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春日似晚星—— by岑姜
岑姜  发于:2024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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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于家庭压力,贺星苒匆忙和相亲对象定下婚约。
婚期将至,她却看到未婚夫在车内与女人激吻。
正犹豫着如何处理,身边黑色大G响起喇叭。
贺星苒回头,缓缓落下的车窗后,是前男友那张傲气难掩的脸,他朝她吹了个口哨,嘲弄道:“你未婚夫陷入热恋咯。”
出轨的男人不能要,但婚讯已发出,现在退婚难度重重。
靳屿看穿她的窘迫,吊儿郎当地提意见:“也不是走投无路。”
“比如呢?”
靳屿:“踹了他,跟我。”
贺星苒:“……”
当时太年轻,两人热烈开始,潦草收场,如刺猬般刺伤对方。
分手前靳屿还放了狠话:“我靳屿这辈子回头找你就是狗!”
如今直接走进婚姻的坟墓,两人相敬如宾,扮演起三好夫妻,时常演得不知道对方是真情还是假意。
老同学得知两人的婚讯,纷纷前来八卦,靳屿轻飘飘留下几个字:“救急而已。”
贺星苒:“……哦,好吧。”
直到有一天,提前睡醒的贺星苒听见靳屿在阳台上打电话。
对面,靳屿好兄弟正大声吐槽:“救个屁急,听他鬼叫,他计划了大半个月怎么搅黄贺星苒的婚事,哥们儿我忙前忙后跑了好几次。”
“结果现在这狗东西忘恩负义,天天在家陪老婆,喝酒请他都请不到。”
贺星苒:????
#没错都是追老婆的小套路罢了#
后来贺星苒翻到靳屿的微博。
【1349天了,还不来找我,贺星苒真有你的】
在她去相亲那天,某人急了:
【妈的,狗就狗,汪汪汪】
飞行员X苏绣传人
傲娇心机X温柔内敛
破镜重圆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甜文 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贺星苒 ┃ 配角:靳屿 ┃ 其它:文案于20231115,已截图留证
一句话简介:破镜重圆、先婚后爱
立意:幸福婚姻和谐社会

缠缠绵绵的梅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周,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窒闷的气息。
停车场外面的石砖被雨浸泡得松动,贺星苒今天运气不大好,过来开车时不小心踩了一脚,泥污沾满半条洁净的小腿和裙摆。
她微微皱了皱眉,然后不动声色地一下一下地擦拭着。
手机铃声连续响三次,催命一般敲击着她的耳膜,贺星苒终于有了点情绪,放下纸巾接起电话:“喂?”
“烦着呢?”就凭她接电话时发出的短促音节,好友姜子格就听出来她语气里烦躁,不但没有安慰,还伤口撒盐,“因为你未婚夫?”
“……”
姜子格虽然远在杭市天天996,但八卦可一点都没落下。
“我听季航说了,你那未婚夫可不是什么善茬,在你们临宜也算小有名气的纨绔,招猫逗狗什么都干,前女友能从平江路排到东浦机场去,跟这人结婚你可有操不完的心,就不怕哪天前女友带着私生子上门找你来?”
听着好友喋喋不休的顾虑,贺星心里莫名平静几分,笑着道:“他还不至于。”
姜子格一噎,脑子转得极快:“那就是前女友已经上门了?”
贺星苒:“……”
家里安排的相亲,她知道路维的情况,年轻的时候放荡了些,这两年已经很收敛,这次被前女友找上门的事情贺星苒没有多问,路维处理得干净利落,也向她表达过歉意。
路、贺两家门当户对,贺家急着她尽快完婚,婚讯也已经发出,此时再有变数并不合适。
左右不过是联姻,她也一向不是有反叛精神的人,贺星苒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简单地跟姜子格解释了遍前因后果,对面沉默半晌:“就不能不结了?”
“很难的。”贺星苒说。
姜子格默默吐槽了一句:“你爸也真是的,这不就是在卖女儿么?”
