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手礼就?不必了。”他站在两?人中?间,将邬云双护在身后,“这里是东方大陆,你应该入乡随俗,学习这里的礼仪。”
帕特里克并不介意自己的手被拍飞,尽管手上的绢纸破了,露出下边墨绿色的皮肤。
趁没人注意到,他赶忙用另只手捂住,然后仰起头,冲着墨朔笑,“我有在努力学习呢,你看我这身蟒袍如何,是不是很适合我?”
“蟒袍?”墨朔上下扫了眼。
他真是个?怪人,全身上下的衣服居然全部是用纸做的,而?且还不是同一个?纸人的衣服,边角处都有撕扯过的痕迹,至少撕坏了四?五个?纸人,才拼凑出这一身。
“虽然不知道这身蟒袍你是哪里来的,但?是一个?厨子穿蟒袍,就?算是纸糊的也不行。”
“欸?”帕特里克拖长音调故作惊讶,“我还挺喜欢这身的。”
墨朔快要被他捏着嗓子说话的方式恶心到了,明明是个?大男人,还用夹子音。
“我觉得很适合你呢。”邬云双从墨朔身后探出头来。
“谢谢,Miss邬~”帕特里克又问?,“我看你们在这片桃花林转了很久了,是迷路了吗?”
“没有。”墨朔淡淡地说。
“是的!”邬云双激动地说。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说完后还转头互相对视了下。
墨朔心想?,他这个?未婚妻就?是太傻太天真,怎么每次遇到陌生人,还没弄清楚对方的底细,就?先把自己抖落干净了。
他凶巴巴地瞪她,用眼神警告她,不准再乱说话。
邬云双才不怕呢,也凶狠地瞪回去。
撒谎成瘾!大尾巴狐狸!胆小鬼!
“嗯……”帕特里克不好打断两?人用眼神进行无声的吵架,“我的追随者就?在附近,他们对这一片很熟,如果?不介意的话,或许我们可以结伴而?行。”
还追随者?不就?是个?厨子吗?
墨朔心想?这个?纸人头套肯定是骗子,但?是没有地图的情况下在后宫确实寸步难行。
“我们虽然没有迷路,但?是路上能相互照看真是再好不过了。”他换上温和的微笑,“我们是从佛堂而?来,一路向北,不知道是否顺路?”
“从佛堂向北?这条路是通向御膳房的,在佛堂的正东方向呀。”
“哼,我就?说我们迷路吧?”邬云双瞪了一眼自己的未婚夫,让他逞强。
墨朔假装没听到,低头思忖。
他想?起之前神明给他们的祝福——“向东,会遇到等待他们的人,或许可以将他们带到想?要的终点。”
可恶的神明,明明他们是向着北方前进了,却?不知不觉按照祂的意愿走向了东边,那么眼前的纸人头套就?是在等待他们的人么?
帕特里克看上去不像是在专程等待他们,更像是偶遇一些。
不过墨朔更加担心了,万一他是那个?神明的信徒,搞不好又会陷入幻觉,他可不想?再体验那种噩梦难醒的感觉。
邬云双问?:“我们想?离开后宫,应该往哪个?方向呢?”
帕特里克温和地笑了下,“我也不太清楚呢,不过你们可以先跟着我,等遇到我的追随者,我会让他们带你们出宫的。”
“太感谢了,你真是个?好人。”
少女的微笑如同三月明媚的阳光,看得帕特里克心里痒痒的,他舔了舔嘴角,背到身后的手不断抓挠着。
之前被扯破的那块绢纸下,绿油油的皮肤已经起皮,一些细小的皮肤碎屑掉落下来。
可惜墨朔和邬云双忙着斗嘴,谁都没有注意到。
三人结伴而?行。
帕特里克风趣幽默,又因为游历四?方,见过无数奇闻异事,逗得邬云双不住称奇。
他的经历如此独特,一时竟将墨朔比下去了。
墨朔走在他们中?间,两?边的人都侧头哈哈大笑看着对方,还好他们的个?头都矮,看不到墨朔脸上隐忍的怒气。
邬云双真正是个?小骗子。
之前还说什么喜欢他,会为他负责,看吧,遇到比他更好玩的人,立刻就?将他抛到脑后。
她到底有没有名花有主的自觉,怎么古代人矜持保守的优良传统在她身上一点都找不到啊!
