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玺岳的尾音里能听出他浅浅的笑意,似乎是在调侃周鸢提出的两点要求太容易满足。
周鸢耳尖悄悄多了一抹淡红色,距离夏天还有几个月,怎么莫名的多了一股燥热。
“我会承担丈夫在婚姻中应尽的责任。”苏玺岳继续开口,“我个人没有不良嗜好,不抽烟,饮酒的次数也极少。不过我的工作可能会有些忙,会有夜班,也会临时加班,但一定不会有无故夜不归宿的情况发生。”
周鸢安静的听着苏玺岳的话,心底有些小庆幸,还好苏玺岳没有一上来就谈他的资产。
比起谈钱、家庭背景、房子工资这样相亲场合见怪不怪又像是查户口的话题,周鸢确实更喜欢听更多的关于对方本人性格人品爱好的话题。
苏玺岳亦是如此。
对他来说,他不喜欢好像被大众默认的约定俗成的相亲流程,好像相亲就是在对比家庭和资产条件谁和谁的适配度更高,在他看来的自我介绍,更多的是关于自我本人的介绍,而非条件。
“我每天会坚持健身,休息时间也会去参加一些户外运动,不过并不频繁,相比之下,在家阅读文献资料的时间更多一些。”苏玺岳思索了一下,继续开口,“周小姐还要什么想要了解的吗,可以直接问我。”
苏玺岳是第一次参与这种类似相亲的场合,对于这方面,他毫无经验可谈,能说这些已经是他尽力后的结果。
周鸢扯了一抹有些尴尬的笑意,该怎么委婉的拒绝才好?
苏玺岳是岳教授的儿子,而且就住在汤鼎国际,以后继续见到的可能性很大,大家之间的关系搞得还是不要太僵了才好。
周鸢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开口:“我这个人比较懒,不喜欢做家务,做饭也不好吃……”
周鸢想,男人应该都很介意这些吧。
谁不想找一个做家务、做饭好吃的老婆呢?
她猜想即使是如谪仙般的苏玺岳,也未能免俗。
“我自己一个人住,三餐是我自己做,家务有阿姨定期上门清洁,但平日也是我做,我对三餐和家庭氛围环境的要求比较高。”苏玺岳略带幽默的继续说,“我定期体检,身体健康,我想不会有发生什么‘婚后突然丧失做家务能力’的可能。”
周鸢有些意外的看向苏玺岳,一个对三餐和家中装扮要求高的男人,应该很有生活情调吧,又或者是医生的职业洁癖?
不夸张的说,从周鸢身边朋友的相亲来看,没有一个人像苏玺岳这样,他们大部分人都会需要且默认家务是属于妻子应该完成的。
还有些结婚的同学,也能从偶尔的交谈或者看他们的社交动态窥出一二——
男同学会以找了一个能做家务的贤惠妻子沾沾自喜,以偶尔倒个家里的垃圾为荣,而女同学,也都很主动的承担起家中的家务。
好像这是约定俗成的、属于女方的、和男方无关的任务。
周鸢听到苏玺岳的话,内心只想要假结婚的想法有些动摇,只是因为苏玺岳说婚后会承担家务和做饭吗?
又好像不是这样的。
假结婚只存在电视剧和小说里,如果说生活中——
那周鸢好像真的真的没有听过谁和谁假结婚。
风险太大了。
周鸢最开始提出假结婚,是认为苏玺岳也同意她的想法。
周鸢对于假结婚本就在摇摆不定,她需要有人肯定她支持她的想法,或许才能坚持这条路走下去。
但很明显,苏玺岳并没有,反而苏玺岳的话,愈发的让周鸢起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如果注定逃脱不了被催婚,至少到目前为止,苏先生,是一个堪称完美的结婚对象。
“我觉得我还小。”周鸢内心仍然犹豫着,她顿了几秒,继续说:“短期内我不想当妈妈。”
其实也不止年龄的问题,结婚生子都不在周鸢曾经的计划范围内。
“你确实还小。”苏玺岳眼尾含笑,“虽然我比你大几岁,但我暂时也没有做父亲的打算。”
周鸢忽然想到了,苏玺岳之前坚持不婚,怎么会想到做爸爸呢。
“我也不想和长辈住在一起。”周鸢又找了个借口,“同住一屋檐下,很难不发生摩擦,尤其是我面对导师,会紧张。”
她记得1102的业主是苏玺岳的父亲,那苏玺岳应该是和他们住在一起的。
苏玺岳听到周鸢说到最后的话,轻笑一声,显然也显然想到了周鸢在想什么,“1102是我父母的房子。”
“我自己一个人住在1幢。”苏玺岳黑眸微闪,“我还以为周小姐记得。”
1幢?那是周鸢负责的没错。
周鸢负责很多户,她无法清楚的记得每一户的业主都叫什么。
但她记得1幢的业主,同事林依打趣的那位有钱帅哥。
是姓苏没错……苏玺岳?!
