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冬停下脚步，郁理环顾四周，发现街道两侧的所有监控都关了。
看来这家伙也不想暴露身份。
似乎是察觉到了视线，兔子抬起头，在看到真冬之后，它露出一个堪称可爱的笑脸。
“这么快就找来了？”它说，“我还以为你们会跟那些人多纠缠一会儿呢。”
真冬冷笑：“果然是你干的好事。”
“你还好意思说？”兔子闻言，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歪着脑袋看她，“你们杀了我两个分裂体，我只是给你们找点小麻烦，这已经够客气了吧？”
这家伙变脸的速度真快，上一秒还笑嘻嘻的，下一秒就龇牙咧嘴，不愧是山羊人的同事。
真冬冷冷道：“难道不是你先动手的吗？”
兔子：“那还是你们先跟踪我的呢！”
真冬：“我那是为了好心提醒你。”
兔子：“那我也是为了好心回报你。”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郁理在一旁默默听着，隐约觉得他们的对话有点熟悉。
像小孩子吵架。
特别幼稚，特别空洞，完全没有一点实质性内容。
作为一个不幼稚的成年人，郁理觉得自己应该阻止他们了。
她拍拍真冬的手背，正要提醒她，兔子突然眼睛一转，朝她所在的位置看了过来。
“你可以直接说话。”兔子挑了下眉，“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以为你还有隐身的意义吗？”
“哦？”郁理放下手，平静开口，“我是谁？”
兔子兴致盎然地看着她们：“你是玩具屋的那只成长体，对吧？”
郁理心下微微一沉。
这家伙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她的身份。他们对她的了解究竟有多少？
她没有回应，而是略微疑惑地反问：“什么成长体？”
“别演啦，我已经确认了，你就是那只小章鱼。”
兔子打了个响指，眼睛变成石榴果实般的透红色，脸上长出灰褐色的短绒毛，嘴巴变成三瓣状，一对毛茸茸的长耳朵极富弹性地从头顶窜了出来。
“我们掌握的情报，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真冬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郁理察觉到她的躁动，当即按住她的手。
她的声音仍然稳定、平静，像波澜不惊的湖水，没有受到半分影响：“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你这反应真是无聊。”兔子啧啧摇头，长耳朵也跟着它的脑袋微微摇晃，“你跟山羊应该也算是熟人了吧，他就没有跟你提起过我们吗？”
郁理不动声色：“我跟他只是合作关系。”
兔子：“是吗？但山羊已经死了哦。”
郁理顿了一下：“这个我并不知情。”
她的演技堪称完美，尤其是那一瞬间的迟疑，拿捏得非常自然，连一旁的真冬都怀疑她说的是真话了。
但兔子却摇了摇耳朵。
“我才不信呢。”它说，“不过我也无所谓啦，就算他死了也是自找的，谁让他那么没用呢。”
郁理：“你们真是情比金坚。”
“过奖过奖。”兔子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好啦，先不讨论那个废物了，我们来聊聊你的问题吧。”
郁理：“我的问题？”
“对啊，你不是成长体吗？”兔子理所当然地点头，“我就长话短说了，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郁理：“加入你们有什么好处？”
“好处？”兔子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思索了一会儿, 然后将脑袋低下来, “好处是可以摸我的耳朵，这个怎么样？”
随着它弯腰低头的动作, 那对毛茸茸的长耳朵也垂下来, 夜风吹拂，灰褐色的短绒毛像蒲公英一样，在灯光中轻轻抖动。
看起来非常柔软。
真冬不由冷笑：“这算哪门子的好处？”
“你可以摸摸看嘛。”兔子的语气很自信, “我的耳朵手感可是非常好的，平时别人想摸还摸不到呢。”
