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是忽略他背后的两道抓痕。
在此之前,顾含青没想到有一天薄谈会在她房间里的这张小床上醒来。
洗漱过后,顾含青用冰箱里剩下的食材随意做了点吃的,两人一起吃了顿早午饭。
把厨房收拾好,顾含青去换衣服准备回学校。
她刚把睡衣脱下,薄谈走进了房间。她下意识地用衣服把自己遮住。
薄谈已经换好了衣服,穿戴整齐。
见顾含青紧张的样子,他勾着唇调谑:“这么不好意思?”
也是,他哪里没有看过。
顾含青放下手,继续换衣服。
薄谈瞥见了衣柜里挂着的一抹绿,问:“怎么不穿这条?”
顾含青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条绿裙子。就是她第一次穿去物理系找他的那条,国庆的时候被她带了回来。
北城已经入冬,这个季节穿吊带裙太冷了。
看到这条裙子,顾含青不禁想起那一夜,“这条裙子留下的记忆可不怎么好。我打算压箱底了。”
薄谈像是知道她会翻旧账,从后面把她拥进怀里,挑起她的下巴,问:“你到底要记多久?”
顾含青轻哼了一声。
早着呢。
薄谈笑了笑,说:“如果再来一次,我会——”
他拖长了语调。
“会怎么做?”顾含青好奇地问。
她猜还是一样。
薄谈凑近她的耳边,唇贴着她的耳廓说了四个字,说得极轻。
顾含青听到了。
他说的是,把它剥掉。
禁不住他这样,她有点站不稳。
薄谈却在这时候松开了她。
他把挂在衣柜里的裙子拿了出来,然后亲手为她穿上。
“很好看。”他说。
裙子的绿色很衬人。像叶子衬着夜间绽放的昙花。
顾含青的脸已经红了,遭不住他这样亲手为她穿衣服。她好几次想自己来,都被他按住,只能任他摆弄。
“你看完我就换下来了。”
她的手再一次被他按住。
他又伸手挑起她的吊带。
绿色的细带被勾得从她的肩头滑落。
之后,薄谈扣住她的手腕按在书架上,接着向上覆上她的手背,从后面与她十指相扣。
在逐渐失控的声音里,绿裙子被薄谈亲手剥落,掉在了他们脚边的地上。
下午回学校还能这么赶,这是顾含青之前万万没想到的。
此时他们已经坐在了车里,司机一路开得飞快。
匆匆下楼的时候顾含青还有点没缓过来。
至于那条绿裙子,不仅被弄脏,连吊带都断了。
像是知道顾含青在想什么,薄谈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安抚似的亲了亲她的发顶,“明年夏天赔你条新的。”
顾含青倚在他的怀里,有点出神。
明年夏天吗?
进入十二月后,离期末越来越近。
期末意味着考试、结课作业,意味着忙碌。
A大的图书馆整日都是满的,去晚了根本没位置。
临近考试周,华盈连游戏也不打了,和顾含青结伴在宿舍里复习。
谭朝月和郭玉后来在图书馆抢不到位置,也就干脆留在了宿舍里。
她们的专业都有很多理论的部分,一大本一大本要背的。
513宿舍每天学习氛围浓厚。
连续高强度地复习了几天后,大家都有点累。
晚上,华盈叹了口气说:“我这几天头发都学掉了不少。”
谭朝月:“谁不是呢。”
顾含青表示同意。
华盈:“顾含青,你肯定要好一点。”
顾含青:“为什么我要好一点?”
郭玉替华盈回答:“因为有薄谈啊。一些必选课薄谈也上过,肯定有经验。”
在她们看来,有薄谈那样的男朋友多少是有点帮助的。
华盈“啊”了一声:“一到期末我就想交个学神男朋友带我复习!”