周鸢至今为止没有见过1幢业主,而且又先入为主的认为苏玺岳和父母住在一起,根本压根儿就没有将他们两个“苏先生”往一块儿联想。
所以1幢的业主苏玺岳就是岳教授的儿子、她眼前的这位苏玺岳?
周鸢沉默了。
苏玺岳竟然住在汤鼎国际的1幢。
他的条件比她以为的还要好。
周鸢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实话,我有些犹豫,我还没有做好真结婚的准备。”
“可以理解。”苏玺岳的声色一如既往的温和,丝毫没有任何被拒绝的不悦。
“我不是把苏先生当备胎或者怎样……”周鸢听到苏玺岳丝毫不生气的语调,自己倒不好意思的解释着,“苏先生您人真的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怎么忽然称呼上‘您’了?”苏玺岳半开玩笑的说道,“被发好人卡就算了,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们之间差辈分了。”
周鸢垂眸,脸颊有些发热。
“那我能问一下,苏先生对另一半有什么要求吗?”周鸢攥着手指,语气颇为真诚:“我的工作你知道的,社区网格员,工资不高,我人也不算太有趣,也不会做饭……我并不是男人眼中的好妻子的人选。”
周鸢说完,咬着吸管吸了一口西柚气泡水,西柚在口中散发淡淡的苦香,带着略微涩意。
“金钱并不能成为衡量一个人的标准。”苏玺岳说,“而且关于做饭,我想我做饭的味道还可以,如果周小姐不是特别挑食的话,应该不会觉得难以下咽。”
“那倒不会……”周鸢眼眸闪烁,小声说,“我不挑食的。”
“至于你说的性格不算太有趣,那只是你对你自己的不太准确的评价。”苏玺岳笑了笑,“如果真的无趣,我们应该不会聊这么久。”
周鸢:“。”
他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
口中的西柚味道开始回甘,清香且甜,和气泡水碰撞出甘甜清爽的完美的味道刺激着味蕾。
“至于对未来另一半的要求。”苏玺岳勾了勾唇,“很简单——”
周鸢侧耳认真听着。
毕竟苏玺岳的条件,不论放在哪儿,都好的过分。
那他对未来另一半的要求,会不会随之相应的也很高?
“需要她能够和我共同经营一段正常、稳定且和谐的夫妻生活。”
周鸢躺在床上,脑海里回忆到这里。
忍不住红透了脸,把被子蒙在头上。
正常、稳定且和谐的夫、妻、生、活。
这句话在她耳畔不断回响。
就连苏玺岳说话的语气她都能百分之百的还原。
已经是成年人了,苏玺岳的弦外之音她不难理解。
其实周鸢现在的床头柜里,就有她自己的小玩具,她一伸手就能够到。
虽然周鸢没有谈过恋爱,但这和她使用小玩具、自己让自己快乐并不矛盾。
可当苏玺岳能以一种极其温和冷静的语调说出这一点时,周鸢无可避免的片言只字也说不出来。
周鸢回想着,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周鸢猝不及防的被西柚水呛了一口,磕磕巴巴道:“苏先生的话是……是字面意思吧。”
“聪明如周小姐。”苏玺岳缓缓道:“我想我的话,和你现在脑中所想是一个意思。”
周鸢猛吸了一大口西柚气泡水,来掩饰此刻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的尴尬。
周鸢沉默片刻,开口:“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能够经营好一段夫妻关系,已经很不易了。”苏玺岳凝视着周鸢,认真开口道:“我并不贪心。”
“那如果经营不下去呢?”周鸢刨根问底的问,“毕竟现在离婚的夫妻不在少数。”
苏玺岳平静开口:“不会勉强,无缘即止。”
不偏执,好聚好散。
周鸢喜欢这样的性格。
周鸢害怕遇到难缠的人,不管是在哪方面。
曾经有学长追周鸢,在她严肃拒绝后,那位学长还会跟着她去自习室、去图书馆,而且就选在她身后的位置。
图书馆、自习室都是公众场合,周鸢没有道理去跟那位学长说“你离我远一点”,因为他没有做出出格的事,但不可否认,他对周鸢的生活造成了影响。
周鸢本就不喜欢固执顽固性格的人,在有了学长这件事之后更甚。
所以她还有点害怕苏玺岳会说“过不下去也要过”、“凑合过”之类的话。
但是转念一想,以苏玺岳的条件,对方抓着他不放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些。
周鸢还有一点很好奇,“苏先生跟我说这些,是因为我是岳老师的学生吗?”
