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什转头看向李豫成…嗯,两个李豫成,问:“你们没事吧?”
“这个傻逼被我吓晕过去了。”
大李豫成一边吐槽,一边翻箱倒柜从道具库里寻找能用的东西。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瞬间清洁器,装在小李豫成身上,一键就将他全身上下清理干净了。他按部就班将剩下几个道具用在宫殿里,将窗口和房间里的血清理的干干净净。
收拾完这些手尾后,三人将小李豫成搬回床上,围着他陷入了沉默。
最先打破沉默的人是李豫成:“他经历的事情,以回忆的形式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梁砚行立刻接上:“这说明了,这里不是假的副本,我们是真的回到过去了。”
如果解决得好的话,说不定他们能挽救李豫成,改变他进入无限空间的未来。涉及到命运,一瞬间,巨大的压力压在三人身上,没有人有资格说话拍板。
“害,这算什么?”
李豫成一脸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说:“我还想进无限空间呢,皇帝都想要几百年的寿命呢,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拥有了,所以大家也不用有压力,我能接受任何结局。”
李豫成说得随意,但其他两人都知道他在安慰大家,没有当真。
他这么说后,反而让每一个人都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改变李豫成的命运。这不仅是在救人,还是普通人对无限主神的反抗,对命运的反抗。
“嘶哈…”
床上传来微弱的痛呼声。
弥什赶紧将另外两人赶走,自己则半跪在床边,准备第一时间敷衍小李豫成。
小李豫成睁开双眼。
因为弥什和女鬼同一个性别,他看到弥什的时候,还被狠狠吓了一跳,直到看清弥什的脸,才逐渐冷静下来,问:“弥什,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
昏迷前的景象席卷而来,先是对他张开大嘴的邻宫女人,然后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吓得直挺挺坐起来,差点撞到弥什身上。
“我怎么会在床上,趴在我身上的女鬼呢…镜子!快给我镜子,她还抢走了我的脸!”
李豫成吓得口齿不清。
弥什赶紧将铜镜递给他,贴心安慰道:“殿下是做噩梦了吧,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在睡觉,哪有什么女鬼呀?”
小李豫成接过铜镜,看到自己的脸还在脖子上,才缓缓松一口气。
但他对弥什的噩梦说法存疑。
“真的是…噩梦吗?”
血浆的浓稠感好像还停留在皮肤上,直面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仿佛就在几分钟前历历在目。让李豫成相信这一切都是做梦,他实在是做不到。
这个时候,就是考虑李豫成对弥什信任度的时候了。
弥什一手扶住李豫成的臂弯,认真又严肃地编起了瞎话:“你忘了,你得知陛下驾崩的消息后,就在大殿里晕过去了,你太伤心了,做噩梦也是正常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等等。”李豫成愣了一下:“父王驾崩了?”
“嗯。驾崩了,丧钟在傍晚已经敲响了。”
弥什硬着头皮将他昏迷的事情,和李豫成父王驾崩的事情糅合在一起,出其不意地告诉了他。
李豫成得知自己父王去世的事实后,还半天没回过神来:“我的父王,驾崩了?”可是为什么,他清晰记得噩梦里的细节,却不记得他父王驾崩的事情呢?
“对啊,殿下您还去大殿里,你不记得了吗?…”
说着说着,弥什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李豫成的眼泪说来就来,好像春日的融雪,忽然就悄然崩塌了。
他颤着嗓音问:“那他走得的样子还算威武吗?”在李豫成的心里,纵然他的父王有千万缺点,却始终是保家卫国的勇者,建立皇朝一统江山的战士。
弥什想隐瞒李豫成,告诉他,他的父王走得很好。
可是看着他泪眼带泪的模样,她还是没忍住,告诉他实情:“说实话,陛下走得…不是很体面,陛下没有丧礼,尸体更是直接被加盖封馆,等着第二天一早葬进皇家墓穴。”
李家是第一代皇朝,墓穴空荡荡,只有他父王的尸体停在里面。
想想都觉得瘆人。
可是一听说这件事的李豫成,第一反应就是掀开被子下床,即使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你要去哪里!”