真冬当然不会摸。面对这个刚与她厮杀过的怪物，她怀着十二万分的警惕，一分一毫也不敢松懈。
但郁理却上手了。
不过她伸的不是人类的手，而是腰后的触手。
触手轻轻贴上兔子的耳朵，兔子感受到那冰冷光滑的触感, 惊叹地眨了眨眼。
“哇，好凉！”
“手感的确很好。”郁理收回触手, 用一种友好协商的语气问道，“除了摸耳朵，还有其他好处吗？”
“这个还不够？”兔子抬起头，耳朵随之竖起, “你也不能太贪心啊。”
郁理：“我还以为你说的好处是指薪资待遇这些。”
“薪资待遇……你是指钱吗？你想要钱？”兔子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你都变成异常了, 怎么还会想要这种东西？”
这话说的……
郁理：“我是变成异常, 不是变成富豪。”
“但是异常可以杀了富豪啊。”兔子理所当然地摊手，“只要你想, 无论是富豪还是穷鬼，任何人的钱你都能得到。杀人而已，这不是最简单的事了吗？”
真冬冷冷看着它，没有出声。
平心而论，她也杀人，但这不妨碍她厌恶兔子的态度。
郁理：“我还是喜欢劳动致富。”
“杀人也可以是劳动嘛。”兔子挠挠头，“不过你要是实在想从我们这里获取报酬，我也可以去跟一号说说，反正他不缺钱，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
听起来是个比周屹还要慷慨的上司。
可惜，从他们表现出的企业文化和共事氛围来看，远不如异常控制局让她安心。
不过样子还是要做足的。
郁理又问：“那我可以带别的异常一起加入吗？”
“别的异常？”兔子的目光落到真冬身上，“它们也是成长体吗？”
郁理：“不是。”
“那就没戏。”兔子摆摆手，“我们只想要你这样的成长体，其他废物还是自生自灭吧。”
真冬目光冰冷：“你再说一遍？”
“废物，废物，废物。”兔子俯身凑近她，“我还能说三遍，你有意见？”
真冬眯了下眼，遍布全身的墨绿色纹理像过电般亮起幽光，正要放出藤蔓，郁理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别冲动。”她冷静地说，“你先离开吧，趁现在还没暴露。”
真冬微微一顿：“什么意思？”
“我对它的提议很感兴趣。”郁理说，“我想跟它回去看看，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真冬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你这是打算抛弃我们了？”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郁理拍拍她的肩膀，“我这也是为了生存啊。”
兔子笑着摇了摇耳朵：“不愧是小章鱼，脑子转的就是快。”
真冬没有再说话。
她一掌拍开郁理的触手，寒声道：“滚吧。”
郁理无奈叹气，转而将触手放到兔子的肩膀上。
“一号在哪里？我现在可以去见他吗？”
“当然可以。”兔子说，“不过我们得先离开这里。”
郁理：“好。”
兔子伸出一只手，郁理会意地抬起一根触手，放在它的手心。
两人不再搭理真冬，沿着街道向人群奔逃的方向走去。
一只兔头人身的怪物，虚空做出牵手的动作，独自走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有种寂寥又荒诞的诡异感。
空中远远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兔子置若罔闻，仍然维持着兔头人身的形态。
郁理：“你不变回人形吗？”
“急什么呀。”兔子不慌不忙地说，“那些人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我们的，发现也没关系，直接杀掉就是了。”
郁理：“我以为你不想和他们起冲突。”
“我之前确实不想，因为我买了新游戏，我本来是打算通宵打游戏的。”兔子像个小孩子似的，脚步轻快，还摇了摇郁理的触手，“但是我现在有你啦。你可比游戏好玩多了！”
郁理：“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兔子转过头来，似乎在看她，那双剔透的红眼睛在夜色下闪闪发亮。
