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夺娇—— by辣椒小七
辣椒小七  发于:2024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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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初宁莞尔,道:“公?子?请自?便。”

第75章 美色(二)
直到杨惇消失在她视线中许久, 霍初宁才终于恍然似的,脚下一软,便顺着桌子滑下来?, 瘫在?了地上。
兜兰和媚奴走了进来?, 兜兰急忙走过来?扶她,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霍初宁大口喘着粗气,抬眸看向媚奴,道:“七夕夜宴那日……你务必要?吸引住陛下,成败便在?此一举了。”
媚奴道:“是。”
“还有, 你的公子心中半点没有你。除了依凭本宫,你没有旁的路可?以走, 知道吗?”
媚奴早已知道杨惇心中所想, 因此突然听得她这样说, 心中也没什么痛苦, 只道:“是。”
霍初宁冷笑一声,道:“你说你是谢家人,安知虽然你们都姓谢,可?你却比她差多了。”
“娘娘!”兜兰急忙打断她。
霍初宁却不以为意, 只道:“你知道杨公子心中的人是谁吗?”
媚奴垂了眸, 道:“自然知道。”
霍初宁道:“她也是谢家人。”
杨惇不让她说,她便偏要?说,还偏要?说给他最看不上的人听。
“什么?”媚奴眼中闪过一丝仓惶。
霍初宁幽幽道:“可?惜了,同人不同命啊。”
她看着媚奴的模样, 不知为何, 倒有一种病态的痛快。
媚奴没说话, 心底只觉一种钝钝的痛觉油然升起,像是病毒一般, 渐渐侵染了她全身?。初时并不觉得痛,回过神来?,却觉痛彻心扉。
她死死攥住手指,半晌,突然跪下来?,道:“奴婢不愿一生屈于人下,还求娘娘帮奴婢!”
霍初宁满意地笑笑,道:“你放心,只要?你忠心,本宫一定会让你成为人上人的。”
媚奴道:“奴婢要?爬得很高很高,高到再也没人敢瞧不起奴婢。”
霍初宁道:“会有那一天的。”
兜兰静静望着她们二人,只觉晕眩,她不知道是她们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三日之后?,陆庭之便有了消息。
他站在?坤宁宫之外?,负手而立。
如今正是春日,阳光恰好,他立于光束之中,最是和煦。
她怎么会联想到这个词呢?若是让旁人知道她是这样看陆庭之的,只怕会笑掉旁人的大牙。
在?旁人看来?,他该是冷酷、狠辣、不近人情,可?偏偏在?她这里,他是不同的。
菱歌正想着,他却已回过身?来?,静静望着她,半晌,方问出一句:“来?了?”
菱歌笑着道:“我正侍奉皇后?娘娘安寝,听闻你来?了,便急忙出来?了。”
陆庭之微微颔首,只从怀中掏出那方帕子,道:“这里面的东西我查清楚了,是阴寒之物,若是寻常人戴了,只会改变人的体质,哪怕是再温热之人,只要?配戴着它?,便会觉阴冷无比。若是有孕之人,因着此物太过阴邪,长此以往佩戴此物,只怕容易滑胎。”
菱歌思忖道:“正是因为姐姐戴了此物,孟太医才会诊错她的脉象,给她用了温补的药物。”
陆庭之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菱歌也不瞒他,只道:“这是陛下赏赐给宁贵妃的东西。”
陆庭之郑重?道:“此事关系重?大,此事绝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就连宁贵妃那里都不可?透露半分,明?白么?”
菱歌点点头?,道:“此间厉害我自然知道,否则也不会托你悄悄去查了。”
陆庭之有些担忧地望着她,揉了揉她的发顶,道:“难为你了。”
菱歌道:“我没什么难的,倒是你,你只怕早就知道这一切吧。”
陆庭之没说话,便是默认了。
菱歌道:“那陛下让我去皇后?娘娘身?边侍奉,也是你的意思?”
陆庭之道:“皇后?宽仁,更适合你。”
菱歌道:“我知道你不喜宁贵妃,我也知道她性?子变了许多,可?她毕竟与我有多年?的情分,我不想她伤心。你能不能想法子找一百零八颗和这个珠子外?表一样的珠子?”