弥什无法阻拦,只能跟在他后面走。
“我要去找我父王。”李豫成目标明确地朝殿外走去:“我不相信父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一定要一探究竟,不然终其一生都无法释怀。
弥什无法阻止一个死了父亲的少年,那样就太残忍了。于是事态发展成——夜色昏暗寂静,两人摸着黑朝停尸的宫殿走去。
路上,李豫成跟弥什说了一件往事。
那是关于他的父王在战场上的传闻。
传说他的父王曾经在统一最后一个国家的时候,被人用刀刺穿了心脏。他直接从马上倒下来,被来来往往的高头大马踩在脚下,踩穿了胸膛。
敌军甚至在马蹄上看到内脏的残骸。
他们叫嚣着大李军队落败,还在打仗期间就开始庆祝,结果敌方主帅下马收割人头的时候,李父猛地睁开眼睛,抽出隔壁尸体的长刀率先砍断敌方主帅的双腿。
敌方主帅摔到李父身上,被长刀从眼睛戳进脑里,就此死亡。
所有人都被吓到了,不仅因为敌方主帅就这么干脆死了,还因为李父居然顶着被刺穿的胸膛,以一把长刀当作拐杖颤巍巍站了起来。
他满身血污,却眼神坚定地看着周围士兵,大喊:“李氏王朝!!”
以他为中心的士兵们瞬间振奋起来,他们喊着同样的口号,发了疯一样地刺杀身边的敌人。就这样,当天晚上,李氏王朝建立。
李父假死的传闻如同天子降世一般传遍了九州大陆。
这就是为什么李豫成说,他的父王可能没死的原因。
——如果传闻是真的,他的父王果真精通假死,就有可能被太医误诊为死亡。他早点过去,说不定还能救下父王。
李豫成加快脚步,弥什却对这个传言持有怀疑的态度。
以她现代人的目光来看,李父死而复生,大概只是一个让民众相信天子论的传言,真真假假谁又说的明白?
总之弥什对此不抱任何希望。
交流期间,两人已经来到停尸的大殿外头了。可奇怪的是,把手在殿外的侍卫竟然出奇的多,完全可以用一句“重兵把守”来形容。
弥什当然有的是办法进去,可她不能暴露,只能问李豫成:“我们进不去。”
“我有办法。”
李豫成可是地头蛇。
只见他轻车熟路地带着弥什来到宫殿后门,隐藏在假山后的围墙居然有一个狗洞!
李豫成先丝滑地爬过去,隔着一堵宫墙对弥什喊道:“你快过来啊,我经常爬这里进进出出,不会被人发现的!”
弥什:…
究竟是什么皇子,才会没事爬狗洞?
弥什虽然无语,但还是学着李豫成的模样,爬进狗洞了。
不得不说这个狗洞确实别有洞天,爬进去后不仅完美隐藏在隐秘的角落里,还躲开了巡逻。两人看准时间翻出床跳进大殿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大殿里。
没有灯,也没有活人的痕迹,
黑压压的室内氛围笼罩着这个房间,哪怕殿内装修金碧辉煌,却依旧遮盖不住空旷静和沉寂。偌大的殿内什么都没放,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棺材放在正中间,压抑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你待在这里,我过去看看。”
李豫成担心弥什会害怕,选择自己单独过去。
他不害怕——只要坚信棺材里的是自己的父王,他就不会害怕。
弥什当然不会傻傻站在原处。
她也很好奇,棺材里到底是什么。而且没有她,李豫成没办法打开这棺材上足足八十一根钉。
果不其然,李豫成靠近棺材后的第一句就是犯难:“居然都封死了,这该怎么打开啊?”
“给你。”
弥什及时掏出了小铁杵。
李豫成:…
他看了看弥什,又看了看她手里的铁杵,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弥什都做好了解释她为什么会随身带铁杵了,结果李豫成开口就是:“哇不知道你之前哪个宫,你的主子一定会觉得你很省事,我赚到了!”
弥什:…
行吧,傻白甜一如既往。倒也是好事。
接下来的时间,李豫成一直做着用铁杵撬钉的繁琐工作,为了不引起殿外巡逻士兵的注意,他一直刻意压低动静,没发出任何声音。
也因为过于小心翼翼,他的速度特别慢,直到忙到后半夜,八十一根钉才终于撬开。
李豫成猛地推开棺材盖。
“轰隆!”