她们宿舍除了顾含青外,郭玉也是有男朋友的,但是不在北城。谭朝月和华盈是单身。
顾含青觉得不是一个专业的,没多少作用。
那些公共课其实还好,期末让人秃头的主要就是专业课。
有个薄谈那样的男朋友大概就和期末转发杨过、考试拜孔子差不多,图个心里安慰。
不过,顾含青去薄谈那里的时候还是带上了要复习的书,有时间还能看看,能背一点是一点。
到了期末,薄谈也很忙。
他也还有本科课程里最后两门课要结。不过他搞的都是一些顾含青看不懂的实验数据。
于是晚饭过后,两人一起去了书房。
薄谈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顾含青就坐在小沙发上背她的《世界电影史》。
一开始顾含青还问他,自己背书他会不会受影响,他说不会。
事实证明,确实不会。
薄谈对着电脑的时候很专注,连带着顾含青也受影响,效率比在宿舍里的时候高。
顾含青背着战后欧洲电影的部分的时候,薄谈忽然开口,说了句,“年份错了。”
顾含青顿了一下,才确认他是跟她说的。
她低头看了眼书上,是错了。
“你怎么知道错了?”
他们物理系的不学电影史是才对。
薄谈:“你之前不是这么背的。”
顾含青听了有点羡慕。
坐了很久,她都累了。她伸了个拦腰,说:“你的记忆力要是能分我一半就好了。”
薄谈的视线从电脑前移开,看了她一眼,“这玩意儿不通过性传播。”
“……”
顾含青红了脸,没好气地瞪他。
想想光瞪他不痛不痒的,她又抓起抱枕扔向他。
薄谈轻松接住,声音里带了点笑意,继续逗她:“乖,好好复习,不要想着走捷径。”
顾含青不理他,继续背书。
没过一会儿,薄谈关了电脑起身。
他来到顾含青的身旁坐下,把她搂进了怀里,碰了碰她的耳朵,“怎么还红着。”
拜他所赐,顾含青现在满脑子都是“记忆力不能通过性传播”。
她觉得这句话也能用来反驳华盈找学神男朋友的观点。
知识也是一样,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学。
顾含青动了动身体,说:“我还要背书。”
薄谈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你背你的。”
顾含青本以为接下来是背不了书了,没想到薄谈真的只是搂着她。
背了一会儿后,她忍不住抬头看他。
拿着手机的薄谈察觉到她的视线,手抚上她的侧脸,“怎么,还想走捷径?”
顾含青已经免疫了,反唇相讥:“那也得二哥传播得了。”
薄谈挑了挑眉,在她侧脸的手划到她的唇边,指腹在她的唇上摩挲了一下。
顾含青张嘴想咬,他却已经收回了手。
他的手沿着她的腰往下,在她的臀上拍了一下,随后拿起倒扣在她腿上的书,扯着她坐直了一些,双手环着她问:“背到哪儿了?”
他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顾含青停顿了一下,不甘心地指了指左边那页划重点的地方。
薄谈:“前面的我检查一下。”
他抽背,顾含青基本都能答得上来。
薄谈勾了勾唇:“还行。”
之后,他陪着她一起背,还和她一起梳理了脉络。
结果效率出奇的高。
虽然她本来也是能背完的,但现在快了不少。
她收回之前的想法,薄谈真的有用,不是心理安慰。
接下来,顾含青基本上每天都来薄谈这边复习。
复习的同时,也少不了“劳逸结合”。
在昏天黑地的复习之中,难熬的考试周终于过去,放寒假了。
放假后,顾含青在薄谈那里住了十多天,准备回家。
“回去做什么?”薄谈问。
顾含青:“我发小要回来了。”
而且再过一周就要过年了。过年他总归是要回薄家的,她在这里干什么。
薄谈:“姓纪的那个?”
顾含青点了点头。
像薄谈这样的人要知道点她的事很容易。
纪书桐回北城的这天,顾含青也回了家。
纪书桐到了北城直奔顾含青家里,进门放下行李箱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青宝!”
顾含青回抱了她,“怎么感觉你瘦了。”
纪书桐:“学校的饭菜当然没有你做的好吃。”
顾含青:“那这段时间给你补回来。”
分开过后,纪书桐的视线落在了顾含青的脖子上。
顾含青低头,看到领口露出来的吻痕,有点脸热,伸手拢了拢。
纪书桐问:“你和薄谈现在怎么样了?”
