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将她的碎发拨到耳后：“看来以后只能挑下雨天觅食了。”
郁理扯了下嘴角，低头看向窗外。
他们停留在高空中，街道上的光景一览无余。
文森特已经先赶来了，另一批外勤人员紧随其后，也追到了这里。他们迅速包围了整片区域，没过几分钟，恢复人形的兔子便从楼里走了出来。
一名外勤人员上前，拿出便携式的精神力检测仪，套到它手上。
郁理：“它居然还有药。”
白夜：“再多也不够分裂体吃的。”
郁理闻言，扭头看他：“它究竟有多少分裂体？”
“你很快就知道了。”
白夜话音刚落，下方突然响起一声枪响，兔子应声倒地。
子弹打在兔子的腿上，文森特用的是之前的旧枪，鲜血流出，兔子的身体仍然在抽动。
几名外勤人员拿出锁链和手铐，正要将它带走，两侧的高楼里突然走出密密麻麻的黑影。
这些黑影都是兔头人身，眼睛透红，在黑暗中格外渗人。
它们有着完全一致的外形，如同一支庞大而可怕的军团，缓缓逼近，将外勤人员们团团包围。
郁理震惊了。
这么多……是捅了兔子窝吗？
白夜叹息：“兔子的繁殖能力果然很强。”

看着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兔头人, 郁理突然产生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如果我把它带回去，以后不就再也不愁吃的了吗？”
白夜：“……”
虽然目前还不一定能搞定这只异常，但他相信, 以郁理对食物的执着, 如果真的让她有了这个念头，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把这只异常带回去。
不行, 绝对不行。
白夜当即出声：“没有这个必要。”
“为什么？”郁理好奇道。
“因为这些衍生体是分裂出来的。”白夜一脸理智地分析, “理论上，无论是一个，还是一百个, 都是本体的一部分。”
郁理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就算它分裂的衍生体再多，加起来的价值也不会超过本体？”
白夜：“从食物的角度来看，是这样。”
如果情况真如白夜所说，那么的确是直接吃掉本体最划算。毕竟一块蛋糕切成再多块，总量也不会增加, 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一顿吃饱。
郁理觉得白夜说的很有道理。
“另外，它应该也不能无限分裂。”白夜抬起手, 指向地面上那具倒地的躯体，“看，那只就没有分裂。”
如他所说，被文森特打中的那具人形躯体并没有继续分裂, 而是迅速化为一滩浓稠的血水, 在夜色下微微反光。
郁理想了想：“也许是它的分裂体到达上限了。”
白夜轻轻颔首：“我也是这样想的。”
分裂后原有的养分不会增加, 分裂体还有上限, 这种的确没有作为储备粮的价值。而且还能意识转移，换句话说, 就算把它关在家里，它也能随时随地逃出去……
隐患太大了，还是直接吃掉比较好。
郁理立马打消了养兔子的念头。
她闭上眼睛，在一片漆黑的意识中找到了兔子的本体。
它就在下面那支庞大的兔子军团中，意识转移得非常快，没有一分一秒的凝滞，像任意漂浮的幽灵，枪弹的速度根本追不上它。
原本空旷的街道转眼变得拥挤而危险。
越来越多的兔头人从阴影中走出来。它们有着完全相同的外形，个子极高，肌肉明显，圆眼睛一眨不眨，在黑暗中闪烁着血红的光。
郁理觉得这一幕很有电影里机器人围攻人类的味道。
虽然机器人变成了兔头人，但这种外形的兔子并不比机器人可爱多少，起码它们带来的视觉冲击力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惊悚，一样的让人头皮发麻。
“这、哪儿来这么多长的一样的异常……”
“莫非是复制体？”
“都别愣着了，开枪！”
在短暂的震惊后，外勤人员们纷纷回神，举起枪向黑压压的分裂体猛烈扫射。
兔子们面不改色，身形敏捷地向他们冲刺而去。
和本体一样，它们表现出了强大而惊人的战斗力。虽然外勤人员有枪，但兔子们毫不畏惧，双方打得如火如荼，空空荡荡的街道很快变成了激烈混乱的战场。
郁理牢牢观察着战场上的动向。
外勤小队有枪，兔子军团有远超人类的战斗力，两边都有各自的优势，一时很难看出谁占上风。
