少年的衣袖,将他引到了自己身前,随后用一种极其痴迷的目光仰头看着他。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似乎只是看着眼前的人,都足以让她无法抑制地兴奋着……又或者,她只是单纯地太激动了。
她竟整个人都在发抖,就连声音都带上了气息不稳的颤音:“映玄哥哥,映玄哥哥……你是我的映玄哥哥……”
她一声声地唤着,分明是软糯的嗓音,听在耳中却莫名有种风雨飘摇的动荡感,仿佛岌岌可危的高楼,只需轻轻一推,便会骤然倒塌。
少年疑惑地望着叶兮颜,那些复杂的情绪令他陷入了茫然,于是他轻轻皱起了眉,显得分外犹豫。
“映玄哥哥,为什么不笑呢?……看到阿颜不高兴吗?映玄哥哥不是最喜欢阿颜了吗……”她轻声询问着,带着几分委屈地祈求。
少年有一瞬间的迟疑,但还是依言勉强着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给予了身前少女回应。
叶兮颜终于满足地吐出一口气,她用一种极度病态的眼神看着他,满怀期盼地轻声问道:“映玄哥哥,以前的事,你都已经想起来了对吧?”
“我……全都想起来了……”少年这样说着,语气里却仍满是疑惑与不解,“可是那些记忆,我总觉得它们与我隔着一层纱,那真是我的过去吗?那是我吗?我是……谢映玄吗?”
“那就是你!”
少年的态度让叶兮颜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她猛地仰起头,像是突然换上了另一张面具,脸上的温情全部不见了,有的只是疯狂与执拗。
“你就是谢映玄!就是我的映玄哥哥!”
少年显然因她偏执的模样惊了一下,叶兮颜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重新垂下头,捏紧了拳头,努力地掩住了眼底狂涨的病态情绪。
叶兮颜的呼吸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才勉强笑着柔声道:“映玄哥哥,以后不要再这样说了,阿颜这次一定会好好护着你的,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少年垂眸看向少女的发顶,神色间的疑虑更重,但他最终也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只默认了她给出的所有指令。
他是傀儡,本就会无条件遵守傀儡戒拥有者下达的所有指令。
许久之后,叶兮颜的情绪才总算是平复了下来,她重新抬眸,漆黑的瞳仁中倒映出了少年的脸庞。
“过段时间,我可能有件事情要交给映玄哥哥去做。”
“主人……”称呼脱口而出后,少年立马又反应了过来,他连忙改口道,“阿颜的吩咐,我定当全力完成。”
“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叶兮颜再次攥住了少年的袖子,抬眸看他的同时,撒娇般地道,“映玄哥哥,你不是我的下属,你是我的爱人。”
她的语气里是浓浓的深情与爱意,少年绷直的脊背显出了几分抗拒,他僵硬得像一尊冰冷的雕像,但还是忍住了推开她的冲动,只是咬住了嘴唇,轻点了一下头,说了声“是”。
已是后半夜,云黛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今夜她知道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也太具有颠覆性了。
花重影始终不与她相认,恐怕是害怕被青渊帝察觉出什么,毕竟她的母亲云若画可是神都的通缉犯,云黛作为云若画的女儿,很容易遭到青渊帝的打击报复。
至于前世,在万仞阁遭逢大难,云黛被剜出灵骨、废去修为,彻底跌入谷底时,镜花岛也正在经历那场惨无人道的屠杀,花重影更是分不出余力来顾及云黛。
所以在前世,那些有关于她身世的秘闻也都随着镜花岛的消逝与灭亡,一同被尘土掩盖了,也因此,前世的云黛从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竟是上任镜花岛岛主神算子。
云黛的心情其实很复杂,她怎能想到,自己拜入万仞阁这条路,竟然是她的母亲提前为她选好的。
母亲认为只有将她送来万仞阁才能找到那一线生机,那她又是否知道,她的女儿后来会在万仞阁经历那样一场磨难,就连先天灵骨都被人剜走了呢?
云黛回忆着过往,她怅然地发现,她的一生其实很难简单地用失败或成功来评价。
她曾跌落过谷底,修为尽失,右手被废;也曾被至亲至爱背叛厌弃,千夫所指。
可这些都没能打倒她,她还是重新站了起来,硬生生为自己闯出了一条充满了血与泪的路,成为了令整个十四洲都闻风丧胆的剑主。
云黛的手下意识攥紧了身下的被褥,花予和花墨说,没人知道云若画当年透支生命为她算的卦象里到底有什么,但云黛突然就觉得,也许后来的那些辉煌,正是母亲为她选择的生机。
所以在生机到来的前一刻,她所经历的那些苦难,都是锋锐宝剑必不可少的磨砺;是窗外腊梅的苦寒;是塑造了她的一笔一划。
这个认知让云黛的眼眶有了沉甸甸的热意,她的胸腔里像是烧起了一把火,她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
那些郁结在心底、长达三百年的苦痛并没有消失,但却再也不会将她困在原地了。
云黛自重生后便下定了决心,要重新修炼无情道,但在此之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没有《斩戒诀》压制心底的恨意,她是否也能如前世一般,成功入道。
可现在,她却完全没了这个担心,现在的她是平静的,她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回头,去审视自己的前半生了。
云黛闭着眼睛胡思乱想间,突然就听到了很轻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朝她这边慢慢走来。
她立马警觉,侧耳细听,从脚步声来判断,只有一个人,应该是那对双生子中的一个,他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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