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春日似晚星—— by岑姜
岑姜  发于:2024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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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星苒想,他可真难伺候。
但试想从一夜七次的钻石变成十分钟一次的平凡男人,心里落差确实很难令人接受。
贺星苒默了默,最后安慰一句:“真的不用担心,少食多餐也很棒了。”
话音落下,靳屿眉尾轻轻一扬:“挑衅我?”
贺星苒:“……”
“想要就直说,”靳屿暧昧地拍了拍她的脸蛋,凑近了些,在她耳边轻声道,“反正我也不会给的。”
“……”
谁想要了?!
下一秒,拦精灵被扔进垃圾桶,靳屿扯过搭在一旁椅子上的居家服套上。
又睨了贺星苒一眼,提防似的说:“本来睡觉我是不穿上衣的,但跟你共处一室——”
“……”
战略性停顿,“男孩子一个人在外,还是要保护好自己吧。”
贺星苒:“……”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谁先把话题往这个方向引的!
引了之后又不负责,还甩锅到她头上。
这里吃瘪,恐怕也很难找补回来,贺星苒不敢去看靳屿的表情,往旁边挪了挪,给靳屿腾出足够的位置。
再然后,甩锅:“都是咱妈太操心了。”
靳屿没继续打趣她顺势躺下,按掉夜灯。
“现在轮到我担心了,”靳屿把多余的枕头往两人中间一撂,划出楚河汉界,道,“你先睡吧。”
“……”
还真开始防备她了,贺星苒也来了脾气,冷哼一声,抱着被子往旁边躲了躲:“那你也记得别过界。”
“睡了,晚安。”
身旁是靳屿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外头樟树上有蝉鸣叫,声音呕哑嘲哳。
床并不那么舒服,贺星苒有些认床,又因为跟靳屿较劲儿,逐渐思绪涣散,不知不自觉,倦意还真上来了。
靳屿似乎并不困,身旁女人的呼吸声很浅,她很瘦,躺在床上乖乖的,几乎要缩成小小一团。
如果不是她浓密乌黑的头发越过枕头,丝丝搔着他的肌肤,靳屿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也正因为丝丝缕缕的头发,靳屿保持着这个姿势看手机。
最后确认一遍飞行排期,回应了机组群里的消息,同事们调侃他什么时候请大家伙吃喜糖,他一一回复。
放下手机之前,微信又跳出来一条消息。
kentsin:【带贺星苒回家了?】
靳屿反问:【你怎么知道?】
kentsin:【呵呵】
kentsin:【你妈把贺星苒送她的礼物全世界秀了一遍,我妈看到了还敲打我抓紧时间谈恋爱,别等你孩子都抱上了,我连对象都没有】
靳屿:【对不起,哥们儿实在版本超前了】
kentsin:【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
【真就打算跟贺星苒一辈子了么】
这群公子哥在恋爱这件事上有着长足天赋,或多或少都有些恋爱史。
家里人未必不知道他们在外面是如何风流倜傥拈花惹草的。
但只要不闹出人命和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家里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能被他们带回家的,都是真正决定定下来的。
黑暗里,身边女人的呼吸声安稳绵长,像是静夜里的一首咏叹调。
靳屿沉默良久,回复:【嗯】
kentsin:【啧】