周鸢能察觉到苏玺岳把她当作可以结婚的对象,言语之间说的很坦诚。
但为什么会是她?
以苏玺岳的条件,只要他想,能找到比她条件好许多许多的人。
“不是的。”苏玺岳听到周鸢的话低笑一声,声音明明一如既往的平和却似乎带着蛊惑,“因为我们是一类人。”
“所以我们,应该有默契成为非常合拍的合作伙伴。”
周鸢听到苏玺岳的话,心中暗忖,他就连结婚都能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苏玺岳抬起眼睑,黑眸划过一丝光,他说话时的语气不似是随口一说。
不是借口。
他是真的这么认为。
周鸢直视着苏玺岳的眼眸,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为什么是一类人呢?
什么样的是一类人呢?
是书香世家的教育背景相同?
是按部就班的成长轨迹相似?
亦或是他们都拥有着在同性中算是姣好的容貌?
周鸢端坐在苏玺岳对面,脑海中不断发散的思考着。
想到他们长的都还算不错时,周鸢没忍住的笑了笑——
怎么会在称得上严肃的场合,还有心情开玩笑、发散的想到这么多呢?
周鸢认真的发问:“是因为我们眼下都需要一段婚姻,所以苏先生才觉得我们是一类人吗?”
“是因为我们个人而言都是感情独立的个体,不需要婚姻的束缚。”苏玺岳用着肯定语气沉声说,“如果不是长辈的催促,周小姐个人应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考虑进入一段婚姻关系吧。”
何止是短时间——
就算是长时间也不打算考虑吧。
周鸢心里默默的想。
比起苏玺岳说的这一句,他说的前一句更像是一支箭,稳稳地戳中了周鸢的心脏的最中心。
感情独立的个体。
这也是周鸢对她自己的认知。
她自己提供给自己的情绪价值就足够多——
周鸢是一个不会觉得无聊的人。
哪怕是一些看似无聊的小事,譬如把围棋的黑子和白子分检开来,她也会乐在其中。
而且周鸢是一个能享受孤独的人。
她可以一个人旅游,一个人去音乐会,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城市里散步,遇到红灯就暂停脚步,遇到绿灯就向前,走到哪条小巷就驻足欣赏当下的风景。
石墙上蔓延的爬山虎也能成为她镜头下的主角。
周鸢拥有爱和去爱的能力,但她把近乎全部的爱都给了自己。
自己、家人、朋友,已经组成填满她的社交。
周鸢大学的舍友曾经恋爱时说,她恋爱只不过是觉得无聊打发时间而已。
周鸢当时就不太理解,一个人足够快乐,如果找一个人每时每刻腻在一起,倒更是在浪费时间。
周鸢的朋友们没有觉得她是感情中不需要依附于谁,大家说的更多的是周鸢太冷漠、不和异性进行社交,又或者是缘分未到。
只有苏玺岳,一个可以说是刚认识、仅有几面之缘的陌生男人——
只有他,深中肯綮的对她说,他们是一类人。
细雨蒙蒙,雨滴淅沥沥的洗刷着初春的嫩叶,葳蕤的树枝随风摇曳着。
周鸢的一颗心脏突然之间被灌注进一捧冒着热气的温泉水,她浑身上下遍布泛酸的暖意。
这样的暖意即使让现在的周鸢躺在床上,依然能感受的到。
周鸢不知道该归结于他们之间有同类人惺惺相惜的磁场,又或是苏玺岳在窥察鉴人方面委实不一般,她就像没有秘密的透明人在他的对面坐着。