陆庭之了然,道:“我知道了。七七四十九日之内,我会把东西给你。”
“多谢。”
陆庭之勾了勾唇,道:“不必。”
他望着她,久久没有开口,却也久久没有离开,直到菱歌把他的手从她发顶上握下来?,攥在?她温凉的手心里,他的神情才有一丝动容。
“菱歌……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让你出宫去比较好。”他深深望着她。
她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神情。他总是笃定自信,干脆利落,而这一次,他却与任何时候都不同。
菱歌道:“这条路是我选的,我不后?悔。”
陆庭之缓缓点了点头?,道:“那我陪你。”
菱歌望着陆庭之离开的背影,心头?只觉一暖。
她这一路上,离开她的人太多,陪着她的人倒少得可?怜。如今能有他陪着她,她觉得很好。
她不觉轻笑,连唇角微微上扬都未能察觉。
“姑娘。”有人唤她。
菱歌回过神来?,朝着身?后?看去,只见?兜兰正站在?她身?后?,脸皮有些苍白,这些日子未见?,她好像瘦了许多,神情也有些憔悴。
菱歌赶忙走到她身?边,关切道:“可?是姐姐出了什么事?我这就是看她……”
兜兰却一把攥住了她的衣袖,道:“姑娘,不是娘娘,是奴婢想找您。”
“好。”菱歌道:“你随我来?。”
菱歌带着兜兰一路走到一个僻静处,又四下看过没有人,方道:“可?是你受了什么委屈?”
兜兰咬着唇,眼里都是泪,却连抽泣声都不敢发出来?。
菱歌握紧了她的手,直等?着她哭完了,才道:“是不是姐姐?”
兜兰道:“姑娘,您一定也察觉到了,娘娘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温柔善良的霍家大姑娘了。”
菱歌紧抿着唇,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兜兰摇摇头?,道:“奴婢是娘娘的人,就算娘娘待奴婢再如何,奴婢都不会有二话。只是自从娘娘将那个名唤媚奴的宫女带回来?,她便变本加厉了许多,甚至……奴婢是怕娘娘会铸下大错啊!”
“媚奴?姐姐带了她回去?”菱歌有些诧异。
兜兰点点头?,道:“姑娘认得她?”
菱歌道:“算是有些渊源。”
兜兰道:“说起来?,媚奴与姑娘生得还真有几分相似。可?脾气、秉性?却差得多了。娘娘同奴婢说,她是因为媚奴像姑娘才带了她回来?,可?奴婢却觉得,人的相貌可?能有相似,可?品性?才是最能看出一个人的事情来?。”
菱歌听着,不觉沉思。
她从前倒没想过这一点,只因着媚奴是谢珺而不忍对她苛责。可?从前她也是见?过谢珺的,谢珺性?子温柔和顺,并不似媚奴那般。她本以为是谢珺受了诸多磋磨,才改了性?子,可?如今想想,也许媚奴根本就不是谢珺,也未可?知……
她想着,倒盼着有机会能见?到方承远,媚奴曾在?他的凤翔阁中做过舞伎,也许他能查出些什么。
“姑娘?”兜兰见?她出神,不觉轻声唤她。
菱歌看向她,皱眉道:“媚奴本就心术不正,她如今跟着姐姐,只怕会挑唆得姐姐做出些出格之事来?。兜兰,你老实告诉我,她们到底预备做什么?”
兜兰摇摇头?,道:“姑娘,奴婢不能告诉您。奴婢只能说,七夕那日,无论娘娘让您做什么,您都千万不要?答应!”
言罢,不等?菱歌开口,兜兰便转身?离开了。
菱歌望着她的背影,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
七夕……
七夕那日,霍初宁究竟要?做什么呢?
能让兜兰冒险来?为她通风报信,一定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吧?这件事,会和我有关吗?
一个月后?。
“如今,淳妃的身?子也有些明?显了。”皇后?笑着道:“有几个月了?”
淳妃小声道:“已有四个月了。”
皇后?点点头?,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色,道:“你身?子养得不错,甚好。”
倚霜道:“这些日子张太医亲自为淳妃娘娘调理?着身?子,很是尽心。”
皇后?道:“菱歌,从本宫的库房中挑些合意的,赏给张太医。”
菱歌道了声“是”,目光却瞥着霍初宁的脸色,她坐在?一旁喝着茶,仿佛这件事根本与她无关似的,只在?旁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她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手中的茶盏。
“话说回来?,臣妾的那串红珊瑚手串也该取回来?了吧?”霍初宁将茶盏放下。
皇后?道:“此事本宫倒浑忘了。菱歌,那手串你可?取回来?了?”
