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不确定是不是那只异常,不适宜过早展开联合行动。”周屹思索道,“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郁理微讶:“就你一个人?”
“嗯。”周屹点头,“人越多,越容易被发现。”
郁理仔细想了想。
虽然很确定那只异常不是自己,但为了防止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她还是想亲自过去看看。
另外,一号的计划也让她有点在意。
如果这是他们故意把特遣队队长引过去的手段呢?那周屹一个人过去调查,可能遭遇的危险就非常大了。
郁理权衡几秒,突然一把握住周屹的手。
“我也去。”
但她会突然握住他的手……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那只异常很危险。”周屹努力忽略这点小小的接触,“你可以先待在局里,等我确定了, 再加入后续的清理任务。”
“不行不行。”郁理态度很坚决, “我还是喜欢参与全程。”
周屹:“……奖金和补贴是一样的。”
郁理一本正经:“奖不奖金的不重要,我主要是想为局里多做点贡献。”
这话由别人来说还有点可信度, 偏偏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周屹深吸一口气, 最终还是顺应了她。
“好吧。”
“好耶!”郁理开心地眨眨眼,“谢谢你啦,周大队长。”
周屹移开视线:“先回局里吧。”
又不看她了……是害羞了吗?
郁理忽然想起上次在10区, 这家伙抓住她的触手又摸又捏,把她弄得头皮发麻的经历。
那个时候倒是没见他害羞。
可惜那晚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回敬他。现在他就站在面前,就算不能报复得太过分,起码也得小小地折磨他一下。
问题是,怎样才能折磨到他呢?
郁理走在周屹身旁, 大脑飞快转动,很快想到一个突破口。
没有记错的话, 他的脖子好像很敏感。
郁理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忽然停下脚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对了,周队, 你想看看富贵吗?”
“现在?”周屹垂眸看她。
“对啊, 它昨天做了一个很可爱的动作, 刚好被我拍下来了。”郁理边说边打开手机相册, 翻出富贵的照片,勾勾手指示意他低头靠近, “你快来看。”
她看起来很兴奋,想要分享的情绪也很浓烈。
周屹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几秒,接着微微俯身,将视线下移到她的手机屏幕上。
他们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
郁理悄悄侧眸,看到他锋锐的侧脸、修长的脖子、还有微微凸起的喉结。
她抬起脸,声音近得几乎就在他耳边:“是不是很可爱?”
周屹一怔,身体瞬间僵住。
郁理的气息太近了,柔软而温热,轻拂在他的脖子上,像电流一般,瞬间过遍他的全身。
喉结不受控地动了一下,他的脖子迅速变红,耳根也洇出可疑的薄红色。
果然啊。
“怎么不说话?”郁理内心偷笑,脸上仍是一片无辜,“难道这张照片不可爱吗?”
“……不是。”周屹的语气不太自然,“很可爱。”
“是吗?”郁理继续为难他,“可你看起来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那你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只是……”
“什么?”
周屹的声音低而克制:“你离我太近了。”
郁理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她内心微动,想着恶作剧也差不多了,于是往后退了退,和他拉开一点距离。
“抱歉。”她收起手机,做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似乎是怕她多想,周屹继续低声道,“只是有点不习惯。”
郁理忽然觉得他也挺可爱的。
是和富贵完全不一样的那种可爱。
当然,这种话绝对不能说出来,毕竟人家怎么说也是她的领导。
“没有怪我就好。”她收起手机,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那我们回去吧?”
“……嗯。”周屹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很快回到局里,夏楠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交给周屹。
“就是这个人。”她指了下文件上的照片,“他是我们15区的居民,昨天刚从24区出差回来,途中经过界外区,在那里待了一晚,回来就异变了。”
周屹将文件翻到下一页,郁理也凑过来看。
“他说看到了异常,有照片吗?”
“没有。”夏楠摇摇头,“他看到异常的时间是晚上,光线很暗,他连那只异常的样子都没看清,就记住了黑色、高大、腿很多这几个特征。”
郁理保持沉默。
黑色、高大、腿很多。
听起来……好像确实跟她挺像的?
该不会是谁假扮的她吧?
周屹想了想:“还有其他人遇到和他类似的情况吗?”
“这就不清楚了。”夏楠说,“第九特遣队好像从来没有管过界外区……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来。”
“知道了。”周屹起身,“准备一下,我和郁理下午出发,先去24区。”
“好的。”
下午两点,郁理跟周屹前往24区。
24区非常远,直升机飞了足足有五个小时,直到天黑才抵达。
他们先去见了第九特遣队队长,杜元洲。
杜元洲是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气质阴郁,给人一种生活很苦闷的感觉。
“我应该说过我不参与调查吧?”杜元洲语气沉沉,“我手里的活已经够多了,没空陪你们折腾。”
郁理第一次见到工作态度这么消极的特遣队队长。
周屹淡淡道:“你想多了,我没打算让你参与调查。”
杜元洲:“那你想干嘛?”
