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夺娇—— by辣椒小七
辣椒小七  发于:2024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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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道:“若朕偏要你多言呢?”
陆庭之?道:“杨阁老?曾和?臣说过,希望臣能将妹妹嫁给杨公子?。”
“哦?”陛下眸光微闪,道:“如此好的亲事,你为何没答应?”
陆庭之?道:“臣不愿结党。”
他顿了顿,接着?道:“结党必营私,于陛下、于社?稷不利。”
陛下冷笑道:“朕已给了他内阁之?首的位置,他还不肯安心?吗?”
陆庭之?道:“臣曾听杨阁老?提过,他如今在朝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为何?”
“他说……陛下对他日?起疑心?。”陆庭之?淡淡道。
陛下沉了脸色,道:“他从何处听来的?一派胡言!”
陆庭之?紧抿着?唇,道:“臣不知。”
高潜道:“从前干爹……高起与杨阁老?过从甚密,也许是他告诉杨阁老?的,也未可知。”

陆庭之自乾清宫走出来的时候, 外面的天色已暗了。
高?潜送了他出来,躬身道:“陆大人慢走。”
陆庭之看了他一眼,道:“有高公公在陛下身边, 我也可安枕了。”
高?潜笑着道:“有陆大人在, 奴才亦有所感。”
两人说着,相□□了点头?,陆庭之便转身离开了。
多宝见陆庭之走了,才走上前?来,道:“干爹。”
高?潜道:“交待你办的事可办妥了?”
多宝道:“干爹放心, 那日奴才已提点过赛班王子了,奴才瞧着他的样子, 很?是动心, 想来不会错过的。”
高?潜点点头?, 道:“那便盯着些, 别让霍初宁好过。”
多宝道:“奴才明?白。”
菱歌笑着道:“你怎么来了?若不是倚霜姑姑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呢。”
陆庭之道:“如今我们两个也算是过了明?路了,我入宫来瞧瞧我的小娇妻,不也合乎常理?”
菱歌道:“什么合乎常理, 只怕要?被人说是秽乱宫闱。”
他伸出手来, 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道:“那就让他们说去。不过是秽乱,旁的事我也做过了。”
“什么事?”
陆庭之俯下身来,在她?耳边道:“你若是忘了, 我不介意再做给你看。”
菱歌瞬间红了脸, 道:“住……住口!”
陆庭之向后退了一步, 道:“不逗你了。有正?事。”
菱歌神色一凛,眯着眼睛道:“你和陛下说过了?”
陆庭之点点头?, 道:“陛下本就起了疑心,再加上今日这一遭,不知杨敬受不受得住。”
菱歌道:“是他自己结党营私,想要?和霍家?一起搅乱朝纲,怨不得旁人。”
陆庭之道:“人说最毒妇人心,从前?我不懂,如今可明?白了。”
菱歌浅浅一笑,道:“怕了?”
陆庭之嗓音有些暗哑,道:“你试试?”
菱歌笑着推开他,道:“那你可当心了。”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来,递给他,道:“我想让你帮我去找找承远表哥,问?他一件事。”
“什么?”陆庭之接过那玉佩。
“我想请他帮我查查,媚奴是否当真?是谢珺。”
陆庭之思忖道:“她?的身份有什么不妥吗?”
菱歌点点头?,道:“我虽没有实证,却总觉得她?不大对劲,和我儿?时对于谢珺的印象全然不同?。”
“那相貌呢?”
“她?的相貌的确与谢珺有几分像,可连我的相貌都变了,又?遑论她??”
陆庭之将那玉佩收好,道:“你放心,我去找他。”
菱歌点点头?,娇笑着道:“劳烦你啦。”
陆庭之宠溺地笑笑,道:“你啊……”
菱歌正?要?走,他又?唤住了她?,走到她?身边,道:“心里?有没有不舒服?”