贺星苒自嘲似的苦笑了下,还没说话,就听到姜子格自言自语一般的喃喃声:“你这种任人揉圆搓扁的性子,真的就配靳屿这种真心肯为你着想的人。”
已经有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宛若一枚石子砸进水面,贺星苒恍惚了一瞬。
“这么多年我也没问你,当初你俩怎么说分就分了?最开始我还害怕你沉浸在失恋里走不出来,可你现在真要结婚了,我又有点为你俩惋惜……”
“实话实说,可能是你们当初分手太仓促,我总有一种你们之间还没结束的错觉。”
姜子格的声音经过无线电的打磨,沙哑、做旧。
那个瞬间,贺星苒脑海里似乎也一闪而过很多从前的片段,那些走马灯似的内容纷纷掠过,最后只剩一声叹息。
反正已经尘埃落定。
她不动声色地打断陷入回忆的友人:“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姜子格一拍脑袋,说回正题:“哦对,月初我这里清闲点,周五我去找临宜找你玩。”
“好。”
虽然已经到了晚上下班的时间,但姜子格的工作一般都要到十点半,跟贺星苒再说了两句不咸不淡的日常话,又提及路维,欲言又止地挂了电话。
贺星苒又在停车上坐了一会儿,手机上路维的催促信息不断跳出来。
她终于长长出一口气,点开导航线路,驱车向城南驶去。
路维当然不是她的命中注定。
可已经过了青春懵懂的年纪,追求在对方心里是“唯一”的想法未免太过单纯。
半路上又下了一场雨,纷纷的雨丝从大变小,一直到贺星苒驱车到城南别墅也未停下。
雨中的一栋别墅灯火辉煌。
今天是路维的三十岁的生日,路家独子恰逢而立,这场生日宴会排场自然极大的。
路两侧已经停泊了不少豪车,门口也有工作人员在登记来宾信息、礼品清单。
生日宴会的主人公却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雨幕里。
贺星苒推开车门,细密的雨珠未等落在脸上就被挡住,她一愣,抬眼看着来人。
“你怎么出来了?”
路维一身廓形白色西装,一侧肩膀已经被雨水沾湿。
路维笑道:“刚刚雨大,怕你冒雨进去感冒。”
“我哪有这么脆弱?”贺星苒说。
路维:“我可一点闪失也不敢有。”
雨伞又往她的方向倾斜,唯恐她淋湿一点儿,手臂虚扶在她背上,一路全方位护送她走进别墅。
场地内空间很大,色调以白色和金色为主,到处摆着吃饱了水的粉色百合。
路家有让路维今年就陆续接手家业的意向,因此,这场生日宴会邀请的宾客不止亲友,很多商业合作伙伴也在场。
做民航货运起家的孟董举着香槟过来跟路维碰杯,又对贺星苒微微颔首:“成家立业,小路总而立之年好事成双了。”
“我梦寐以求的。”路维把酒杯低了半寸,跟孟董碰上,温和的眼神却是看向贺星苒的。
走了孟董,又来了下一个。
作为未婚妻,贺星苒是充当“门面”的作用,挽着路维的手臂穿梭在衣香鬓影间。
路维体贴地唤来服务生,给她换了杯白水:“香槟伤胃,喝点白水陪我应付应付那群人就好了。”
很是体贴温柔。
——这是两人之间一贯的相处模式,互相彬彬有礼且有一定的分寸感。
贺星苒笑了笑:“哪有你这么糊弄人的?”
路维一挑眉,露出一点青春时期的风流相:“那群老狐狸不也在敷衍我?”
单薄的眼皮随着他挑眉的动作撑开了,贺星苒看着那双桃花眼,蓦地又短暂失神。
忽然间,别墅东南角爆发出一阵吵闹声。
贺星苒回神,下意识朝那头看过去,都是一群年轻人,估摸着是路维这个圈子里的朋友,男男女女围在一起讲些俏皮话。
气氛沸腾喧嚣。
那个人会在吗?
说来也奇怪,在同一个城市同个圈层,这些年两人居然从来没见到过。
“看到熟人了?”路维朝着她目光方向看过来,语气试探。
“没,没有。”
贺星苒很快回神,主动挽上他的手臂离开。
钢琴曲又换了一首,从平缓都稍显激昂。
“阿屿,阿屿!”友人逐渐扬高音调让面前的好友回神,“你被什么东西上身了?怎么突然就定住了……”
罗亦周顺着靳屿的目光看过去,刚好看到一段稠秾合度的身姿。
端庄的黑色掐腰裹身裙,长度垂到脚踝,腿后有条开叉走路时若隐若现比羊脂玉还要白皙莹润的肌肤。
明明只有一个背影,但从纤细的线条和完美的身姿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位绝对的美女。
“草……”
罗亦周接受了美貌冲击,直到靳屿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才回过神,但定睛一看眼前的男人,又愣了一下。
靳屿立马将浓黑的眉毛蹙起:“至于么你?”
