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夺娇—— by辣椒小七
辣椒小七  发于:2024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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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灵封道:“孤明白。”
陆庭之坐在炉火前?,火苗不住地跳动着,映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他面容清俊,眼眸冷厉。
“这些年,我查到了杨敬不少贪赃枉法之事,可陛下都只是疏远他,却?并未治他的罪。甚至之前?梁翼一案,陛下也只是查到高起就到此为?止了。”陆庭之道。
朱灵封道:“杨敬是第一个支持陛下的朝臣,这对陛下来说,意?义非凡。”
菱歌道:“是啊,于陛下而言,或许高起、霍时都只是投机分子,可杨敬却?在有更多选择,可以坦坦荡荡走仕途之路的时候,不惜犯风险支持了他。”
朱灵封冷笑一声,道:“可这件事,说到底不过?是杨敬用?陛下的性命去赌罢了。”
菱歌眼眸一亮,道:“襄王哥哥这是何?意??”
朱灵封道:“陛下之所以会发动夺门之变,是因为?陛下以为?孤的父皇驾崩后,会将皇位传给孤。甚至于,会为?了孤的皇位安稳,父皇会在驾崩之前?赐死他。”
陆庭之道:“此事不止陛下,连天下人都这样觉得。”
朱灵封道:“可根本没有此事。”
他说着,看?向?菱歌,道:“当?年父皇的确想把皇位传给孤,可是,谢少保劝阻了他。”
“什么?”菱歌不解,道:“那为?何?父亲当?年不以此申辩?反而任凭杨敬将脏水泼在他身上?”
“因为?恩师要牺牲自己,保全天下。唯有如此,陛下才能堂堂正?正?的继承皇位,百姓才能免于纷扰。”梁少衡款款走了进来。
菱歌站起身来,道:“少衡哥哥……”
陆庭之挑眉道:“你怎么来了?”
梁少衡道:“为?恩师平反,我怎能不来?”
高潜笑着道:“是奴才和梁大人说的。奴才想着,为?谢少保平反之事,没有人比梁大人更在意?了。”
菱歌侧身让梁少衡坐下来,替他舀了一盏茶,道:“少衡哥哥是世上最懂我父亲的人,今日之事,阖该他来的。”
梁少衡微微颔首,看?向?坐在一旁的朱灵封,道:“殿下,多年不见?。”
朱灵封笑着道:“如今再见?,一如当?年。”
梁少衡也忍不住轻笑,可眼底到底是添了一丝落寞的。
菱歌吸了吸鼻子,道:“等为?父亲平反了,就好了。”
梁少衡道:“是啊。”
到那时候,他便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了吧?不必做什么厂公,不必再装作与陆庭之不睦,不必再以奴才之姿,行君子之事。
陆庭之拍了拍他的肩,道:“会好的。”
梁少衡微微一笑,握住了他的手,道:“我早知道会好的。”
朱灵封站起身来,走回屋子里?,半晌,他从屋子里?取出一个匣子,递给陆庭之,道:“这是当?年父皇给孤的诏书,本是一张空诏,那时,父皇让孤想清楚,皇位到底给谁。结果孤还未想好,陛下便发动了夺门之变。方?才,孤在上面写了些东西,正?好给你们用?。”
陆庭之打开那匣子,细细看?着上面的字,抬眸看?向?朱灵封,道:“有殿下这诏书在,此事必成。”
菱歌凑过?去看?向?那诏书,不忍道:“襄王哥哥,你……”
朱灵封微微颔首,道:“天快亮了,你们该走了。”
菱歌道:“襄王哥哥,多谢。”
朱灵封笑笑,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发顶,道:“早五年便该想好的事,若孤当?时没有犹豫,也许一切就不会发生?。说到底,是孤对不起你。”
菱歌含着泪,摇头道:“让你亲自在这诏书上写下这些字,我实在……”
朱灵封道:“原也该写的,只是孤只记着仇恨,不肯让他将这皇位坐得名正?言顺。如今,孤总算对得起你姐姐了。”
孤的……阿瑛……
众人走出长春宫时,天已然蒙蒙亮了。
高潜道:“菱歌先?回坤宁宫当?值吧,旁的事奴才会处理好的。”
他说着,又看?向?陆庭之和梁少衡,道:“两位大人请随奴才来,等天亮了再出宫不迟。”
菱歌点点头,道:“如此,我就先?走了。”
她说着,又看?了陆庭之一眼,见?他微微颔首,才放下心来。
梁少衡望着她,道:“阿瑶……”
菱歌回过?头来,道:“少衡哥哥可还有旁的事?”