顾含青想了想,说:“他现在大概沉迷我的身体。”
她本来想用“喜欢”的,但想到薄谈的程度,觉得这么表达不够。
时间一天天过去, 离过年越来越近。大街小巷都开始有要过年的味道了。
临近过年的前几天,顾含青和纪书桐买了花,一起去了趟公墓。
顾含青的父母长眠在那里。
节前来扫墓的人不少。寒冬腊月的风格外凛冽。
顾含青静默地放下花、清洗墓碑, 然后在墓前站了一会儿。纪书桐一言不发地陪在她的身边。
回去的路上, 顾含青始终很沉默。
纪书桐有点担心, 想了想,说:“青宝,我一直很羡慕你有阿姨那样温柔的妈妈。”
纪书桐的妈妈生下她后没多久, 产后抑郁自杀了。她对她的妈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的爸爸很快再娶, 后妈又生了个弟弟。
爸爸不管她, 后妈更是嫌她碍眼。
家里本来条件就很一般,钱都花在了弟弟身上, 她连交学费的钱都没有, 好几次被老师送回来。
她在学校被同学嘲笑,被人霸凌, 只有顾含青跟她玩。
顾含青终于开口,声音很淡很平静:“我知道, 她会跟薄杉,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我, 想给我更好的生活。”
当年她爸爸过世后,她妈妈拿到了赔偿金和薄杉给的抚恤金, 但很快被一群贪婪的亲戚骗走了一半。
然后薄杉很快暴露了本性, 对她的妈妈强取豪夺,没几次,她妈妈就半推半就地从了。
她妈妈很爱她。
顾含青笑了一下, “可是, 我现在这样也是因为她。”
薄谚第一次找上她的时候, 她还在读小学六年级。
当时面对薄谚的恶语相向,她都吓懵了。
之后,薄谚开始对她进行了长达很多年的欺负、羞辱。薄谚把对他父亲的不满全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顾含青和她妈妈说过这件事。
但在人家孩子的面前,她妈妈也没办法理直气壮,只好让她忍忍,说会和薄杉讲。
可她只是薄杉的一个情妇而已,仰人鼻息,薄杉怎么会为了情妇的女儿去管自己的儿子。
她们母女两人因为这件事没少吵架。
顾含青的妈妈跟了薄杉大概六年。在顾含青十三岁的那年,薄杉厌弃了她的妈妈,分开的时候给了一套房。
之后大概消停了半年,然后薄谚那个疯子又出现了。
薄谚的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在顾含青的妈妈和薄杉断了半年后,薄谚的妈妈去世。
薄谚觉得他的妈妈郁郁寡欢才导致病情加重,把她的离世归咎到顾含青母女身上。
他又找上了顾含青,更加肆无忌惮。
那时候顾含青还有几分气性,做了许多反抗。
到顾含青高一那年,生了变故。她的妈妈生病了。
毕竟有薄杉送的那套房,北城的房子卖了值很多钱,倒是不愁治病的钱。
但是那时候的薄谚已经有能力和医院那边打招呼了。
他拿她的妈妈威胁她,顾含青没有办法,只好向薄谚服软,变得顺从。
在那之后,她就是薄谚身边的一条狗。
高三那年,纪书桐拼了命的学习,想逃离北城。
顾含青也想,可是她还有妈妈,而且薄谚也不会让她逃离。
薄家那样的身份,她是得罪不起、也摆脱不掉的。
大一暑假那年,顾含青的妈妈去世。
她背着顾含青偷偷放弃了治疗。顾含青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妈妈离世,她既难受不舍,又有一丝轻松。
这种轻松让她觉得罪恶,觉得自己卑劣。
妈妈火化之后,顾含青抱着那么点大的骨灰盒,心里空荡荡的,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在坚持什么,了无生意。
纪书桐寸步不离地陪了她半个月,她才走出来。
羁绊没了,她决定逃离。
不计一切代价。
父母子女之间的感情很多时候就是这么复杂,纯粹的爱和纯粹的怨都很少。
顾含青倒是羡慕纪书桐那样,没有复杂的牵绊,只有恨。
此时,她们已经走进了地铁站。
地铁站里人来人往,不少去扫年货的。
过年就是这样,看到和平时差不多的景象,都能开心几分。
顾含青突然释怀了不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虽然只有两个人过年,顾含青和纪书桐还是认真准备了。
两人一起去逛街、买年货。
纪书桐还用做兼职攒下来的钱给自己和顾含青买了套姐妹款的睡衣。
除夕这天,顾含青负责做饭,纪书桐负责贴春联、打扫房间。
晚上朋友圈都在晒年夜饭,纪书桐也拍了照片。
“青宝,你的手艺也太好了吧!谢谢你收留我过年。”
顾含青笑了笑:“谢谢你回来陪我过年才对。”
如果不是纪书桐回来,她除夕可能就这么躺一天,随便做点吃的,和普通的一天一样。
纪书桐在朋友圈发了年夜饭的照片,顾含青拿了她p好的照片也发了个朋友圈。
两人开了瓶小甜水。
纪书桐:“除夕快乐,青宝。我们都会心想事成!”