菱歌道:“昨日奴婢差人取回来?的,如今还供在?佛像前呢。”
菱歌说着,径自走到内殿里供着的观音菩萨前,将一方匣子捧了过来?,呈到皇后?身?前,道:“还请娘娘过目。此物是宁贵妃娘娘的心意,奴婢不敢不尽心。”
皇后?脸色微变,将那匣子接过来?,道:“唔。”
霍初宁道:“如今这手串既已取回来?了,便送给淳妃妹妹吧。”
她说着,看向皇后?,目光灼灼,道:“这一次,皇后?娘娘不会阻拦了吧?”
皇后?打开那匣子,朝里面看了一眼,又缓缓将那匣子阖上,道:“既是你的东西,便由你亲自送给淳妃吧。”
淳妃有些脸色发白,道:“这样贵重?的东西,臣妾,臣妾……”
霍初宁看了兜兰一眼,兜兰便走上前去,从菱歌手中接过了那匣子,径直走到淳妃面前,道:“娘娘,请。”
淳妃推脱道:“贵妃娘娘,这东西太过贵重?,臣妾实在?不敢受。”
霍初宁站起身?来?,款款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道:“如今这东西在?庙里也供过了,妹妹若是再推脱,便是看不上本宫的心意了。”
她说着,瞥了皇后?一眼,笑靥如花,道:“本宫的心意啊,有的人可?以弃如敝履,可?有的人,却还不配不要?呢。”
言罢,她便轻轻巧巧将那匣子打开,从里面将那红珊瑚手串取出来?,强自戴在?淳妃手上,道:“本宫瞧着,妹妹戴的正好看。”
“是,是……”淳妃道着谢,脸却皱成了一团,笑得比哭还难看。
霍初宁握着她的手腕,仔细看着那红珊瑚手串,唇角的笑意却渐渐冷了下来?。
她骤然抬头?看向菱歌,一言未发,就那样直直地望着她。
半晌,她才突然收回了目光,拂袖离开了。
连告退的礼都没行。

“放肆至极!”皇后猛地拍向案几, 恨恨地等着霍初宁离去的方向。
倚霜道:“娘娘千万保重身子!”
皇后捂着胸口,道:“本宫已忍让她多日了,从前无论如何, 面上还守着规矩, 如今倒算浑忘了!”
宝庆公主不屑地望着霍初宁离开的方向,道:“皇嫂何必同?她一般见识?皇兄早把她宠坏了,别说是您,我看她就是对皇兄也不算客气。”
皇后听着,脸色便更加铁青起来。
在场的淳妃、杨妍、郑儿等人, 便各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菱歌站在皇后身后, 有些担忧地望着霍初宁离去的方向。
这些日子霍初宁行事越发?出格, 不是日日缠着陛下, 就是忤逆皇后, 前些日子更是连皇后身子不适都不肯让陛下来瞧瞧,霸占着陛下留宿永宁殿。皇后对她早已不满,如今这般,只怕……
她温言道:“娘娘, 各位娘娘们也坐了这么些时候了, 不若请娘娘们先回去罢。”
皇后不耐道:“都去吧。”
“是。”众人应着,便徐徐退了下去。
宝庆公主道:“皇嫂,我陪你。”
皇后道:“你也去罢,本宫心烦得很, 想静静。”
宝庆公主道:“是。”
她说着, 又看向菱歌, 道:“她从前宁贵妃身边的人,皇嫂可?要?留心着她些。”
菱歌低眉道:“公主殿下放心, 娘娘自有分寸。”
“你可?真是伶牙俐齿!”宝庆公主说着,恨恨瞪了她一眼,方翩然?离去。
如此,大殿之?中便只剩下了菱歌和倚霜两人。
皇后突然?道:“跪下!”
菱歌早料到会如此,便款款走到皇后面前,跪了下来,道:“奴婢犯错,自愿领罚。”
“哦?你所犯何错?”皇后掀了掀眼皮。
菱歌道:“欺君之?罪。”
“你倒敢说。”皇后怒极反笑,道:“你知道那手?串之?事?”
菱歌道:“是。”
“何时知道的?”
“宁贵妃娘娘小产之?后,因缘际会,奴婢便对那手?串起了疑心。”
“你倒机敏。”皇后道:“可?曾对旁人说过?”