沉重的棺材声被推开,可李豫成和弥什都已经顾不上这声动静会不会引起外头人的注意了。
因为他们看到,棺材里,的的确确是李父,却是一副已经被血洞蚕食殆尽的尸体。
他浑身都是血洞,因为身体死亡已经没有血渗出来了,所有的血洞都只剩下一个个黢黑的点。
李父这样的身体状态和邻宫女人出奇的一致,除了…脑袋。
李父的脑袋被一只巨大的寄生虫取而代之。
这是一个人体,脖子上却顶着虫子的头。弥什看着有点想吐,可因为想到这是李豫成的父亲,她才强迫自己不要露出任何不尊重尸体的表情。
两人一虫就这么静静对视了好几秒,也沉默到了现在。
忽然,尸体的眼睛睁开了,直愣愣地看着李豫成。
…就好像传闻中假死的李父一样。
可传闻是那么英勇无敌,现实却是落差恶心。落入弥什和李豫成的眼中,是一只巨大的虫子,睁开它贪婪的眼睛,紧盯面前的“食物”。
父王突然睁开的双眼, 把李豫成吓得后退一步。
同一时间,无论是他还是弥什,都想起了李父在战场上死而复生的传说——或许他没有死, 或许他和传言一样, 即使被高头大马踩穿胸膛也能□□站起身来。
谁说脑袋被寄生虫替换就一定会死的?他的父王就是那个例外!
侥幸感油然而生。
“父王…”
李豫成轻柔出声, 低声呼唤着棺材里的男人。
没有回应。
弥什上前一看,才发现不是尸体睁开眼睛, 而是巨大的寄生虫里面还有无数的小虫子在流淌, 这些小虫子撑起大虫的眼皮,露出李父原有的眼睛。
才给人一种李父睁开眼的感觉了。
弥什给李父截了几张图, 无论怎么看,李父都像是下一阶段的邻宫女人。
他浑身皮肤半透明,像一大张薄膜覆盖身体, 弥什不仅能清晰看到底下包裹着似水的血液,还能看到无数小虫子顺着血管游走全身。
虽然不合时宜, 但弥什觉得,他的状态好像蛹。再放久一点兴许会孵化出什么东西。
猎奇的视觉画面刺激第六感,弥什觉得不能再让尸体曝光空气中了,得快点埋起来才行。
她伸手就要拉棺材盖, 却被李豫成拦下了。
弥什只能耐心地向李豫成解释:“放手, 陛下已经死了。”
“不可能的!父王怎么能死得那么随便?”
弥什的一句话, 击碎了李豫成的侥幸, 还有李父战场死而复生的传说。
当年骁勇善战的武士, 此时正躺在宽大的木棺材里,连项上人头都无法保留、毫无尊严地死去。
弥什都说的那么直白了, 年轻的李豫成却是一个不听话的主。
他不管弥什的阻拦,直接伸手抱起父王。
已经被虫子占据身体的李父就像没骨头的软体动物, 只要轻轻一动就软趴趴,像果冻浑身颤抖,手感诡异得令人不舒服。
可就算这样,李豫成也没有放手,坚持将父王拉出棺材。
他说:“皇宫里的太医不行,我要带父王去民间的医馆看看。民间能人术士数不胜数,一定会有能救我父亲的人。”
李父一动,身上又噼里啪啦地掉血点,血点里蠕动着好几只虫。
看得弥什的头皮发麻。
别说虫子了,哪有死了一个晚上的尸体还在流血的?弥什想阻止李豫成,可还没来得及动手,一双精致的尖头绣花鞋停在他们面前,用脚踩住李父勉强遮体的寿衣。
“谁啊!”
李豫成发现拖不动父王,愤怒回头,却看到满脸冷漠的母后。
他愣了一下:“母后?你…怎么在这里?”
母后也是来看父王最后一面的吗?还是说她也不相信父王会死得那么突然,那么随便?
对比起刚起床的李豫成,还有刚收殓入棺的皇帝,一身精致华服和妆容的皇后显得格外突兀,当然也更加冷漠了。
她看了看李豫成,又看向他手里被刨出来的尸体,眉头皱得如同山川沟壑。
“谁让你碰尸体的?”