周屹:“我需要你提供界外区最近七天的巡逻记录。”
“没有。”杜元洲不耐烦,“我这边巡逻的人手根本不够用,就这三个区都借了不少警卫厅的人,上哪儿调人给界外区?”
周屹蹙眉:“你没跟总局提吗?”
“提?提有什么用?”杜元洲阴沉道,“下层城区能用的人本来就少,环境又差,是个人都不想在这儿干。更何况我提了他们听吗?”
郁理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打工人满满的怨气。
周屹沉默几秒:“所以巡逻记录没有,监控也没有?”
“没有。”杜元洲说,“反正有关界外区的任何资料我这里都没有,你们没别的事就走吧,我还有一堆事没处理。”
郁理和周屹对视一眼。
看来这位是指望不上了。
二人走后,杜元洲转身回到办公室,将门反锁,然后看向另一侧的茶几。
茶几前,一滩蓝色黏液从地上缓缓升起,流动着汇成一具曼妙的女性躯体。
杜元洲立即皱起眉头,右手按在枪上:“你是谁?”
“我叫夏莉,是一号的同伴。”蓝色黏液发出女性的声音。
杜元洲依然保持警惕:“一号呢?他怎么没来?”
“一号有事,要迟点才能过来。”夏莉坐到沙发上,“你有什么需求?可以先和我说。”
杜元洲的脸瞬间黑了:“我只和一号谈。”
夏莉:“我都说了,和我谈也是一样的。”
杜元洲拔出枪,又重复了一遍:“我只和一号谈。”
夏莉认出他手里的枪是研究所开发出来的对异常特殊武器。
“好吧。”夏莉笑道,“那就等一号来了再谈。”
离开控制局后,郁理和周屹又开了一个小时的车,终于抵达界外区。
此时天色已黑,界外区人潮汹涌,到处都是闹哄哄的,郁理和周屹走在路上,仅仅一刻钟,已经被十几个小偷光顾过了。
“这也太穷了。”郁理一边将小偷的口袋掏干净,一边嫌弃地将他踢到一边。
这些小偷的身手都不怎么样,没想到家当也没多少,她把他们每个人都搜刮了遍,加起来还没有两千块钱。
“界外区的穷人很多。”周屹说,“有些人送给他们面前,也偷不到什么。”
郁理觉得他说得很对。
和其他城区不同,只要一进入这块地界,就能感受到非常直观的贫穷。
就郁理去过的几个城区来说,不提经济上的差距,起码在城市环境这方面没有太大区别。
但这里放眼望去,街上到处都是垃圾,没有安装监控,建筑也多为低矮老旧的风格,流氓和小偷更是多到离谱,而且从很多行人的反应来看,他们显然早已习惯这样混乱的环境了。
郁理对比了一下,发现自己之前居住的老街区和这里一比,几乎都能算得上是高档场所了。
怪不得杜元洲不想管这片区域。
想到这里,郁理不由提出心里的疑惑:“那个杜元洲,好像跟你关系不好?”
周屹没有否认:“他跟所有人关系都不好。”
“为什么?”又一个小偷跟郁理擦肩而过,她一边掰折对方的胳膊,一边好奇地看着周屹。
“啊啊啊!”
在小偷的惨叫声中,周屹平静回答:“因为他想更换管辖区,但总局一直没同意。”
郁理:“那他不是应该针对总局吗?怎么把仇恨都转移到你们身上了?”
刚问完这句,她就明白过来了。
因为杜元洲嫉妒他们可以管辖中上层城区。
和其他队长不同,杜元洲不但要管辖经济最差的三个城区,还要附带一个界外区。
这些城区的共同点就是钱少人多,就像郁理上辈子的落后地区一样,因为经济不行,所以也留不住人才。像能力者这种特殊人群估计更不愿意留在这里,这在无形中肯定也会给第九特遣队带来不小的压力。
但郁理又想了下,其实更换管辖区这个提议也不现实。
毕竟每个队长和队里的成员都共事了很长时间,彼此也都有了默契。如果队长要更换辖区,那他们手下的能力者和外勤人员是跟着一起换,还是留在原地?