“是真他妈漂亮啊!”不仅罗亦周看到了,周围其他朋友也出声附和。
“不是本地人?这种大美女我没见过,不应该啊。”
“云汇木业的小女儿,之前没跟我们玩过,不过也是,谁知道了路维的德行还能跟他订婚呢?”
“……”
小姐公子哥儿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罗亦周一屁股坐在靳屿身边,用手肘怼了怼他:“你知道不,前两天那女的又来找路维,那事儿当初闹得这么大,我还以为这婚结不了了呢。”
“有什么好担心的?”靳屿抿了口啤酒,暖色的灯光照在他眸子里,却莫名照出几分锋利的颜色。
罗亦周噎了下:“也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娶。”
“我不是这个意思。”靳屿打断他。
罗亦周:“?”
靳屿语气轻飘飘的:“现在也有可能结不了呢。”
罗亦周:“……”
虽然是一个圈子,但靳屿罗亦周他们跟路维差了四岁,从小到大也没怎么一起玩过。
靳屿今天代表家里出席这场生日宴就已经够让罗亦周惊讶,这番发言就更是意料之外。
“你就不能盼着人点儿好。”
靳屿单手支着沙发背,松松垮垮地靠着,另外一只手不断敲击着手机屏幕,似乎在跟人聊天。
罗亦周八卦劲儿上来了,抻脖子偷看他屏幕,就看到是个女生头像,就被靳屿抓包,按灭手机。
“我盼着他好有什么用?”他仍旧是那副不着调的样子,“我是观世音菩萨,说什么都显灵?”
罗亦周:“……”
得,您有脾气。
今天的靳屿兴致貌似不高,大家喝酒嬉闹,只有他在抿点啤酒花,静静看着。
但他身上的气质出众,随便往这儿一坐,也总能惹得女生们频频回顾。
罗亦周跟大家完了两局,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凑了过来:“阿屿,跟我说个实话,你是不是恋爱了?”
“还没有。”靳屿说。
听到这个回答,罗亦周眼睛都亮了起来。
但靳屿明显不想多说,换了个话题:“你给路维准备了什么礼物?”
“一个包,你呢?”
靳屿勾了勾唇:“大礼。”
又有人锲而不舍地邀请靳屿参与大家的游戏,这次他终于答应,气氛逐渐热闹起来。
手机屏幕一亮,那人似乎又发来消息。
靳屿看了一眼,按灭手机。
生日宴,台上放着路维从小到大的照片,还有路家父母的发言。
大家族总是传统,作为未婚妻,贺星苒在台下看着,等到流程结束,音乐继续流淌。
有工作人员过来对路维说了什么,他脸色变了一下,跟贺星苒招呼一声,就匆匆离开。
大家重新热闹起来,有人喝了点酒,想起这场生日宴的主人公来。
“路维呢?怎么还不过来跟我们一起热闹一下啊!”
靳屿手指点着太阳穴,状似不经意地提意见:“打个电话呗。”
“哦,对,打电话……”
大家又商量着由谁拨电话。
靳屿却豁然起身。
罗亦周问:“怎么了这是?”
靳屿用下巴指了指空掉的酒杯:“吹吹风,醒醒酒。”
手机在手里响了很久。
宛若一块烫手的山芋,贺星苒咬了咬嘴唇,走出门,一路问工作人员路维的去向。
一路走到停车坪。
路维豪车众多,贺星苒也不知道他今天开来的是哪一个,夜色浓稠,她借着昏聩的光线,一个个搜寻。
好在并没有多大的难题,她很快就看到路维的车子。
却又如遭雷击般,定在原地。
那辆车子里,分明坐着路维。
而他身上,却坐着着一位女性。
透过后车窗,贺星苒隐约能看到两人纠缠的轮廓,如两只藤蔓,互相攀着。
全身血液倒流,湿润的梅雨季节夜晚,空气粘稠,贺星苒平白浮上一身冷汗。
身旁大G车窗不知何时被放下,传来短促的口哨声。
贺星苒大梦初醒般看过去,下一秒,似乎坠入另外一个梦境。
线条流畅的脸,细碎的搭在额头上的黑色碎发,半眯着的桃花眼和似笑非笑翘起的嘴角。
许久没见过的一张脸,却又莫名熟悉,好像这些年,总会在梦里见到过。
她惊讶地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倒是这位前男友态度平静,朝前面的车子扬了扬下巴:“你未婚夫?”