“唔?”菱歌不解。
“杨惇定亲的事。”
菱歌道:“我既已与他说清楚了,他想和谁在一处便和谁在一处,与我无关?。”
“当真??”陆庭之望着她?。
“当真?。”菱歌很?认真?地回答。
他这才安下心来,揉了揉她?的发顶,道:“别硬撑着。”
菱歌握住了他的手,道:“我已有未婚夫婿,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又?何必惦念别的男人?”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陆庭之反应过来,道:“什么叫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你说清楚!”
菱歌摆了摆手,没有回头?。
陆庭之道:“回来。”
菱歌没理他,只是唇角不觉溢出了一抹笑来。
入夜,永宁殿。
霍初宁恨恨地盯着面前?的赛班,道:“你若是再敢出现,本宫便告诉陛下去!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谁都别活了!”
赛班脸上露出戏谑的笑来,道:“娘娘何必如此绝情?那日,娘娘可享受得紧呢。”
“住口!”霍初宁捂着自己的耳朵,道:“再敢污言秽语,本宫杀了你!”
赛班双手撑在她?面前?,逼迫她?迎着自己的目光,道:“只怕娘娘不舍得。”
霍初宁还未开口,他便捏住了她?的下颌,声音极具魅惑,道:“娘娘难道当真?喜欢陛下那个老头?子?倒不如与我欢好,待我大业一成,便封你做皇后,可好?”
霍初宁冷笑道:“瓦剌的四十万大军都被谢少保剿灭在北京城下了,你哪里?来的大业?”
赛班道:“我瓦剌的儿?郎又?何止那四十万人?我姐姐是个不中用的,一心只扑在那老头?子身上,倒不如娘娘与我里?应外合,助我成就大业?”
霍初宁心头?不是不动的,正?犹疑着,便听得殿门“砰!”地一声被打开了。
赛班登即站直了身子朝后看去,只见梁少衡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少衡……”霍初宁红了眼眶。
赛班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迎面一拳打在了地上。
赛班捂着眼睛,道:“你是何人?你可知我是谁!”
梁少衡睥睨着他,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欺负到永宁殿头?上!”
赛班反应过来,道:“我当是谁,原是梁少衡梁大人。什么东厂厂公,不过是陛下的奴才,我姐姐可是陛下的淳妃!”
梁少衡道:“那不若你试试,我这个奴才,能不能要?了你的命!”
话音未落,他便将腰间的剑拔了出来,直直指在赛班面前?。
赛班看着他不要?命的架势,才有了几分惧意,道:“你疯了!我是瓦剌王子,你若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梁少衡冷声道:“我从来没想活着。”
他说着,挥剑便要?往赛班身上砍去。
“不要?!”霍初宁突然拦住了他。
梁少衡不可置信地看着挡在赛班身前?的霍初宁,道:“娘娘!”
霍初宁抬眸望着他,道:“少衡,让他走。”
梁少衡紧蹙着眉,道:“今日若是放了他,只怕他明?日还会纠缠不休,倒不如杀了他干净!”
赛班躲在霍初宁身后,道:“娘娘知道了我的好,舍不得杀我呢。”
“你闭嘴!”梁少衡怒道。
霍初宁冲着他微微地摇了摇头?。
梁少衡无奈,他紧握着剑柄,直到手臂微微颤抖起来,才避过头?去,道:“滚!”
赛班一听,嗤笑一声,站起身来,道:“宁贵妃娘娘,咱们来日方长。”
言罢,才悠然离去。
他一离开,霍初宁便紧紧抱住了梁少衡,哭着道:“少衡,我没办法?……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梁少衡痛苦地看向她?,道:“你若想他死,我有千百种?办法?,绝不会沾染分毫。”
霍初宁没说话,只是低低地哭着。
梁少衡道:“你要?他死吗?”
霍初宁犹疑着,半晌方轻轻地摇了摇头?。
梁少衡瞬间便卸了力气,道:“我明?白了。”
霍初宁抬眸望着他,泪眼婆娑,道:“少衡,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梁少衡伸出手来,想要?去抚摸她?额角的发,却终究只是拢紧了手指,缩了回去,道:“怎么会?你如何选择,自有你的道理。”
“你不觉得……我脏吗?”