如果跟着一起换,那要换的可就太多了。如果留在原地,那么等新队长一来,他们又得重新磨合、熟悉,这无疑会浪费大量时间。
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多调一些能力者和外勤人员进第九特遣队,同时将界外区单独分出来,重新安排一支特遣小队来负责。
这么简单的办法,总局不可能想不到。
周屹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在想,总局为什么不多调些能力者给第九特遣队?”
郁理点点头。
“因为能力者都在第一特遣队。”周屹顿了顿,“第一特遣队只负责中心城的异常事件。”
原来如此。
郁理若有所思,忽然警觉:“你不会是有读心术吧,怎么一眼就看出我在想什么?”
周屹神色不变:“我没有读心术。只是觉得以你的脑子,应该很快就会想到这一层。”
郁理有点惊讶。
总觉得,他越来越了解她了。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就在她暗暗思索的时候,周屹忽然目光微凝。
郁理反应敏锐,立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很快在汹涌的人群中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贺柏?”
虽然不太确定, 但从那个身形和一闪而过的侧脸来看,的确很像贺柏。
“那个是贺柏吗?”她疑惑道。
周屹略一思忖:“应该是他。”
郁理记得贺柏隶属第三特遣队,负责的管辖区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
他不在自己管辖区待着, 跑来这里干嘛?
该不会也是为了调查异常吧?
“走, 去看看。”
不等周屹回应,郁理一把拉上他, 迅速混进人群。
街上灯光闪烁, 人流如潮,辱骂声、调笑声不断,处处充斥着肮脏和混乱。疑似贺柏的青年走在人群中, 郁理和周屹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小心地不让对方察觉。
周屹斟酌地说:“我们没必要跟踪他吧?直接叫他,他也能听见……”
“嘘。”郁理用食指按住他的唇,“小声点,不要让他发现。”
周屹不出声了。
虽然他没有跟踪同事的习惯,但如果郁理认为有这么做的必要, 那么他也不会反对。
郁理收回手,正准备加快脚步, 下一秒,人群中的青年突然转头看了过来。
清秀俊朗的五官,随意放松的神情,一副性格很好的样子。
的确是贺柏。
郁理立马招手:“贺队, 真巧啊。”
对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然后笑起来:“真巧, 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郁理和周屹走过去。
“我们过来调查异常。”郁理说, “你呢?”
贺柏还是笑眯眯的样子:“我也是。”
他背着一个做工精巧的银色箱子,箱子又窄又长,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那把长刀。
周屹:“只有你一个人?”
“对啊。”贺柏耸肩,“人多麻烦,还是一个人更方便。”
郁理点点头:“那你调查的是什么异常?”
贺柏:“我跟你们一样。”
周屹淡淡道:“我们还什么都没说。”
“没说也能猜到吧?”贺柏笑了一下,“无非就是那些虫子……”
郁理和周屹对视一眼。
“哎呀,看来你们还不知道?”贺柏摸了摸下巴,“那我是不是透露得有点多了?”
周屹:“不多,你继续说。”
“好吧。”贺柏随手按住一个迎面撞来的醉汉,“那边走边说?”
周屹:“嗯。”
三人租了辆车,跟着八百年没更新过的导航,一路向城区边缘开去。
“我这边了解的情报是,有人在界外区的渔村见到一种巨大的黑色蠕虫。”贺柏一边开车一边说话,“可能也不是蠕虫?反正就是很像虫子的生物啦,你们自己意会一下。”
“渔村?”郁理提问,“虫子是从海里爬出来的吗?”
“那就不清楚了。”贺柏说,“你可以自己下海看看。”
郁理:“你忘了吗?我的游泳技术很一般。”
“哦,是么?”贺柏不在意地笑笑。
周屹没有说话,全程都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越野车沿着崎岖的马路开出城外,星月黯淡,过路的车辆也越来越少。
大概一小时后,他们终于在一片破旧斑驳的建筑前停下。
“到了。”贺柏打开车门,将放在副驾驶座的箱子拿下去。
郁理和周屹也接连下车。
趁着贺柏拿箱子的间隙,郁理捏了捏周屹的手指,小声问他:“你有没有觉得贺柏有点怪怪的?”
“嗯。”周屹也放轻声音,“和平时的感觉不太一样。”
郁理:“哪里不一样?”
周屹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无奈。
虽然他跟贺柏同为特遣队队长,但毕竟不是朝夕共处的共事关系,对贺柏的了解远没有对唐邵、薛山辉他们那样透彻。
郁理了然:“那再看看。”
贺柏将箱子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郁理:“你也知道是悄悄话了,怎么可能告诉你?”