就?算她没有异心,他这个?堂堂未婚夫(于今日清晨已正式升级为夫君)就?站在他们中?间,她就?敢这样?越过自己,和别的男人欢快地聊天。
她当自己是电线杆吗?别说对话了,他们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小矮子!
真是气死他了。
偏偏还不能发泄出来。
她还什么都不懂,若是现?在被她知道了,自己这么喜欢她,肯定会被她蹬鼻子上脸,作威作福。
电线杆·墨朔努力、勉力、尽力和善地微笑着。
还好没走多久,他们就?遇到了帕特里克的追随者。
原来他不是骗子。
他为了提高厨艺去过很多地方,因此有不少的追随者。
听闻帕特里克要入宫为皇帝制作盛宴,这些追随者也纷纷闯入了后宫。
墨朔看着同样?戴着纸人头套的追随者,嘴角抽搐着。
很明显,他们都是通过穿越磁场而?来的,具体是怪物还是人类还不好说,头套下一切皆有可能。
越是进入到后宫内部,墨朔越是觉得,对于异世界的穿越者来说,这里简直和公?共厕所差不多,想?来就?来,也太随便了。
这些追随者非常狂热,重逢后便围在帕特里克周围,简直奉他若神明。
其中?有部分追随者可以算得上是传道士,他们好心抱着一筐纸人面具凑到邬云双和墨朔身前。
尽管不会说话,追随者依旧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大概意思是让他们也挑选个?头套戴上。
墨朔从竹筐里随便捡起一个?,上边还有些尘土,他们该不是从别人坟墓上偷过来的吧?
不过是个?做饭的厨子而?已,怎么搞得和宗教?似的。
他才不想?戴,随手就?将纸人头套丢回了竹筐。
结果?身后的邬云双猛地跃起,给他兜头罩上一个?,“朔哥哥,你戴这个?,这样?我们的就?是一套啦。”
跳起来的时间太短,纸人头套只是歪歪扭扭地斜挂在墨朔的头顶,半边眼睛被挡住了。
“我不想?戴。”墨朔拒绝道。
转过头发现?邬云双已经戴好了纸人头套,也是比正常的头部大一圈。
之前他觉得这些头套奇丑无比,白?纸黑线描画表情,赤色腮红,这么鲜明的色彩搭配真的要多丑有多丑。
可是奇怪了,戴在邬云双脸上就?是不一样?的。
眼睛不是那种细长的丹凤眼,画得很大,有点卡通漫画的感觉。原本被一条线勾勒出的鼻子和嘴巴,也被重新?描了线。脸蛋上不小心蹭到墨汁,拖长看着像是细长的猫胡子。
虽然表情依旧粗糙,但?是整个?画面成了儿童画的风格,看了想?让人发笑,很是可爱。
邬云双捏着纸人头套的边缘,微微侧头问?他,“好看吗?我自己加了几笔。”
第96章 距离宫门3486步
“你自己画的?”墨朔取下头上的纸人头套,一看,果然他的也加了好多笔。
不知道她是不是刻意参照自己画的,总觉得纸人长得和他有几分神似,她还用红色的笔给嘴巴画上了狂草的獠牙。
这戴上去看着就是个狠人,他很?喜欢。
“丑死?了。”墨朔忍住笑,重新戴上,透过纸人头套看她,“但是为了避免你成为最丑的那个,我陪你吧。”
“朔哥哥不懂欣赏美!”
旁边的追随者手舞足蹈地催促他们去见帕特里克。
邬云双曲解了他们的意思,“你看,他们都说好看!”
