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作为社区工作人员也不能随意调取涉及业主隐私的监控录像,要在警方的陪同下才能有权调取监控录像,但汪小姐对周鸢并没有造成实质性严重的伤害,周鸢也没有选择立刻报警。
她拿着一只坏掉的u盘诈汪小姐的话,如她所料,汪小姐真的信以为真,真的以为她有昨天的监控视频。
同事听完周鸢的话,很赞同的笑着说:“小周,干得漂亮啊!”
在对同事讲述事情经过的过程里,周鸢又回忆了一下今天早上的经过,不由得想到了当她准备离开汪小姐家门口时,听到了隔壁的开门声,她当时还以为是昨天遇到的苏先生。
然而当她回头才发现,并不是。
而是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性,保养得体,年龄并没有留下十分明显的痕迹,看起来要比业主登记的实际年龄小几岁。
这就是苏先生的父亲吗?
周鸢心想。
不愧是父子,父子俩在气质方面有些出奇的神似。
不止周鸢这样想,市一院住院部的护士们也是这样想的。
“哎,快看,咱们苏院长和苏医生站在一起的画面也太养眼了吧。”
“谁说不是啊,苏院长五十多快六十了,哪里看得出来哟。”
“苏院长气质看起来更温和一点,啧,年轻时肯定也是大帅哥。”
“听说苏院长年轻时候风流韵事不少呢。”
“啊?这我还真不知道,说来听听。”
“……”
护士们趁着闲聊时间聊起了八卦。
特护病房内的会客厅里,苏长林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给你打电话是因为你奶奶收到了病危通知。”
苏玺岳在看到未接来电的那一瞬间已经想到了。
他甚至还做了最坏的打算。
苏长林整个人毫无力气的靠在沙发椅背上,像是历经了一场大劫:“现在你奶奶暂时平安,你去看看她吧,她刚才还念叨你呢。”
苏玺岳走进病房内,从小带他长大的奶奶虚弱的躺在病床上,身侧是各种检测仪器。
饶是看惯生死的医生,在面对至亲的分别时,也很难保持专业的冷静。
哪怕他是行业顶尖的医生。
老人浑浊虚弱的嗓音沉沉道:“阿岳。”
苏玺岳走到老人身边,喉咙间竟然酝酿着说不出一句话。
只觉后怕。
老人宽心似的说:“瞧你这样,我是不是快不……”
“您别胡说,您好着呢。”苏玺岳察觉到了老人想说什么,立刻打断她,“再说了,您不是还没见到您孙媳妇呢吗。”
第8章 莫吉托Mojito
周鸢晚上和堂姐周热打视频,周热刚刚杀青一部电影,有一段充足的假期,恰好姐妹俩好久不见了,于是约定在周天一起见一面。
周鸢和周热从小感情就很好,甚至比有些亲姐妹还要好。
周鸢是独生女,同辈亲戚里面关系最好的就是周热了,周热虽然有个亲生的哥哥,但有些私密话,还是和妹妹说起来更亲密。
周鸢自然而然的向周热说了周天要去相亲的事,说完还不忘说一句:“反正我去走个过场,等应付完之后我就去找你。”
周热看着妹妹一副全然是糊弄的抵触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她一直知道妹妹不想结婚,她还记得周鸢的以前的口头禅:相信我爱你的女人,这辈子会结八次婚。
还有什么:智者不入爱河,坚持一个中国,时刻清醒冷静,争做独立女性。
这都是周鸢曾经的“经典名言”。
周热想的很乐观:“其实人和人的缘分很奇妙的,说不定你的缘分就会在相亲时遇到呢。”
周鸢立刻反驳:“一个说一句话恨不得拽三个英文单词的人,可不是我的缘分。”
“姐,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奇葩,要不是怕我妈唠唠叨叨翻旧账,我才不去呢,说不定见完面我都能投稿相亲奇葩说了。”
周热知道周鸢对恋爱、对婚姻、对男人都不感兴趣,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因为她知道,缘分降临时,只会美妙的猝不及防、因为爱自有天意。