苏玺岳深知周鸢需要慎重思考一下关于今天谈论的内容,欢迎加入叭八三令起齐无三溜吃肉停不下来再之后两人谈话的话题也有了转变。
他们后来的话题聊的很随意,从他们的角度能看到几公里之外新修建的市区游乐园的摩天轮,最近几年江坞的城市规划做的很好,为市民考虑周到,开发了很多项目计划,这个有摩天轮的游乐园,也是今年刚刚竣工的项目之一。
周鸢不经意间瞥到摩天轮之后,他们之间的话题被打开。
从游乐园的摩天轮聊到了了近几年江坞市的变化,又聊到了他们读大学的城市,周鸢从苏玺岳口中得知他的本硕博在三个不同的城市,本科和她一样在帝都,只不过后来他的研究生是在香港读的,博士又去了美国,周鸢能从苏玺岳轻描淡写的的叙述中勾勒出一个在医学方面极其有天赋的形象。
他们的话题很随意,聊起来也都没有负担。
当他们聊到今天餐厅的炭烤牛舌味道其实一般般,就连简单的意式火腿沙拉口味也不如从前时,苏玺岳也没有主动提出他做的饭有多好吃或是怎样。
周鸢本以为他会顺势再次提到自己擅长料理美食,让周鸢对他的好感更甚,但是他没有。
周鸢又一次意识到,苏先生是一个低调的人,并不会像有些男性一样,抓住自己的一点优点,不停的夸大循环重复。
他们很默契的没有再提到关于相亲的任何话题,谁也没有提起,他们的的确确,在某些方面投契的相似。
雨水渐小,当苏玺岳得知周鸢今天没有开车来时,以礼貌且舒适的口吻询问是否需要送周鸢回家。
苏玺岳讲话时候的语气总让人觉得舒服,不会觉得被冒犯或者感到不适。
西餐厅的位置交通很方便,周鸢拒绝了。
他们二人谁也没有带雨伞,西餐厅可提供的雨伞都已经被借走。
还是苏玺岳,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把雨伞。
在等苏玺岳去买雨伞的几分钟里,周鸢发觉她的手机电量还剩不到百分之三十,她从包里拿出充电宝,给手机充上电。
她的包里可以没有气垫粉饼口红这些补妆用到的化妆品,但是不能没有充电宝。
苏玺岳把买到的雨伞放到周鸢面前,“这是店里的最后一把雨伞了。”
苏玺岳握住雨伞的手指骨节分明,雨伞是黑色的,手背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顺着袖口向手臂蔓延,在黑色背景的映衬下,更显性格有力。
周鸢愣了一下,雨天雨伞的销量竟然这么好的吗?
这家西餐厅没有专属的停车场,只有附近一个室外公共停车场。
要先经过地铁站,再走几分钟才到停车场。
苏玺岳走路的距离要比周鸢走的要久,雨伞又是他买的,周鸢不好意思自己接过来。
“地铁站很近的,我快走过去几分钟就可以的。”周鸢没有接过苏玺岳递在她眼前的雨伞,“雨伞还是苏先生用吧。”
“你拿着吧,无妨。”
苏玺岳今天穿着一身非正式风格的黑色西装,站着的他能完美的展现出他的宽肩细腰长腿,笔直的长腿隐藏在西裤的包裹下,浑身上下充满禁欲气质的力量感。
周鸢今天穿了一双带跟的小皮鞋,苏玺岳仍然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距离。
苏玺岳见周鸢仍没有接过雨伞,果断且温和着说:“我送你过去。”
周鸢有些诧异的仰起头,眼神甚至有些疑惑,怀疑刚才她没有幻听吧?