皇后语气威严,自带让人不敢反驳的权威滤镜。
她一开口无论是李豫成还是弥什都跪下来了,两人对视一眼,都被对方光速下跪的果断利落,佩服得甘拜下风,谁也不赖。
可惜皇后的愤怒并不是他们下跪就能磨灭的,皇后看到自己曾经的丈夫死不瞑目般地睁开眼,戴着长甲片的手不自觉就握紧了,割破手掌也毫不在意。
皇后举着流血的手,颤巍巍指着棺材:“你把他放回来,重新钉好才可以离开。”
“母后你难道就不好奇吗!!”李豫成不服,立刻就从地上爬起来了:“父王他的死状那么蹊跷,难道你就不好奇病因是什么吗,你让父王死的不明不白,他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李豫成还没说完,一个身体忽然靠近,皇后用她那双戴着长甲片的手攥住李豫成的脖子。
尖锐的甲片划破他娇嫩的皮肤,把李豫成吓了一跳。
“母、母后?”
“这一切都怪你,知道吗?”
皇后指着父王残破的尸体,说:“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变成这样!死成…这副模样。”
“因为我?”
李豫成没听懂。
是因为他把棺材拆开,才让父王变成这副模样的吗?
可是他没舍得往下追问了,因为喊出这句话后,他的母后,一国的皇后娘娘已经泣不成声了。
弥什还注意到她的悲伤神色不似作假,反而像强忍许久后的真情流露。
她的眼眶泛红,狐狸一样的眼睛泪如断珠,而且从刚刚开始就没敢朝李父的尸体看上一眼。
也因为主意到这一点,弥什对皇后所说的“皇上是在女人的床榻上去世的。”这种说法存疑。如果真的是在别的女人身上不雅死去,皇后不会露出这种悲痛的表情。
她那么骄傲的女人,只会恨透他的丈夫。
因为厌恶才着急封馆。
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弥什看看死去的陛下,又看向皇后,心想:难道皇后知道尸体异变,她着急封馆,也是为了阻止尸体的进一步变化?她是否知道些什么?
弥什观察的目光引起皇后的注意。
她用指尖轻轻抹掉眼泪,再正色的时候又回到严肃的皇后娘娘。
皇后越过李豫成看向弥什,语气严厉的问:“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居然教唆不懂事的皇子开棺,于情于理都是灭族之罪。”
“来了!把她赶出皇宫。”
皇后话音刚落,门外立刻进来两个侍卫,二话不说就要带走弥什。
弥什:…?
这对母子怎么回事啊,说不过对方就拿她开刀!
李豫成见状也着急了,连忙求饶:“等等,母后,不是弥什教唆我的,是我自己要过来的——”
“不管是不是她教唆的,我之前是不是说过,你的身边只能有小德子这些谨言慎行的宫人,她混进你身边,必定心怀鬼胎,迟早害了你!”
“不是的…”李豫成慌的口齿不清,干脆直接动手,试图打开侍卫控制弥什的手。
“放手!给我放手!”
“殿下,你别为难为我们…”
侍卫小心翼翼看向一言不发的皇后。
——皇上突然驾崩,又没有立传位遗嘱,这偌大的皇宫里,话语权最大的人落到皇后的头上,其他人包括皇子们的命令都得往后放。
他们用后背挡住李豫成,尽心尽责地完成皇后的命令,那就是将弥什赶出皇宫。
李豫成都急哭了,转头去求母后,皇后却一概不理会。
对比其他人,当事人弥什却淡定得好像被抓的人不是她。自从她被两个侍卫控制住双手后,整个人都被迫向前倾斜,唯有后脊骨直挺挺的好似从没弯曲过。
皇后看了一眼,耻笑:“还是个硬骨头?愣着干嘛,还不丢出去?”
侍卫抬脚就往外走,这时,弥什低着头,语气平淡地说:“我是已故皇帝派到小殿下身边的人。”
话音刚落。
无论是侍卫、皇后还是李豫成就惊讶看向她。谁都知道已故陛下只想着寻欢作乐,不管妻子,怎么可能往李豫成身边派人保护他呢?