苏玺岳从老太太病房里出来后,回科室的这一路大家都能看出他心情不佳,不佳的原因很简单,那是自己医术对至亲之人却无能为力。
即使苏玺岳已然是世界顶尖的神外医生,在全球都享有盛名,这双手挽救过无数患者,但却挽救不了自己的亲人。
月亮蒙上一层朦胧的光,万籁俱静,星星形单影只的被按在漆黑的夜幕里。
办公桌上的文献和资料被摆放的整整齐齐,就连医生们随手乱扔额笔,此刻也规规矩矩的在笔筒里。
苏玺岳的左手手掌中转着两只文玩核桃,是医院的同事前段时间送给他们的结婚礼盒里带的。
多有趣啊,结婚送文玩核桃,听说是因为两人在鬼市上相识的。
苏玺岳不由得想到了身边已婚的同事、朋友。
他们无一例外,在外人面前看似光鲜亮丽,但背后呢。
如一幸福的夫妻实在少得可怜。
婚姻与他而言是披着华丽外衣的遮羞布,是灵魂同肉.体的双重枷锁,是看不见的无形坟墓。
苏父和苏母年轻时都忙于事业,在家的时间少得可怜,童年时苏玺岳很少见到父母在一起相处的场景。
对他来说,父亲和母亲更像是语文课本里的某个名词,而不是有温度的存在。
苏玺岳对婚姻毫无敬畏可言,他甚至觉得他不论五十岁又或者五百岁,都全然不会和一个女人出现在同一张结婚证上。
他对未来另一半的想象是虚无的,如果不是为了奶奶,他这一生,决然不会让另一个人参与进他的生活。
春夜的晚风夹杂着沁冽的味道,办公室外的西府海棠樱雪簇簇,苏玺岳淡淡的思索着。
他知道看他成家是奶奶的心愿,所以他不会找人以假结婚的名义去骗奶奶,即使这是善良的谎言。
但他也不需要一个过度沉迷情爱的另一半,因为苏玺岳知道,他无法回馈以对方同等的感情。
他在脑海里勾勒了几点,随后又自嘲似的笑了笑,这哪里像是在找结婚对象?
更像是在找合作伙伴。
周鸢提前十分钟到了约定的地点,相亲对象定的餐厅是江坞的一家网红西餐厅,店内布置的氛围感极佳,是拍照打卡的好选择,不少人慕名而来。
西餐厅在医院附近,恰好又快到用餐的高峰期,来吃饭的人不少,周鸢取了等位号码,坐在一边等曹征。
曹征是在半个小时后才姗姗到来的,他冲着周鸢说:“路上太堵,我们进去吧。”
周母听同事说,曹征身高有178,周鸢本来还觉得,他没有谎报成自己180,就还算诚实,哪想到,曹征今天穿了一双加厚底的黑色皮鞋,头发也打了发胶,吹成了至少三厘米的样子,也才比周鸢高了半个头不到。
裸高最多170,周鸢在心里估计。
原来178已经是谎报后的结果,周鸢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想着,一会儿一定要和周热好好吐槽一下。
“听张姨说你有165,不止吧。”曹征在餐厅的音量并没有压低,而是自以为是的滔滔不绝:“你至少有173吧,不过我懂,女孩子吗,都喜欢说自己矮一点,太高了可没有男人要的。”
周鸢闻言心里一阵无语,这是清朝人穿越来了吗?
周鸢淡淡的开口:“我不认为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
不和傻.逼论短长。
周鸢才懒得和这种人自证身高,毕竟谁谎报谁心里清楚。
曹征像是没有察觉到周鸢的不对劲似的,继续一个人持续输出。
西餐厅里播放着缓缓的爵士乐,餐厅的隐私性做的很到位,没桌之间做了小巧的隔断,但这样并不妨碍曹征的声音突兀的响彻在西餐厅里。
他们点的是套餐,上餐速度很快。
曹征吃了一口牛排,皱着眉说:“这steak(牛排)的味道太差了,一点没有我在Melbourne(墨尔本)的味道好。”
周鸢实在受不了这种刻意的且毫无意义的中英文夹杂式对话,她默默的吃着鲜虾蔬菜沙拉,一言不发。
曹征在吃饭时说了他的工作,又说起他在澳洲的留学经历,在澳洲读了两年书,结果现在嘴里张口闭口就是:
“我在Sydney(悉尼)的时候啊……”
“这可不如我在Melbourne(墨尔本)见过的好……”
“你知道吗……”
仿佛在他眼里,现在哪里也比不上澳洲。
周鸢完美的遵守着用餐礼仪,食不言寝不语,没有多说话。
曹征在餐厅里突兀洪亮的嗓音继续说:“听张姨说,你上班一个月工资就几千块吧,我们结婚后你就辞职吧,在家安心相夫教子,我至少是要生三个儿子的!”
