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睁睁看着怪物的脑袋跌落在地,顺着动势,骨碌骨碌滚到她脚边。
弥什想都没想,直接用手里的钢条,像打高尔夫一样把脑袋打到了下水道的另一边。
本以为把怪物的脑袋砍掉就可以了,可弥什没想到,没有脑袋的身体居然还可以动!
怪物猛的扑到弥什身上,弥什反应不及,被她紧紧抱住了。
紧得都快透不过气了。
弥什试图掰开箍在腰身上的手。
本以为会很费劲,却没想到,只是轻轻一掰,对方的手指就松开了,还非常柔软地反握住她。
弥什:…?
什么情况?
脑袋上方又传来罗凡德声音,“弥什,等着我,我现在下来。”比刚刚还要炙热的空气悠悠飘来——罗凡德这是要手拆梁家啊!
弥什连忙叫住他:“等等,她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她没想伤害我!”
火光暂停。
罗凡德虽然没有继续拆家,双眼却盯着屏幕,为弥什的安危待命。
原来游戏是这么用的吗,这不是一个安抚游戏,而是弥什的忠犬待命器。
下水道里。
弥什低头看向抱在她腰上的女人,即使已经腐烂溃败了,依稀能看出生前貌美精致的模样。
她抱住弥什,声音却从下水道的另一头传来:“你就是砚行的朋友吗,我没有恶意你不要害怕,我只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朋友,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而已。”
这个女人果然是梁母。
“你是梁砚行的母亲吗?”弥什反问。
抱在弥什腰上的身体顿了顿,传来的声音语气低落:“我不配当梁砚行的母亲,我就是一个…脑袋到处乱飞的怪物。”
“什么意思,那些害死小孩的案件,都是你做的吗?”
梁母的身体又恶狠狠抖了一下,“…是我吧?”
“吧?”
弥什捕捉到梁母语气中的不确定,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害人的人。
她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初的征兆,是嘴里出现蟑螂的味道…”
二十多年前,梁母刚怀上梁砚行的时候。
某天早上,她一觉起来,发现嘴里塞满了死掉的虫子,腐坏的叶子和碾碎的花。
苦涩的味道充斥舌尖,臭味弥漫鼻腔,这是出现异常的第一个记忆。
她赶紧跑去漱口,用生理盐水清理喉咙的时候,还呕出了一只只有拇指盖大小的小老鼠。
当时梁母快吓死了,连忙去看西医。
医生告诉她,她是得了梦游症,就是人睡着后会无意识地起身到处走。但梁母知道不是这样,普通人梦游的时候都会做清醒的时候会做的事情,可梁母清醒的时候根本不会吃蟑螂老鼠,又怎么能说是梦游呢?
为了查出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梁母给自己床头,安装了相机。
此时还没有摄像头,最好的相机,就是曝光时间很长的大功率照相机。好在因为曝光时间长,曝光时间内发生的变化都会被记录在相片里。
于是梁母按下拍照键,就躺回床上睡觉了。
第二天醒来,她第一时间去看照片,却在看到画面的瞬间,直接尖叫出声。
——照片上,她的脑袋直接飞出床慢,又因为照相机的曝光延迟,她看到自己的脖颈被拉出一道长长的黑白光影。她就像怪物一样。
梁母吓死了,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娘家,这个时候,小妹竟然来淞沪了。
“等等。”弥什耳尖听出了小妹、小眉音调的不同。
她敏锐指出:“小眉还是小妹?她不是女佣?”
“确实是女佣。”梁母的语气无奈,说:“我们沈家不是新贵,而是晚清贵族。我们这辈人还好,上一辈多多少少保留着大宅深院的陋习,我的父亲除了我母亲外有八个少奶奶,而且这些人,还都是一些有名有份的千金小姐。”
也就是说,身份等级不够的女人,连少奶奶的身份都得不到。
譬如小眉的母亲。
“小眉的母亲是歌女。她母亲生下她后,父亲只留下孩子,用大额钱财随意打发孩子母亲。所以小眉虽然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却因为没有母族和母亲,从小被当做女佣教养。”
听到这里,弥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是她这个现代人被甄嬛传浸入味了吗,这种身份一听就有怨气啊!
弥什反问:“那为什么大家都叫她小眉?”
