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份负罪感,梁父小心翼翼地维持和梁母的婚姻,还生下了梁砚行这个可爱的孩子。可是事情转折还是发生了,梁父一直担心的事情也终于发生了。
他一直害怕,梁母的头颅会飞出去杀人,毕竟生命的沉重是多少钱都换不回来的。
可他没想到,第一个受害者竟然是家里的女佣小眉。
那是一个瓢泼大雨,刚哄完梁砚行睡觉,对孩子保证“你母亲一会儿就来陪你”的梁父,忽然听到庭院有女人争执的声音。
隐隐约约能分辨出是妻子和小眉的声音。
小眉似乎很生气,怒气冲冲地说:“你就是一个怪物,你怎么能过得那么幸福?”
紧接着是妻子的垂泣声:“我不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说实话,刚听到这段对话的时候,梁父很生气。
他给了小眉优渥的生活和工资,是希望她保守秘密,多帮助生病的夫人,而不是像这样,颐指气使地指着付工资的人说对方是个怪物!
于是没有多少犹豫,梁父立刻朝梁母、小眉争执的地方跑去。
他的皮鞋跑在走廊上“嘎吱、嘎吱”的响声似乎吵醒了刚入睡的梁砚行,但他不知道,他一心只有快点过去帮助妻子,觉得妻子是因为生病所以才被别人欺负了。
结果他刚跑过去,就看到妻子将小眉推进下水道口的杀人现场。
暴雨中,他只来得及看到小眉惊慌失措的脸——她在完全掉进下水道里时,隔着老远就看到他了,眼眸还半是慌张半惊喜地亮了一下。
至今,梁父都不知道小眉为什么有这样的反应——明明她知道,他肯定会帮自己的妻子。
梁父就愣神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妻子瘦弱的身躯,拖着沉重的井盖,重新封上下水道。
她拍拍手准备回去的时候,迎面碰上了梁父,吓得跌倒在地上。
“你、你怎么在这里?你看到了多少?”
梁母吓得不行,脸色煞白,身体在暴雨中更是显得比往日孱弱瘦削了不少。
看到这模样的梁父,当然心疼妻子。
他觉得妻子不是故意杀人,会做出这些奇怪的事情,只是因为生病了,而且刚刚小眉说的话也太过分了,居然说她是怪物。
他的妻子怎么会是怪物?
梁父跑上去搂住妻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水道口那边就有动静了——井盖被推开了,一个头和身体完全相反的怪物,像蜘蛛一样爬了出来。
因为头身相反,梁父甚至看不到怪物的脸,但他潜意识觉得这个怪物就是小眉!
难道小眉还活着?
梁父松一口气,刚准备上去帮忙,却被妻子拉住裤腿。
“不要去。”梁母害怕地颤抖,整个人就像坐上电椅一样,抖得说话时都控制不好肌肉,几次咬到腮边肉。
她拉着梁父哀求:“哪有正常人的脑袋和身体相反还能活,小眉她肯定是变成厉鬼了,她一定会找我索命的,别去,我真的很害怕…”
梁父第一次看到妻子那么害怕。
再加上暴雨中,一个像蜘蛛一样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的女人,这画面实在是太可怕了。
但最让梁父糟心的,不是妻子即将担上杀人的罪责,而是有第三个人看到凶杀现场了。
“啊——”
稚嫩的童声拔高,盖过雷电轰鸣的声音。
梁父应声看去,这才发现儿子站在窗前,呆呆看着下水道女鬼顶开井盖的画面。他看到女鬼扭曲的手指伸向房间,身体不住仰卧起坐,似乎在向前爬和正脸对人的选择中纠结。
最后,她选择了向前爬,朝梁砚行直直爬过去。
这是…变成鬼的小眉要伤害砚行?
梁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在儿子被吓到晕倒、妻子流泪哀求下,他推了小眉。
他把她重新推回下水道里,又用脚踩住井盖,不让她有机会再出来。
隔着鞋底和下水道的厚度,他感觉小眉正在敲打井盖,咚咚咚,幸好被暴雨都盖住了,又听到小眉的声音在苦苦哀求。
“放我出去!”
“梁宸铭,你为什么要杀我?”