周鸢皱了皱眉,毫无继续用餐的胃口,眼前这男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只是和他出来吃了一顿饭,他们连熟悉都还谈不上,就在说结婚、生子?
周鸢冷着嗓音说:“我们才加微信不久吧,还不算太熟悉,你说呢?”
“相亲啊,不会还真等着和谈恋爱一样吧?”曹征不屑的笑了笑,声音不由自主的更加明亮,周鸢甚至觉得整个餐厅说话声都变小了,只剩下曹征一个人在说:“你都二十大几了,这个年纪的女人有人要就不错了,我是觉得你长的和我胃口才肯出来见你的,而且像我这种的海龟,你能找到就——”
周鸢再也听不下去,像他这种自以为是的、毫不尊重女性的男人,能找的到女朋友才怪。
周鸢刚想出口反驳,她身边就多了一道带着轻蔑嘲笑的嗓音:“就你这样还接受过高等教育呢?”
周鸢抬头看向身边的站着的中年女人,心里愣了一下。
中年女人穿着一身墨蓝色旗袍,手中拎着一只国风竹节包,嘲笑似的对着曹征继续说:“你们学校发offer的时候没过筛,把什么牛鬼神蛇都放进来了,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样子,我要是有个姑娘啊,可不会把她嫁给一个数学没学好,二十几岁就觉得大的不得了的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活不过三十呢。”
“你——”
曹征被面前的女人说的脸色涨红,气急败坏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围两桌的顾客把好奇的目光落过来,曹征恶狠狠的瞪了面前的中年女人和周鸢,像是被驳了面子似的,起身一句话没再说,逃离似的离开了西餐厅。
周鸢没想到她的相亲会以这种形式结束。
不过总归是结束了,周鸢弯着眼眸,小鹿般的黑眸亮晶晶的,她对身旁的中年女性说:“岳教授,好久不见。”
第9章 白色佳人WhiteLady
周鸢绝对没想到毕业后会在遇到奇葩相亲对象的场合下再见到自己的研究生导师。
导师岳清澜是江坞人,周鸢上学时就知道的,导师时不时的帝都江坞两边飞。
但一座城市,面积摆在那,住的那么多人也摆在那,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怎的会就如此巧合的遇到了呢。
周鸢和导师的关系不错,同是江坞人,本身就有一种“老乡见老乡”的亲切感摆在那,而且周鸢在做学术方面很有潜力,不管什么阶段的老师,都会喜欢认真踏实的学生。
“毕业后,你不是留在帝都了吗?”
服务员将餐桌重新收拾干净,岳清澜坐在周鸢对面,慢慢悠悠的啜了口茶。
岳清澜自己也没料到,她刚刚帮的,竟然是自己的学生。
岳清澜本身就是女权主义的,关于性别不平等、滋源由君羊八把三凌七七勿散六收集上传性别与权利等等这些方面,她已经研究了二三十年。
岳清澜并不是轻易拔刀相助的性子,只不过她本身坐在周鸢背后的座位上,曹征毫不掩饰的声音她听的一清二楚,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男性,说出来的发言路人听了都会替他害臊。
她自己一个人,又刚好在她身边,她实在装不到听不见。
“帝都的工作出了点问题。”周鸢不太好意思的低了低头,在导师面前直说自己被裁员,未免也太尴尬了点,“回江坞也蛮好的,江坞的发展也不差的。”
“当然。”岳清澜笑容温和,“江坞最近这几年的发展趋势愈发猛进,留在家里也是不错的选择。”
周鸢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柠檬茶,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岳清澜有意无意的聊起来:“刚才,是你家里安排的相亲?”