【从来也没见你这么好哄,贺星苒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好看的女的你见的少了?绿了你甩了你你都不在乎了?】
【是谁前两天说人生有大把的事情要做,别把时间浪费在没有结果的人身上?】
乔景琛是很精英的精致利己主义,他不相信爱情大过天,女人和感情永远要为自己的事业让步。
靳屿和他在一个大院里长大,乔景琛理所当然认为,靳屿也是这样的人。
看着友人的质问,靳屿长出一口气,似乎陷入某种思考。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枕侧女生自在地闭着双眸,侧颜安静。
很多想不通的事情,似乎无需继续想。
就像他对贺星苒说的那般:不要在行动之间先给自己预设困难。
人间苦难千百般,他和贺星苒爱过恨过,时光流走过,兜兜转转,两人仍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年纪。
靳屿:【青春无论怎么样都会浪费,既然这样,那还不如浪费在贺星苒的人身上。】
Kentsin:【……】
【大诗人】
开始阴阳怪气上了。
他现在恨不得把好兄弟拉进寺庙让大师看一看,是不是被叫贺星苒那个女人下蛊了。
【柏拉图会饮篇怎么不让你写?】
【你李白转世】
【杜甫上身】
最后一句发出,屏幕上显示红色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乔景琛:“……”
夜色越发浓稠,世界静悄悄的。
靳屿不爱听乔景琛在这儿编排自己,随手点了拉黑。
身侧,躺得平平的姑娘翻了个身,贺星苒睡得思绪涣散,也顾不上和靳屿之间的楚河汉界。
翻了个身,迷迷糊糊跟靳屿凑近了些,抬起一条手臂在靳屿面前挥了挥。
“阿屿,”睡着了,她声音黏糊糊软绵绵的,似乎无意识地在说,“睡觉别看手机,晃到我眼睛了。”
很寻常的一声呢喃。
黑夜里,靳屿按灭手机屏幕,仔细听着她的呼吸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交织其中。
和贺星苒恋爱、分手这些年,被她按下印章的记忆此时一一涌现。
或许不是记忆碎片,只是一些情绪的细枝末节的片段。
或锋利,或清晰。
他曾经也以为,不过是人生的一段记忆,没有什么忘不掉,没有什么值得怀念。
路在自己的脚下,往前走就是了。
然而,俗世生荒草,岁月如短刀。
在与感情的永恒的冲突里,理智从未占过上风。
隔日,贺星苒罕见的起晚了。
她平日的生物钟准时到可怕,今天却罕见的失灵。
清晨醒来,阳光已经洒满了窗台,一看手机,上午十点钟。
她立马精神起来,几乎从床上跳起。
第一次跟丈夫的家人住在一起就起晚,未免太没有规矩了点儿。
贺家最多算是暴发户,但贺泽刚的规矩大得很,不允许小辈早上睡懒觉,钱家这样的传承几代的商政世家,规矩大抵更大。
当即不敢再睡,贺星苒赶紧翻身下场,顺手整理了下被子,然后一溜烟钻进卫生间。
一开门,撞上一块硬邦邦的腹肌。
“我的天——”
靳屿倒没怎么样,但作为面部的最高点,贺星苒的鼻子首当其冲,痛得她直接蹲下,生理性泪水涌出眼眶。
她说得模糊不清:“你怎么也在。”
“我运动完洗澡,”靳屿连忙跟蹲下,检查她的面部,“你怎么样?让我看看。”
贺星苒单手捂着鼻子,缓缓抬头,一双清澈冷静的眼里泛着泪花,本来清冷的气质美人儿,现在看娇滴滴的,让人忍不住有保护欲。
“没事儿。”贺星苒忍痛站起来,越过靳屿走进卫生间。
靳屿皱眉:“你急什么呢?”
贺星苒说:“起晚了,外公和……和你妈妈看到了怪不好的。”
原来是害怕给长辈留下不好的印象。
靳屿笑了声:“你现在出去也已经很晚了。”
贺星苒:“……”
见她顿时紧张起来,靳屿不疾不徐地解释:“放心吧,我家没有晨昏定省请安敬茶的传统。”
贺星苒感觉他是在讽刺贺家规矩太多,但也是事实来着,动作顿了顿,有些不信任地反问:“真的?”