梁少衡苦笑着道:“原是他们的错,与你何干?在我心里?,你永远都如初见时那般美好。”
霍初宁这才安下心来,轻轻靠在他胸膛上,道:“我知道,入宫之后我变了许多。可我真?的是不得已……如今,连阿瑶都不要?我了,我只有你了……”
梁少衡道:“你知道的,我总在这里?。”
许久,霍初宁终于止住了眼泪。
她?俯下身来,点燃了熏香,望着袅袅升起的白烟,她?眼底终于有了一抹凄惶,道:“那日,我在香中混入了你给我的催情散,我本以为哪怕杨惇会怪我恨我,也可以有个孩子,一偿所愿,谁知道,招来的人竟是赛班。”
她?转头?看向他,道:“少衡,你信不信?阿瑶也不是当年?那个单纯干净的小姑娘了。”
她?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一抹恨意,道:“也许这一切都是她?算计的。”
梁少衡道:“阿瑶不会这么做。”
他说着,不忍地看向她?,道:“我倒觉得是你变了,我没想到,你会对阿瑶下手。”
霍初宁避过他的目光,道:“我没有想害她?,是她?逼我的……过去的她?当然不会做恶,可是现在她?经历了那么多,谁能保证她?不会变?她?入宫之前?就对我说过,她?并非处子,可还不是迷住了陆庭之?她?有多少手段,你我根本不知道!”
“若当真?如此,也是你有错在先。”他道:“你不该伤害她?。”
“我有错?我只是想要?个孩子,我只是不想殉葬,有什么错?你不让我伤害她?,怎么不问?她?如何伤害了我?难道只因为她?是你恩师的女儿?,你便要?护着她?一生一世吗?”
梁少衡有些悲凉地望着她?,道:“阿宁……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是自她?入宫之后,他第一次唤她?阿宁。
霍初宁心头?一窒,直直看向他,道:“这话你不该问?我。”
梁少衡没再看她?,只是道:“你知道么?杨惇定亲了。”
“什么?”霍初宁瞳孔剧烈地收缩着,道:“怎么会……”
“据说他如今万念俱灰,杨阁老提出此事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霍初宁跌跌撞撞地坐在地上,苦笑着道:“他也不肯等了么……我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的。”
她?说着,突然如梦初醒,道:“是谁家?的姑娘?”
梁少衡望着她?的模样,只觉心中钝痛,道:“是你妹妹,霍初语。”
霍初宁先是一怔,转而大笑起来,道:“铺了这么多路,踩着我的血肉,原是为了她?啊……”

第84章 亲家(二)
翌日一早, 霍初宁歪坐在榻上?,幽幽看向帘外的霍秉文、霍夫人、霍初语,道:“这样大的事, 父亲也没给本宫透露半分消息, 若不是本宫从?别处得知了,只怕还蒙在鼓里?呢。”
霍秉文赔笑道:“娘娘在宫中事情繁多,臣想着,不该再?为这些事烦心了,就没同娘娘商量。”
霍初语冷声道:“父亲同她有什么?好解释的?从?来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没听?说还要听?长姐的!”
“啪!”兜兰直直甩了她一个耳光。
霍初语捂着脸,道:“你敢打我!”
兜兰道:“二姑娘如此僭越, 奴婢有何打不得?”
霍初语道:“你信不信, 我让哥杀了你!”
霍初宁一把将帘子掀开, 道:“成日打打杀杀的, 像什么?样子。你猜,若是让杨惇知道你是什么?人,他还会不会要你?”
霍初语吃了瘪,悻悻地住了口。
霍秉文道:“娘娘万莫动怒, 仔细气坏了身子。初语心里?也是很?敬重娘娘的, 今日一听?说娘娘召见,便急急随着我来了。”
霍初宁看向霍初语,道:“哦?”