“那天小妹敲响我家房门,我脱口而出喊了小妹,丈夫问我沈夫人不是只有一个孩子的时候,我注意到小妹露出自卑无措的表情。”
“因为过往出现这个问题,再讲下去,话题走向往往会变成:她为什么是我妹妹,却是女佣。于是我对丈夫说,不是小妹,而是小眉。”
原来这就是小眉、小妹名字的来源。
弥什敛眸,不再说话了。
梁母不知道弥什在想什么,她已经很久没跟人交流了,抱住弥什的动作轻柔得像在抱婴儿:“小妹的到来,分担我不少的烦心事。她不仅给我买来我想吃的头,还帮我照顾我的丈夫。”
梁母从来没怀疑过小妹,她们之间的关系向来很好。
少女时期的梁母虽然对亲生父亲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但她从来没有苛责过弟妹,因为在梁母看来,孩子是无辜的。
小妹也很喜欢温柔善良的大小姐,于是两人的感情,一直延续至今。
原以为他们三人会一直和谐相处下去,直到小妹发现了她的秘密——她注意到梁母看着报道上“不明飞虫袭击路人”标题时惶恐的眼神。
心细的小妹专程熬夜蹲守,还真的等到梁母脑袋飞起来。
她说,她用捕鱼网捞住梁母的脑袋,一人一脑袋,硬生生双目相对了一天晚上,等到天亮后,小眉才把脑袋还给梁母,向她坦承知道她的秘密了。
那是梁母第一次被人发现秘密,惊慌失措。
就在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是小妹握住了她的手,郑重其事地对她说:“你把我留在家里,你不用担心,我会一直帮你的。”
就这样,小妹日夜陪在她身边,时时刻刻帮她捞头回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个月。
直到意外发生了。
某天夜里,梁宸铭亲眼目睹梁母脑袋不在脖子上的景象,当即吓晕倒过去了。
虽然醒来后,梁宸铭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双重梦境,可出于对枕边人的担心,对砚行的母爱,梁母还是决定独自搬到静安寺生活,静修两年。
小妹也因此过上了白天照顾梁父,晚上看守梁母的日子。
但小妹也有照顾不了梁母的时候,她常常会因为捕鱼网没捞到脑袋,让脑袋飞到外面去了。
梁母听小妹说,她的脑袋不仅吓到静安寺的僧人,还引发了好几件警方寻不到凶手的惨案。甚至已经出现了被迫截肢、终身残疾的受害者了。
对此,梁母也觉得很奇怪,自从生下砚行后,她的脑袋已经不会飞出去了,偶尔睡梦中惊醒,脑袋都好端端地呆在脖颈上面。
可第二天早上,小妹总会说:今天我睡过头了,没抓到你的头,它又攻击人了。
今天飞头又…
每次听完小妹的复述,梁母的负罪感越来越强,恨不得马上跑到警局自首。
“我的存在就是罪孽,我早就应该自首,而不是为了砚行等到现在…”
就在这时,小妹提了一个让她无法拒绝的建议,她说:“就算是自首,也得等你病好以后吧?我猜到有一个办法,可以让脑袋不要再飞走。”
“什么办法?”
哪怕是自首坐牢,梁母也希望自己是一个正常人,而不是怪物。
小妹说:“要不姐姐试试看,睡觉的时候用网紧紧罩在脑袋上,说不定脑袋就飞不出去了。”
梁母觉得这是个好方法,毕竟每天晚上,小妹都是用渔网捞的脑袋。
于是她用渔网紧紧包住脑袋,陷入沉睡。
可因为渔网包裹得实在太紧,梁母呼吸困难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那天也是人生的第一次失眠。
于是梁母看到了…
她的脑袋没有动静,睡熟后的小妹脑袋却缓缓升起,在空中转了一圈后直奔窗外。
梁母虽然得了怪病,却从没亲眼看到人类的脑袋腾空而起,哪怕二十年后重新回忆那个画面,也依旧觉得心惊胆战,吓得浑身颤抖。
弥什听到这里,心里却已经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了。
小眉是被传染了吗?