“嗯。”
周鸢有种被撞破的尴尬,迅速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岳清澜理解似的说:“留在家里就是这样,即使不想也不得不出来见一面。”
“您知道我不想见?”周鸢闻言后抬眸,羽睫闪烁。
她因为一会儿还要去见堂姐,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妆容清淡却又精致,皮肤白皙透亮,像发着光的瓷娃娃。
岳清澜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虽然她年纪大了,但也是有审美的,前两年带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漂亮,不光漂亮,还耐看。
她笑了笑,“你是我的学生,我当然了解你。”
周鸢听到导师这么说,心里暖暖的。
岳清澜在专业领域是极为有名的专业大咖,能在她门下学习是很多学生的愿望,周鸢一战上岸,并且能成为她喜欢的导师的学生,何其幸运,更没想到,导师比她想象的还要了解自己。
周鸢莫名想到了毕业季那一阵日子,悲伤和喜悦交错相织的情绪无比泛滥,岳清澜给她们同门的每一个学生都写了一封信,想到这,周鸢的眼眶又热热的。
她连忙又捧起水杯,柠檬茶的清香在口中迅速蔓延,掩饰住自己的失态。
“但是你父母的出发点也是好的。”岳清澜的嗓音一听就是很温和的女性,“只不过他们也不了解对方,肯定也不知道他是这种人。”
周鸢下意思的点头,赞同岳清澜的话。
“所以啊,不如让老师给你介绍一个。”岳清澜笑着说,“别的不敢保证,至少人品没得说。”
“啊?!”周鸢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您刚才还说知道我不想见……”
岳清澜笑的很和蔼,可周鸢怎么从这份和蔼里看到一丝慧黠?
老师这是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呢?
岳清澜有条有理的说:“你父母肯定会问你相亲情况,等你回家说起来,今天你的导师也给你介绍了一个,对他们也有个交代,也能短时间内暂时让他们不再给你介绍相亲对象,不是吗?”
周鸢听完导师的话,沉默了,因为她觉得导师说的竟然很有道理?
用导师介绍的人暂时应付一下自己母亲也不错。
岳清澜看出周鸢动摇的心,趁着周鸢低头思索时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也是给周鸢一点缓冲时间,继续添砖加瓦的说:“我记得鸢鸢是属虎的吧,那我介绍的这位比你大七岁,市一院的大夫,房子和车子都有,身高188,长得不丑,虽说医生工作起来会有点忙,但最重要的是他人品肯定没问题。”
周鸢有些敷衍的硬挤出来一个笑容,听老师的描述,这位男士条件不错,不论是他自己还是他的家庭,在相亲市场上肯定都很抢手。
不过周鸢有些好奇,老师怎么就能保证对方人品没问题呢?
岳清澜看的出来周鸢心里在想什么,她又啜了一口茶水,“一起生活十几二十年了,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品这一点老师还是能保证的。”
“啊?”周鸢听到老师的话,大脑突然宕机,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起生活?从小到大?
难道是……
岳清澜点头道:“是啊,我说的就是我儿子,老师不会坑你的,一会儿你们见一面,就当年轻人交个朋友了。”
岳教授的儿子?!
那岂不就是导师变婆婆?!
周鸢脑海里仅仅闪过这个念头她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关系大乱炖,还是算了吧。
周鸢下意识的想找个借口推掉,她连见面都不想见。
而且知道是岳教授的儿子后,她知道,岳教授说的很谦虚委婉,她儿子的情况会比岳教授口中说的优秀的多。
早在读书时,就听同门们聊起过岳教授的儿子,据说有人无意间见过岳教授电脑里存的照片,见到的第一眼还以为岳教授私下追星呢,后来才知道,那哪里是什么明星,那是岳教授的儿子。
虽然不排除有夸张的风险,但岳教授的儿子是年纪轻轻就成了主治医师,这他们读书时就听说过了,可以想像的到,他的专业能力有多么强,刚才岳教授只轻描淡写的介绍了一句“市一院的大夫”,如果不是周鸢想起了读书时同门间闲聊的八卦,也不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岳清澜笑眯眯的盯着周鸢,“他人一会儿就到了。”
她的话切断了周鸢想溜走的最后可能。
西餐厅里仍然播放着舒缓的爵士乐,和餐厅的格调相辅相成,但周鸢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脚趾抓地到想要快点结束这场还没有开始但听起来就头皮发麻的“见面”。
这家西餐厅就开在市一院附近,从市医院再慢再慢二十分钟也足够到了。
见到面说什么?而且岳教授还在这,三个人,周鸢一想到手指都无措的蜷缩起来。
三月的天蓝的像被泉水冲洗过,就连风都夹杂着崭新悠长的清新。
周鸢表面上看似认真的回答着老师提起的闲聊的话题,但其实早已经心不在焉了。
不一会儿,岳清澜倏的冲着门口处招了招手,小声说:“这儿。”
周鸢出于本能的下意识回头。
清瘦颀长的男人站在那儿,黑色的西装够勾勒出了完美的身形,下颌锋利流畅,鼻梁高挺,眉骨突出,气质清矜斐然,阳光偏爱似的落在他的肩头,泛起一阵朦胧的光晕。
晃的周鸢有点眼花。
不然她怎么会怀疑自己出了什么错觉。
门口处站着的男人,竟然是他?!