“你说过会考虑关于我们结婚的可行性。”苏玺岳淡笑着耐心解释道:“那我送你一程,你可以理解为出于未来合作伙伴对你安全健康的保障。”
苏玺岳温和的语调里夹杂着些许玩笑的语气,周鸢听到他的话后也不禁勾起唇角,苏玺岳总是不会让他们之间变得冷场。
“那麻烦苏先生了。”周鸢也没有再推辞。
苏玺岳撑开雨伞,黑色雨伞不算太大,勉强够为他们二人遮雨。
周鸢站在苏玺岳的左侧,男人左手执伞柄,周鸢的视线恰巧落在他握着雨伞的左手上。
周鸢从前都不知道她自己竟然会凝瞩难转的注视着男人的手,不得不承认,上帝偏爱苏玺岳,偏爱到就连他的手任何一个角度都堪称完美,蛰伏在冷白肌肤之下的淡青微凸的血管都写满隐藏的禁欲与张力。
因为接触距离变近,周鸢好似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山涧雪松的清冽。
不同于下雨的潮湿,那是很干净的味道,是清冽和温柔的混合物,是初春里阳光饱满熠熠之下的的清新草木的沁泚。
不浓郁但侵略感极强的雪松气味充斥着周鸢的鼻腔。
她的心跳忽然漏跳一拍。
时间忽然被无限拉长。
几分钟的路程变得漫长。
周鸢不自然的将视线从苏玺岳的手腕处挪开,抬手下意识的将落在脸颊的碎发勾到耳后,垂眸盯着地面。
两人并肩走着,如果从背后看去,黑色的雨伞以一种明显的弧度向左侧倾斜。
细雨微风,春寒料峭,蒙蒙细雨中,周鸢穿的白裙子,也没有被雨水打湿弄脏的痕迹。
到地铁站入站口,周鸢才注意到苏玺岳的右肩下至手臂处都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反观她自己,丝毫没有被淋湿。
周鸢心里有些抱歉,她主动开口:“我到了,谢谢苏先生。”
“初春淋雨容易感冒,雨伞你拿着。”苏玺岳把雨伞放入周鸢手中,没有在意自己的肩膀被雨水淋湿,也没有给周鸢任何拒绝的可能。
“……谢谢。”周鸢小声说,“那你呢?”
“我开车过来的。”苏玺岳回答,“比你方便些。”
周鸢没有再推辞,又道了一声谢谢。
分开后,周鸢在入站前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
苏玺岳独行在雨中,他双腿修长笔直,步伐稳健有力,他的身影颀长,宽肩窄腰,隐藏在西装之下的,是难以掩饰的禁欲和矜冷之感。
周鸢手中的雨伞似乎还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苏玺岳做的事,和他给人的清冷外表有着截然反差。
这柄黑色的雨伞也已经被周鸢收好放进房间里,也是周鸢拿到雨伞才注意到这把雨伞的品牌标志,这是一把不止在便利店,就算是在商场也价格并不便宜的雨伞,说是“雨伞刺客”也不为过,也难怪便利店只剩下这一把雨伞了,雨伞主人留下的淡淡雪松气息填满了周鸢的房间,周鸢后知后觉的想到。
困意伴随回忆席卷而来,一夜好眠。
周鸢一早醒来,才发现微信里收到了曹征昨天深夜发来的消息,是向她要昨天吃饭的钱。
周鸢也是认同吃饭AA平分餐费的,她不喜欢占人便宜。
可是曹征昨天说话太难听,而且丝毫不觉得愧疚,微信消息也没有发来任何有关表达歉意的话。
周鸢心里有些作呕,又不得不点开他发来的账单,一共是四百六十元。
周鸢想到昨天在饭桌上曹征还在向他炫耀他的人脉多广,他能拿到这家西餐厅的优惠券,而且昨天点完餐买单时,周鸢也听到了服务生向曹征确认,本餐使用一张五折券,但是曹征给她发来的账单以及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周鸢按照原价承担餐费?
周鸢心底觉得更好笑了,怎么还有人丝毫没有愧疚之情并且想要在相亲对象身上赚一个差价?
周鸢干脆的问曹征,一点也没有想要“就这么着吧”算了的态度。
曹征显然也没有料到周鸢会直白的点破他,他以为周鸢昨天没注意,隔着微信屏幕,他才回复周鸢:记错了。
周鸢一点也不想跟这种人多费口舌,也不想问关于昨天他为什么不道歉的任何话,简直就是浪费自己的时间,周鸢干脆利落的给他转了钱,想着再也不要和曹征这种人有任何联系。
周鸢又给苏玺岳发了消息。
【zy:苏先生,昨天的餐费是多少?还有,你什么时候比较方便,我把雨伞给你送去。】
发完消息周鸢就准备吃饭洗漱,新的一周开启,打工人又要准备上班工作了。
早餐是周母和周父一起准备的,有白粥、素包、煮鸡蛋和煎火腿,还有周父腌制的小菜。
周母喝了一口粥,看似不经意的开口,实则充满了打探的味道:“昨天我回来的太晚,也没有来得及问你,你昨天见面见的怎么样?”