不,如果这种怪病会传染,梁宸铭和梁砚行的脑袋早特么全飞走了。
姐妹、脑袋乱飞,孕期才开始发作…种种关键词汇合起来,弥什恍然大悟,喃喃自语:“啊,原来是…基因病。”
梁母亲眼看到小妹的脑袋飞起来。
她吓坏了, 连忙抓起放在床边的渔网,想把小妹的脑袋捞回来。
可她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怪事,用起渔网的动作格外生疏, 不仅捞不到脑袋, 还让脑袋转移目标开始攻击自己。
飞头晃晃悠悠, 转了一个方向,正面面对梁母, 咧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啊!”梁母吓得惊慌失措, 躲避连连。
她转身想逃跑,飞头猛的撞在她后脑上, 把她撞得一个踉跄。
出于惯性,她自己的脑袋向前一倒,居然也滚了下来。
撞击梁母后脑的飞头也因此落了空, 掉在梁母空空的脖颈上,头颈接缝处居然黏在了一起!
梁母也因此晕了过去。
等她睁眼, 明明感觉自己平躺着,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松木地板。
她挣扎着要爬起来,双手却不受她的控制,朝前扑通两下却落了空。
怎么回事?
梁母越想撑起身体, 双手却在空中乱舞。
她低头一看, 看到的是瘦削的肩胛骨, 这才发现自己的脑袋装反了——她的正面按在了背面, 她努力向前伸出的手, 对于她来说,是向后的挣扎。
“怎么会这样?”
受到人体姿势的阻碍, 梁母连伸手擦眼泪的姿势都困难:“我的脑袋,我是谁…”
她惊慌失措的声音惊醒了小妹。
那天, 便是淞沪有史以来最大暴雨的那天晚上。
在无人知道的主卧里,小妹的脑袋安在了梁母的脖子上,梁母的脑袋只能自己找地方停落,兜兜转转只有小妹的脖子还空着了。
好消息是,幸好两人的脑袋都找到地方停下了,如果一直没办法回去,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梁母觉得她们的脑袋一直乱飞,不是累死,就是被人用枪打。
梁母靠自己没法起来,只能寻求小妹的帮助。
“小妹,小妹,扶我起来。”
小妹刚醒来的时候还没发现异样,直到她靠近,扶起梁母却看到自己的脸后,才惊叫后退。
“什么情况,我的脑袋在你脖子上,那我脖子上是什么?”小妹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脸庞五官,又冲到镜子前仔细看,这才发现她脖子上是梁母的脑袋。
她看了看梁母相反的脑袋,又看了看自己,说:“原来是这样。”
“你的脑袋装反了,所以我们的意识不跟着脑袋,而是跟着躯干…”
“你说什么?”梁母大概听懂了,她这才发现,小妹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清楚掉脑袋的事情。
她这才对小妹稍微警惕了些。
梁母郑重其事地说:“咱们得把脑袋换回来。”
“可以再等等吗?”小妹猛的转头,顶着梁母的脸跪在梁母面前,哀求她:“再等一天,姐姐。”
“我想过一天你的日子,你就当可怜我吧!你知道的,我从小没有妈妈,小的时候是私生女,长大后是姐妹的女佣,我认命了,可是就过一天,我也想过一天沈家小姐的日子。”
小妹疯狂哀求,却让梁母犯了难。
两人脑袋交换已经是闻所未闻的怪事了,还要让别人顶着自己的脑袋,梁母再善良也不愿意。
于是她拒绝了,说:“小妹,我从来不知道你心里这么想,我其实已经帮你报好外文学校了,你去上学,你还没有家庭,你的未来比我选择更多,很长。”
梁母真心实意劝着小妹。
她虽然生活优越,但作为沈家小姐也被迫早早嫁人,即使对象是她青梅竹马的哥哥梁宸铭,但如果有得选择,梁母希望自己能出国,能在某个专业里深造,而不是呆在家里。
但她劝说小妹的话,却被小妹以为是谎言,是哄骗她把脑袋换回来的虚情假意。
刚刚还下跪哀求的小妹,忽然脸色阴沉下来。
看着自己的脸露出这么阴沉的表情,梁母是害怕的,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小妹却一反平常温婉体贴的样子,步步紧逼。
她对梁母说:“别骗人了,你连我是你妹妹都不愿意承认,还说要送我去上学?”