第10章 边车SideCar
苏玺岳中午休息时间看到自己母亲接来发来的几条消息,让他到医院旁边的西餐厅来。
他本以为是母亲从帝都回江坞,想见见他,不成想隔着西餐厅的玻璃,见到了母亲和一位年轻女士的侧脸。
从苏玺岳的角度望去,隔着透明玻璃,母亲对面的女士,看不清模样,只隐约看出午时的阳光穿过阴霾,显得她白的发光。
直到坐在她的对面,苏玺岳出于礼貌的向她点头示意,无法避免的注意到了她的长相。
抛却阳光的折射,她依然肌如白雪,偏棕调的发色衬映的她更加白皙,她的头发打理的很精致,甚至就连发根也没有长出黑色的头发,一头秀发从头顶倾泻而下,自然的披落在她的肩头。
周鸢的皮肤天生没有任何瑕疵,瓷白的肌肤透着一层淡粉色,像是初春枝头初绽的梨花,散发着淡淡的清甜。
周鸢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不久前在窘境中递给她纸巾和一杯热水的苏先生。
她在苏玺岳朝餐桌方向走来时,下意识的开口:“苏先生?”
苏玺岳还未回复,倒是岳清澜笑眯眯一副看八卦的模样:“哦?你们之前认识?”
周鸢冲着岳清澜笑了笑,温声说:“前几天多亏了苏先生帮我解围。”
她当时的模样,如果没有苏玺岳的帮助,只会更加狼狈。
“你已经说过很多次谢谢了。”
苏玺岳嗓音中含着淡淡的笑意,那是春风过境后的清醇。
周鸢注意到他说话时其实脸上没有很明显的表情,他的眉峰上扬,眉尾下垂,眉眼间距适中,是看起来凌厉却又夹杂着些许属于少年的落拓不羁。
如果周鸢今天是以陌生人的身份第一次见他,一定会腹诽对面坐着的这个男人为什么看起来会这么冷漠。
周鸢和苏玺岳简单的对视后迅速眼眸微垂,羽睫在卧蚕处覆下灰色的阴影。
苏玺岳的眼睛漆黑深邃如水,那双眼睛总像是在说什么似的,似说非说,微微上扬的眼尾清峭又勾魂,她下意识的选择了避开。
她的手指搭在杯子的手柄上,除却微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借此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尴尬。
“既然你们之前见过,那我再重新简单介绍一下。”岳清澜刻意压制仍然掩饰不住好奇打探的眼神在二人间来回游走,随后对苏玺岳说,“这是我的学生,周鸢,去年刚毕业。”
紧接着又对周鸢说,“这是我儿子,苏玺岳,现在是市一院神外的大夫。”
“年轻人就是要多交朋友,你们之前认识那更是说明有缘分。”岳清澜这么说了一句,随后不经意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用略显做作的、十分刻意的语气开口说:“哎呀,江大的陈教授约我一会儿讨论主题讲座,来不及陪你们继续聊了,鸢鸢,老师今天很高兴见到你。”
说完又冲苏玺岳挤个眼神,手里拎着她的竹节包离开了。
导师您找的借口实在是太蹩脚了!
周鸢就坐在对面看完这短短几分钟内导师给自己加的戏,心里暗戳戳的想。
苏玺岳神色淡淡,眉眼间多了丝倦懒,也不禁在心里想,刚才自己母亲的语气实在是太不自然了,就算是想让他们独处,也不用这么着急离开。
如果现在他再不知道自己母亲盘算的什么主意,那他未免也太迟钝了点。
说实话,苏玺岳现在心底还是不太能接受“相亲”,但脑海里浮现出奶奶对他说自己心愿的模样,苏玺岳心里又不禁泛起一丝波澜。
没有什么能不能接受,既然他答应了奶奶,就要说到做到。
相亲大家都该走什么流程?