除此之外，郁理敏锐地发现，被枪击中的兔子并非都会消失。
被普通手枪打中的兔子会受伤，但不会停止战斗，除非是致命伤，否则对它们几乎没有影响。
但被突击步枪打中的兔子却会瞬间失去行动力，眼睛也会变黯淡，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
“那些武器是怎么回事？”郁理凝眸问道。
白夜也在观察。他微微蹙眉，正要说出自己的猜测，一直没吭声的俞浮突然开口。
“精神力。”
郁理微讶：“你是说那些武器攻击的是精神力？”
俞浮点点头，抬手往下一指。
“那个人是这么说的。”
他指的是文森特，后者正在指挥战况，并没有发现他们。
“原来是这样……”郁理若有所思。
居然能研发出直接攻击精神力的武器，看来研究所那群人也不太正常。
不过更令她惊讶的是，俞浮竟然会留意文森特说了什么。
她好奇地问：“你对他很感兴趣？”
俞浮闻言，立刻露出嫌恶的表情：“他一看就很难吃，没兴趣。”
郁理：“那你……”
“我想帮你。”俞浮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很认真。
郁理：“……？”
她下意识看向白夜，对方轻嗤一声：“装模作样。”
郁理：“不要打击脆脆鲨的积极性……”
话未说完，俞浮又眨了下眼，继续道：“现在我帮了你，你会给我奖励吗？”
郁理：“……”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不会。”
她语气冷酷，不再搭理神色不满的俞浮，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地面上。
虽然新型武器很强悍，但架不住两边人数差距太大，外勤小队逐渐落于下风。
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然重创了兔子军团。在密集的枪声中，兔子的尸体堆了一地，有些还在分裂，有些化为血水，还有些精神力受损，只有眼珠能动，像破烂玩偶一样僵硬地躺在地上。
和之前相比，分裂体的数量少了足足有一半。
可惜，还有一半。
郁理有些遗憾，正准备探测出兔子的本体意识，一只被文森特踩在脚下的分裂体突然气若游丝地出声。
“你以为……之前袭击你们的异常是我吗？”
文森特脸色阴沉，加重脚上的力道：“就算不是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兔子笑了出来，边笑边咳血：“这里的异常，远不止我一个……”
它缓慢抬手，指向远处夜空下的摩天轮。
这家伙，想把火力转移到她身上！
郁理瞳孔微缩，以极快的速度将白夜和俞浮一起拉下去，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文森特捕捉到了她飞快下伏的虚影，眼神瞬间森冷：“竟然藏在那里。”
被发现了！
郁理看了看身旁两人，对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隐去身形，直接遁入尚未干涸的水洼。
下一秒，一根透明触手从文森特脚边的血泊猝然钻出，“唰”的一下缠上他的手臂。
再次被触手缠上，文森特的表情已经可以用暴怒来形容了。
“你他妈……”
他咬牙切齿，猛地抬手，一把便要抓住触手，好在郁理反应够快，麻溜地松开触手，文森特当场抓了个空。
“又来了！”
“在队长那里！快开枪！”
还未倒下的外勤人员发现文森特这边的动静，立马开枪射向血泊。
他们拿的是专门针对精神力的突击步枪，郁理没有迟疑，赶在他们开枪之前便穿梭到了另一处血泊。与此同时，兔子的分裂体也移动起来，趁着众人攻击郁理的间隙，飞快地向其他地方分散。
文森特破口大骂：“操，一个比一个恶心。下电击网！”
身后的一名外勤人员犹豫开口：“队长，这个时候下电击网，我们也会被麻痹的……”
文森特扭头转向他，神色铁青，凶神恶煞，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我、我现在就去准备……”
外勤人员下意识缩了一下，正要转身，头顶突然传来熟悉的巨大轰鸣声。