顾含青:“除夕快乐。”
吃完年夜饭,两人一起收拾了一下,然后窝在沙发上看春晚,刷手机。
顾含青之前一直没看手机,手机上有好多条祝福信息,还有一个薄谈的未接来电。
她和薄谈有一周没见了,中间有在微信上聊过,不过都很简短。
她回了条微信过去。
-顾含青:刚才没看手机。
很快,薄谈的电话打过来了。
顾含青隐隐听到他那边有点吵。不用猜就知道又是纸醉金迷的世界。
“朋友圈的年夜饭是你做的?”在吵闹的背景音里,薄谈的声音清冷又低沉。
顾含青“嗯”了一声,走到窗边。
“看来你上次是谦虚。怎么平时就不见你动手?”
顾含青:“一码归一码,做饭就是另外的条件了。二哥需要的话也能谈谈。”
薄谈:“那算了,不如把那点力气省省。”
顾含青:“……”
怎么就说不过他。
在看小品的纪书桐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好笑的,突然一阵大笑。
笑声通过手机传到薄谈那里。他问:“在做什么?”
顾含青:“看春晚,包饺子。”
薄谈:“我一会儿去能不能吃上?”
“你要来?”顾含青有点意外。
“不欢迎?”
“怎么会。”
打完电话,顾含青走过去看了看电视,说:“薄谈一会儿可能要过来。”
纪书桐:“那我出去玩会儿。”
顾含青按住她:“他来你为什么要走?这也是你家,要走也是他走。”
过了二十来分钟,薄谈到了,进门的时候带着一身寒气。
外面那样的温度,他却穿得单薄,像不怕冷似的。
纪书桐是第一次见薄谈,有点拘谨地和他打了声招呼:“你好。”
“你好。”薄谈给她递了个红包。
大家都是同龄人,也就大那么两岁,怎么还有一来就发红包的。
纪书桐看了看顾含青。
薄谈又给顾含青递了一个。
顾含青笑了笑,接过:“谢谢二哥。”
道谢过后,纪书桐继续坐回去看春晚了,眼睛恨不得长在电视上,一动不动。
薄谈问顾含青:“饺子呢?”
顾含青:“你真要吃?”
薄谈挑了挑眉,像是在说,不然呢?
饺子都已经包好了,顾含青去厨房烧水。薄谈跟了进来。
等待水开的时候,顾含青拿出口袋里的红包看了看,问:“怎么还有红包?”
薄谈:“本来是准备给我表姐家的外甥女的。有人在,我总不好空手来。”
怪不得红包上写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你有两个外甥女啊?”顾含青随口一问。
“一个。”
说话间,薄谈伸手替她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看到她的耳垂,就顺手捏了捏,“给了你发小,你总不能没有。”
纪书桐还在外面,顾含青不让他动手动脚。
薄谈又故意抚过她的耳廓,才松开。
看到水开了,顾含青问:“你吃几个?”