梁母闻言愣神。
她没想到,自己自动体恤对方的说辞,对于小妹来说,却是她看不起她的证明。
这么多天来,梁家人每天喊小妹叫小眉,小妹心里是什么感想?
她是不是觉得很委屈,觉得自己是小姐却又不是小姐,是小妹又不是小妹——她什么都不是。”为什么,为什么父母都爱你,为什么你遇到善良的男人,为什么我怀孕了,他却连夜逃跑了?”
小妹歇斯底里的自言自语,为她房间里孩子的玩具解惑了。
梁母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小妹怀孕了,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却被抛弃,可是未婚妈妈在民国根本活不下去。她本来就遭受唾弃的身份,会因为这个新生命变得更糟糕,她的孩子会活得跟她一样。
意识到这点的梁母,也立刻知道,小眉想要交换的人生不只有一天。
——她想让孩子以梁家孩子的身份生下来。
“你这样做,如果你的孩子知道了,她会恨你的。”
“那总比过上和我一样的人生好!”
小眉的怒吼使她脸颊泛红。
为了不让梁母抢回脑袋,她扶着脖子冲到房间外面,想逃跑。
两人站在庭院里争执,小妹脱口而出:“你就是一个怪物,你怎么能过得那么幸福?”
听到这里,弥什却忽然听懂了。
她想,辱骂怪物的刹那,小妹骂的人不是梁母,她骂的是自己。
因为大家都是脑袋乱飞的怪物。
可此时的弥什和梁母都不知道,也是从这一刻起,明明很简单的落头事件,却因为不同的关心,而变得复杂起来。
——梁母为了梁父隐瞒,梁父为了梁母沉默,小眉刚开始是为了姐姐,后来是为了孩子。
而她跟梁母互换身份,似乎是改变自己,改变孩子的人生转折了。
接下来的发展,弥什就很清楚了:梁母被推进下水道里,她挣扎着想要爬出来,却吓到了梁砚行。
只不过…
弥什后退几步,看梁母腐坏的身体,好奇问道:“你这算是死了,还是没死?”
“我也不知道。”
梁母连自己有没有杀人都不知道,更别说她现在到底是人,还是怪物了。
“暴雨淹没我口鼻,我感觉我死了,却又没有完全的死亡。”
能看得出来,即使受到时代限制,梁母也比一般人聪明很多。她压根不需要弥什回答问题,自己就能找到问题所在:“我觉得是因为这具尸体里,只有躯干属于我,脑袋属于小妹。”
弥什闻言,这才注意到梁母的身体。
因为是姐妹吗,两人身形居然出奇的相似,同样手指修长,骨骼单薄,只不过生活条件不同,梁母要显得更丰满一些,小眉则是更瘦削一些。
难怪他们交换没人发现,再加上换头的操作闻所未闻,别说外人了,亲生父母也察觉不到。
“走吧,我送你出去,先不说妍琼长大了,我不喜欢我们这一辈的事情影响到她,而且我作孽深重,已经不敢再出去了。”
又提到自己,梁母长叹一声,“即使呆在下水道里,我的脑袋依旧在外作恶,我每天都能听到井盖敲击声,就像脑袋在不停撞击,又在下水道口捡到脑袋投递过来的食物。”
有的时候是眼睛,有的时候是手,有的时候是女孩的头发。梁母每次看到心都要碎了。
弥什却觉得很奇怪。
按照梁母的说法,她是在孕期发现脑袋乱飞,小眉也是在孕期左右发现自己的脑袋也乱飞,在此之前,她们并没有飞头的预兆。
也就是说,这种症状受到激素的影响。
这也是弥什觉得这是基因病的原因。
民国有不少奇谈怪论,其中一种,就提及南方有一种族人叫做飞头族,夜晚的时候脑袋会腾空而起,在外面乱晃。
但是建国后不能成精,那个种族就顺理成章地消失了,也不知道是藏起来了,还是被杀光了…
但这些事情对于梁母来说不是重点,重点是,弥什认为:梁母的脑袋不应该乱飞!
她现在的激素正常,就应该回到从前的状态,而且梁母呆在下水道里,非必要不出来吓人,她所接收到的讯息,都是她的主观意识判断认定的。
如果梁母没有害人,那敲击声和丢在下水道口的残骸,就是有人在故意诱导梁母。
弥什陷入思考没有反应。
梁母诧异,伸手拉了拉弥什。
弥什低头看向她的右手,就像被敲钟撞到脑袋也一样,发出“铛!”的一声回响。
她反手握住梁母的手,问:“你用右手?”