众人抬头，一架直升机飞了过来。在震耳欲聋的噪音中，舱门倏地打开，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岑如欣俯视着他们，声音无比清晰。
“都散开！”
她的眼睛微微变幻，在夜幕下呈现出流动的幽蓝色。
众人看出她要使用能力了，纷纷停止射击，躲进街道两侧的大楼里。
——深海气压。
郁理对岑如欣的能力印象很深。见到岑如欣的眼睛变色，她立马放弃追击，迅速撤退，转移到大楼内的一只观赏鱼缸里。
鱼缸很大，她从水中钻出来，缸里的小鱼吓得到处乱窜。
大楼里早没人了，郁理来到窗边，保持着隐身状态，谨慎地向下看去。
混乱的街道上，兔子们还在四散狂奔，岑如欣居高临下地看着它们，瞳孔泛开水一样的波纹。
忽然，正在疾奔的兔子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它们抓住自己的脖子，像被剥夺呼吸般剧烈挣扎起来，接着猛烈抽搐几下，短短几秒便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
一些兔子的身躯迅速裂开，眼看着就要一分为二，一股巨大的、无形的压力再次出现，死死压在它们身上。兔子们无法动弹，也无法分裂，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压扁，鲜血从体内汩汩流出。
郁理看着这一幕，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妙。
这个能力果然强得变态。就是不知道兔子还活着没，毕竟街上的分裂体死伤大半，已经没有哪只还能让它充当本体了。
郁理还是希望它活着的。
她闭上眼睛，仔细搜寻兔子的精神力，很快惊奇地发现——它没死，而且就在她对面的那栋大楼里。
看来它还是给自己预留了完好的躯体。
郁理看着外面的局势，迅速考虑对策。
外面都是持枪的外勤人员，而且岑如欣就在上空盯着，这种情况下兔子肯定不会出来。
这个时候过去吃掉它是最好的。
但问题是，她不确定对面楼里有没有能让她穿梭的水域。虽然她能通过水面移动，但毕竟不能缩小、变形，如果只有水杯那么点大的水面，是不能将她整个人都传送过去的。
如果能有面积大一点的水域……
郁理暗暗想着，闭上眼睛，再次监视兔子的精神力状态。
突然，代表着兔子的光点飞快闪烁起来，像是要从中间分离，光芒跳动得甚至有些刺眼，闪烁频率快得惊人。
郁理猛地睁开眼。
难道它又要分裂了？
如果它现在产生新的分裂体，那么它的身体必定会裂开，也就是说，会有大量鲜血流出来——
郁理不再犹豫，立刻回到鱼缸，将触手伸进水里。
触手浸入水面，带动着她整个人随之消失，下一秒，她从一滩浅浅的血泊中钻了出来。
两只刚刚完成分裂的兔子正站在她面前。看到她出现，它们同时睁大了透红的眼睛。
紧接着，它们转身就跑。
郁理瞬间放出触手，如同闪电般追了上去。

兔子跑得很快, 但终究比不过触手的速度。
漆黑的触手在空中掠出虚影，伴随着破空之声，短短几秒便追上了兔子和它的分裂体。
触手“唰”地缠上兔子的身躯, 不给它们任何挣扎的机会, 一边不断收紧，一边将它们送回到郁理面前。
左边的兔子面无表情, 像没有感情的玩偶。右边的兔子瞪大眼睛, 语气既震惊又恼怒。
“这样都能找到我？”
很显然，本体意识已经转移到了右边这只兔子的体内。
郁理放轻声音：“我有我的办法。”
她将触手贴在地板上，触手的感知力格外敏锐, 能清晰地听出楼下有几道脚步声，跟她隔了十几层楼，正在稳步上行。
是文森特带领的外勤人员。岑如欣已经解决了外面的分裂体，现在他们正在进行后续的排查工作。
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
郁理控制另外几根触手，伸到兔子的面前，试图钻进它的嘴里。
这样既能堵住它的嘴, 还能从内部吞噬它，是比较稳妥的进食方式。
右边的兔子见状, 连忙喊道：“等等，你不想知道还有谁掌握了你的情报吗？”
又是这招。
郁理神色平静。
上次她吃山羊人，那家伙也是光速出卖一号，拿一号的信息和她做交易, 以此换取自己的存活机会。
郁理忍不住怀疑, 这是否就是它们的企业文化之一。
可惜, 她从不和食物做交易, 尤其是这种毫无诚信的食物。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郁理说道，“已经有人告诉我了。”