霍初语浅笑着道:“长姐嫁给了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我没有这样的福气, 不过还好, 杨公子温文尔雅, 又极有才学?,我心中是很?喜欢的, 只盼着将来与他举案齐眉便是了。”
霍初宁看着她,只觉妒火中烧,道:“还未恭喜你呢,觅得良缘。”
霍初语站起?身来,在她耳边轻声道:“长姐做不到的事,我轻轻松松便做到了,长姐可不要嫉妒我哦。”
霍初宁心头一窒,她倒没想到,霍初语竟会看破她的秘密。
她凛然看向霍初语,道:“你知道什么??”
霍初语道:“长姐的心思,我全?知道。”
“你……”霍初宁望着她,眼底满是不信。
霍初语笑着替她理了理鬓边的那支凤头钗,道:“若非如此,我怎会求着父亲,给姐姐找这样一个好去处呢?姐姐是天下第一的美?人,我可争不过姐姐。”
她说完,轻轻拍了拍手,看向霍秉文和霍夫人,道:“父亲、母亲,长姐累了,咱们回去吧。”
霍夫人笑笑,站起?身来,道:“如此,便不打扰娘娘歇息了。”
霍秉文也站起?身来,犹豫着看了霍初宁,道:“娘娘,那臣等?就先告退了?”
霍初宁道:“妹妹何时办定亲宴,到时候父亲可要告诉本宫。”
霍秉文点头道:“一定,一定。”
霍初宁看着他们走出去,狠狠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道:“兜兰。”
兜兰赶忙走过来,道:“娘娘。”
霍初宁道:“去请赛班王子来,本宫有事找他。”
兜兰急道:“娘娘,梁大人好不容易才赶走了他,您这……”
话音未落,霍初宁冷厉的眼神便打断了她,道:“你方才扇霍初语那一耳光,本宫瞧着很?是顺意?。可是不代表你可以干涉本宫的决定。”
兜兰道:“是。”
霍初宁道:“还有,此事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少衡。”
兜兰叹了口气,道:“是。”
不同于永宁殿的冷寂,坤宁宫中倒是一团喜气。
皇后看着坐在下首的太子等?人,道:“等?郑承徽生下孩子,这位份倒可晋一晋了。”
太子笑着道:“儿臣也是这个意?思,郑儿跟在儿臣身边多年,给她承徽之位,也的确是委屈了她。”
杨妍坐在太子身侧,冷眼看着太子称赞旁的女子,淡淡道:“殿下放心,待郑承徽生下孩子,臣妾不会亏待她的。”
太子没想到她会开口,不觉看了她一眼。
皇后道:“太子妃温柔敦厚,是太子的福气。”
太子没说话,只喝着杯中的茶。
杨妍面上?有些下不来台,连唇角的笑容都有些牵强。
菱歌走到她身边,笑着道:“七夕宫宴办得极好,皇后娘娘总是夸赞呢。”
杨妍的面色这才缓和了几分,道:“多谢母后。”
皇后笑着道:“太子妃做事得体,不是寻常女子所?能比的。本宫很?满意?。等?过了这些日子,将身子调理调理,为太子生个嫡子。”
杨妍看了太子一眼,微红了脸,道:“是。”
太子倒是不为所?动,仿佛没听?到似的。
郑儿坐在下首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忖度着太子的脸色,见他没有答应,才略略安下心来。
皇后道:“这些日子杨惇可还有入宫来吗?”
太子来了兴致,道:“没有呢。儿臣催了他好几次,他总推拖着不肯来,说是身子不舒服。”
杨妍道:“臣妾听?母亲说过,阿惇似的病了。”
“病了?”皇后放下了茶盏,道:“他刚定了亲事,怎么?就病了?”