薄谈:“少下几个,我尝尝。不是这个机会,我也吃不到你包的饺子。”
顾含青垂了垂眼睛,给他下了六个。
圆滚滚的饺子沉水翻滚的水底,又渐渐地浮上来。
水沸后,顾含青又加了两次冷水。
饺子煮好端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人了,电视里的春晚还在放着。
纪书桐回了房间,把外面留给了他们。
六个饺子几口就吃掉了。
薄谈放下筷子,“跟我出去走走。”
顾含青:“我去跟纪书桐说一声。”
薄谈提醒:“穿件厚点的外套。”
他自己就穿这么点,她还以为他不知道外面冷呢。
不知道薄谈要带她去哪里,几点才能回来,顾含青去和纪书桐叮嘱了几句,让她别等自己。
等拿着外套她出来的时候,薄谈已经换好了鞋站在门边。
他在冬日里穿的少,再加上冷白的皮肤,在灯下显得有几分清癯。
顾含青穿好外套后换鞋。她换好鞋,抬起头,正好对上了薄谈沾染了很浅一层笑意的眼睛。
她有点疑惑,不知道他笑什么。
这时候,薄谈开口问:“好了?青宝?”
调谑的语调带着声线里固有的丝丝绕绕的清冷,在除夕的夜里还有几分温柔。
顾含青被叫红了脸。
他听到了纪书桐这样叫她。
“我们去哪里?”上车后,她问。
薄谈今晚是自己开的车。他打开空调说:“不知道。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顾含青想了想,说:“不想去人太多的地方。”
她指的那些场子。
大过年的, 她不想碰到一些不想见到的人。
薄谈:“那就去没人的地方。”
车开出小区, 没过多久上了高架。
过年大家都回家了, 北城从前几天开始很多地方就空了,向来堵车的地方变得畅通。这个点,高架上更是车都没几辆。
看到高架上的指示牌, 顾含青意识到他们去的是平海山。
那确实是个没有人的地方。
望着空荡荡的高架, 顾含青感叹:“过年真没意思。”
薄谈:“确实没什么意思。”
顾含青听到, 转头看了看薄谈。
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他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
看着车进入平海山, 顾含青问:“你对这里熟吗?”
薄谈:“问这个做什么?”
“想试试飙车是什么感觉。”
话音落下, 顾含青就感觉到车窗外的景物向后移动的速度变快了。
前面是转弯的地方,车速一点不减, 有种随时会撞上护栏的感觉。
坐在副驾和第一视角没差多少了,顾含青开始有点害怕了, 抓住副驾上面的扶手,提醒说:“慢一点。”
“不是你要的?”薄谈的语调还是那么平静, 甚至把油门踩到了底。
山路上,黑色的车越来越快。
有一瞬间, 顾含青觉得这样的薄谈很不一样, 他身上的那种平静是风雪的前兆。
她忍住想叫的冲动,紧张得闭上了眼,心跳加速。
旁边传来薄谈带着点笑意的声音:“要试试的是你, 不敢睁眼的也是你。”
“……”
顾含青禁不起这样激, 睁开了眼睛。
或许是因为坐了一会儿适应了, 她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她松开扶手,身体逐渐放松,然后转头去看薄谈。
飙着车,手里掌控着他们两人的安全,他还是一副驰懈的样子。
清霜冷月似的人,在黑夜和速度中流露出了骨子里的浑不吝,偏又很冷寂。
顾含青试着把副驾的车窗打开一条缝,寒风呼呼灌了进来,冷得刺骨,把她的脸都快吹僵了。
她马上关上了车窗。
“不害怕了?”薄谈问。
顾含青摇头。
车里的空调驱散寒冷。缓过来后,她居然觉得很爽。
薄谈:“就这么放心把安全交到我手里?”