兔子惊奇道：“谁？”
郁理并不避讳：“山羊头。”
兔子闻言, 眼睛又睁大了些，耳朵也微微抖动。
“看来童晓猜得没错，那只山羊还真被你吃了啊……”
郁理：“童晓是谁？”
“那个掌握了你情报的人。”兔子眨了眨眼，“你想了解她吗？我可以告诉你。”
“不用了，我还是喜欢自己探索。”
郁理说着，触手再次逼近，右边的兔子吓得奋力挣扎，然而触手却没有更进一步。
相反，触手钻进了另一只兔子的嘴里。一阵咕咕叽叽的粘稠水声后，兔子被从里到外吸食得一干二净，连一根兔毛都没有剩下。
奋力挣扎的这只兔子微微一顿，忽然安静下来。
它慢慢抬起脑袋，好奇地看向郁理：“你知道刚才那个才是我的本体？”
郁理还是那句：“我有我的办法。”
虽然刚才右边的这只表现得很活跃，但她还是一眼看出来，左边那只看起来失去意识的分裂体才是真正的本体。
更准确地说，是占据了主体意识的躯壳。
兔子故意让分裂体挣扎求饶，就是为了让她产生错误判断，以为右边那只才是本体，从而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然而很可惜，郁理并没有被它迷惑。虽然在被吃掉之前，兔子已经及时将自己的意识转移过来，但这也是它目前能使用的最后一具躯体，换句话说，这就是它的主体。
这场游戏是它输了，除非夏莉能在计时结束前赶来，否则它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
也许它还可以再拖延一会儿。
兔子垂下耳朵，用一种既懊悔又佩服的语气说道：“你是真的厉害啊！”
郁理：“不用跟我拖时间，我不吃这一套。”
“……好吧。”兔子撇撇嘴，“但是你现在还不能吃了我哦。”
郁理：“为什么？”
“因为这是一场计时游戏。”兔子抖了下耳朵，“你还记得那只兔子挂件吗？那是具有制约性的计时器，如果你在计时结束前杀了我，就算是违反了游戏规则，会受到非常严重的惩罚。”
郁理蹙了蹙眉。
她当然记得那只计时器，不仅记得，而且现在就带在身上。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只小巧可爱的兔子挂件，细微的嘀嗒声再次响起，她看向上面的表盘，发现距离计时结束还有七分钟。
郁理有点头疼。
她没有读心术，不能判断兔子是不是在说谎，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如果不立刻吃了兔子，只怕待会儿会再出意外；但如果现在就吃了兔子，也有可能真的受到所谓的游戏惩罚……
郁理仔细聆听楼下的动静。
文森特和他的外勤小队越来越近了，照这个速度，七分钟内必定能排查到这层楼。
郁理环视周围，决定先找个适合藏身的地方。
兔子：“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的情报？反正现在也吃不了我，交流一下也可以啦。”
“那好。”郁理一边思考对策，一边提出问题，“你知道一号有什么能快速找到其他异常的办法吗？”
兔子没想到她会突然询问起一号的事情。
虽然这和它设想的不一样，但它也不介意回答这个问题。
反正都是拖延时间。
兔子想了一下，不确定地说：“应该没有吧？不过他的精神力很强，如果真的能感知到其他异常的存在，也没什么奇怪的。”
郁理若有所思：“那如果是别人先感知到他呢，他能察觉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兔子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是放弃吃我，我倒是可以回去试探一下。”
“不用了。”郁理说，“比起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还是吃你的价值更大。”
“什么嘛！”兔子不满地叫嚷起来，“那我回答了你的问题，连一点好处都没有？”
“怎么没有好处了，”郁理看了它一眼，“你不是又多拖延了一分钟吗？”
又被看穿了。
兔子想挠挠耳朵，然而双臂却被触手紧紧绑住了。
“那只山羊跟你提过我吗？”
郁理：“没有。”
兔子：“也就是说，你之前从没了解过我？”
“当然了。”郁理奇怪道，“我为什么要了解你？”
兔子诡异地看着她，突然又问：“你就一点不担心我现在转移意识，离开这个破地方？”