“当然,”靳屿说,“钱多多还睡懒觉没起床呢。”
贺星苒边往脸上撩水边说:“她是小孩子呀。”
靳屿双臂环胸靠在卫生间门框上看着她有些惊慌的动作,哂笑一声。
“我说公主,”他顿了顿,“在长辈面前,大家都是小孩子。”
“你紧张什么?跟孩子过不起,那就是他们心胸太小了。”靳屿说。
他的口吻很随意,不是专门安慰她组织出的心灵鸡汤。
靳屿就是这么想的。
贺星苒扯出洗脸巾擦干脸上的水珠,闷声道:“嗯。”
语气又有些不对劲,这姑娘的心思比临宜的天气还要变化莫测,靳屿没猜出来她到底是为什么情绪低落,抿了抿嘴,说道:“厨房有给你留的燕窝,记得去喝。”
贺星苒点了点头。
她喜欢靳屿,有时候又嫉妒他。
大学那会儿,因为贺泽刚看她很严,贺星苒不敢让家里知道自己恋爱的事情,也就不让靳屿跟家里说。
因此,上次来钱家祖宅那次,两人都是小心翼翼,有些偷偷摸摸的成分。
进门就开始接吻,贺星苒仍旧能记得靳屿有些粗重的呼吸,以及身上淡淡的香柏木气息在逐渐上升的体温下,不断扩散,填满她的呼吸。
她刚洗好的头发里还带着水的潮气,交织在一起,比临宜的梅雨天还要缠缠绵绵。
他们抱着,互相感受对方的体温和心跳。
那些激烈的思念逐渐退潮,心灵的依靠丝丝缕缕的浮现。
贺星苒害怕被人发现,按照贺泽刚每天晚上都要给她打电话查岗生怕她在大学“学坏”恋爱的管理强度来推断,她也以为靳屿家里人不想让他恋爱。
靳屿安慰她:“我喜欢你,他们也会喜欢你。”
稀疏平常的语气,说话的内容对贺星苒来说就是天方夜谭。
那是在优渥有爱的家庭里被宠爱长大的孩子才能有自信说出的话,他松弛,自信,做事从不瞻前顾后,因为知道家人永远站在他身边。
在他十八岁之前,家里人每年都会为他写一本书,记录他的一年生活的大事和一些小美好。
他就是家里的宇宙中心。
贺星苒永远没有他的松弛自在和勇气。
有时候甚至会阴暗的嫉妒他,但更多的是,在曾经那段恋爱里,她总会有一种直觉:不配。
他们两个不般配。
她配不上他。
贺星苒在厨房里吃了那碗燕窝。
钱卫平刚好结束今天的工作,提前回家。
靳屿正在给迈凯伦M20轮胎增压,乔景琛的假期即将结束,约他在临走之前在封闭场馆飙车。
他穿了一件灰色背心坐在小马扎上,左右按着轮胎,右手拿扳手,眉头习惯性地皱着。
头小,脸精致,肩膀开阔,肌肉线条走势流畅好看,专心鼓捣着这些东西的时候,又痞又帅。
只是——
“靳屿!”钱卫平回家之后,收到张姐的消息,屋子也没进,直奔车库,高跟鞋被她踩得哒哒响,来势冲冲的。
这又是哪儿给老妈惹毛了。
靳屿皱眉:“怎么了?”
钱卫平把那个方方正正的、被张姐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盒子扔在他面前,语气不自觉扬高:“还怎么了?你要死啊!”
靳屿瞄了那玩意一眼,五雷轰顶,表情不虞:“您是不是操心有点儿多了?”
怎么他的性生活她也要管一管了。
钱卫平眼前一黑:“我是愿意操心吗?我是担心苒苒。”
孩子的事儿当妈的要有分寸感,她见靳屿这个态度,顿时也有点儿哑口无言,愣了几秒钟,说道:“你得有点儿分寸,在婚礼之前要是苒苒怀孕,我让你外公抽死你。”
“……”
靳屿一阵无语。
原来是认为他昨天晚上那个,但没有措施?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又换了个方式:“婚礼不是还没有准确时间么?”
钱卫平:“……”
“没有准确时间你就能轮来啊?”说着就要冲过来。
地面上被他放着很多修理工具,钱卫平穿高跟鞋,怕她被绊倒,靳屿连忙起身,严肃一些回答她,制止她再往前走的动作。
“我知道,我又不是什么禽兽。”他说。
似乎怕钱卫平不信,他无意识地转着手里的扳手,不耐烦似的咕哝一句:“还真把贺星苒当你亲生的了。”
“靳屿!”钱卫平不自觉扬高音量,不想听他说话。
“您就别担心我了,”靳屿没看她,坐下继续做手里的活:“她是我老婆,我当然比你心疼。”
靳屿这人,从小到大,靳家和钱家都奉行自由教育。
可他未免自由得过分了些,无拘无束里长大,有冒险精神,但有时候太多冒进,太不考虑后果,总是会令人担忧。
“真的?”钱卫平上下打量着儿子,虽然在商场上杀伐果断,一双慧眼能看透各类妖魔鬼怪,但在儿子面前,她首先是个母亲。
当然是真的。
靳屿“嗯”了声,不容置喙:“当然。”
钱卫平嘴巴动了动,再开口,换了一个话题:“有时间我带苒苒去参加我和老姊妹的下午茶。”
“我的天,妈妈要带我去下午茶。”
接到通知的贺星苒一脸震惊,她并不是喜欢热闹的性格,甚至有些社恐,面对长辈总会紧张,紧张起来会记不清人脸。
“妈妈的那些朋友都什么性格?我到时候要说什么做什么?我不太能记得住人,如果认错人会多尴尬!”