可是弥什就是很肯定陛下会这么做,她非常坚定的说:“我是他在民间请来的术士,有我在,小殿下永远不会出事。”
其实只要随便来一个明眼人,梁砚行或者顷傅之流的,就知道弥什是在胡说八道了。
所有细节她都用一个很广泛的词概括了,术士,又是什么术士?出事,李豫成又会出什么事?
整句话里唯一能拿出来唬人的地方,只有弥什坚定不移的语气。
她在赌。
她赌皇后对这件事的了解程度,也在赌她们这对夫妻对李豫成的爱。
弥什咽了一下口水,古代副本人命如草芥,如果她猜错的话,就不是被赶出皇宫那么简单了,就地砍头也不是没可能。
幸运的是…她好像猜对了。
弥什说了这句含糊的话后,皇后便露出观察和思考的表情,好似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度。
毕竟陛下已死,无法起来反驳,弥什这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吗?
“他竟然会做这种事情?”她没有怀疑弥什的身份,毕竟普通女孩子走进停尸间里早吓跑了,哪有可能还站在这里,淡定地在尸体旁边说话。
她似乎只怀疑了已故陛下的心意,不相信他会找一个人保护儿子。
看来这对夫妻平日里很少交心啊。
弥什似乎找到撒谎的新方向,说:“并不全是保护李小殿下,我的真正任务是研究它的真面目,只是因为小殿下最靠近它,所以我才在这里。”
弥什给寄生虫和邻宫的女人划上等号,也算是一种试探,可似乎,皇后对此并没有异议。
她短暂地相信了弥什。
事实上,在弥什伸手指向陛下脑袋,精准指出那只大寄生虫后,皇后就对弥什的话信了八成。
她挥挥手,让侍卫放开弥什,然后走到两人跟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弥什和李豫成一眼后,说:“现在就回宫里,不要再出来了。”
“是。”
“知道了。”
两人同时回答,弥什也答应得飞快。
闹了一整夜,皇宫再次迎来天亮。天亮后的副本也很难再出现线索了。
弥什和李豫成在皇后手底下的人护送下,安全回到宫殿里。
这些人刚离开,李豫成就迫不及待问:“你真的是我父王派来的人吗?”
“…扑哧。”弥什笑了。
李傻白甜,当然是假的啊!
她心里在吐槽,嘴上却没那么残忍说出真相,因为现在的李豫成很需要一个替代品的安慰。
让弥什来当这个父王,也不是不可以嘛!
于是弥什撒了一个小小的善意谎言,绝对不是想当皇子的爸爸。她点点头道:“当然,我是陛下派来保护你的人,其实陛下心里一直都有你。”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你好像什么都不怕,很厉害。”
李豫成自言自语,他的心情也在开心和不开心之间跌宕起伏——开心是因为父王也有在关心他,不开心是因为父王死状凄惨,死因成谜,还有过去种种的心结似乎都没有解开的机会了。
弥什拍拍李豫成,问:“我会帮你找出陛下的死因,你也别太难过了。”
李豫成点点头,忽然,他主动抱住了弥什。
弥什愣了一下,因为李豫成完全没有古代男人该有的矜持,他抱住她的动作相当自然,弥什差点就以为她现在面对的,其实是几百年后无限流里的李豫成。
李豫成的拥抱毫无情欲可言,也没有龌龊的欲望流露,他只是小动物互相取暖一样挨在一起。
他的手拍打着弥什的蝴蝶骨,说:“幸好有你。有你在身边,我觉得我不是孤身一人…谢谢你。”
弥什的心微微触动,这还是她第一次听李豫成说谢谢,居然还是因为这么小的事情。
“这有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李豫成忽然接了一句:“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弥什一瞬间就想起梁砚行的回溯副本了。
当时的他也是说了一句类似的话,然后几百年后他们重新有了联系。
连接的命运好像在这一刻形成闭环。
弥什若有所思。
她推开李豫成的怀抱,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说自己家里着火,就脚步匆忙地离开了这里。
李豫成挠挠脑袋,虽然不知道弥什为什么突然跑走,却也信了她鬼扯的理由。
他刚准备跟过去,忽然想起:弥什家里着火的话,是不是得拿令牌才可以出宫?