“没有。”菱歌道:“奴婢知道其中利害,不敢对人提起,就并未找人验过。一切都只是奴婢的猜测。”
皇后第一次正色看向她,许久才道:“你是个聪明的。”
“奴婢愚钝,只求平安,不敢多言。”
“起来吧。”皇后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不许任何人知道,连宁贵妃那里也不许提。否则你必死?无疑,就算是本宫也救不了你。”
“是。”菱歌说着,站起身来。
“下去吧。”皇后摆了摆手?。
菱歌道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见菱歌离开了,倚霜方道:“菱歌这丫头,倒是颇有些见地。”
皇后道:“确是比旁的宫人女史?强多了。那红珊瑚手?串,若非是本宫见孙太后用过,也不能知晓其中奥秘,她倒是看破了。”
倚霜道:“难得的是她没有自作?聪明,反而将此事不动声色地瞒了下来,可?见她的心是向着娘娘您的。”
皇后轻笑一声,道:“什?么向着本宫。你没听她说么?只求平安。她求的,不过是平安呐。”
倚霜笑着道:“能在宫中悟得这一点,已是通透了。”
皇后道:“你说得也是。从前让你去查她与霍初宁的关系,可?查出什?么了?”
倚霜敛了笑意,道:“奴婢查得,菱歌初入宫之?时,与宁贵妃私下关系极为亲厚,常去永宁殿中陪宁贵妃说话解闷。凭着宁贵妃的性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一个只见过一两次的普通官家小姐有如此好感,奴婢自己想着,她们从前也许就是认识的。可?陆家上下咬死?了菱歌就是他们的表小姐,奴婢派出的人不敢再问,只怕会惊动了陆庭之?大人,到时他反而会对娘娘您起疑心的。”
皇后道:“陆家上下虽说是陆老夫人执掌的,可?哪一个不是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细细挑选过的?你自是问不出什?么的。”
倚霜道:“是奴婢自作?聪明了。”
皇后道:“无论如何,菱歌没将此事告诉宁贵妃,便足够证明她的心迹了。是为了自保也好,是为了旁的也罢,总算还有点分寸,不算太蠢。不必再查她们的事了。”
“是。”
“对了,七夕乞巧的宴席准备得如何了?”
倚霜道:“已依着娘娘的意思,交代给太子妃娘娘去办了。”
皇后道:“你帮衬着她些,无论如何,她也是太子的妻子,代表的是天?家的脸面。”
倚霜道:“是。”
“今年?的七夕乞巧,只怕陛下是要?将宝庆的婚事定下来了。”皇后叹道:“话说回来,本宫还真是舍不得宝庆呐,她虽有时说话没个分寸,可?她性子直率,又没有坏心,深宫寂寞,本宫与她倒有种相依为命之?感。”
倚霜温言道:“不知陛下相中了哪家?”
皇后道:“还有哪家?左不过就是庭之?了。”
倚霜道:“郎才女貌,倒是现成的好亲事。”
皇后苦笑着摇摇头,道:“庭之?那性子,还不知肯不肯答应呢。”
倚霜道:“是啊。陆大人一口咬定自己有未婚妻子,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皇后道:“大约只是托词罢了,当不得真的。”
“是。”倚霜说着,轻轻地帮皇后揉着太阳穴。
皇后缓缓闭上了眼睛,道:“宝庆这孩子是个实心眼的,也不知她怎么就喜欢上庭之?了呢……”
倚霜道:“也许是从陛下和娘娘被囚于南宫时吧。”
“是啊……那时候连孙太后都厌弃了我们,唯有庭之?还日夜守着我们,不许旁人欺侮我们半分……”
唯有他,于困顿中守得他们安宁,不退一步。
这样的男子,也难怪宝庆会动心……
入夜,永宁殿。
菱歌出现在霍初宁面前时,霍初宁只掀了掀眼皮,道:“原是你来了。你不该来的。”
菱歌道:“也没什?么该不该的,只是这些日子姐姐做的实在出格了些,我不放心。”
霍初宁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个小小的令人,在皇后身边待久了,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吗?”
兜兰站在一旁,急道:“姑娘,您别误会,娘娘平日里也是很惦念您的,这……”
“闭嘴!”霍初宁厉声道:“滚出去!”
兜兰红了眼眶,想要?开口,却终归不敢,只得道:“是。”
她躬身退了下去,菱歌才道:“姐姐不该这样待兜兰,她自幼陪在姐姐身侧,一心向着姐姐。”
“一心?这宫里哪有什?么一心。”霍初宁站起身来,款款走向她,道:“我以为你同?我是一心,可?现在呢?你还不是站在了皇后那边?”