她有些慌了,秀气的眉头皱着,清冷的面容上沾了少女的愁容。
坐在床尾,双手撑在床上,身子不自觉往后仰,晃荡着双腿。
靳屿瞧她这个样子,淡淡笑了声,语气里有清嘲:“那你就先做下功课。”
“……”
被他这么一提醒,贺星苒倒是想起来了什么,从床上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仰头看他:“那你帮我?”
靳屿:“凭什么?”
“……”
贺星苒被问得一愣,但一想,靳屿确实没有帮她到底的必要,能把妈妈介绍给她已经是很大的帮助了。
可钱卫平的社交圈,靳屿大抵是熟悉的,至少会比她熟悉。
虽然被拒绝,但贺星苒还是觉得可以努力一下,厚着脸皮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再帮我一次。”
靳屿倚着桌子,双手撑在后面,露出好看的手臂线条,随便抓了把头发,淡漠拒绝:“抱歉,没这爱好。”
“……”
关键时刻,只能动用钞能力,贺星苒咬咬牙:“大不了我付你薪水。”
靳屿抬起食指,指了指自己:“你看爷缺钱?”
贺星苒:“……”
油盐不进呢这人。
但贺星苒很细腰再这次见面时表现好,这群富太太们对她的第一印象,很大程度上决定她们会不会对苏绣有兴趣。
其次,两人已经是夫妻,她不想让大家觉得她是一个很差劲的人,暗地里说出两人不般配的话。
她并不够强大的内心接受不了。
更何况,她也不想钱卫平对她失望。
贺星苒虽然跟他们是在一个圈子,但她小时候不被喜欢在乡下跟姑姑长大,虽然会回家,但有社交聚会,后妈也都带着贺月升。
现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靳屿就是她在这个圈子里唯一的人脉了。
贺星苒想了想,还是决定攻略靳屿。
大不了拿一些条件交换。
“那你想要什么?”她站直身体,直视他的目光,有几分严肃地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努力给你。”
“我想要……”
靳屿张了张口,思索半天,但大少爷生活优渥富足,似乎并没有什么物质上的需求没被满足。
他掀起眼皮,浓黑的双眸仔细打量她,半晌,问道:“你就真的很想叫我帮忙?”
看他似乎有松口的意思,贺星苒点头:“嗯。”
“那成,”靳屿微微颔首,绕开她,迈着长腿往外走,“交给我了。”
居然就这样答应了,贺星苒感觉一阵不可思议。
行至门口,靳屿忽地顿住身形,回头看她,有几分无赖道:“这次记账,算你欠我的。”
“嗯,你想要什么都行,”贺星苒答应,想了想,又默默补充,“只要不违法乱纪就行。”
靳屿嗤笑一声:“放心吧,我想要的你一定有。”

“这是什么?”贺星苒好奇地问。
有时候,她有一种错觉,靳屿虽然是飞行员,身在民航系统管辖, 但比自己更适合做一位生意人、领导者。
他有着强大的执行力, 并且在社交方面游刃有余, 在职场上想来也是八面玲珑。
她虽然有经商的脑子,但还是匠人气息更浓重一些, 喜欢安静的细致的工作,并且不爱社交。
将资料扔在桌子上,靳屿坐下,浑身没有骨头似的往床上一瘫, 懒散道:“我妈好朋友的资料。”
贺星苒:?
“这么快?”语气里有惊讶。
这信息检索和归纳整理的能力未免也太强了些。
“当然,”靳屿扬了扬下巴,“你不会外包么?”