似乎已经知道了她的一切。
贺星苒捏着手机的掌心泛出汗水,感觉天气更闷了,有些上不来气。
下一秒,靳屿双手一摊,看戏似的说:“看来你未婚夫陷入热恋咯。”

整整有五年没见,昔日的情侣重逢,往事做旧,一开口就是如此满含嘲讽的话。
停车坪的光线很暗,暗到几乎看不清彼此的神色。
也拜昏聩光线所赐,贺星苒可以定在原地,大大方方地打量靳屿。
他今天穿了一件质感不错的白色衬衫,平驳领,别了领针,是绅士做派,偏偏衣领衬衫解开了两颗,露出一片洁净的肌肤和向下蜿蜒的胸肌轮廓。
袖口也往上卷了两下,露出手臂上起伏的青筋。
半眯着那双桃花眼,黑色瞳仁轻飘飘落在她身上。
时光令他从一位少年成长为更宽厚稳重的男人,但慵懒、自由又不屑一顾的少年意气并没有在光阴流逝中损耗一点。
因此,这句“你未婚夫陷入热恋了”也足够落井下石。
贺星苒垂在身前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往后退了两步。
跟猎物遇见猎人后的本能反应似的。
靳屿错开视线,轻嗤一声。
天际一声闷雷打破寂静,紧随其后的,那辆装着未婚夫和陌生女人的车子忽然剧烈晃动起来。
在安静停泊的一众车子里,更为瞩目。
“……”
两人纷纷怔住,倒是靳屿先回过神,手肘搭着方向盘,问贺星苒:“走?”
他可不想看现场直播。
贺星苒当然也不想,但那人是自己未婚夫。
现在她一走了之并不比打断这对苟且男女更令靳屿青睐。
她没有回答靳屿的问题,提着一口气走到那辆车子旁边。
“砰砰砰——”
连续敲三下车窗,整个车身都停住摇晃。
“谁他妈的不长眼打扰老子?”路维如野兽般撕下儒雅的伪装,并且丝毫不认为此时苟且行为需要遮掩,暴怒地按下后车窗。
直到看到窗外未婚妻子苍白而充满失望的脸,才隐隐有些收敛。
面部表情转换比川剧变脸还娴熟一些。
贺星苒扫了一眼窗内旖旎的春光,衣衫不整的未婚夫和同样衣衫不整蜷缩在座位上的女人。
内心一片苍凉。
平静地将手机递给路维:“有人一直在给你打电话。”
路维知道她是寡言少语、任人磋磨的性子,见她如此平静,认定她跟那些培养好加入高门的女生一样不会理睬这类“意外”。
他如释重负地舒出口气,接过手机。
“到此为止吧,”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贺星苒更为平静的声音响起,“我们的婚约,就此取消。”
“什么?”路维难以置信地看她,“苒苒,别开玩笑了。”
两家定好的婚约哪里是说取消就取消的。
贺星苒外表看似柔弱,但内心坚定:“没开玩笑。”
这下轮到路维慌了。
路家和贺家门当户对,这桩婚姻对谁都好,他把结婚的事情搞砸了爸妈非得抽他不可。
“苒苒你听我解释,这位女士身体忽然有些不舒服,我就把她带到了车上,我又喝了点酒,所以……所以……”
如此拙劣的理由,编起来路维都有两分不信。
闷热的夜晚,四处无风,敞开的天地偏偏像一个蒸笼,愈发得令贺星苒心烦意乱。
胸口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偏偏还要看路维的表演。
“所以,”一道清澈的嗓音如从天降,带着一点戏谑,“路少爷就用嘴唇按摩其他女人的嘴唇?”
“……”
路维没想到停车坪里还有第三人,懵了一下,也顾不上那位前女友。
慌忙从车里下来,定睛看着来人,脸色一变:“靳屿?”