梁少衡唇角微微勾了勾,道:“没事。只是想求你,不要恨她。”
“宁贵妃吗?”菱歌道:“我不恨她,只是失望罢了。”
梁少衡道:“我明白。她犯下的错,我会弥补的。”
菱歌道:“她是她,少衡哥哥是少衡哥哥,你不必为?她承担什么,也不必为?她道歉。”
梁少衡笑笑,道:“知道了,你去吧。”
菱歌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终于转身离开了。
陆庭之看?向?梁少衡,道:“出什么事了?”
梁少衡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出去喝一杯。你陪我?”
陆庭之道:“等今日的事了了,我痛痛快快地陪你喝一次。”
梁少衡眉头微动,道:“好。”
高潜见?两人说完了,方?道:“两位大人,这边请吧。再过?半个时辰,陛下也该起身了。”
陆庭之点点头,看?向?梁少衡,道:“走罢。”
三人没再犹豫,很快从长春宫前?离开了。

高潜正服侍陛下穿龙袍,便?听得外面有吵嚷之声。
陛下皱了皱眉,高潜便冲着外面道:“何事?”
多宝推开门, 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道:“陛下、干爹,是永宁殿的侍卫,说宁贵妃娘娘有要事求见陛下。”
陛下沉了脸色,虽未开口,嫌弃之情已溢于言表了。
高潜心底微沉, 道:“还不?快出去。”
“是,是。”多宝答应着退了出去。
陛下厌恶道:“什?么宁贵妃, 不?过是个贱妇, 若不?是庭之他们劝阻, 朕必废了她!”
高潜道:“陆大人也是为了陛下的声誉着想。”
陛下道:“只是便?宜了她!”
高潜道:“是, 可若是陛下当真?想,也总有法子?的。”
陛下看了他一眼,不?觉一笑,道:“你啊, 倒比从前高起还强些, 懂得朕的心思。”
高潜赔笑道:“奴才怎配懂陛下的心思?不?过是误打误撞地碰上了罢了。”
正说着,便?见多宝匆匆走了进来,他一边擦着汗,一边斜觑着高潜的脸色, 道:“陛下、干爹, 不?得了了!永宁殿的侍卫说, 宁贵妃说有极其重?要的事,事关祖宗社稷。他们……他们不?敢拦着。”
陛下没说话, 只幽幽盯着多宝,直看得多宝身上发?毛。
高潜道:“陛下,要不?要请宁贵妃过来?”
陛下沉着脸色,道:“禁足之人,不?必出来了。”
他将冠冕递给高潜,道:“朕去瞧瞧。”
高潜道:“是。”
永宁殿的大门被侍卫缓缓推开,只关了这么几日,永宁殿中便?已有了寥落之感。
陛下皱了皱眉,抬脚踏入院中,只见霍初宁着了身月白色的衣裳,钗环尽褪,虽妆容精致,却到底已是戴罪之身的姿态了。
这几日她仿佛瘦了许多,小腹却隐约有些痕迹,再遮不?住的。
她见到陛下,便?诚惶诚恐地跪下来,道:“陛下,臣妾有罪。”
陛下冷声道:“你罪无可恕,难道今日方知吗?”