杨妍道:“臣妾也不知,听?闻他自?七夕宫宴之后,就病了。”
菱歌在一旁站着,本没觉得什么?,可听?到“七夕”两个字,心底又是一沉。
她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僵。
皇后道:“既然病了,便该去瞧瞧他的。”
她说着,看向菱歌,道:“菱歌,你替本宫去一趟吧。挑些礼物,一来庆祝他定亲,二来也看看他的身子如何了。”
太子听?着,抬眸看向菱歌。
菱歌道:“是。”
太子道:“正?好,孤也想去看看杨惇。令人何时去?孤与你一道去。”
菱歌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皇后。
郑儿面色有些微白,杨妍道:“臣妾也想去瞧瞧阿惇。”
皇后道:“那你们便一同去吧。”
菱歌道:“是。”
三?日后的午后,太子、杨妍、菱歌便乘着马车,从?皇宫里?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太子坐在杨妍身侧,与菱歌正?是对面。
他全?程都没看杨妍一眼,只和菱歌说话,道:“沈令人何时与陆大人定的亲?孤怎么?都不知道?”
菱歌有些心虚,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是儿时家中父母定下的,殿下自?然不知。”
太子笑着道:“陆庭之的妻子可没那么?好做啊。不过只要沈令人愿意?,便定会顺遂的。”
菱歌没说话,只是浅浅笑着。
杨妍在一旁看着他们说话,只觉心里?彻骨寒凉。
直到马车悠悠停在杨府门前,杨妍的脸上?才有了一丝血色,她挪动着身子想要下车,才惊觉自?己的手已冷得像冰了。
如今,可是三?伏天。
外面热得厉害,蝉鸣不绝于耳,可杨妍却觉得冷得厉害。
杨敬和杨夫人早已在门口迎着了,他们四十多岁的年纪,头上?两鬓斑白,却仍弓着身子,赔笑着和太子说话。
太子却极傲慢,无可无不可地应了几句,又向他们介绍了菱歌,却一个字都没提到她。
杨妍只觉眼底酸涩得厉害,她走到太子近前,道:“殿下,这里?日头毒,咱们进去吧。”
太子道:“也好。”
他看向菱歌,道:“令人可还要在此处再?看看?”
菱歌道:“多谢殿下,奴婢随殿下一道进去就是。”
菱歌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再?次进入她从?前生活过的地方,还是不免百感交集。
她清楚地记得她在这府上?的任何一个角落的回忆,可是现在,她必须忘记这一切,笑着面对自?己的杀父仇人。
杨敬看着她略略有些迟疑,道:“令人可是觉得有何处不妥吗?”
菱歌笑着道:“杨阁老说笑了,奴婢只是觉得府上?处处都很?雅致,很?是喜欢。”
杨敬笑着道:“既是喜欢,便请令人常来。”
菱歌浅笑着道:“多谢杨阁老,只是奴婢是否能出宫来,还要看皇后娘娘的意?思。”
杨敬道:“令人说得是,倒是我糊涂了。”
菱歌望着他,也隐约察觉得到如今陛下对他的态度,从?前杨敬何等?风光傲慢,又如何会与她这个小小的奴婢说上?这么?许多呢?
杨妍道:“父亲,阿惇可在房中?殿下今日是专程来看他的。”
杨敬道:“在,在,臣这就带殿下去。”
杨妍道:“殿下,不若臣妾带着您去吧。”
太子看了杨敬一眼,道:“这……”
杨敬会意?,道:“还是臣带殿下去吧。”
他说着,看向杨夫人,道:“你陪着妍儿和沈令人去吃些茶点吧。”
太子道:“沈令人带了母后的嘱托,不可不去的。至于夫人和太子妃,则请自?便吧。”
杨妍面色微红,还未来得及开口,太子便带着菱歌一道走了。
杨夫人叹了口气,走到杨妍面前,道:“走罢。”
杨妍红了眼眶,低声抽泣道:“母亲,我要怎么?办?怎么?办啊!”
杨夫人也红了眼,宽慰道:“没事,没事。总有母亲在呢。”
杨夫人道:“听?闻媚奴如今在陛下面前很?是得脸,若当初你没有嫌恶她,也许如今她还能帮你父亲说说话。”
杨妍道:“她心术不正?,就算早知今日,我也一样不会容她。”
杨夫人叹息道:“刚极易折,你就是书?读得太多,被你父亲保护得太好。我听?闻那郑承徽也有孕了,你将来要怎么?办呢?”