郁理：“你走不了。”
兔子眨眨眼睛：“为啥？”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的能力应该有距离限制吧？”郁理轻声说，“还有分裂也是，到达一定数量就会停止分裂，这也是你只能在这里用倒计时拖延我的原因。你已经无法转移了，除了待在这里，你没有别的办法。”
兔子看她的目光越发诡异，红眼睛闪闪发亮，像剔透的石榴，不掺杂一点杂质。
半晌，它抖了抖耳朵，突然“哈”了一声。
它这一声很突然，像是短促的轻笑，有种愉快的满足。
郁理挑眉看它：“怎么，又有新的点子了？”
“怎么会？”兔子说，“我玩游戏最讨厌耍赖。”
它顿了顿，然后满足地叹了口气。
“我认输。”
它话音刚落，计时器突然发出“叮”的一声脆响，表盘上的数字瞬间归零。
郁理微愣了愣，立刻收紧缠在兔子身上的触手。
“什么意思？”
“我不是说了嘛，我玩游戏不喜欢耍赖。”兔子歪了歪头，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垂下来，使它看起来更可爱了，“刚才我还有点不服，但是现在我确定了，你的确很有实力……而且和你玩游戏还挺过瘾的。”
郁理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它会主动认输。
她看了眼手里的计时器，确定这玩意不会再运行后，抬眸注视兔子：“你是认真的？”
“当然了，我可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兔子这次是真的笑了，“所以你会放弃吃我吗？”
郁理：“不会。”
兔子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好吧，毕竟是困难模式。”它遗憾撇嘴，“就是有点可惜。”
郁理没有说话。
她抬起触手，瞬间穿透兔子的心脏。
兔子的耳朵软软垂落，声音也渐渐低弱下去：“要是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更多触手缠绕上来，将它包裹得密不透风。
半分钟后，兔子消失了。
头顶的白炽灯忽明忽暗，发出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郁理收起触手，站直身体，体内升起一阵强烈的灼烧感。
虽然之前吞噬分裂体的时候就有预感……但这个结果还是有些超出了她的预期。
兔子作为食物的营养价值太高了，比小丑和山羊人加起来都要高。
她能感觉到，自己吃撑了。
这不是一件好事。
最好尽快离开这里……
看着地上近乎干涸的血迹，郁理隐去身形，用触手打开玻璃窗，正要离开这栋楼，周围忽然响起隐隐震动的声响。
几乎是瞬间想到了什么，郁理蓦地看向上方，果不其然，雪白的吊顶上正在飞快浮现出蛛网似的裂痕。
是岑如欣的深海气压！
郁理来不及再考虑吃撑的问题，直接挥出触手，狠狠抽打靠窗一侧的墙壁。
厚重的墙壁被触手抽得猛地一震，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墙壁应声碎裂，破开一个大洞。
郁理立刻冲出洞外，与此同时，在她身后的吊顶轰然崩塌，伴随着飞扬的尘土，碎石顺着残壁如泥石流般汹涌滚落而下。
郁理直直地坠落地面，柔软灵活的触手迅速托住了她，庞大的身躯砸在路边的轿车上，发出刺耳急促的警报声。
“岑队，在那儿！”
街上的外勤人员见到突然被砸的车辆，立刻举枪大喊。
郁理听到这声岑队，心中警铃大作。她飞快巡视周围，在发现最近的一处水洼后，旋即向那个方位疾速移动。
然而她还是慢了一步。
直升机的轰鸣声骤然逼近，岑如欣俯视着地面，瞳孔泛起深蓝色的波纹，一股可怕的压力瞬间袭向郁理！
郁理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压迫力。
明明站在干燥的街道上，但她却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正在被挤压。
这种感觉很糟糕。更糟糕的是，在这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压力中，她很快意识到，只有自己的上半身在承受这种压力，而她的触手非但不觉得痛苦，反而还有种自由呼吸的感觉。