霍初宁道:“臣妾自知罪孽深重?,可臣妾错在用错了情,却不?敢对陛下不?忠。”
陛下见她娇弱的模样,平日里自然无限怜惜,今日却只觉厌恶至极,道:“有什?么话,你说就是。”
霍初宁道:“臣妾要说的,是谢家余孽之事。”
高潜听着,不?觉掀了掀眼皮。
陛下冷笑道:“你果然知情,媚奴那个贱婢已被朕处置了。”
霍初宁道:“臣妾所言,并非是媚奴。”
陛下来了几分兴致,道:“哦?”
霍初宁娇声道:“臣妾不?敢求陛下怜惜,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臣妾只想说给陛下一人听。”
陛下看向高潜,道:“都出去。”
高潜看了霍初宁一眼,道:“是。”
高潜、兜兰等人都徐徐退了出去,整个庭院便?只剩下了陛下和霍初宁二人。
陛下淡淡看着她,道:“如今你可以?说了。”
霍初宁莞尔一笑,站起身来,道:“陛下,只因臣妾一时糊涂,您便?当真?忘了,当初与臣妾是如何恩爱么?”
陛下冷声道:“玩意而已,如猫狗一般,如何谈得上恩爱?”
“是了,”霍初宁面色如常,很平静地望着他,道:“是臣妾生了妄念,以?为陛下与臣妾之间当真?有什?么情分。可仔细思量,便?全明白了。陛下虽宠臣妾,也不?过是拿臣妾桎梏霍家而已,陛下要用臣妾笼络臣妾的父亲、笼络霍时,却也防着臣妾,不?肯让臣妾有孕,连陛下的亲骨肉陛下都要算计的。”
陛下道:“你若今日是想说这些,便?到此为止吧。”
霍初宁浅笑道:“陛下还真?是没有耐心呢。既然陛下只当臣妾是个玩意,那无论臣妾是否当真?有了旁的男人,陛下大约也是不?在意的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陛下幽幽道。
“臣妾想用一个秘密,换臣妾和腹中孩子?的性?命。”
陛下道:“时至今日,你该知道,你根本不?配与朕谈条件。”
“臣妾是不?配,可臣妾只想活着。当初臣妾一时糊涂去要这个孩子?,也是不?想为陛下殉葬罢了。”霍初宁款款站起身来,神采奕奕,全然不?似方才那般娇弱可怜的模样,道:“臣妾想让陛下知道,除了做陛下的女人,臣妾还有别的用处。”
她说着,凑近陛下身边,在他耳边道:“比如,为陛下揪出谢家余孽。”
陛下斜睨着她,直到今日,他也不?得不?承认,作?为女人,霍初宁的确非常有魅力。哪怕他厌恶她到了极致,却仍忍不?住为她动心。
他一把攥紧她的腰肢,将她无限贴近自己,道:“谢家余孽?”
霍初宁用唇轻轻触碰他的唇,道:“可不?是媚奴那种旁支,而是谢玉景的女儿,谢瑶。”
“谢瑶?”陛下避开了她的朱唇,道:“朕记得,五年前她就死在青楼里了。”
霍初宁道:“有人救了她,她还活着。”
“她在哪里?”
霍初宁娇声道:“陛下还没答应臣妾呢。”
陛下眼底阴沉,道:“朕要看看,你的筹码够不?够保你和这个野种的命。”
霍初宁笑着道:“一定够了。若是不?够,臣妾愿把这孩子?的父亲供出来,由着陛下处置他泄愤。”
陛下道:“最?毒妇人心,你为了活命,倒真?是不?择手段。”
霍初宁道:“谁让臣妾想活着呢?”
陛下道:“说吧,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作?乱。”
霍初宁道:“沈菱歌。”
“你说什?么?”陛下一把掐住了她的下颌。
霍初宁道:“谢玉景的二女儿谢瑶,便?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沈令人。而陆家,就是当年护着她的人家。”
她说着,嗤嗤地笑了起来,道:“陛下再想不?到吧?陛下那样信任陆庭之,可他却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救了谢家的余孽。”
陛下阴沉着脸色,狠狠地将她摔到地上,转身便?要离开。
霍初宁远远冲着他喊道:“陛下还没问臣妾的奸夫呢。他就是杨惇,杨惇啊!”