“明明他们就没有说话。”墨朔拉住她的手,跟在追随者身后。
也不知道帕特里克是怎么做到的,居然在皇宫寻得一处院落,连墨朔和邬云双都能轻松住在豪华奢侈的宫殿内。
这算得上是在冷宫之后,两人住得最舒服的一次。
之前他们不是在破庙,就是在野外?,实在可?怜。
因为知道两人是未婚夫妻,帕特里克特意将他们安排在了同个厢房内。
厢房有内外?两间?,外?侧的那间?正中放着八仙桌,倚墙放着软塌,墙上挂有名画宝剑,桌上陈列古董花瓶,连地面都铺着昂贵的波斯地毯。
一袭珠帘隔开内外?间?,里侧的那间?更是奢华。
正中央摆着梨花木制成的拔步床,薄纱帐暖,左侧梳妆台,上面各色胭脂水粉,金玉钗饰俱全,右侧香炉淼淼升烟,异香扑鼻。
邬云双掀起?珠帘,好奇地看着里间?,她闻到那股香味,打了个呵欠,“好困啊,朔哥哥,我们歇息吧。”
说完便放下珠帘,几步摇摇晃晃到床边,整个人埋进?去。
床上的被褥并不是古典中式的,大概是帕特里克的要求,换成了蓬松的天?鹅绒枕头和软乎乎的羽绒被。
趴在上面,感觉像是埋进?了云朵中,闭上眼就已经舒服地快要睡着。
“我睡在外?间?的榻上就好。”
听到未婚夫的声?音停在身后,邬云双微微睁眼侧头去看——墨朔背手站在珠帘外?,微晃的珠帘将他的表情切碎模糊,不过邬云双已经脑补出他克制腼腆的表情。
她的未婚夫实在是太矜持了,就算两人已经圆房,他还是这样拘谨守礼。
所以?墨朔不愿意同她睡在里间?,她一点也不奇怪。
没人和她抢这么舒服的拔步床,真是太棒了。
“随便你啦。”她拥着羽绒被,闭上眼打算入睡。
墨朔无奈地看着她,就这么坐在地上,睡姿实在太差了。
想要进?去将她抱起?来塞进?被褥中,伸手触到珠帘,又缩了回?去。
仿佛这些亮闪闪的珠帘拥有魔力,是某种?神奇的结界,他一旦进?去,就再也不想出来。
“净身后再睡。”他提醒着。
“嗯……好。”邬云双无意识地哼哼了两声?,然后听话地努力撑起?身体?,也不管身后还有未婚夫看着,低头开始宽衣解带。
墨朔连忙背过身,别过眼,她怎么对?自己完全不设防啊?
心里有几分埋怨她大大咧咧,也有几分欣喜她对?自己亲昵的态度。
邬云双困死?了,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无意识的行?为,为墨朔带来多大的困扰,她打了个呵欠,拖着身体?走向屏风后的盥洗盆。
墨朔背对?着,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能听到衣物滑落的声?音,手指撩动水面的哗哗声?。
即使只有细微的响动,在他脑海中已然成了清晰的画面,不禁让他联想起?昨晚,他看过的莹莹白雪,触碰过的柔滑细腻,再配上她刚才贪睡时暧昧不清的呓语……
血液瞬间?像是煮沸了般,在心中冒着暧昧的粉红色气泡。
他快步离开珠帘旁,动作迅猛,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坐在外?间?的软塌上,心脏还怦怦直跳。
软塌的木制边框因为寒夜变得冰冷,被墨朔紧紧捏着边缘,借此给自己降温,努力将脑海中的画面驱散。
十八九岁是最躁动的年龄。
不需要直白的挑逗,只是邬云双无意识流露出的一些举动,就足以?他脑补出完整的画面。
尤其是他接受自己未婚夫的身份后,不可?避免会幻想、期待两人真的如情侣般相处的场景。
冷静冷静冷静。
不能太着急,那样只会将邬云双吓跑,他得努力克制着,继续扮演温柔守礼的未婚夫。
那是她最喜欢的模样,属于“墨朔”的模样。
想到这里,滚烫的心变得沉寂下来,他开始为未来担忧。
如果找到穿越磁场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他想带着邬云双一起?离开的。
可?是她会舍弃自己的亲人朋友和他走吗?
感觉和私奔差不多了,实际更甚,因为她再也不能见到他们,连书信都无法往来。
这样太残忍了,墨朔觉得不妥。
若是能带着她的家人朋友一起?离开就好了,可?是她的家人朋友也有各自的家人朋友,人与人的关系像是无法切断、无边无际的网,他总不能带着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一起?穿越吧?
而且,就算邬云双愿意和他穿越回?去,又该如何处理她的身份呢?
一想到回?去之后,各种?现实的问题纷至沓来,压得墨朔喘不过气来。
凭空多了个人,户口怎么办?
关于现代?世界她什么都不懂,在原本?的世界就活得糊里糊涂的,换个新世界岂不是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她今年已经十七岁,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补全基础教育,未来要怎样才能上大学,毕业后还能找到工作吗?
如果接触到了更广阔的世界,会不会有更加适合她的人出现?