梁父闭上眼睛,让自己不要听这些哀求声,哪怕他崩溃得快跟着跳进去了。
但是不行,他有妻子和儿子,他不能被负罪感压垮。梁父硬着心肠踩实下水道的盖子,暴雨倾盆留在街道上雨水因为无法及时排出,全都流进了梁家的下水道里。
井盖的孔开始冒水,哀求声也逐渐听不到了,变成轱辘轱辘的冒泡声,紧接着完全消失。
小眉彻底死去。
而梁父是帮凶。
处理完小眉的事情后,他赶紧给医生打电话,让儿科医生来家中给昏迷不醒的砚行看病,然后安抚惊慌失措的梁母。
他原本都想好了,要怎么解释自己眼睛能看到的事情,可是梁母在几次生病又醒来后,似乎变了一个人,不仅性格变得安静内向,也没有再过问眼盲的事情了。
她只是像以前一样,照顾失明的他,两人似乎达成一致不去触碰对方的秘密。
梁父说到这里,摘下眼镜抹了抹眼泪。
这是他第一次对外人说起的秘密,深埋在心中的负罪感不会因为说出来后而稍微放松,只会因为对方谴责的目光,而更有压力。
“你母亲就是你母亲,她不是怪物,而且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你母亲已经好了许多,虽然头颅还会到处乱飞,但已经不会吃死老鼠,也不会害人了。”
“可是最近发生了很多儿童虐杀案,凶手全寻不到,所以我担心…”
梁父担心是梁母的头颅又开始“犯病”了。
因为这事,他在关于梁母的事情上特别敏感,当梁砚行怒斥他的母亲是个怪物的时候,亲生儿子的指责声竟然和那晚小眉的骂声重叠在一起了。
梁父怕梁砚行走上和小眉一样的命运,于是填平下水道,还出手打了他。
对此,梁父一直很抱歉,于是将所有的真相一并告知,郑重其事地对儿子说:“对不起。这些事情我本想等你正式进入社会,养成波澜不惊的性格后才告诉你。”
“毕竟我百年后,该轮到你照顾你母亲…”
“不对,父亲你做错了。”
梁砚行忽然出声,打断梁父的话。
梁父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好态度地说:“是,我知道我做错了,早从第一次看到馥馥的脑袋飞走的那天,就应该带她去医院…”
“不是这件事。”
梁砚行走前一步,将正脸完全暴露在光线底下,脸色煞白得惊人。
他问父亲:“你刚刚说…你碰到母亲杀人的时候,她对你说什么话?”
梁父被这个问题弄得措手不及,结巴回道:“她说,她说你怎么在这里?你看到了多少?”
“你看到了多少…”梁砚行不知道想到什么,身形居然有些站不稳地晃了一下,嗫嚅道:“母亲怎么会问你看到了多少,她只会问:你能看到了?”
因为在梁母看来,梁父一直都是失明的状态,不存在看到多少的问题。
而对方能问出一个问题,就只有一个答案。
那就是…
她不是梁母。
梁父嘴唇颤抖, 嗫嚅着,断断续续的音节飘出来。
“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馥馥怎么会不是馥馥?”
可惜梁砚行没发现他的异样。
探究过去的对错, 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因为每个人的伤害防护机制,会自动美化当时的记忆。好在梁砚行不是当事人, 单单从梁父的自述中, 就能敏锐发现了很多问题。
“你怎么来了,你看到多少了?”是其中一个疑点。
还有一点是…
梁砚行问梁父:“你再好好想想, 下水道爬出来的女人,你真的不觉得眼熟吗?”
“你不要看她们的脸,你就看她们的行动, 听她们说的话。”
虽然梁砚行曾经撞见过现场,可他当时毕竟太小了, 很多细节都记不清楚了。他迫切的追问将梁父重新拉回二十年前的夏夜,那个暴雨落下时刹那的异样。
下水道爬出来的女人,痛苦地朝梁砚行求助,伸出了右手。
而他身边的“馥馥”, 挽住他裤脚的时候, 用的是左手。
小眉正是左撇子。
这件事情, 梁砚行不清楚, 因为他没有跟小眉近距离接触过, 可是假装眼瞎的梁父,曾被小眉搀扶过无数次, 所以很清楚她比起右手,更常用的手是左手。
为什么偏偏那个雨夜, 雨水混淆视野?