“你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我，比游戏里的定位系统还要精准，这还不够好玩吗？”
郁理：“我也只是凑巧运气好罢了。”
“是吗？”兔子撇撇嘴，似乎并不认可这个说法，“那我问你，你是怎么找上我的？”
郁理发现它说话很直接。
不像山羊人那样弯弯绕绕，也不像小丑那样毫无逻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使它看起来简单、单纯、毫无城府。
但郁理很清楚，无论性格差异有多大，它们都同样危险。
“我没有找上你。”她说，“我只是和朋友出来玩，碰巧遇上你了而已。”
兔子闻言，毫不客气地“切”了一声：“骗人。”
郁理：“实话实说罢了。”
“我知道啦，你和山羊是一类人，你们都很喜欢把自己的能力藏着掖着。”兔子叹气摇头，“其实你最好不要这样哦，一号不喜欢这种防备大家的行为。”
郁理抬头看向夜空：“是吗？”
直升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而且不止一架。看来文森特又调来不少人。
她的运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差。
“信任是相互的。”郁理说，“想让我坦诚相待也行，但你是不是也得有点表示？”
兔子挠了挠耳朵：“嗯？什么表示？”
郁理：“我也不知道你的能力。”
兔子忽然停下脚步。
郁理能感觉到它在看着自己，同样身为异常，它的感知力足够让它辨别出自己的眼睛大致在什么位置。
“要这么说的话，你连长什么样子都没让我看见呢！”兔子语气不满，“我可是里里外外都让你看得一清二楚了，既然要坦诚相待，你是不是也该先把隐身除了？”
郁理的思维正处于极度敏锐的状态，兔子的这番话一说出口，她立刻抓住了潜藏其中的关键点。
这家伙根本没见过她真正的样子！
如果它见过她没有隐身的样子，就不会借机让她现身，因为完全没有必要，反而还会给他们的撤退行动带来麻烦。
但它却这么要求了——换句话说，它并不像自己说得那样掌握了她的大量情报。
这对郁理来说算是一件好事。
“……好吧。”郁理故作犹豫地开口，“但是在这里现身会不会太危险了？我不想暴露自己。”
“那就找个隐蔽的地方？”兔子环视一圈，忽然抬手一指，“就那儿吧，把门一关，谁也看不见。”
它指的是路边的一家商铺，店面不大，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应该是刚才街上太混乱，店员和顾客一起跟着人群跑了。
郁理：“行。”
两人走进商铺，兔子将门关上，然后将店里的监控关掉，转身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现身吧，小章鱼！”
郁理：“……”
她将腰后的触手散开，呈伞状慢慢包围兔子，同时解除隐形，从下半身一点点显现。
兔子单手叉腰，不耐烦地问：“又不是美少女变身，你扭扭捏捏的干什么？快点啦，我赶时——”
话未说完，悬在空中的触手突然穿透了它。
十几根看不见的触手尽数钻入它的身躯，吸食它的血肉，无声而细致地将它吞噬殆尽。
兔子的眼睛变成两个血洞，它的三瓣嘴一开一合，发出俏皮而飘忽的笑声。
“我就知道，你这个狡猾的骗子。”
“你杀了我两个分裂体——现在是三个了，你以为我会容忍你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郁理平静地说：“我还以为你是真心的。”
“我的心和你一样真。”
郁理：“分裂体也有心吗？”
兔子发出愈发兴奋的笑声。
“来玩一个游戏吧。”它说，“我给你三十分钟，让你来找我的本体。三十分钟后，找到算你赢，找不到算我赢。”
郁理：“赢家的奖励是什么？”
“当然是我们的命了。”
兔子的身体被触手吞噬得所剩无几，只剩下半边头颅，而这半边头颅上的嘴巴还在说话。
“计时开始。等你哦！”
说完，它的最后这半边脑袋也消失了，一只巴掌大小的兔子玩偶从它的口袋里掉落下来。
郁理捡起玩偶，发现这只玩偶的肚子中央是一块表盘，表盘的分针开始转动，发出滴滴哒哒的声响，在这个狭小的店铺里显得格外清晰。
店门被推开，真冬走了进来：“死了没？”
“还没有。”郁理摇头，“它预判了我的攻击，提前将主体意识转移了。”
真冬神色不爽。