陛下没说话,只拂袖离开了。
霍初宁歪坐在地上,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既然本宫注定要死,那就让你们所有人,都为本宫陪葬!
陛下怒气冲冲地从永宁殿中走了出来,高潜赶忙迎上来,可陛下却一言不?发?,只阴沉着脸色大步向前走去。
高潜见他去的方向不?是上朝的地方,便?道:“陛下,今日不?上朝了吗?”
陛下边走边道:“传朕的旨意,让陆庭之来见朕!”
高潜道:“是。”
“还有,”陛下脚下一顿,道:“将沈菱歌押到宫正司去!审,给朕用重?刑,好好的审!”
“陛下,使不?得啊!”高潜猛地跪了下去,道:“宫正司的婆子?们本就下手极狠,若是用了重?刑,只怕沈令人会保不?住性?命的。沈令人素来勤谨,并无大错,到时候,到时候只怕会伤了皇后?娘娘和陆庭之大人的心啊!”
“伤心?那沈菱歌是谢玉景的女儿!他们若胆敢袒护她,就是谋反!是不?要命了!”陛下气急败坏道。
高潜不?肯起来,只重?重?地磕头,道:“陛下,不?可啊!此事尚未查实,用不?得重?刑啊!”
陛下不?理他,只道:“你若再敢求情,就和她一起去宫正司!”
高潜不?为所动,只道:“陛下,奴才愿随沈令人一道去宫正司!”
陛下狠狠踹了他一脚,直踹到高潜的心窝上,他忍不?住啐出一口血来,却仍旧不?肯起来。
陛下恨道:“来人啊!把高潜拖下去!”
多宝劝道:“陛下,干爹也是一时糊涂,他只是心疼皇后?娘娘,心疼您啊。沈令人平素并无错漏,若只是听得旁人挑拨,陛下便?要了她的命,实在是冤枉得紧啊。”
正僵持不?下,便?见陆庭之、梁少?衡一道走了过来,两?人向着陛下行了礼,道:“陛下,臣等有要事禀告。”
陛下看见陆庭之就气不?打一处来,只耐着性?子?道:“少?衡,着人去将杨惇押到东厂去。”
梁少?衡一愣,道:“陛下,不?知杨大人犯了什?么过错?”
陛下道:“你拿了他,仔细地审,让他自己说!”
梁少?衡犹豫道:“是。”
高潜看向陆庭之,道:“陆大人,您快劝劝陛下吧,陛下要拿了沈令人去宫正司呢。”
陛下怒道:“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高潜道:“陛下,奴才实在不?忍您受人蒙蔽啊!”
他说着,看向陆庭之,道:“陆大人,有人和陛下说,沈令人是谢家的人。”
陛下看向陆庭之,一字一顿道:“你说,沈菱歌到底是什?么人?”
陆庭之攥紧了腰间的绣春刀,道:“陛下,菱歌的确是谢少?保的女儿,谢瑶。”
“你果然知道!”陛下怒不?可遏,道:“你居然敢包庇她,你是不?要命了吗?”
陆庭之直视着陛下的目光,道:“臣的确要护着她,不?仅因为她是臣的未婚妻子?,更?因为谢少?保根本无罪!”
“反了,反了你!”陛下怒道:“来人啊!”
陆庭之跪下来,道:“陛下,当年夺门之变,杨阁老?也曾劝臣参与,可臣执意不?肯。陛下可知道为何?”
“为何?”陛下问道。
“因为,夺门之变根本就是一场笑话。夺门成功了,也不?过是让陛下提前拿到了本属于陛下的东西,可若是失败了,陛下可曾想过会有何下场?杨阁老?等人不?过是拿着陛下的命去豪赌啊!”