顾含青:“反正你也在车上。”
世界上好像只剩他们两个了,可以肆意地做任何事。
难得这么不管不顾地疯一次。
就这样一直下去也挺好的。
只是,这条山路是有尽头的。
车一直开到了山顶,终于开始减速。
四下无人,只有一盏还没车灯亮的路灯在苟延残喘。
空旷的夜幕连颗星星也没有。天气预报说夜里要下雪。
车在护栏边停下,往下就是北城交错纵横的路和星星点点的灯火。
顾含青还没有从速度带来的刺激中缓过神来,薄谈解开安全带,伸手抬高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上来。
是很重的吻,强势地掠夺。
才停止飙升的肾上腺素继续上升。
顾含青抬手,双臂绕到他的颈后交错,回应他。
她有点明白为什么很多飙车的片子主角的身边都有美女或者帅哥了。飙车过后,血液里的沸腾确实需要宣泄。
她被他有几分暴戾地扯到了腿上,后背抵上了方向盘。脊骨磕上的那一下有点疼,却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今天的气温在零下,夜里的山间更冷,车里的温度却在爬高。
顾含青的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快喘不过气了。
察觉到他要有下一步动作,她清醒了几分,有点慌,按住了他的手,“不要在这里。”
薄谈反握住她阻止的手,一改刚才的强势,挤进掌心与她十指相扣,卸下她的防备与抵抗,“不会有人。”
顾含青:“那也不行。”
薄谈看着她笑了笑,直接又吻上了她。
突如其来的温柔最让人受不住。在他格外耐心的安抚下,顾含青被他牢牢地掌控。
逼仄的空间加深了隐秘感。
她的脑袋几次差点撞到车顶,都被薄谈用手挡住了。
她的后背完全贴上了方向盘。
车里没有开灯,她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着薄谈的脸,半开玩笑问:“二哥这么离不开我,要是哪天分开,不会不舍得吧?”
刚说完,她就被薄谈掐了一下,声音变了调。
薄谈:“小点声,山下的人都要被你吵醒了。”
“……”
明知道不会,顾含青还是被他说得紧张了起来,咬着唇不让自己出声。
这样不行,她又抬起手,咬住自己的指关节。
偏过头的时候,她看到车窗外的树影摇曳,但分不清到底是谁摇曳。
在她身体紧绷的时候,薄谈把她捞回了怀里,在她的耳边叫了她一声:“青宝?”
顾含青红着脸去捂他的嘴,不让他这么喊。
蓦地,一簇烟花绽开,点亮了夜空。
紧接着,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声响,一簇又一簇的烟花在空中炸开,打破寂静。
北城的市区早就不让放烟花了,只有城郊能放。
车里被烟花映得忽明忽暗,陡然间,顾含青抓着薄谈手臂的手指尖绷紧到泛白,脑中也有烟花绽放。
大概是零点了。
山下的人在以鞭炮和烟花迎接大年初一。
山顶的视野很好,没有一点遮挡。
顾含青枕着薄谈的肩头,看着车窗外,短暂又绚烂。
薄谈撩开她额头上汗湿的头发,落下一个吻:“新年快乐。”
顾含青:“新年快乐。”
在平海山的山顶,那些烟花似乎与他们齐平。
山下人仰望的烟花之巅,只有他们。
等烟花声渐息,顾含青才懒洋洋地动了动。
薄谈身上的衣服基本完好,而她身上,只罩了件外套。
回到副驾上整理,顾含青看到他懒倦等待的样子,心里很不平衡。
察觉到她的视线,薄谈故意问:“需要帮忙?”
顾含青:“……不用。”
她整理好,打开车窗换气。外面的空气像是带着冰渣子似的,吸一口都凉得透心。
下山的时候,车就开得没那么快了。
有东西飘落到了干净的挡风玻璃上。
下雪了。
下山后,薄谈没有把顾含青送回家,而是直接把她带到了老太太那里。
这个点老太太和郑妈都已经睡了,他们两人到了之后没有惊动她们,不声不响地回了房间,洗了个澡就睡了。
顾含青感觉没睡多久就被薄谈叫了起来,说是大年初一,去给老太太拜个年。
确实该去拜个年。
洗漱过后换好衣服,顾含青拉开落地窗的窗帘,被园子里的一片雪白惊艳到了。
雪还在下,外面积了厚厚的一层,压着深色的瓦、翠绿的竹子,再配上深红色的柱子,本就精致的园子更漂亮了。
“回来再看。”
薄谈拉着顾含青去了老太太那里。
老太太比顾含青上次见的时候精神许多,病气少了。
“昨晚什么时候来的?早上要不是郑妈说,我都不知道。”
薄谈:“太晚了,就没惊动您和郑妈。”
老太太没好气:“指不定多晚。晚上又不睡觉。”
薄谈笑了笑:“大过年的,您就别说这些了。来给您拜年还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