接连意外冲击着梁父的理智,让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问题,直到梁砚行追问才猛然意识。
他的眼神放空,就像盲人一样摸索到梁母的床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摩挲妻子的指尖——两只手都有薄茧,但左手明显比右手厚一点。
因为小眉伪装梁母的时间,不过十几年,而她作为女佣小眉的时间却有足足二十多年。
梁父猛地丢开妻子的手,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那个雨夜。
他缓缓低头看向地板,脚下不是卧室松木地板,而是本应该被毁得干净的井盖。
紧闭的井盖发出像海浪的声音,污脏的水拍打在馥馥的身上,她在他脚下求救。
“梁宸铭,你为什么要杀我?”
梁父吓得猛地一缩脚,井盖就被顶开了,露出馥馥流泪的半张脸。
近些日子,妻子表现出来的异样,原来不是生病吗?
梁父陷入前所未有的安静,梁砚行没有注意,他还在纠结自己的母亲和小眉是怎么交换的。
他自言自语,专注在分析线索上:“小眉出现得莫名其妙,还刚好知道怎么照顾生病的母亲,怎么想怎么可疑,我怀疑她不是加害者,就是知情者,又或者她刚好和母亲的情况一样,”
知道梁父的事情后,事情仿佛明了很多。
最让梁砚行开心的是,他的家人果然没有任何问题,从始自终的坏种只有小眉一个人。
梁砚行长叹,难得有心胸宽展的感觉,舒了一口闷气。
他转头看向从刚刚开始就沉默的父亲,却发现父亲孤零零站在阴影处,脖颈头颅直愣愣的,眼神也好像放空一样的毫无焦点。
他仿佛透过梁砚行,看着另一个人,可梁砚行转头,却只看到身后的镜子。
“父亲?”
他疑惑问了一句。
“我不配做你的父亲,我也不配做一个丈夫。”梁父一边平静地说着,一边举起手里的黑匣子。
梁砚行先是疑惑,等他看清梁父手里的东西后,急得喊了一句:“不要!”
“砰——”
枪声和梁砚行的哀求声,重合在了一起。
梁父竟然在房间里藏了指枪。
他以迅雷不及掩的速度,将枪口塞进嘴里,对着脑袋开了枪。子弹从口腔穿透他脆弱的大脑,最后落在墙上,带出一道泼墨式的血点。
开枪时剧烈的火光炸烂梁父的嘴巴,他开枪时瞪大的眼睛,也让花火落在上面,晶体自燃。梁砚行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父亲顶着一张面目全非的脸,然后高大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
“父亲!”
梁砚行冲过去抱住父亲。
梁父的血喷涌式地从嘴里冒出来。深红得不像话。
他看着梁砚行,似乎有什么想说,可是火花炸烂了他的嘴,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也没什么好说的。
梁父无法承受可能亲手杀死自己妻子的真相,当初脚底踩着的水浪声和拍击声比枪声更响,从刚刚开始就在房子里游荡。
临死前,他似乎是闻到下水道的味道,却欣慰笑了一下。
早该如此了。
他就知道,他的馥馥不会做出杀人的事情。
梁父睁着眼睛,就这么包含负罪感地死去了。
梁砚行将父亲平放在地上,发了疯似的做心肺复苏,却依旧无济于事。他将脑袋埋进父亲平静的胸膛,刚刚还能竭力控制的泪水,无所从地落在上面,浸湿西装料。
梁砚行睁着湿润的眼眸,看向不远处的罪魁祸首。
他们的动静那么大,可梁母却一直睡在床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怎么会?
梁砚行轻轻放下梁父的身体,让他睡得更舒服点,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到梁母的床边。
他伸手撩开挡住梁母上半身的帘幔。
帘幔的阴影慢慢曝光在光亮中,先是露出梁母的胸膛,然后是脖颈。
梁砚行猛地掀开帘幔,看清阴影里的画面后,呼吸骤停。
——梁母,不准确说,小眉的脖子上面没有头。
睡在床上安稳呼吸的女人,只是一具躯干罢了。
看到这一幕的梁砚行,第一反应就是梁母的头不在这里,那她的头在哪里?
“糟了。”他看向窗外,担忧眼神追寻着什么:“弥什他们有危险。”
弥什正在和罗凡德讨论副本的线索,没留意到时间到晚上,也没注意到宴会客人都离开了。说着说着,她忽然感觉脚踝传来短暂的刺痛。
就好像被什么虫子咬了一口,口器穿透皮肉,拔出来的时候还会带走一块肉。
什么鬼东西?