是自我介绍吗?
苏玺岳眉头微皱,继而准备按照流程开口——
“苏先生要点些什么吃的吗?”
苏玺岳还未开口的话被周鸢打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氛围着实有些尴尬,总要有一个人开口,周鸢在想些什么才不至于冷场,中国人嘛,万事总是离不了“吃”,于是她给自己在心里做了心理建设后,才缓缓开口。
周鸢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对她来说,维系一段关系和建立一段关系都是不容易的,成年人有自己固定的社交圈,她觉得她生活里可以说话的朋友亲人已经足够多,她多数时间更喜欢独处。
“你想吃些什么?”苏玺岳很礼貌的开口。
周鸢不喜欢网络上一些男网红刻意压低嗓音故意发出的气泡音,不自然且充满油腻感,但苏玺岳和网络上的声音都不同,他的声线天生偏低,低哑清冽,富有磁性的嗓音听起来莫名的舒服。
周鸢略微不好意思的低头:“其实我刚刚已经吃过了……”
苏玺岳颔首,他并没有追问“为什么餐桌上很干净没有用餐痕迹”之类的话,而且母亲叫他来餐厅就是吃午饭的,即使他不知道周鸢是什么时候吃过的,他依然没有追问。
周鸢心里感谢苏玺岳的没有多问,她不是一个喜欢对方刨根问底的人,周鸢觉得,任何人之间交往都需要一些分寸感,熟悉的朋友之间需要,亲人之间需要,不熟的人之间更需要。
但是刚才和曹征的不愉快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周鸢趁着苏玺岳看菜单的时间,言简意赅的描述了一下。
苏玺岳即使垂眸看菜单,也有在侧耳认真的在听周鸢讲话。
刚巧点单也完成了,他将点餐的iPad放置回置物架,语气平和自然的开口:“毕业后见到导师第一眼,导师就要给你介绍相亲对象,很不习惯吧。”
周鸢本以为他会继续追问一些刚才发生的细节,或者会问一些相亲的常规话题,但她没想到苏玺岳会熟稔随意的聊起天。
周鸢心里也放松了些,语气里也带着才有的轻松:“说实话,确实有点儿。”
二人之间的氛围比刚到时好了许多,周鸢貌似随意的闲聊:“苏先生,你应该不着急结婚吧。”
毕竟以他的条件,不论是身高长相还是工作收入,都不会是找不到女朋友而被长辈催促相亲的类型,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本人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以前确实不着急。”苏玺岳淡淡的开口道。
周鸢心想,那意思就是说他现在着急?
苏玺岳很快的反问周鸢:“你呢?”
“啊,我啊,我不着急结婚的。”周鸢笑的很坦然,解释道:“今天出来相亲也是迫于我妈妈的压力。”
苏玺岳点点头,心中了然。
“以苏先生您的条件,一定会找到心仪的对象的。”周鸢笑了笑,说的很真诚。
她说这话的意思,就是想告诉苏玺岳,她不像他一样现在着急结婚,所以也希望苏玺岳不要把她看成可以持续交往的对象。
他们之间,除了社区网格员和业主之间的关系外,可能只有这一顿饭的交集。
苏玺岳听到周鸢的话,淡笑着回复。
苏玺岳听出了周鸢的弦外之音,也知道她误会了他刚才的话。
比起“着急”,或许“需要”更能形容他现在对婚姻的想法。
无关风月,无关爱情。
只是需要,仅此而已。
“的确是这样。”周鸢听到苏玺岳的话无比赞同,觉得好像找到了知音。
因为和曹征相亲的不愉快,短时间内她还没有忘记,这让她在现在遇到苏玺岳之后,将两人不由自主的在心里作了比较——
同样是男人,思维想法和为人处世简直是天壤之别。
周鸢平日的话不多,但也许是觉得遇到一个和她想法相近又同时面临被催婚处境的人有点巧合,她忍不住继续说:“要是我家里人也这么想就好了。”
“你家里人很着急吗?”苏玺岳想了想,淡声开口:“岳教授说你是她去年毕业的学生,那你应该是97年?”
“我是98年的。”周鸢的年龄在同级的学生里确实算是小的,而且她还是下半年的生日,“小时候提前上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