墨朔长叹一口气,他对?自己的事情都没有这么上心过,现在却如同焦虑的老?父亲,愁得头发?都快要白了。
实际选择早就摆在他面前。
要么他留在这个世界;要么他们的关系就止于找到穿越磁场。
第二个是墨朔无论如何也不想选的,虽然这样对?他们都更好。
他想起?之前季文轩说过的话——未来他会找新的女朋友,会娶妻生子,回?到繁忙的尘世生活中,穿越就像是一部电视剧,在这个世界,他们都有各自要扮演的角色,但是杀青后总得回?归正常。
他的正常就是没有邬云双的日子。
墨朔长吁了一口气。
肯定还有其他选择,人生不是游戏,只有ABCD几条支线供选择,他一定会找到新的选择,也一定会开辟出潜藏的道路。
他捏紧拳头,忽然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这时才发?觉微弱的水声?已经很?久没有响起?了,邬云双应该已经睡了吧?
墨朔忽然心生一种?悸动——去看看邬云双吧,看看她是不是又睡姿不好,从床上掉下去了。
之前在御花园时,他基本?上只选邬云双下边的枝干,因为她睡觉不老?实,经常会从树上掉下来。
还好被衣带拴着不至于摔下去,但是那副样子实在恐怖,整个人就被一根布条绑在腰间?悬挂着,亏她那样还睡得着。
她睡得那么香不知道,自己半夜总是被她吓醒,然后用轻功将她抱回?树干上。
所以?去看看她吧。
墨朔不知道自己是在找借口,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三更半夜的,迫切地想要见到她。
如果她已经睡了,他这个行?为简直和夜闯闺房的登徒子没什么区别。
做贼心虚,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
珠帘后一股香味传来,是香炉内的暖香,催人欲睡,连此时紧张的墨朔闻到这股香味,都没忍住变得困顿起?来。
里间?依旧燃着烛火,但是屏风上没有人影映在上面,墨朔壮着胆子探头朝屏风后一看。
还好,确实没有人。
他又朝床上探望,薄纱低垂,将床上遮得严严实实。
墨朔一边为自己夜探闺房的行?为不齿,一边又为自己解脱,她是他的未婚妻,她自己说的会对?他负责的,他只是帮她掖下被角,不算过分吧?
几步走到床前,几次抬起?手又落下。
最后还是轻轻掀起?床帐,同时缓缓唤着她的名字,“又又……”
床上整整齐齐地铺着被褥,天?鹅绒枕头四平八稳地放在床头,没有任何被倾压过的痕迹,厚重的羽绒被微微塌陷下去一块,是之前邬云双坐在地上趴俯过的痕迹。
然而她本?人却不在床上。
“又又?”墨朔的那点困意瞬间?被驱散,他不再顾忌,直接掀起?被子。
他的未婚妻一向贪玩,或许是在和他玩躲猫猫的游戏。
“又又,别躲了。”他隐隐觉得不对?劲,呼吸都有些急促,“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墨朔从床上爬下来,环顾整个房间?。
里间?的布局非常简单,就拔步床、梳妆台、屏风后和后面的水盆,其他没了。
而且里间?没有窗户,想要出去一定会通过外?间?的,可?是他刚才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各处都找过了,邬云双不在。
一个不详的念头从墨朔脑海中闪过,或许她是被掳走的!