为了骗过那只兔子，她和郁理特地演了一出戏，没想到还是让它跑了。
真冬抓了把散乱的长发：“那它现在还在这附近吗？”
“嗯。”郁理闭上眼睛，几秒后又睁开，“还在莱丰路。”
真冬不解：“他为什么不趁机离开？”
“可能是为了享受游戏的乐趣，也可能是……”郁理想了想，轻声道，“离开不了。”
就在这时，真冬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真冬掏出手机，交给郁理。
是白夜发来的信息。
【控制局的支援人员来了。他们带了大量枪械，似乎是某种新型武器。】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真冬眉心一跳：“现在我们也离开不了了。”
增援加上新型武器，看来行动的难度又增加了。
她自己倒是很好离开，反正她能通过水域移动, 随便往地上泼一杯水, 都能在文森特的眼皮底下消失。
但问题是她走了，真冬他们怎么办？
以她对控制局的了解, 现在莱丰路周围肯定都被封锁了, 他们无法像她这样伪装精神力，这个时候出去，和自投罗网没有区别。
“你现在在想什么？”真冬拧着眉头问她。
“我在想怎么把你们安全地带出去。”郁理答道。
“其实也不难。”真冬双手环胸, “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封锁这条街吧？只要你把大部队引开，我们就能找机会逃出去。”
“那怎么行？”郁理义正言辞地说，“我们可是伙伴啊，这种生死存亡之际，我是不会丢下你们的！”
真冬：“只要你丢下我们，我们就安全了……”
郁理坚定地打断她：“好姐妹, 共进退！”
真冬：“……”
郁理再次闭上眼睛，寻找兔子的本体。
果然, 还在这片区域。
郁理很快有了一个猜测。
虽然兔子看起来很天真，但它其实并不傻。短短两次的交锋，它的反应可以说是游刃有余，而且至今没有在特遣队的面前暴露自己, 可以说是相当谨慎了。
但就是这么谨慎的一只异常, 却没有使用意识转移的方式离开, 而是继续留在了被封锁的莱丰路。
虽然它可能确实很想跟郁理做游戏, 但除了所谓的享受游戏，应该还有一个更关键的原因——
比如, 它并没有在莱丰路以外的地方预留分裂体；又或者，它的意识转移有范围限制，而控制局又封锁了莱丰路，导致它和外面的分裂体距离过远，无法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出封锁区。
前者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它接连两次都顺利转移了主体意识，说明它一直有预留分裂体的习惯，而且可能预留了不止一个。
那就只剩下另外一个原因，它的意识转移具有范围限制，导致它不能随心所欲地满世界乱窜，而只能在特定的活动范围内更换本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郁理要做的就简单了。
她根本不需要去找什么本体，只要将兔子散布在封锁区内的所有分裂体都解决掉就行。
当然，也并不简单，毕竟这里还有碍事的文森特，而且她也不知道兔子的分裂体究竟有多少。
但局势混乱的好处就是可以互相利用。
如果能让文森特和兔子打起来，她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思及此处，郁理立马给白夜发了条信息。
【你们现在在哪里？】
白夜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片繁华璀璨的夜景，视野开阔，整条莱丰路的建筑一览无余。
【摩天轮。】
莱丰路上有一座小型游乐场，占地面积不大，里面的游乐设施也不多，主要用来观光和拍照，摩天轮就是那仅有的几项设施之一。
真冬：“……他们还真会找地方。”
郁理：【你们没有被发现吧？】
【没有。】白夜很快回复，【控制局的人还没有调查到这里，不过我倒是发现了那只异常。】
郁理和真冬对视一眼。
【在哪里？】
白夜观察周围环境，又拍下一张照片，发给郁理。
【放大看，那个小灰点就是。】
这条信息刚发出去，地面上的那道人影忽然转身，朝摩天轮的方向望去。
白夜反应极快，在它转身之时迅速低头，将自己完全掩藏于阴影之下，并顺手将俞浮也压了下去。