第95章 尾声
“你说什么?”陛下直直盯着?陆庭之的眼?睛, 道:“你可知道,若你方才的话有半句虚言,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陆庭之跪下来, 腰背笔挺, 道:“陛下,臣不敢妄言。”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匣子,道:“陛下,这是当初景泰帝驾崩前留下的圣旨, 还?请您过目。”
高?潜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胸口走到陆庭之身侧, 将那匣子接过, 呈给了陛下。
陛下将那匣子打开, 将那圣旨取出来, 仔细瞧着?。
突然,他瞳孔微缩,连带着?手指都有些颤抖起来,道:“这东西……你从哪来的?”
陆庭之道:“是谢少保被杀前交给臣的。他曾叮嘱臣, 不到万不得已?时, 不可拿出来示人?。”
“为何?”陛下的声音有些哑然。
陆庭之道:“因为谢少保说,陛下已?发动夺门之变,若不杀他,此举无名。若他拿出这圣旨, 只怕……”
“他是怕朕, 坐不稳这江山吧?”
陛下红了眼?眶, 道:“朕早知道……朕早该想到的……”
“陛下?”高?潜轻声问道。
可陛下只是摆了摆手,像是突然之间?老了十岁似的, 连眼?神都沧桑了许多,他望着?那圣旨,道:“相逢数载,朕不该,不该啊!”
陆庭之道:“后来,臣与?襄王谈过此事,襄王说,景泰帝的确动过将皇位传给他的心思,可谢少保力劝景泰帝,说景泰帝的皇位是从陛下处来,当初也曾答应过孙太后会将皇位还?给陛下,若他改立储君,只怕名不正言不顺,天下将乱。”
他说着?,抬眸看向陛下,字字泣血,掷地有声,道:“若非杨敬等人?挑唆陛下发动夺门之变,陛下本不必受世人?非议,更不必……于万般无奈之下,杀谢少保!”
陛下只觉头晕目眩,他脚下一个趔趄,高?潜赶忙上前扶住他,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噗!”
只见陛下生生呕出了一口血来。
众人?一惊,赶忙命多宝去传太医,其余人?则抬着?陛下匆匆赶往乾清宫了。
半个时辰之后,陛下才悠悠转醒。
皇后守在他身边,哭红了眼?睛。
陛下抬起手来,擦了擦她眼?角的泪,道:“别哭,别哭……”
皇后吸了吸鼻子,道:“臣妾不哭,臣妾还?等着?陛下身子好了,陪臣妾去赏花呢。”
陛下面色苍白,道:“朕大?约是不成了。油尽灯枯,熬了这么多日?子,也该到这种时候了。”
皇后道:“陛下不要说这样的话,太医们替陛下诊治了,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气急攻心罢了。”
陛下浅浅一笑,道:“若当真只是这样,你怎么会哭呢?朕的映婳,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皇后听?得陛下唤她的闺名,只觉感慨万千,眼?泪如帘子般顺着?眼?角滑下来,道:“若是可以选,臣妾倒宁愿一辈子做深闺妇人?,与?陛下一道,在深宫之中做一对恩爱夫妻,再不相疑。”
陛下道:“是啊。下辈子,下辈子朕一定陪你。”
他说着?,转头看着?四周,道:“菱歌那丫头怎么不在?”
皇后擦着?眼?泪,道:“陛下还?说呢,陛下要将她押到宫正司去,她怎么敢来?”
陛下道:“让她进来吧,朕有话对她说。”
皇后点点头,道:“是。”
不多时候,菱歌便出现在了陛下面前。
陛下很认真地看着?她,道:“像,真像。你的眼?睛真像你父亲啊。”
菱歌微怔,转而行?礼道:“臣女谢瑶,见过陛下。”
陛下道:“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菱歌道:“臣女还?活着?,便不算委屈。可谢家那些亡魂,那些被谢家无辜牵累的人?,却等着?陛下还?他们一个清白。”
陛下叹了口气,道:“朕此生是无法为你父亲平反了,朕做不到的事,朕会交给太子去做的。”
他说着?,又?看向她,道:“恨朕吗?”