“说完咱们都会没胃口。”周鸢咬了一口素包,“没什么好提的。”
“这个你不满意,剩下还有。”周母像是想开了,“局里同事都知道我家姑娘能力好人也好看,有的是想给你介绍对象的。”
周父腌制腌制小菜有一绝,又脆又香,味道不会太咸,但和白粥一起吃堪称一绝,这是周鸢她们家早餐桌上一年四季都不会断的配饭小菜,虽然小菜每天都有,但周父和周母不是每天都吃,反而是周鸢,怎么吃也吃不腻,基本每天早上都会吃。
“妈,别说了。”小菜在周鸢口中被嚼的嘎嘣嘎嘣响,“如果都是和昨天曹征那样的人,真的没有必要去浪费时间。”
“我还是那句话,你今年最好能结婚。”周母淡淡的说,“也不全都是因为你黄阿姨,更多的是你都快奔三了,也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了,越拖越不好找。”
周鸢想,她还没过二十五岁的生日,怎么就奔三了?
她才二十来岁,做什么不是最佳的年龄,怎么就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了?
一大清早,周鸢不想跟周母吵架,她压下心中的烦躁:“我知道,而且黄阿姨又不会逼着我和她儿子怎么样。”
“哎。”提起黄蓝秀,像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周母又叹了口气,“还是早点结婚吧。”
周父吃饭时话不多,偶尔几句也是帮着周母在说话。
周鸢一个人说不过他们两个人,而且不管怎么说周母都能把话题绕到让她结婚这上面来,周鸢只得默默加快了用餐的速度,今天居然比平时提前十几分钟出门上班。
因为出门时间早,到单位的时间也比平时要早。
摘下耳机,周鸢打开微信,照例先浏览一下朋友圈。
刚打开微信,她才注意到苏玺岳早就给她发来了消息回复。
是在她刚刚发出消息之后,因为她发完消息就去吃饭洗漱了,所以没有注意到。
等她上班路上听歌时,微信也没有其他人发来消息,周鸢也就没有刻意的再打开微信,所以她现在才看到苏玺岳的回复。
【XY.S:结账用的储值卡,具体金额我也不确定,雨伞不急,等我们下次见面再还也不迟。】
苏玺岳的回答让周鸢没有任何占对方便宜的心理负担,只不过周鸢本意是想她放到他家门口,毕竟她工作的地方离他家很近,然而苏玺岳的回答让她有些意外——
他们真的会有下次见面吗?
“你们?知道吗,王大妈住院了,现在还昏迷着没醒过来。”
周一的早上大家都无心上班,混混沌沌的坐在办公椅上,同时刘姐忽然开口。
有?同事搭腔问道,“是老来咱们社区的那位王大妈吗?”
“不是她还能是谁啊。”刘姐忽然叹了一口气,“人?生啊,世事无常。”
“她儿子儿媳一家三口快回来了吧。”周鸢想到了不久前,王大妈还说自己的孙子要从国外回来和她一起住,本来是幸福的一件事,谁能想到成了这样。
“听?说好像回来快半个月了。”刘姐语气里带了些怅然,“平时这王老太看着精神头挺足一老太太,有?事没事还能来社?区和咱们?battle一下,谁知道突发脑溢血,还挺严重的,到现在还没醒。”
“是啊,本来三代同堂,多幸福啊,谁能想到……”
周鸢对王大妈最后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八妇女节时她来社?区投诉小?区内的路灯太亮。
当时的王大妈说话中气十?足,能一连说十?几?、二十?多分钟都不愿让旁人?插话的,任谁也很难想的到,一个生龙活虎的人?,转眼一下子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大家又不停的感慨了几?句,随后开始新一周的工作。
周鸢作为社?区网格员,工作内容没有?太多的创新性,每日大量重复的工作内容填满了她的日常。
其实工作的体力强度不高,但也许是星期一的缘故,周鸢总觉得精神上莫名的感觉疲惫。
周鸢觉得她估计患有?“周一恐惧症”,一到星期一、一到办公室,就觉得身心疲惫,浑身乏力,要下班回家才能好。
但是星期一的工作又很多,即使精神疲惫,也要工作,连摸鱼的时间都快没有?。
上午十?点半,周鸢闲暇时间看了一眼手机,还有?百分之?八十?的电量,这一上午忙的手机都没怎么看,就在周鸢准备锁屏继续整理社?区党建的文件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