他盯着梳妆台上,邬云双画的卡通纸人头套,面色凝重。
第97章 距离宫门3493步
邬云双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有个极为刺耳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个不停。
那个声音接近用尖利的指甲在锉刀上?划过,听得她牙齿都酸了。
极为不爽地醒过来,她想要坐起身?,让那个声音停下。
结果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束缚着,身?体也动不了。
这才睁开眼。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她记得今晚睡的房间是香香甜甜的,而这里一股恶臭,是那种肉类腐蚀掉的味道。
整个身?体非常沉重,手指酥酥麻麻的,有种肿胀感。
努力挣扎,才发现自?己居然被束着双手半吊着,脚底悬空。
手上?、腰肢上?都束着锁链,她晃动了两下,锁链跟着哗啦啦作响。
“哟,你醒啦?”不远处传来声音。
邬云双听出来了,这是帕特里克的声音,她瞬间放松下来,她和?帕特玩得很好。
“快帮帮我,我被挂在这里,下不来。”
她一向粗神经,没?仔细想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想快点离开。
时间再久一点,恐怕她的手指都要因为没?有知觉废掉了。
“别怕,我马上?过来。”
邬云双听到?帕特里克极为轻快地回答着,随后?是他的鞋子在地面摩擦而过的声音,他走?路的声音一向很重,除此之?外还有金属在地面划过的声音。
非常清脆,听得出来刀刃已经被磨地非常尖锐了。
邬云双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很冷,整个身?体微微颤了下。
帕特里克走?到?她身?旁,这里应该是地窖或是什么?仓库吧,没?有任何?窗口,只有头顶最上?方有个小洞,勉强渗透进来一束光线。
一束光线而已,根本无法照亮任何?东西,依旧看不清。
不过刚好帕特里克走?到?了这束光束内,邬云双能看到?他绢纸做的蟒袍和?抬起的手。
还有他举起的大砍刀。
刀刃将那束光线折射到?邬云双脸上?,太过刺眼,她微微侧头避开。
“哎呀哎呀,我真是健忘。”他如同往常一样,掐着嗓子说话,“你可是上?好的食材,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怎么?能轻易放你走?呢?”
明晃晃的刀刃倒映出帕特里克的脸,他伸长舌头舔着刀刃。
此刻他没?有戴纸人头套,能看到?他墨绿色的皮肤上?布满油脂,嘴唇又厚又脏,已经成了暗红色,牙齿尖利层次不齐,上?面全是暗黄色的牙垢,舌头鲜红,舌苔却是黑色的,鼻头又扁又尖,完全不是人类的长相?。
“你是妖怪?”邬云双挣扎起来,“虽然我在话本上?没?见过你这样的妖怪,但是我可以?确定——”
帕特里克嘿嘿笑了,插嘴道,“我怎么?会出现在你们的话本上?,我来自?西方大陆,是名震四方的——
哥布林!”
“你是最丑的!”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随后?沉默了两秒,帕特里克气得跺脚,“不许说我丑!我们哥布林也有帅哥!”
“是吗?”邬云双又借着那道微弱的光线看了他一眼,然后?不客气地总结着,“身?材短小,大腹便便,皮肤粗糙,还不讲卫生。如果你说的那个哥什么?都是你这样的,那真的没?救了。”
邬云双是标准的颜控。
在她的理念中,妖怪可以?长得恐怖,但绝不能丑,最好都像鬼新娘或是狐狸精那样的,才算是合格。
“我真的很怀疑,你们族人中有好看的吗?”邬云双不知道,此时她的语气充满了鄙夷,“像我夫君那样英姿飒爽的男子,有吗?你看他长得高却不显壮,皮肤白却不显女气,眉眼也很好看!握住我时,手心总是温暖干燥的,我非常喜欢!还有他身?上?的肌肉……”
“咚!”地一声巨响,邬云双感觉身?上?的铁链跟着产生共鸣,她也因此轻颤,险些?咬到?舌头,这才停止说话。
“我抓你过来,不是为了听你秀恩爱的!”帕特里克咬牙切齿地说。
原来是他用大砍刀敲击铁链,引起的巨响。
“你不想听啊?”邬云双像条鱼般,晃了晃,“那你把我放了,我还要回去睡觉。”
“放了你?”帕特里克冷笑着,“你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上?好食材,怎么?可能轻易让你离开。”
他走?到?了邬云双面前,用大砍刀托起她的下巴。
“啧啧啧,看看这张脸。”他感叹着,“和?圆头菇一起炖汤肯定好喝,眼珠可以?做成餐后?甜品。”
因为离得近,近距离看清了他的长相?。
光秃秃的脑壳布满了皱纹,毛发稀疏到?连眉毛也只有几根。
眼睛向外凸起,眼白浑浊充血,是泛着红血丝的黄色,瞳孔却是类似山羊的横状,完全分辨不出来他到?底在看哪里。
耳朵要比普通人类的大很多,狭长竖起,上?面挂着无数铁质的耳环。
鼻头粗大,如同野兽般的气息从鼻孔中喷出,在寒夜中形成白色的雾气。
真是不忍细看的长相?,越看越丑。
邬云双嫌弃地往后?缩着脖子,生怕看多了自?己都要变丑。
帕特里克也知道,他们哥布林,因为古怪肮脏的外貌被世人嫌弃。
所以?他才选择带着纸人头套,将全身?的皮肤包裹起来。
说话时也掐着嗓子,学习女孩子说话的方式。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成为举世闻名的大厨——帕特里克·特瑞西。
如今却被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孩嫌弃,瞬间激起了他的怒火。
只有狂躁的怒火才能让哥布林发挥全部实力。
“你觉得我丑?”他阴恻恻地笑着,“很快你会变得比我还丑,被我的追随者?食用。”
只有他这个古怪的厨师,才能做出怪物喜欢的美食。
“不要!”邬云双拼命挣扎着。
帕特里克以?为她是害怕了,更加得意忘形。
他舔了舔舌头,肮脏的口水顺着暗红色的嘴角流下,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品尝。
“好好记住此时的恐惧。”他举起刀就?要将邬云双的头颅剁下,在她耳边尖声叫着,“下地狱去吧!”