菱歌的眼?眸微微闪烁着?,道:“恨,也不恨。”
陛下道:“怎么说?”
“臣女恨陛下受人?蒙蔽,害得忠臣惨死,却也感念陛下待这天下百姓的赤诚之心,陛下虽负了臣女的父亲,却没有负他的愿望。父亲这一生所愿,不过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罢了。”
陛下感慨道:“是啊……朕本来,可以和?你父亲一同看这太平盛世的……”
他说着?,又?呕出一口血来。
菱歌不敢耽误,赶忙唤了皇后、太子等人?进来。
陛下此时已?奄奄一息,他强自握住皇后的手,道:“映婳,到底是朕做错了……太子,为谢玉景平反……杨敬,杀!霍时,杀!”
皇后哭着?道:“陛下,您不要说了,再造杀孽,只怕不吉啊!”
陛下道:“朕此生造孽太多,后宫妃嫔、奴婢就不必从死了。”
言罢,他便断了气息,手重重地垂下来,再无生机。
皇后恸哭起来,太子、菱歌、高?潜等人?都跪了下来,重重叩拜。
夜半,霍初宁听?到皇宫中响起的钟声,不觉一震。
她大?声道:“兜兰,兜兰!”
兜兰匆匆推门进来,道:“娘娘,怎么了?”
霍初宁道:“方才是什?么声音?陛下驾崩了,是不是?”
兜兰道:“似是有些声音,奴婢方才睡着?了,没有听?到。”
霍初宁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朝外看着?,突然嗤嗤一笑,道:“他死了,我闻得到死亡的味道。”
兜兰道:“娘娘,您对陛下做什?么了?”
霍初宁道:“本宫能做什?么?本宫不过是做了一直以来想做的事。”
她说着?,眯了眯眼?睛,道:“你说,少衡可把本宫的信送去瓦剌了?”
兜兰快哭了,道:“娘娘,您到底做了什?么啊?陛下若是驾崩了,您是要殉葬的啊!”
霍初宁道:“不会,赛班会来救本宫的。”
兜兰道:“娘娘……”
正说着?,便听?得永宁殿的大?门被“吱呀”推开了。
兜兰只觉浑身打了一个冷颤,道:“娘娘,会不会是宫正司的人?来寻娘娘殉葬的?”
霍初宁心头一窒,道:“没有那么快,不该有那么快的!”
她忍不住全身都团了起来,兜兰赶忙过去抱住她,道:“娘娘别怕,纵使是死,也总有奴婢陪着?您呢。”
霍初宁突然推开她,道:“本宫不会死,不要,本宫不要!”
“娘娘。”耳边响起菱歌清冷的声音。
霍初宁霍然抬头,道:“你怎么来了?你是来看本宫的好戏的吗?”
菱歌手中执了宫灯,道:“奴婢没有这个兴致。”
霍初宁冷声道:“那你来做什?么?”
菱歌淡淡道:“陛下驾崩了。”
霍初宁听?着?,忍不住颤抖起来,道:“那,那又?如何……”
菱歌俯下身来,凑近了她,道:“奴婢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来带您走的。”
“去哪里?本宫不要殉葬,本宫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本宫……”
“娘娘放心,陛下临终前说了,不必让妃嫔殉葬。”
“那你来做什?么?”霍初宁心思稍定。
菱歌幽幽道:“可娘娘弑君,是要杀头的。”
“不,不……本宫没有……”
霍初宁尤自挣扎着?,菱歌却款款站起身来,只朝着?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便有宫正司的人?来将她拖走了。
菱歌听?着?她的惨叫声,望着?这空落落的大?殿,只觉与?她初来之时仿佛隔了三生似的。
兜兰站起身来,怯怯望着?菱歌,道:“姑娘……”
菱歌挤出一抹笑意来,握着?她的手,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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