民国的虫子这么凶狠的吗?
弥什低头一看,看清咬在她脚踝的东西后,彻底愣住了。
咬她的东西不是虫子,而是…一个人类的后脑勺。还真是鬼东西。
脑袋长长的头发随意铺在地上,凶狠的表情对着弥什看不到的地方,嘴巴死死咬在她的脚踝,连太阳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饶是没看到正面,弥什也知道这颗头是梁母。
“妈呀,罗凡德!”弥什第一反应就是喊妈,虽然语气像主人喊自己的狗:“往我的脚踝砍一刀,有只鬼在咬我的腿!”
罗凡德低头一看,被看到弥什像在小腿上长了颗瘤子的脑袋,当即拔出武士刀做穿刺动作。“我能看到,你缩腿!”
弥什猛的一缩腿,罗凡德抽刀,朝这颗脑袋的正中间刺过去。
可脑袋的反应速度快多了。
又或者说,因为保留着五官,所以能听懂“食物”之间的对话。罗凡德武士刀刚落在头顶上空,脑袋咻地一下就往后退了。
一刀过去,在松木地板上留下刺痕,却只斩断了几根头发。
弥什立刻把脚缩回来,白洁花光的小腿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咬印,尖锐的牙齿割断毛细血管,牙印表层隐隐露出血迹,却没有到会流下来的程度。
弥什站起来,试探往前走了一步。
动作牵动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自从有梁砚行和李豫成后,她什么时候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弥什想要回档,却因为这颗会咬人的脑袋出现得突兀,她没来得及存档。
最近的一次存档,还是在跑马场剧情里。
可是让弥什重打一次主线,重新认识梁砚行进入梁家,她可不愿意。太费劲了。
于是弥什下意识想要喊李豫成,又想起这段时间他的失踪…不知不觉,快一个副本的失踪,不太像暂时离开的样子。
又离开她了吗?
他们为什么走的时候,都不跟她说一声?
屏幕外的李豫成看到弥什受伤的时候,急得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拿着治疗道具却不知道怎么给她,紧接着,他就看到弥什的角色上冒出气泡…
那是角色没说出口的内心独白,语气低落地说:“怎么走的时候,都不说一声?”
不是的!
李豫成委屈死了,他怎么知道几分钟时间,就从第一名的宝座上被拉下来了。
昔日李豫成抹黑不告而别的梁砚行时有多来劲,此时孽力全数回报在他身上——他也变成了不告而别的渣老公,居然留着电子老婆一人在游戏里拼命。
心疼死他了!!
李豫成打开玩家列表,戳戳显示还在副本里的第一名头像。内心咒骂:你特么给我动起来!不要占着老公的名额不干活!
不玩游戏就把id让出来!
混账东西,别让他逮住现第一名是谁,不然…李豫成默默握紧拳头。
与此同时,罗凡德的联系人列表亮了亮,很快又进入陌生人私信模块,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大厅里,会咬人的脑袋缓缓升起,冲着弥什和罗凡德两人,扯出了一个瘆人的笑容。
双方碰面后,弥什终于知道先前看到梁母在门外,为什么脑袋的高度水平线那么高了。
因为这颗脑袋没有身体,他就仅仅是一颗脑袋。
当它飞起来的时候,长长的头发垂下,就像脑袋下还有半截身体,乍一眼望去没有任何异样——这估计就是为什么,静安寺主持即使透过门缝看向梁母,也没有发现门外的女人只有头,也为什么她只能用脑袋敲门。
“弥什,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剩下的交给我。”
罗凡德将两把武士刀拼接在一起,刀锋瞬间燃起火焰——来自亲哥哥的遗产使他实力变强,单打独斗对抗灵异的能力也骤然拔高了。
只要拔出武士刀,他就拥有第一名的战斗值,战无对手。
可惜罗凡德不知道,弥什也就更不清楚了。
炙热温度扑面而来,熏出弥什鼻尖的汗水,她呆呆望着罗凡德的攻击架势,截然不同的强势。
“不是…”弥什就不懂了:“咱们都是一起下的副本,你为什么变强那么多啊!”
是她弥什太摸鱼吗?
怎么就她还是引体向上都费劲的女大学生啊!