兔子盯着摩天轮看了几秒，手机里响起童晓的声音：“怎么不说话，出意外了？”
“不是。”兔子说，“我好像又被人盯上了。”
“要现在去解决吗？”
“不了，位置太高，我又没有翅膀，上不去啊。”兔子扯了下耳朵尖。
童晓：“你现在怎么办，自己能出来吗？”
“不大行。”兔子叹气，“分裂体离得太远了，一时半会儿连不上。”
“那只能让一号或者夏莉来接你了。”
兔子：“一号能来吗？”
“说不准。他这两天都在下层城区，最快也得两小时。”
“那就算啦，让夏莉来吧。”兔子不在意地说。
童晓：“你要小心控制局的武器。我看得很清楚，这批武器和一号带回来的一模一样，一旦被击中，就算不死，你的精神力也会无法逆转的损伤。”
兔子惊讶地眨眨眼：“这么严重？”
“总之你小心。”童晓低声叮嘱，“我来联系夏莉，你只要撑到她来就行。”
“知道啦。”
电话就此挂断。看着夜空下的摩天轮，兔子的眼睛像红宝石般闪闪发亮，非但没有半分沮丧，反而还有种久违的期待。
其实它也没有很着急，因为比起离开封锁区，现在它更期待和小章鱼的游戏。
自从异变后，它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异变后的它可以随意转移意识、分裂本体，像一缕四处游荡的幽灵，连一号也无法在众多分裂体中一眼找出它。
这种感觉很好，但就是……没什么挑战性。
就像打游戏一样，难度越高的游戏才越好玩，如果只有简单模式，那这个游戏也就没有通关的乐趣了。
它一直在简单模式，直到今晚，小章鱼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它。
她改变了模式，而这远比任何游戏都让它兴奋不已。
“会找到我吗？”兔子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把刀，耳朵轻轻抖动，“快点来找我吧。”
郁理不知道白夜那里发生了什么。真冬正在检查店铺里的设备，她则将触手贴在地面上，细细感知街道上的动静。
有一队人正在向她们所在的方向行进，从脚步声判断，起码有二十个人。
这时，白夜发出一条信息。
【那只兔子分裂了，数量一直在增加，要不要我和蠢鱼去处理一下？】
【暂时不用。】郁理很冷静，【你们继续隐藏，千万别冒头，防止被控制局的人发现。】
【好。那你准备怎么对付它？】
【我想先让它和控制局消耗一波……】
郁理打字飞快，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声，她抬起头，看见真冬拿着一根粗长的水管走过来。
“这个能用吗？”
郁理微讶：“你从哪儿找到的？”
“就在那后面，好像是用来洗车的。”真冬指了指身后的柜台。
郁理接过水管，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这么说，这家店也有自来水了？”
“有。”真冬点了下头，“我已经接上了。”
郁理闻言，抬手拍拍她的肩膀，一脸自豪：“不愧是我的好战友。”
真冬：“……”
你就不能统一一下称谓吗？
她已经懒得吐槽了，转身向店铺里间走去：“待会儿需要我做什么？”
“藏好自己，还有，”郁理想了想，“把水流开到最大。”
“队长，已经和第四、第六特遣队取得联系，岑队和周队都已了解情况，不出意外，支援很快就会赶来了。”
“说了多少次，是联合行动，不是支援！”
“……是。”
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两架军用直升机降落在莱丰路街头。
机舱门打开，全副武装的外勤人员鱼贯而出。他们戴着厚重的防护头盔，全身包裹在黑色作战服之下，怀里抱着造型奇特的突击步枪，一看就造价不菲。
“队长，请指示！”
领头的能力者将多出来的枪支交给文森特，文森特接过枪，神色严肃地厉声说道：“以防万一，我再强调一遍。这是针对异常的特殊武器，子弹会直接攻击敌人的精神力，普通人一碰即死，绝对不能走火，听到没有？”
“是！”外勤人员们齐声回答。
文森特打了个手势，外勤人员们立刻端着枪前进，开始展开调查。
他自己则将突击步枪塞给身旁的外勤人员，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露出厌恶的神色。