墨朔几乎将整个宅院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邬云双。
消失的不止他的未婚妻,那个自?称帕特里克的大厨,还有他的追随者?全都不见了。
他站在屋檐上?,俯瞰整个院落思索。
难道他们也会什么?超能力,能够隐身?,或是瞬间移动?
很明显,那个帕特里克是从穿越磁场而来的,而且还是西方世界。
大部分追随者?无法说话,衣服是中式古典的长衣长袖,又戴着纸人面具看不出具体什么?妖魔鬼怪。
他们到?底会去哪里?
墨朔最后?盯上?了院落最中央的枯井。
他想起之?前在冷宫时也见过一个类似的,下边有个地牢关押着鬼新娘的“新郎”们。
因为枯井出现在萧瑟的冷宫,所以?并不突兀。
而他们现在所在的院落有专人维护,院落中种植着各色名贵的花卉,正中间却是口枯井,总觉得有些?违和?。
为什么?独独留下枯井不去修缮?会不会井下另有一片天地?
墨朔不再犹豫,直接一跃而下,轻松地在井底站稳脚跟。
一股淡淡的臭味传来,是肉类腐烂的味道。
果然有猫腻。
墨朔循着那股味道继续向前,经过曲折的密道,找到?一个类似地窖的地方。
木门紧闭,上?面挂着黄铜锁。
锁非常新,是那种标准的欧式密码锁,六排英文字母罗列。
墨朔捏着锁,左右环顾,墙壁光秃秃的什么?提示都没?有。
又不是解密游戏,怎么?可能将密码随便写在附近。
以?前玩游戏的时候,他最享受破解谜题的快感,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心情。
能用武力解决的,何?必要费脑子。
他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过身?,蓄力。
转回身?的同时,身?体重心向下压,借着旋转的惯性,将全部力气都放在抬起的右腿上?,踹向木门。
木门异常结实,即使被重击依旧没?有丝毫损坏。
地窖周围的土石倒是有些?松动,细小的尘埃碎石落下。
“咔咔咔——”几声,与周围岩石相?接的地方竟然崩裂,木门直接向内砸进去。
巨大的木门砸落时,溅起浓烈的尘土。
墨朔一手护住口鼻,一手用力挥着。
里边的臭味更甚,只有一束光线从右上?角的缝隙处射进来,却照不亮任何?东西,反衬得里边的黑暗更黑。
不知为何?,墨朔的直觉告诉自?己,他的未婚妻肯定就?在里边。
“又又?”烟尘太大了,他刚叫出她的名字便开始不住地咳嗽。
里边非常安静,没?有任何?回应。
墨朔抬起脚,走?进地窖。
正中央应该是放着一张料理台吧?他摸到?上?面有各种厨具、刀刃,还有黏糊糊,不知是什么?的肉块。
脚下时不时踩到?一些?尸块,应该是处理剩下的残肢。
这里就?像是紧锣密鼓地完成了烹饪,主厨和?助手便匆匆离开了,来不及收拾,只留一地狼藉。
那个帕特里克曾说自?己是个云游四海的厨师,这里八成是他的厨房。
墨朔摸到?手边毛绒绒的,举起来努力辨认,正是邬云双平日戴在头上?的毛绒绒发饰。
上?面不知沾到?了什么?液体,绒毛都结团了。
墨朔心说不妙,难道邬云双真的被掳过来这里,做成菜肴?!
被心中的猜想吓到?,惊了一身?冷汗。
若是此时能够看到?室内的景象,肯定到?处都溅满了鲜血和?尸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