靳屿单手插兜,松松垮垮地靠着车子,笑着打招呼:“路少爷,好久不见呢。”
语气没有半分尊重的样子。
他的出现让贺星苒有了喘口气的空挡,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并不恋战,重新向路维交代:“我们到此结束,是你出轨在先,希望到时候可以配合我跟家里说清楚。”
说着转身要走。
“贺星苒你别太天真,以为这婚是你说不结就不结的?你爸巴不得攀上我们路家。”
见她是认真的,路维彻底撕下伪装面具,步步紧逼在她身后。
靳屿恰逢其时伸出手臂拦住他,淡淡道:“路少,车里的那位正等着你呢。”
路维的前女友正犹疑地探出头来,跟靳屿的目光在空气里对上一瞬,很快又分开。
提到前女友,路维犹豫了片刻。
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贺星苒已经打开大G副驾门坐进进去,系好安全带。
路维的目光深深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没有再追上来,转身走回车子。
贺星苒脸色更苍白了些,缓缓闭上眼睛。
车子发动,离开宴会别墅,驶向车水马龙的公路。
抓包未婚夫出轨的余怒和悲伤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跟前男友共处狭窄空间的尴尬。
贺星苒的睫毛不安地颤了颤,她睁开眼,没敢看靳屿,伸手按下侧边车窗。
有稀疏的雨丝扑在脸上,冰凉而清醒。
靳屿透过后视镜看她,没有过多关心,没有落井下石,沉吟开口问道:“住哪儿?”
“云亭别院。”
靳屿皱了皱眉,点开车载导航,重新规划路线。
贺星苒忽然想到,谈恋爱那些年,靳屿好像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家庭住址。
她张了张嘴,感觉有什么东西恰在嗓子眼里,最后只干瘪地说一句:“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什么?”靳屿好像没听懂。
贺星苒默了默,解释道:“我记不得把车停在哪里了,当时情况着急……”
所以才上了你车。
靳屿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倒是很有风度:“举手之劳。”
“……”
他的态度淡淡的,具体点说,应该是释然。
面对昔日恋人,释然总是好的,可贺星苒却莫名吊住了一口气。
像是站在火车轨道旁边,时光穿梭而过,击穿她的心脏,留下一阵空洞的冷风。
再次面对靳屿,贺星苒并不是全然无知无觉,只是时光太庞大,她甚至不知道应该细数哪些细节。
隐隐有一阵佛手柑配青桔的清澈气息钻进鼻尖。
贺星苒逐渐回神,看向控制台上摆着的那瓶车载香氛,手不自觉绞了绞。
当初那样的分手,靳屿应该讨厌她才对的。
居然还在车上留着她曾经“钦点”的香味。
时间的屏障似乎被打破,靳屿也趁着等红灯的空挡侧头看她,跟老友叙旧似的跟她闲聊:“相亲认识的?”
有路灯照进来,贺星苒看见他放松的右侧眼皮上一颗褐色小痣。
“嗯。”她回答。
二十六岁,开始进行以结婚为目的的相亲,在他们同龄人里不算稀奇。
“着急结婚?”靳屿又问。
“你都知道了?”
“圈子就这么大,听说了点儿。”
他们确实是在一个圈子。
贺星苒闷闷“嗯”了一声。
靳屿用仍旧不咸不淡地语气说了句:“当初也不知道云汇木业就是你家的。”
他不知道的又何止这些。
他们在临江读大学,谈恋爱,他只知道对方也临宜人,跟家里人貌似并不太亲密。
家里做什么的,住在哪里,都是谜团。
她生日在每学年第二学期尾巴,他想将礼物寄到她家里都不行。
“我……”
贺星苒想解释什么,但还没说出口,红灯转绿,习惯驾驶空客客机的男人追求速度与激情,狠踩了油门,车子冲出去。
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初确实是她故意瞒着的。
何况当时没说出口的解释,分手这么多年,再提起来有什么意思。
珍珠包里的手机跟炸弹一样,不断响起。
贺星苒低头看了眼,直接地给手机关了机。
能看到她如此情绪起伏可是不容易的一件事,靳屿好整以暇地看过来,贺星苒是也没瞒着:“是路维。”
男人出轨被抓包后无非是那三样:认错、求饶再威胁。
靳屿语气很平静:“必须结婚?”