就好像……这才是真正适合它们生存的气压。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隐身快要失效了。
不行，绝对不能在这里现身！
这种强烈的危机感几乎压过了高压带来的窒息感。
郁理的额头沁出细密冷汗，她死死盯着翻涌的触手，试图将自己的精神力汇聚到下半身，忽然，一种更为肆虐的、压倒性的力量在她的体内瞬间爆开！
郁理瞳孔骤缩，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这一点——
她要进化了。

第113章
“岑如欣！”文森特从一侧的大楼中探出上半身, 顶着直升机的巨大噪音，对半空中的岑如欣大声喊道，“稍微控制点, 别把它压死了！”
他被这只会隐形的异常连着戏耍两次, 而且还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耻辱, 今晚说什么都不能放过它。
“情况不对劲。”岑如欣神色冷肃, 紧盯着地面上那团剧烈激荡的空气。
那是正在承受深海气压的异常，因为隐身而看不出形态，但施加在它身上的强大气压还是暴露了它此时的状态。
它在躁动, 在挣扎，在奋力反抗。
这是正常的反应，但问题是……它的身躯似乎正在逐渐膨胀。
岑如欣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很少有异常能在深海气压的全方面压制下撑这么长时间，就算真的有，它们的身躯必然也是不断被压缩的，绝不可能出现膨胀变大的情况。
这简直太诡异了。
“你说什么？”噪音太大, 文森特听得很模糊，“什么不对劲？”
岑如欣没有回答。
她紧紧盯着那团动荡扭曲的空气, 突然脸色一变：“不好……快闪开！”
伴随着她的一声厉喝，空中倏地响起尖锐的呼啸之声。疾风骤起，仿佛有什么粗长的东西挥甩而来，道路两侧的外勤人员迅速四散, 下一瞬, 坚硬的大楼墙壁被狠狠砸穿。
“卧槽, 我刚才差点被打到！”
“什么情况？它不是被岑队的深海气压按住了吗？”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众人惊魂未定, 正要再次找出对方的方位，空旷的街道中央突然发生肉眼可见的、令人不安的奇异变化。
原本还算平静的空气忽然泛开波纹, 像海水荡开看不见的涟漪，一个庞大的、漆黑的生物慢慢浮现出来。
外勤人员们不约而同发出惊疑的吸气声。
那大概不能简单地称之为“生物”。
它看起来太可怕、也太邪恶了。
它全身漆黑，外形接近章鱼。有很多粗长、柔软的触手从上半部分延伸出来，上面遍布螺旋状的吸盘，路灯一照，就像一只只硕大冰冷的眼睛。
它没有一点人类的模样。那些触手看起来潮湿而滑腻，比电线杆还要粗壮，每一根都长得令人头皮发麻，它们在夜色下翻滚涌动，如同深海中游荡的巨大阴影，悄然幽静，散发出阴冷、诡谲的气息。
岑如欣神色震惊：“这是……章鱼？”
郁理听到她的声音，头脑稍微清醒了些。
这次的进化来得太突然了，她没有任何准备，差点像上次一样失去意识。
还好她撑下来了——虽然刚才还是不太清醒。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急剧变化，这种变化主要集中在上半身，并带动着下半身一起兴奋涌动。
因为差点控制不住，她连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都不太清楚。
但从这些人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是好事？
而且她现在可以确定，自己已经暴露了。进化带来的巨大冲击消除了她的隐形，使她露出了真实形态，但从岑如欣的反应来看，她似乎没有认出自己。
难道她的脸被遮住了？
郁理转过脸，看向右侧的大楼玻璃。
路灯被她打断几个，街道上的光线与之前相比昏暗许多。然而即便如此，也足够她看清自己了。
她在碎裂的玻璃中看到一只乌漆嘛黑的触手怪。
还是完全没有人形的那种。
郁理：“……”
这是她？不是……这是她？！
郁理感到匪夷所思，下意识做了个抬手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