这些简单的工作他虽然不想干,但随便花点小钱,就可以让钱多多帮忙整理,她小孩子一个, 有这个赚钱机会,当然屁颠儿屁颠儿去干了。
“……”
贺星苒自愧弗如,边说边翻开资料:“你去当老板,绝对是压榨员工的那个。”
靳屿虽然没有亲自去搜索资料,但以钱多多对这群阿姨们的熟悉程度,也能写个八六不离十。
所有人都被他们整理出来, 包括姓名家世和钱卫平关系的亲疏远近, 和一些明面上的喜好,几乎可以初步判断出对苏绣的接受程度和消费能力。
靳屿没理会贺星苒的调侃。
妹妹, 不就是用来坑的么?更何况这小丫头昨天还想着坑他来着呢。
想到那句两年前在钱包里看到她照片的发言,靳屿冷嗤一声。
“你把人脸和姓名对上就行,”靳屿敲了敲桌面,掀起眼皮认真看向她,给她吃定心丸,“别想太多,必要的时候我妈会帮忙的。”
怕她听不懂,沉吟片刻,他解释道:“你是她儿媳,阿姨们不会对你怎样,再者说——”
手机叮咚一响,乔景琛的消息进来了。
靳屿捞起车钥匙,抬腿就走。
“再者说什么?”贺星苒忙不迭跟随他的步子转身看向他,丝毫没发觉,自己似乎仍旧信任他,并且依赖他。
“再者说,”靳屿顿下脚步,话到嘴边,忽然变了调子,他咧开嘴角笑了笑,模样有些冷坏,“你还欠着我个愿望,等你大功告成我才能收。”
他牵着一次嘴角,眉毛稍微扬着,有几分痞气。
令这句亏欠莫名有些不怀好意。
贺星苒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有种要去吃满汉全席,结果进了店发现是卖人肉包子杀人越货的黑店的错觉。
贺星苒捏着资料的手指不自觉搓了搓,把两页A4纸弄得卷边:“那……再见?”
“再见?”靳屿忽然扬了扬眉,想到什么似的,又走回来,给她拉起,“你跟我走一趟。”
贺星苒:“?”
靳屿不容置喙道:“去见阿景,他要滚回德国去了。”
说完,靳屿似乎嫌她动作太慢,直接拦腰给她抱起来,旱地拔葱似的,轻而易举,不费吹灰。
“等……你等等…… ”贺星苒还没来得及搞懂状况,赶紧把资料握在手里。
直到上车,车子逐渐向城市边缘驶去,车辆日渐稀疏,贺星苒才回过神,问他:“乔景琛要回德国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
“……”
靳屿似乎被她问住,有两分不耐烦的掀了掀眼皮:“难道你跟我没关系? ”
因为两人有关系,所以她就跟乔景琛有了连带关系?
贺星苒思索片刻,努努嘴:“ 那好吧……”
靳屿“啧 ”了一声:“现在不走,等晚上我妈回家,咱俩还走得了? ”
贺星苒想了想,点头承认:“是这回事。 ”
靳屿不再说话。
她默默坐在副驾,看钱卫平的姐妹们的资料,争取熟读背诵,并且把人名和脸贴在一起。
她学生时期虽然成绩差,但记忆力很好。
背诵纸面上的东西很简单。
不知道靳屿要去哪里,这条路很漫长,贺星苒反复背了几遍“复习资料”,逐渐感觉无聊,之前和靳屿的对话又不自觉浮现在脑海里。
第六感作祟,贺星苒隐约感觉这个“报酬”可能不是那么好,但脑海里只有靳屿那抹有些玩味又有些撩人的笑。
根本想不出到底是为什么。
贺星苒把茶话会人员大致名单背诵得差不多熟悉,悄悄在群里打扰两位上班族。
星星:【请问吗,如果你们的男朋友帮你解决了一些问题,然后要收一些报酬,请问会是什么?】
刚好赶在姜子格的摸鱼时间。
是格子不是鸽子:【如果是我男朋友,应该是想要点金钱奖励】
贺星苒一颗心放在肚子里,刚要回答感谢。
是格子不是鸽子:【如果是靳屿,那可能需要一些精神奖励】
星星:【?】
是格子不是鸽子:【或者需要你肉偿】
星星:【……】
星星:【你有点黄者见黄了,靳屿貌似没有这种欲望】
是格子不是鸽子:【怎么,他也不行了?】
一直在窥屏的孟茜茜此时跳出来,插入对话:【什么是也?@是格子不是鸽子】
是格子不是鸽子:【……】
细细:【你到底发现还有谁不行了?】
无意中暴露了自己私生活,姜子格闭嘴不再说话。
“……”
对话无疾而终,贺星苒又思考了一会儿,仍旧没有答案。
“到了。”靳屿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眉头皱着,有些无奈地说,“发什么呆呢?”