“我没有。”菱歌道。
“你没有?你换掉了我的手?串,还敢说不是在帮她?”霍初宁眼底像是淬了火,让人看着生怖。
菱歌不可?置信的望着她,道:“姐姐知道那手?串?”
霍初宁道:“自我小产,从陛下的反应看,我便全知道了。”
菱歌道:“那你还……”
“怎么?他杀了我的孩子,还不许我杀他的孩子吗?”霍初宁凄厉地望着她,道:“我就是要?他有苦说不出,就是要?他自食苦果!”
“可?淳妃无辜啊!”
“她有什?么无辜?自她踏入这紫禁城,她就不算无辜了。”霍初宁捂着自己的胸口,道:“我不无辜吗?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无辜吗?你当初为何不救他?”
菱歌痛苦地望着她,道:“当初我并未察觉,我若是知道,便是拼死?也要?救他的啊!”
“是你当初未察觉,还是你根本就是他们的帮凶?”霍初宁诘问道。
菱歌道:“你可?以不相信我,可?我问心无愧。”
菱歌说着,再不愿与她多言,只转过身去,道:“作?为姐妹,我最后提醒姐姐一次,姐姐近日里太过霸道,今日更是惹得皇后娘娘不满,还望姐姐谨言慎行,万不可?再如此行事。还有,兜兰忠心,姐姐不该再伤她,反倒是媚奴,不过是个借着姐姐上位的人,姐姐以为自己是执棋子者,当心将来反被棋子所误。万望姐姐好自为之?。”
她说完,便径自朝着门外走去。
她推开门,夜里的凉风迎面扑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里也顿时清明了几分。
“下一次再见面,您便是宁贵妃娘娘,再不是我的姐姐。”
菱歌踏着月色离开,独留一扇没有关上的门。
霍初宁红了眼眶,她伏在案上,眼泪一滴滴地流下来,将案上的素纱都染湿了。
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媚奴走进来,扑到她身侧,道:“娘娘,您还有奴婢呢。”
霍初宁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她,终于失望道:“可?惜,你不是她……”
媚奴呼吸一窒,怔在当场。
霍初宁苦涩地闭上了眼睛道:“去吧,去吧。”
媚奴道了声“是”,站起身来,一步一顿地走了出去,眼底满是恨意。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世人会只记得她,没人再会把她和菱歌想比。
她的身后,霍初宁骤然?睁开眼睛,唇角溢出一抹凉薄的笑。

转眼便到了七夕乞巧之日。
“宫中原本每年这个时候便都要设宴, 今年又格外繁盛些?,太子妃既让你去帮她,你便要尽心?, 仔细要看?着下面人, 不可让他们躲懒的。”倚霜说道。
菱歌道:“是。姑姑,倒不知今年为何不同?”
倚霜道:“今年逢着淳妃娘娘有孕,陛下本就开怀,命人将?淳妃娘娘的家人请了来,也是有意让他们看?看?咱们大明的威仪气派。从前皇后娘娘身子不济, 这宴席自然是能简则简。今年却是太子妃娘娘一手操办的,她年轻, 又是第一次操办宴席, 自然不能太简单了。”
菱歌点点头?, 道:“奴婢知道了。”
倚霜笑?笑?, 道:“你做事素来妥帖,等历练几年,便也可独当一面了。”
菱歌道:“能跟着姑姑已是很好?,奴婢没有旁的所求。”
倚霜微微颔首, 道:“去吧。”
菱歌道了声“是”, 便离开了。
正说着,便见楚服走了过来,笑?着道:“姐姐还真是喜欢沈令人,这说完了话, 唇角还是扬着的呢。”
倚霜笑?着道:“你怎么来了?”
楚服道:“太子妃娘娘着奴婢来回一句, 宴席已准备好?了, 想问皇后娘娘何时开宴?”