贺柏:“真小气啊。”
郁理没有再搭理他。
三人走进渔村,和城市里的街区一样,这里同样脏乱、破败,处处透出贫穷落后的气息。
这里的居民显然没有丰富的夜生活,现在这个时间,街上行人很少,基本都是目标明确地往家赶,完全没有要在外面逗留的意思。
其实比起渔村,这里更像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小镇。虽然贫穷,但大部分基础设施都有,郁理大致观察了下,还看到一些堆放着集装箱的工厂。
“从哪里开始调查?”贺柏双手枕在脑后。
郁理:“你确定异常就在这里?”
“我不确定。”贺柏笑了一下,“或者你们也可以回城区调查。”
周屹微微蹙眉。
他发现贺柏的微妙之处了。
和平时相比,今天的他似乎要更尖锐一点。
就在他们四处游荡的时候,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注意到了他们。妇女犹豫了几秒,然后慢慢走了过来。
“请问……”她迟疑地问,“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郁理的态度很谦和,“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妇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问下去:“那你们是哪里人?你们不会是警卫或者记者什么的……”
郁理和周屹、贺柏交换了个视线。
“我们不是警卫,也不是记者,只是出来旅游刚好路过这里,顺便过来逛逛。”
眼见妇女的神色逐渐放松下来,郁理又做出一副警惕的样子。
“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这里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不是不是……”妇女一听顿时慌了,“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周屹语气冷淡:“你最好说清楚,我们虽然不是警卫,但也可以报警。”
“不要报警,求求你们不要报警!”妇女面露恳求,“其实是我丈夫,他……”
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周围零星几个行人纷纷投来视线,还有人热心询问:“老刘,这是咋了?是不是你家那口子酒又喝多了……”
“不是、没有!”妇女连忙否认,并低声恳求郁理三人,“可以请你们去我家吗?这里说话不方便……”
郁理点头:“可以。”
周屹和贺柏站在她身后,没有异议。
就这样,三人跟着刘姓妇女穿过两条巷子,来到她家。
她家里东西不多,客厅收拾得很干净,墙角堆放着很多空酒瓶。
郁理四处张望:“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
“不是,还有我丈夫。”妇女吞吞吐吐地说,“他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
周屹:“先说说刚才的事吧。”
“好、好的。”妇女在他们面前坐下,慢慢开口。
“昨天一个从15区过来的人路过我们这里,说是想买点海鲜带回去,刚好我丈夫就是卖海鲜的,两人一来二去的,就熟络上了。”
“我丈夫跟那个人很投缘,听说他今天就要回15区了,一个劲要留他在家里住宿一晚,还说要和他一起喝酒,畅谈人生。”
说到这里,妇女的脸上流露出后悔的情绪。
“我昨晚给他们做了一桌子菜,又忙活了一晚上,实在累得不行,就先睡了。我睡之前,他们还在喝酒唠嗑,我就没当回事,没想到……”
周屹:“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妇女肩膀轻颤,眼底再次积聚起恐惧的泪水,“那个人消失了。”
“消失了?”郁理惊讶道,“什么意思?”
“就是……”
妇女犹豫几秒,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站起来,走进厨房,拿出一把血迹斑斑的斧头。
“这是我今天早上发现的。”她声音颤抖,“这把斧头就躺在我丈夫旁边,我丈夫的身上也有血,但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个人……”
郁理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
“你怀疑是你丈夫杀了那个人?”
妇女点点头,又连忙摇头。
“我丈夫平时虽然喜欢喝酒,偶尔也会控制不住情绪,但他不是坏人,他也不敢做这种事的!所以我就在想,会不会是那个人和他吵架了,然后动手了,然后那人被我丈夫吓跑了……”
贺柏笑了一声:“说不定真是跑了,毕竟连尸体都没找到。”
郁理和周屹默契地没出声。
如果这个人就是住进第三人民医院的那名患者,那他应该的确是跑了,而且跑得很迅速。
不过从夏楠提供的信息来看,那个人身上应该没有被斧头砍伤的痕迹才对……
周屹忽然出声:“冒昧地问一下,你是不是腿脚不太好?”
从她一开始询问他们身份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她走路有点蹒跚,像是一条腿受过伤。
妇女一愣,随即尴尬地解释:“我是今天不小心磕到脚趾了,没有别的毛病……”
郁理:“哇,听着都很疼。”
“还好……”妇女局促地附和,摆明了心思没在这个话题上。
“对了,你说你丈夫在睡觉,那他应该没死吧?”像是突然想起这个问题似的,贺柏一脸好奇地问道。
这种欠揍的说话方式就很贺柏。
妇女:“没、没有……”
“那你有没有问他昨晚发生了什么?”贺柏撑着下巴,“他如果没有杀人,肯定会极力自证吧?”