这是研究所的研发部研制出的新型武器，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是一款专门针对异常的特殊武器。
和普通的热武器不同，这种武器不仅会对肉体造成损伤，而且还能攻击目标的精神力，对目标异常造成难以预估的精神伤害。
据说这种武器的核心技术来源于一号的基因样本。
身为目前最强的异常，一号自身的排他性极强，无论是异常还是能力者都无法与他的基因共存。研究所提取了这种特性，并对其加以利用，研制出了这款“对异常特殊作战武器”。
文森特对于这款武器的观感很差。
说是针对异常，但这种武器对普通人的杀伤力其实更大。普通人的精神力远低于异常，一旦被这种武器击中，即便不是致命伤，但对精神力的强大伤害也足以让他们当场毙命。更不用说这还是从异常身上提取出来的核心技术……用异常的东西打异常，这让他有种强烈的、怪诞的不适感。
他果然跟研究所那群人合不来。
控制局的效率很高，在联合警方一起封锁莱丰路的同时，已经将这片区域的所有市民撤离出封锁范围之外。
每一个撤出封锁区的人都要经过精神力检测，在这种高强度警戒下，别说是异常了，就连一只飞虫都逃不出去。
不久前还人山人海的街道此时已经变得空空荡荡。外勤人员们端着枪走在街道两侧，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和其他调查小队交换情报。
忽然，拿着检测仪的外勤人员低声说道：“前方有精神力波动。”
其他几人交换了个视线，纷纷放轻脚步，慢慢向前移动。
街道上一片死寂，到处都是静悄悄的，除了他们的缓慢谨慎的脚步声，几乎没有其他声响。
就在这时，一根粗长的灰色水管忽然从路边的一间商铺里甩了出去。
“大家小心！”
随着一声大喝，众人旋即开枪。
枪声震耳，子弹密集地射向那根水管上，当场被打出十几个洞。
水管被打得在空中疯狂甩动，十几道水柱从弹洞中激射而出，如同突如其来的骤雨，将水喷溅的到处都是。
众人被水溅了一身，迅速后撤，一转眼，这些喷射的水流便汇聚成浅浅的水洼，顺着地面迅速向前扩散。
走在前面的外勤人员低声说道：“小心这些水，可能有古怪……”
他话未说完，水洼忽然产生细微波动，下一秒，几根看不见的触手从水中钻出，猛地缠上他们的小腿！
“什么东西？！”
“在水里，异常藏在水里……啊！”
几乎是一瞬间，这些外勤人员们同时升到了空中。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脚朝上、头朝下，仿佛有什么无形而强大的东西将他们倒吊起来。
夜色深暗，灯光闪烁，水流在他们的下方快速流淌，倒映出他们狼狈挣扎的样子，这场面说不出的诡异悚然。
“开枪！快开枪！”
外勤人员们被吊在空中，举着枪艰难地向下扫射。
在子弹的冲击下，水流越淌越远，水下却空无一物。他们只觉缠绕在腿上的东西越来越紧，倏地一松，接着他们便接二连三地摔了下去。
众人落在地上，来不及检查身上的情况，迅速向水洼看去——
在灯光的照射下，地上的水洼闪闪发光，荡开一圈涟漪。这些涟漪的波动速度极快，一个接着一个，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水中穿梭，正在迅速与他们拉开距离。
“……在前面！”
“它往那个方向跑了！”
“队长，我们找到异常了，它正在向游乐场东门的方向移动！”
外勤人员们发现了水中的异常，立马跟上，一边向文森特汇报，一边向郁理移动的方向追去。
地上的水洼很快便断了。
身后时不时飞来呼啸的子弹，射速极快，和之前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郁理没有跟他们硬碰硬，而是通过白夜倒出的半杯水，从街道直接转移到了摩天轮上。
白夜和俞浮看着腿边的水洼荡开涟漪，紧接着，郁理的触手便从水中伸了出来。
白夜伸出手，漆黑冰凉的触手顺势缠上他，俞浮立即俯身，将郁理抱了上来。
白夜瞥了他一眼。
俞浮察觉到他的视线，瞳孔瞬间变细，流露出危险的戾气，抱着郁理的双手也随之收紧。
这条蠢鱼，还真是不分场合地令人心烦。
白夜收回视线，轻声询问郁理：“没有受伤吧？”
“没有。”郁理摇头，喘气比平时略快一些，“不过那些枪的确很猛，光是躲子弹就耗费了我不少体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