倚霜道:“我这便去回皇后娘娘。”
楚服道:“是,奴婢在此等候。”
菱歌倒不知楚服和倚霜有此议论, 她只是早早来到了举办宴席的临水阁。
“此处临花照水,这名字正合时宜。”菱歌浅笑?着道。
杨妍检查着宫人们拜访的餐食,道:“是啊。”
菱歌见每方案几上都摆上了茶食,陛下、皇后的是八碟,宁贵妃、淳妃的略少,到后面便是四碟。包括了各色应季的干鲜果品和甜点糕饼。
菱歌仔细瞧着,见每碟都是精心?搭配过的,酒和茶也摆好?了,配合着茶点,正是极恰当的搭配。
“待客人倒齐,再摆小菜和粥食,知道了吗?”杨妍看?向一众宫人。
“是。”宫人们应着。
杨妍看?向菱歌,道:“不若令人帮本宫瞧瞧,还有没有什么疏漏?”
菱歌道:“娘娘事无巨细,奴婢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现如今天气热,晚来又可能会冷,倒不如让宫人们现在取些?冰块来,若有人不想饮热茶,也可自行?调配。入了夜可拿些?温酒之物来,若有人不想喝冷酒,也有应对之法。”
杨妍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道:“就按令人说的去做。”
宫人们道了声“是”,便尽数散开了。
杨妍道:“也难怪母后如此倚重你,果然心?思?细密,连我都不能比。”
菱歌道:“娘娘太过自谦了,这样的宴席,奴婢是无论如何也操办不出来的。娘娘秀外慧中,奴婢远远不及。”
杨妍远远看?着太子陪着郑儿走过来,眼底不觉添了一层落寞,道:“是么?本宫如今倒觉得,也许俗话说得好?,当真是女子无才便是德。”
菱歌望着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她本以为杨妍嫁给太子不过是政治婚姻,可如今瞧着,杨妍倒像是动了心?。
杨妍朝着太子的方向走过去,行?礼道:“殿下。”
太子笑?着道:“你辛苦了。”
他脸上是最赤诚不过的笑?,这笑?对着臣子是和煦,对着奴婢是宽厚,偏偏不该对着妻子。
杨妍想从?他的口中听到更多的东西,可惜,他对杨妍想说的话,却到此为止了。
郑儿朝着杨妍行?了礼,道:“姐姐真是能干,嫔妾就差多了,只能陪着殿下解闷而已。”
她说着,“咯咯”笑?着,直钻到太子怀里去。
太子也纵着她,揽着她笑?着。
杨妍就如局外人一般,面色苍白地站在他们对面,连唇角的胭脂都褪了色。
菱歌远远看?着,并没有走上前去。
这是杨妍的体面,她不忍践踏。
倒是太子率先看?到了她,他的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菱歌也在啊。”
菱歌走上前去,朝着太子行?了礼,道:“殿下。”
杨妍道:“今日多亏了沈令人帮臣妾,要不然臣妾只怕会忙中出错的。”
太子赞叹道:“菱歌果然厉害,孤就说,今日这宴席布置得格外好?,甚合孤的意思?。想来父皇、母后也会喜欢的。”
菱歌道:“奴婢不过是做些?微末之事,主要还是太子妃娘娘……”
太子笑?着道:“嗳,你的本事孤是知道的。”
菱歌低眉道:“奴婢所做不过十分之一,太子妃娘娘却为此宴席操劳许久,奴婢实在不敢居功。殿下若真要夸赞,也该夸赞太子妃娘娘,奴婢愧不敢受。”
太子忙扶了她起?身,道:“不过是句玩笑?话,你若不喜欢,孤以后不说也就是了。”
郑儿斜觑着杨妍的脸色,不知是想到了自身还是旁的什么,她眼中竟没有嘲弄之意。
菱歌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太子的手,道:“奴婢还有事,先告退了。”
太子眼底的笑?意瞬间消散,微微地点了点头?,道:“去吧。”
郑儿凑到太子身边,温言道:“殿下?”
太子没说话,只是甩开她的手,径自走到案几旁坐了下来。
郑儿很快跟了上去,独留杨妍站在原地,神情宛如冰封着的莲花,一点点地碎裂了。
菱歌不敢再停留,急急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她无意卷入东宫的是非之中,便还是远离些?比较好?。
“妹妹走得这样急,是为了躲我么?”
菱歌一抬头?,正看?见霍初宁站在她面前。
她好?像清瘦了些?,不过是数日未见,可菱歌却觉得从?前与她的亲密无间已是上辈子的事了。
菱歌想着,看?向她的目光也有些?陌生?,抿唇行?了礼,道:“娘娘万安。”
霍初宁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道:“你当真要与我生?份了吗?”
菱歌淡淡道:“奴婢是奴婢,娘娘是娘娘,素来哪有娘娘与奴婢论姐妹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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