“是啊,怎么了?”
梁母差异。
弥什光速翻出先前给报刊截的图,首先是垃圾厂缠尸案。
记者给这篇报道,配上了一张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黑白照片,依稀勾勒出孩子惨死的模样。
她将配图放大再放大,定格在眼睛伤势上。
幸运的是这张照片是记者站在侧面拍下的,将孩子被挖掉的右眼完整拍了下来。弥什注意到,孩子的右眼眼尾伤势更严重,很明显,那是烧红的勺子最先落下的位置。
如果对方是右撇子,按照顺手的惯性,她应该落在右眼眼角,然后向左剜过去。
她又在千千万万张截图里,翻出老虎灶老板讲述故事的录屏,拉到最后的进度条,仔细聆听:“因为囡囡跑回来之前,她摸了我家囡囡的头,用的是左手…只有鬼才会用左手!”
不只有鬼会用左手,左撇子也会。
弥什恍然大悟。
她看向梁母:“梁夫人,你还记得,你妹没用的是哪只手吗?我们可能一直以来都弄错了,真正害人的人不是这个病,而是某个人。”
既然有手,那害人的人就不可能是一个头,既然是左撇子,那害人的人就不可能是梁母。
梁母听到弥什的反问后,呼吸倏然收紧,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因为紧张,她的双手攥紧了弥什胳膊,声线断续地说:“不是我害人,会是谁,难道是…小妹?”
“自从梁砚行回来,才出现被残害的孩子,可能是小妹知道你会为了孩子忍不住爬出来,为了不让孩子们发现异样,才故意做出你的脑袋在害人的假象。”
“她很了解你,知道以你的善良品行,你会甘愿呆在下水道里。”
这样,小眉就能顶着梁母的身份,将孩子养育成大小姐的模样,直到弥什的出现…
“可是有什么用,我已经…”梁母叹气,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人死如灯灭,半死不活是残灯,没法照亮任何人。
“不,有用!”弥什拉着梁母,唇角自信勾起:“小眉说:你的头颅装反了,所以意识跟着躯体,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意识应该跟着脑袋。”
小眉的头和梁母的身体都腐烂了,梁母的头却还活着。
如果意识跟着头颅的话,梁母能活!
下定决定的弥什,冲上面大喊:“你可以切开下水道,但不要伤害到我们吗?”先出去再说。
不过这么喊,罗凡德能听见吗?弥什怀疑。
当然能。
罗凡德不是听见,而是看见。
从弥什和梁母对话开始,他就一直在跳对话框,不在现场,但又好像在现场。
因为旁听了真相,罗凡德探索分从刚刚开始就不停上涨,侧面证明游戏的真实性。
为什么?这款游戏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之前都是他哥哥玩这款游戏吗?
罗凡德的问题很多,但以他偏武力值的大脑,不支持他思索到无限空间本源这么困难的问题。
只能等副本结束后,再问问弥什了。
弥什那么聪明,她一定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下定决定的罗凡德,终于开始履行了电子老公的义务,
他高高举起武士刀,对准地面劈下来。带着火焰的刀风直接劈开地板,正好落在弥什和梁母的身旁,连一根头发都没碰到。
他朝裂缝探出手,先将弥什拉了出来。
弥什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憋出了一句:“你怎么瞒着我升级了啊!”说好的一起摆烂躺平,结果对方偷偷变大佬,这怎么能不算是背叛呢?!
“说来话长…”接收亲哥哥的遗产,对罗凡德来说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晚点告诉你。”
“好吧。”
反正受益人是弥什,她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两人合伙将梁母的身体拉起来,又将小眉的脑袋捡了回来。
小眉的脑袋紧闭双眼,嘴唇抿在一起,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了。就像捧着一颗超大的烂苹果。
“现在该怎么办?”罗凡德问:“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梁母的身体一露面,梁母的头就想飞回自己的身体上。
可它的每次靠近,都被罗凡德用刀挡住了。
它因为没法回到脖子上,急得到处乱转,活像一只大苍蝇。
让脑袋各回各家,是一个好的方法,可弥什垂眸看梁母的身体,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了。
让梁母的脑袋回到这具身体里,她也会死掉的,还不如直接用她小妹的身体。
她小妹不是不愿意归还头颅吗,那这具身体,就给她了!