贺星苒摇头:“没什么。”
居然到了城东的赛车场,乔景琛已经在里面,穿了一身橘色的赛车服等靳屿。
乔景琛见了她,似乎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毛,然后和靳屿打招呼:“怎么才到?”
靳屿按下后备箱门,有几分不耐烦:“就等一会儿,还委屈你了。”
乔景琛笑了声,摆摆手,让靳屿先去换赛车服。
靳屿往更衣室走了几步,后顿住脚步,回头,看贺星苒说:“你俩先找个地方呆着。”
发小都发话了,乔景琛当然直接带贺星苒到看台。
两人的时候,气氛总是异常诡异。
贺星苒不喜欢乔景琛,大学恋爱那会儿,她还有些小姑娘脾气,不喜欢靳屿跟乔景琛去打篮球,玩赛车,想他时刻都陪着自己。
乔景琛当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同她计较,但贺星苒能敏锐地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厌恶是从骨子里来的。
理由好像就是有她这么个人。
要不是大学期间,她见识过乔景琛的恋爱,甚至要往不好的方面揣测他对靳屿的感情了。
贺星苒找了一个观景很好的位置坐下,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来给她送上饮品和小吃。
只剩下两个人,乔景琛靠着看台栏杆,有几分懒散地看着她,不说话。
贺星苒有些不自在,缓缓说:“我自己在这里也可以,你去找阿屿吧。”
“哪儿敢呢,”乔景琛说,“阿屿这不是让我陪你?”
贺星苒:“……”
既然他不走,那她就当做看不到他。
只是乔景琛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他脚尖点地,给自己打着节拍似的,悠悠说:“没想到你和阿屿还能走到一起。”
贺星苒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隐隐感觉他不怀好意。
低头喝了口茶水,没有回答。
“看来你攻略了你自己,”乔景琛扬了扬眉,笑容有些玩味和恶劣,对她的讨厌明晃晃公之于众,“还是说靳屿身上有什么是你图的?”
他说起话来很难听。
贺星苒从前太年轻,被他的话中伤过,此时再见面,她仍旧没有修炼出铜墙铁壁,面对他的嘲讽可以不值一哂。
“是他先来找我的。”她看着他的眼睛,很简短地说。
这句话落在乔景琛的耳朵里,就是向他展示靳屿对她的爱。
他扬了扬眉,慢条斯理地说:“他就是这样一个好人,又跟路维有过节,让你甩了路维,跟他结婚,百利无一害,何乐而不为?”
两人婚姻的利益纠葛被他一语道破。
跟路维有过节吗?
她居然不知道。
贺星苒抿了抿嘴唇,努力压下心底的震惊和逐渐上涌的难过。
“ 这话对靳屿适用,”贺星苒说,“对我也是。 ”
“ 你明明知道他身边有更合适他的人,”乔景琛说,“ 你们两个的性格纠缠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
一贯理性的学霸,生长于钟鸣鼎食之家的阔少,用最平静的口吻再次阐明这个事实。
“ 走进婚姻,我本就没打算有过好结果。”贺星苒语气平静,如一座雕塑。
乔景琛似乎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平静,嘴角不自觉的动了动,面部表情有些变化:“你已经差点害得靳屿失去工作! ”
贺星苒错愕:“什么? ”
乔景琛:“ 你们分手那年,他老远逃课去给你过生日,耽误了重要考试,差点儿不能成为飞行员。”
听到这话,贺星苒心里咯噔一声。
除了有对靳屿的愧疚之外,更多的是再次意识到两人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靳屿那样高傲且人生目标明确的人,怎么会重新爱上一个伤害过事业的女生。
心里不自觉悲凉,贺星苒说话也开始悲观。
但在乔景琛面前,她不肯展现一丝软弱和后退:“ 当初的事他没有提前跟我沟通就来找我,这不怪我。”
好像只有自己声音变大才更有底气,贺星苒说:“如今婚姻也是,我不爱他,他也不爱我,我把他当盟友,我们两个各取所需,各做各的,对谁都好。 ”
“是么? ”
静默片刻,乔景琛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
贺星苒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意识到什么,匆忙回头。
靳屿换了一身黑色赛车服,长身鹤立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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