“我问了,但他……”妇女神情踌躇,抿了抿唇,忽然握紧拳头站起来,“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她领着三人来到里侧的一个房间外,推门走了进去。
这应该是他们夫妇二人的卧室。
屋内酒味晕天,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地上。听到有人进来,他抬头看向他们,眼神很浑浊,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
郁理:“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我早上一看到他,就变成这样了。”妇女走过去,蹲下来,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脸,“老朱……你醒了吗?”
老朱抬起脸,目光涣散,仍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嘴里一直在喃喃着一些断断续续的词句。
“快……报警……怪物……别过来……”
他也提到了“怪物”。
郁理若有所思:“听起来你的丈夫似乎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知道啊!”妇女一脸惶恐,“我们这个地方平时连外地人都很少来,怎么会有奇怪的东西呢?”
郁理很难跟她解释这个事情。
她看向周屹,对方微微摇头,然后对妇女说道:“先别慌张。你丈夫现在最需要的是接受治疗,你们这里有医院吗?”
他的语气太平静,妇女呆呆看着他,情绪也渐渐平复。
“有、有,但我们这儿的医院晚上不开门……”
周屹微微沉吟:“那就只能送到城区了。”
贺柏闻言,饶有兴致地举手:“要不我来送?”
郁理:“先商量一下分工吧。”
她招招手,周屹和贺柏跟着她走出卧室,三人站在客厅里,压低了声音说话。
“你们觉得这个丈夫有没有被污染?”
“他的状态和上一个受污染者很像,我倾向于他已经被污染了。”
“还是我来送吧。如果路上突然异变,我就顺手把他处理了。”
“你把他送走,那谁来调查?”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了,你们两个不能调查吗?”
贺柏说完,郁理和周屹同时看向彼此。
他们两个当然能调查,不如说,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两个人秘密调查。
真正让他们有所顾虑的,是贺柏的态度。
周屹不用说了,就连郁理都知道,贺柏这个人喜欢追求挑战,比起护送被污染者这种小事,还是讨伐异常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但他现在却主动提议护送被污染者,这实在不太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话虽如此,郁理和周屹也不好强行将他留下。
毕竟被污染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异变,这事不能耽误,必须尽快将他送走。如果贺柏不送,那就得交给郁理或者周屹。
而这两个人都不适合。
如果让郁理护送,那么一旦被污染者中途异变,她的处境就会非常危险。
而如果让周屹护送,那郁理就得和贺柏待在一起,这样周屹也不放心。
周屹想了一下,给杜元洲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直没人接,他没有停顿,又打给了24区的控制局。
这次电话很快打通了。
“这里是异常控制局24区分局,周队,请指示。”
“你们杜队在吗?”
“他刚才有事出去了,可能要过会儿才能回来。您有什么安排吗?”
“界外区这边有疑似受污染者出现。我现在走不开,麻烦你们派人过来接一下。”
“好的。请您将位置发过来。”
通话很快结束了,周屹收起电话,平静地看向贺柏。
“现在不用你送了。”
贺柏不在意地笑笑:“好啊。”
这边商议刚结束,那边屋里的妇女也小心翼翼地出来了。
“请问……我丈夫他不会有事吧?”
她不傻,自然看得出来这三人不是普通的旅客,但他们不愿意透露身份,她也不敢追问下去。
“放心,救护车很快就来。”郁理换了个通俗易懂的说法,“你早点休息吧,我们出去看看。”
妇女:“好、好的……”
三人走出客厅,在她家门口停下。
现在夜已深了,外面一片漆黑,连路灯都没有,街上更是空无一人。
贺柏敲了敲背后的箱子,漫不经心地说:“接下来怎么办?就这么干等24区的人来吗?”
周屹:“继续调查。”
目前跟这起事件有直接关联的人都是受污染者,真正污染他们的异常还没有出现。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只异常要么已经离开,要么仍然藏在附近,无论是哪个结果,他们都得将这个地方全面地调查一遍。
“我想也是。”贺柏伸了个懒腰,左右看看,接着随手指了个方向,“那我去那一片转转。”
说着,他迈开双腿,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郁理收回视线:“他果然有点奇怪。”
“嗯。”周屹垂眸思索,“从遇见到刚才,他一次都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郁理立即道:“也没有叫过我的。”
上次在17区参加联合调查的时候,这家伙可是一见面就“小郁理”“小郁理”地叫她,一副跟她关系很好的样子。
但今晚的贺柏,好像多了几分距离感,更接近于初见时的状态。
难道——
郁理眼眸一动,几乎是同一瞬间,周屹也看向了她。
他们都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郁理:“你觉得……”
她刚开口,身后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