弥什抱着小眉溃烂的人头,站在梁母的身体面前,缓缓举起戴上,就像国王的加冕仪式一样。
说实话,有些紧张。
她也不知道正放头颅的方法有没有用。
如果意识跟着头颅,那弥什将小眉的头颅正放在梁母的脖子上,她变回小眉,梁母变回梁母。区别就是两人从交换头,变成交换身体了。
弥什抿了抿嘴,双手捧着头颅,戴王冠似的缓缓放了上去。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脖颈处毫不贴合的切缝处居然融合在了一起,原本脑袋的表情双眼紧闭,在接上头颅的刹那,猛得睁开了!
只一照面,弥什就知道对方不是梁母,而是小眉。
因为人在惊恐的时候,表现出的都是最真实的模样。对于弥什来说,就是梁母眼眸深处熟悉的温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诡计告吹的惊恐。
“怎么会,我、我回来了?”
小眉摸着自己的脸,却因为用力过猛,直接搓下一大片铁青色的脸皮。
“是你们,你们把她的脑袋放正了!”
小眉的语气很冲,也是,因为弥什的出现,她虚幻但美好的二十年如泡泡般被戳破了。
她变回以前的样子了,不,还要更糟糕,她现在就是一个下水道的怪物!
弥什没有回应小眉的疯狂,而是平静地说:“是真的。”
“梁母想送你去上学的事情,是真的,她创办的学校至今还在运营,接收10岁到18岁少女。你明明早就知道自己做错了,误会姐姐了,为什么还要一条路走到黑?”
弥什说的是当初在梁父书房里看到的新闻,小眉假装梁母二十年,应该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小眉有没有后悔过?
她在梁砚行回来后,瞒着亲儿子威胁梁母不要出来的时候,心里有过抱歉吗?
小眉瞪大眼睛看向弥什,什么话都没说。因为身体的腐烂程度,她死亡的速度太快了。
她的身体缓缓向后倒,一头栽进下水道里。
流着黏液的脸颊,还有眼眸深处的追思,腾讯嚎整理本文欢应来玩衣二五以四以四乙二成为她在弥什对她最后的记忆。
与此同时,黎明的曙光照在众人身上,天快亮了。再次被夺身体的头只能认命回到二楼主卧,重新接到小眉的身体上。
只是一觉醒来,她就不是小眉,而是真的梁母了。
梁母的厄运结束了。
副本也结束了。
弥什兴奋跑到主卧,想第一时间想这个好消息告诉梁砚行。
刚跑进房门,却看到他独自一人呆愣愣坐在窗台阴影处。黎明的曙光似乎刻意遗忘了梁砚行,他就像被抛弃的孩子一样,颓废坐在地板上。
“梁砚行!”
弥什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异样,兴奋地半蹲在梁砚行面前,说:“我们找到你母亲了,原来她们交换,是因为小眉的头反装在你母亲的身体上,只要放正了,你母亲就能重新回来了。”
“重新…回来?”
梁砚行抬起干净得近乎透明的脸,嗫嚅道:“什么重新回来?”
“你母亲啊,只要她睡醒,她就变回你的母亲了…”
弥什话还没说完,忽然闻到空气中涌动的血腥味。
她侧目看向书桌的方向,枪击后的血点弧线就像单色的彩虹,不详地绽放在房间里。
她看向另一边,另一边的床上,躺着梁母。
脑袋已经飞回来了,但梁母的身体上,插着一把拆信刀。
一把拆信刀?
弥什依稀记得,那是梁砚行收到的生日礼物,他杀了他妈?
颓废绝望的梁砚行缓缓抬头,泛红的眼眶暴露无遗,他再问:“她睡醒,就会变回来了?”
弥什已经不敢回答了。
两人相顾无言。
这个时候, 梁母的脑袋晃晃悠悠终于从窗前腾空而起,没有躯干的脑袋就像基于本能的生物,无法进行简单思考, 只能执行狩猎、生存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