于是他走一半,忽然折返回殿里,拿出宫令牌。
李豫成猛地推开殿门,他折返得突然,正好和准备要出来、避之不及的梁砚行面对面碰上了。
两人站在房门的一前一后僵持不下,两双眼眸俩俩对视,互相警惕。
“你……”
李豫成露出诧异的表情。
梁砚行右手悄悄摸向口袋,随时准备拿出失忆的道具。
然而…“你是新来的太监吗?”
梁砚行:哈?
怎么有种被骂的感觉?
而且这合理吗?李豫成完全没有怀疑梁砚行的身份,他甚至没怀疑过梁砚行为什么在他的寝宫里。哈哈两声就越过他往宫殿里走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忽然自言自语地说:“现在的小太监。长得还挺入眼的。”
梁砚行转头看向李豫成的后脑勺。
因为“入眼”这个词,他忽然想起一件往事。
那是他和李豫成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的梁砚行刚进新手村,看到衣衫褴褛开心砍小怪的李豫成,然而李豫成见到他的第一眼,第一句台词不是“你好。”
“咦?你看起来好面熟。”
李豫成真的有被他们改变命运吗?还是说他们一直都在顺应命运往下走?
此时的三人再也没有副本探索进度百分之50的自信了。
他们坐在黑漆漆的角落里, 仿佛被偌大的皇宫覆盖了一样,明明知道没有人听到他们聊天,却还是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很快, 弥什发现这种被窥视感来自何处了。
——视线来自于邻宫。
那个本应该在昨晚死去的女人, 居然又复活了。
她挪着身躯蛇一样的爬行, 扒拉在窗框边上,偷偷窥视着他们。
被弥什发现后, 邻宫女人露出诡异笑容, 身体慢慢向后消失在黑暗中了——在死去第三次后,她似乎变得更完全了, 从初始形态的虫卵,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寄生虫。
弥什收回目光。
“昨天我和李豫成去看他父王了。”弥什说的时候,还担忧地看了一眼李豫成, 看他没反应才继续往下说:“李父就是邻宫女人的进化版,他的头颅完全被寄生虫代替了。”
话音刚落, 李豫成果不其然地眼眶泛红了。
但是经过几百年的历练后,他已经能冷静接受所有的挫折,不至于崩溃。
“你接着说。”
“我发现李母的反应很奇怪,她应该知道一些内幕, 或许我们的下一个线索就是她。”
弥什说的没错, 李豫成却摇摇头, 说:“我母后是一个非常注重礼节的人, 而且常年住在殿内, 我们很难和她有单独见面的机会。”
将线索定在一个身边总是浩浩荡荡一大群宫人的皇室女人身上,似乎是在给自己徒增难度。
弥什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这也是他们之前没在李父身上下功夫的原因,想要接近一国天子, 这就好比登山摘月,还有可能引起副本的动荡。
“那就只剩一个人了。”
弥什从口袋里拔出一把短刀,目光直直落在邻宫·。
偌大的皇宫里,除了驾崩的先帝,知内情但难以接近的皇后,也就只剩下…那个女人了。
皇宫内,先皇驾崩的气氛不再浓厚,零星几个烛光低调亮起。
其中,皇后殿内最为光亮。
在一片微弱的光亮中,小李豫成陷入沉睡,大李豫成坐镇宫殿正中央,坚守窗口。
弥什踩着烛光,往邻宫深处走去。
这也是他们的计划。今晚他们不再等待邻宫女人光临,而是亲自走进邻宫里,化被动为主动——李豫成留在宫殿里,保护副本里的自己,弥什、梁砚行则前往邻宫,一探究竟。
邻宫里…空无一人。
皇宫里最常见的太监、宫女,这里好像都没有,到处空荡荡一片,仿佛从没有人住过这里,弥什越过火红的帘幔,走进女人的寝宫里。
刚进去,无论是她还是梁砚行,都露出错愕的表情。
因为这里俨然是一个蝉蛹的内部。
按理说弥什又没住过蝉蛹,不该知道它的内部是什么模样,可当她看到房梁上的密集血丝,织成网状覆盖在天花板上,还有堆放在房间各个角落的虫卵,虫卵组团状地蚕食所有家具,她的脑海就冒出这个词…
这里哪是宫殿啊,分明是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