罗凡德一刀过去,梁母飘逸的长发立刻就着火了,她尖叫地到处乱飞,撞在家具上灭火。
就好像一个带火的篮球在大厅里乱飞。既危险又热烈,火花在空气中到处乱飞。
弥什为了躲避飘逸在房间里的火花,只能退到庭院里,站在空地上远远看着大厅里的战况。来自小腿的刺痛源源不断,疼得她不住发出“嘶哈——”的声音。
她低头想要查看伤势,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在地面的一个洞上。
那是弥什买通工人,在填平下水道的时候留下的洞,表层也是薄薄一层泥土。只要弥什愿意,她随时可以一个人用铁锹挖开下水道,恢复回原先的模样。
而她的注意力落在洞上,不是因为洞的本身,而是…洞里有一只眼睛。
那是一只下三白的眼睛,耷拉的眼皮垂下,遮挡大部分的眼瞳,让她看起来有些没精打采。弥什凝视眼睛的时候,那只眼睛也很快发现有人看着她。
瞪得极圆的眼瞳,“咻”地一下看向弥什。
就这样,两人隔着薄薄的土壤对视上了。
那只覆着土色的眼球深深凝视着弥什,却什么都没做,仿佛只是好奇看了一眼而已。
“你…”
弥什开口,刚想说点什么。
忽然,眼瞳消失了。
…不对。她得快走!
眼瞳不是消失,而是…靠近了!
弥什拖着病腿想要迅速离开这里,一只腐坏的手却从土里伸出来,抓住她的脚踝。巨大力道在她的脚踝炸开,直接将她整个人向下一拖。
转眼间,弥什的小腿已经完全陷进土里了。
“罗凡德——”
弥什只来得及喊出这句,就被眼睛的主人拽进土里,跌进没有被填好的下水道里。
大厅里,罗凡德还在跟飞头对抗。
听到弥什的呼救声后,他立刻放弃攻击,转头朝声源处看过去。
庭院里空空如也,弥什…凭空消失了?
“弥什?”
罗凡德挥刀挡住飞头的利齿攻击,分心四处查看,却没找到能藏下大活人的地方。
大概是出于对弥什的担心,罗凡德的脑子难得好用起来了,就在慌乱的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忽然想起玩家第一名继承的无限女友游戏。
当他抚摸游戏人物的时候,弥什也有相应的反应,那会不会…
罗凡德一个走神,脖颈就被飞头啃住了,他毫不犹豫地挥刀朝向自己,把头颅和她咬着的肉,一并斩了下来。
鲜血肆流,却被黑色的作战服吸收的干净,除了下巴沾上点点血迹,其余看不出受伤的迹象。
罗凡德连疼痛的表情都不会有,亲哥带给他的东西,不只有庞大的积分财产。
可惜现在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罗凡德的指尖轻点耳垂全息发生器,投屏立刻出现在眼前,赫然是弥什现在的模样。
她捂着伤腿,在下水道里似快非快地逃跑,在她身后,是一只头身相反的怪物。
“弥什——”
罗凡德心急,直接对着虚空大喊。
屏幕里的小人也很快有了反应,诧异的对话泡泡冒出:“…罗凡德?”
第87章 第 87 章
退潮后的污水只有脚踝高度, 墙面水声滴答,本应该是下水道里唯一的声音。可弥什身后,却是一阵怪异的沙声, 那是人体摩擦墙面的声音。
民国的下水道不发达, 不像现代的下水道, 宽敞,四通八达。
它甚至没办法让一个正常人类完全站起来。
弥什被迫扶着黏腻的墙面, 在狭窄的管口里, 像老鼠一样地逃窜。
她用截图功能,朝身后拍了一张——女人就像在做瑜伽的下腰动作一样, 四只脚站在水面上,好让方向相反的脑袋能正对前进的方向。
看得出来,只有下腰的姿势, 才能让她的脸和身体同时面向正面。
当她用这个姿势向前爬的时候,弥什啥都不说了, 扭头就跑。
这比日式凶宅的嘉嘉还要吓人!