“家里催得紧。”
“那怎么不找霸王龙?”
贺星苒一愣:“谁?”
“喜欢穿增高鞋的那个。”靳屿皱眉,似乎不太愿意提。
原来是师兄。
贺星苒了然地“啊”了声,坦诚回答:“我爸看不上他的家境。”
靳屿嗤笑了声:“那你就还跟路维结?”
毕竟,整个临宜市,比路家家庭还要好的,屈指可数。
当然,靳家算一个。
婚礼在即,婚讯已经发出,全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届时都会参加,现在退婚恐怕难度重重。
而能在贺泽刚花重金请大师算出来的“良辰吉日”准确完婚,恐怕也很难再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
提到这件事,贺星苒顿时有些烦躁,秀气的眉毛不自觉蹙起来:“再说吧。”
靳屿修长的指节敲了敲方向盘,讳莫如深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贺星苒当真认为这位前男友在多年后重逢可以不计前嫌地给自己提意见。
“比如呢,”靳屿拉长引音调,颇有几分戏谑地说,“踹了他,跟我。”
贺星苒:“……”
黯淡的月色下,靳屿那双浅色的眸子里仿佛有光华流转,右眼双眼皮褶皱里的褐色小痣愈发明显。
贺星苒的内心被他短短几个字拨弄了一个来回,久久不能平静。
她猜不出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贺星苒几乎要把手里的珍珠小包捏成珍珠粉,试探着开口。
还没等说话,靳屿倏地踩了刹车,解开门锁,用下巴指了指前方,语气不甚冷淡:“到了。”
家里是清冷的。
贺星苒小时跟着姑母住在乡下,并没有享受过贺泽刚作为“有钱人”带来的便利。
姐姐大学毕业后,贺泽刚送了她一套房产,为了不叫外人议论自己偏心,贺星苒毕业时,他也送了一套平数和地段都跟姐姐的差不多的房子。
贺星苒这些年都在忙于工作,对待这个“家”始终没有归属感,如今家里硬装都还是房子交付时的模样,软装是贺泽刚找设计师帮忙装的。
她添置的不过是两台除湿机,和价格不菲的床垫。
她简单地洗个澡,躺回床上,屏蔽掉路维的全部消息,然后在备婚群里艾特全体成员。
【今晚在见到路维和前女友在他车上,两人感情还很好,我就不横刀夺爱了,婚礼取消】
话是场面话,但话的含义耐人寻味。
知晓这番发言会引来多少消息轰炸,贺星苒发完消息,直接关掉手机,盖上被子,进入黑甜梦乡。
她做了个梦,梦里重新回到十八岁。
回到临江市,回到大学,睡在狭小的宿舍床帘里,姜子格在跟孟茜茜看韩剧。
宿舍的老电扇吱呀吱呀地转,室友抑制不住的笑声或高或低传来。
梅雨季,天气闷热,纵使是她天生体寒的体质,也热得后颈浸出薄汗。
“苒苒,别睡了,你男朋友在楼下等你。”
姜子格站在宿舍床爬梯上,掀开窗帘叫醒她。
男朋友?
她还没来得及问,就又听姜子格说:“你抓点儿紧,人已经站在楼下等你半个小时了。”
孟茜茜小声说:“格格,别吵她,靳屿说他再等等,让苒苒多睡会儿。”
是靳屿啊。
贺星苒彻底放松下来,翻个身。
天光大亮。
那段在她人生中最松弛,最自由的时光,已经如梦般远去。
贺星苒眯着眼睛看了会儿窗外的刺目的阳光,深吸一口气,做足心理准备似的给手机开机。
明知想此时退婚会有一场恶战要打,但没想到第一个要面对的就是贺泽刚。
一开机,他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苒苒?昨天不开心?怎么突然说出退婚的话,路维对你很好,他前女友找上门也不会影响你以后路太太的身份。”
爸爸的劝告声在耳边如同魔鬼念咒,贺星苒放下手机,翻个身,闷声道:“可我昨天抓到他正在跟他前女友接吻,还有,还有……”
后面的话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但身为男人的贺泽刚完全明白了,噎了一下,换了个劝慰思路:“只是接吻而已,接个吻怎么算出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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