至少人嘉嘉是正常的四脚爬行,这位姐姐居然下腰爬行,头颅正脸在晃动的四肢中若隐若现。那双瞪得极大的眼睛一动不动,死死等着弥什。
刚跌入下水道就看到这一幕的弥什, 拖着伤腿, 跑得飞快。
可她逃跑的方向错了。
她本应该朝出水口的方向跑, 结果没注意, 跑到相反方向。
她站在下水道的尽头前。
当弥什的双手抓在铁栅栏上时, 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完球咯…
要和这位下腰姐在下水道里双宿双栖了。
身后是窸窸窣窣的爬行声, 虽然慢但步步紧逼,身前又没有逃路…
就在弥什前后为难的时候, 天空忽然传来了罗凡德的声音…
“弥什…”
弥什惊讶,抬头看向上空。
她没想,民国的下水道不仅狭窄,隔音还那么差。
隔那么多层混凝土,传来的声音依旧清晰,就好像罗凡德就在她头上说话一样。
“罗凡德!我在下面!”
弥什不知道罗凡德在哪里,只能朝着上空每一个方向大喊:“下面!下水道!”
她到处乱转的身影,通过无限女友游戏的虚拟形象,映入罗凡德的眼里。
罗凡德按照游戏画面,走到庭院上方,朝地面用力跺脚
随着他每一次跺脚,游戏里上空会有卡通字样的“砰砰!”亮起来——竟然还是实时显示的!
只不过他没找对地方,特效字体并没有出现在弥什脑袋上,还得再找!
自从他靠近下水道后,梁母的脑袋似乎变得更激动了,咧着一张大嘴如同恼人蚊子转着飞,有几次,罗凡德都因为顾着看投屏,没注意到她的靠近,被生生咬下一块肉。
握刀的手鲜血淋漓,顺着刀尖淅淅沥沥全流到地上了。
罗凡德一刀拍开脑袋,连处理伤口的时间都没有,因为游戏里显示:怪物接近弥什了。
他看着弥什蜷缩在栅栏边上,好像很害怕的样子,而下腰爬行的怪物哪怕缩小成屏幕大小,也能看到掉san般的溃烂皮肤和肿大肢干。
弥什有危险,他能看到,所以他得快点!
罗凡德按照全息发生器的提示,在庭院里走了一圈,与此同时,特效字体也离弥什越来越近。
屏幕外的梁砚行和李豫成也能看到,游戏屏幕上,脚踩地面的音效字体不断靠近。
李豫成心想这大概是罗凡德的专属技能,没有多想,毕竟罗凡德一直都是武力值高的人设。
他只是稍微奇怪了一下:罗凡德的听声辩位怎么那么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梁砚行倒是多看了罗凡德几眼,发现他不是用耳朵判断方位,而是用眼睛。
可惜他自己情绪跌宕起伏、思绪混乱,别说发现罗凡德和现no.1之间的关系了,便是罗凡德的武力值比先前高出一大截,他也没有发现。
屏幕前,两位电子老公与真相擦肩而过,屏幕后,罗凡德终于找到正确的方向了。
“砰砰!”
罗凡德朝庭院角落狠狠一跺脚,鲜黄色的特效字体出现在弥什和怪物的中间。
就是这里了!
罗凡德挥刀,朝地面做出攻击姿势,喊了一声:“弥什,让开!”
“什么?”
弥什没反应过来。
她蹲在栅栏旁不是害怕,而是在摇晃栅栏的螺丝。
幸好现在正是暴雨频发的时节,哪怕退潮,下水道依旧潮湿,生锈的螺丝已经开始松动了。
弥什当然不可能在被追杀的途中徒手拆栅栏,她只需要拆一个称手的武器,就可以了。
结果她这边刚拆下一个铁条,天上就传来罗凡德的声音:“让开!”
弥什虽然不解,但下意识往栅栏边缩了一下。
下腰女也朝她的方向靠近了一寸。
下一秒。
炙热的空气从不知出处的角落席卷而来,瞬间烧干了下水道潮湿的空气。
下水道墙壁先是裂开一条口子,紧接着裂痕以蜘蛛网状炸开,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到处游走,连弥什脚下的管壁也发出“嘎拉、嘎拉”的碎裂声。
弥什眨了眨眼睛,眼看着裂缝露出岩浆一般的橙红色火光,然后准确无语落在下腰女的脖颈。
——罗凡德,居然隔着土壤地面和下水道,精准切掉了鬼怪的脑袋!
弥什惊了。
她怎么感觉,就短短几天没见,罗凡德就变强了那么多啊!而且他是怎么通过那么层阻碍,判断鬼怪在哪里啊?
他就不怕劈到她吗?
问题太多了,以至于弥什不知道先思考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