杨妍道:“我就算是一辈子老死宫中,也做不出那些下作的事。”
杨夫人道:“你是不知道你父亲如今的处境,陛下日日责骂他,他实在是难啊!原本还有阿惇能得陛下和太子殿下的赏识,可他却病了。”
“阿惇到底如何了?”杨妍担忧道。
杨夫人摇摇头,道:“也不知他那日到底怎么?了,自?出了宫就浑浑噩噩的,像是丢了魂似的。”
杨妍担忧地朝着杨惇的房间看去,心思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第85章 灾祸
菱歌远远地跟在太子和杨敬身后, 他们?翁婿二人面上看着倒算和谐,可背后却早已剑拔弩张。
这些日子她也听高潜说了不少,朝堂之上, 太子经营多年?, 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却一直针对杨敬。从前杨敬春风得意时,太子就处处与他作对,如今,则是将杨敬一党的人按着打压了。
也许正因如此?, 太子才不喜杨妍吧。
但他却一直与杨惇维持着很好的关系,大约也是因为杨惇孤洁, 一心只为百姓, 而不参与朝廷纷争的缘故。
菱歌正想着, 便见太子站定?了脚步, 道:“沈令人,你同孤一道进去吧。”
菱歌道了声“是”,便走上前?来。
杨敬正要进去,却听?得太子道:“孤有些话想单独和子由说, 杨阁老请自便吧。”
杨敬道了声“是”, 又不觉看向菱歌,道:“不知沈令人是否随臣一道……”
“不必。”太子打?断了他,径自带着菱歌走了进去,没有多解释一句话。
杨敬站在屋檐之下, 却觉如坠冰窖, 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消散了, 眼底也沉了下去,深得看不到?底。
他在檐下站了片刻, 终于起身离开了。
太子眼眸阴沉,在杨敬离开檐下的那一刻,他终于收回?了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杨惇。
菱歌站在杨惇近前?,担忧地望着他,却不敢开口。
杨惇在看向她的时候,眼底才有了一丝光彩,却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沉寂。
他床头放着那只琼花玉佩。
菱歌记得,那是他十五岁生日时,她送给?他的。
“瑶”字正是琼花的意思。
没想到?,他竟留到?了现在。
太子远远地望着他们?,道:“你们?定?有许多话说,孤先出去等着。”
“殿下!”菱歌唤他。
他却只是摆摆手,便大步离开了。
门被?轻轻关上,菱歌缓缓坐了下来,望着杨惇,却也是无言。
她伸出手去,从他枕边取过那只玉佩,道:“这么多年?了,你还留着。”
杨惇的眼眸闪了闪,抬眸看向她,道:“是。”
菱歌将玉佩重新放下,道:“我听?闻你病了,所以来看看。”
她说着,将皇后让她带来的东西放在他床边,道:“这是皇后娘娘给?你的,一来愿你早日康复,二来恭贺你觅得佳人。”
杨惇道:“终于有一天,你我之间也只剩这些话了。”
菱歌道:“人是会?变的。”
杨惇道:“当年?谢少保之事……是我父亲做的,对不对?”
菱歌没想到?他会?问这些,道:“你知道了?”
杨惇垂了眸,道:“我从前?还幻想着能?与你在一处,如今却再?不敢想了。”
他想起那日情迷之时,霍初宁在他耳边说的话:“你还想着她吗?你父亲陷害了她父亲,她怎么可能?再?与你在一处?”
是啊,隔着血海深仇,又怎么可能??
他本不信霍初宁的话,他本以为当年?他父亲发动“夺门之变”,只是因为一腔赤诚……
因着霍初宁告诉他,他才去查证了当年?之事,才发现他素来敬重的父亲不过是个投机者、野心家,是一个出卖挚友,背叛忠义的人。
他没有勇气去质问他的父亲,除了消沉,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从前?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如今却知道,就算他当时将他所有后悔的事都做了,也无济于事。这件事,从一开头就错了,再?无回?转余地。
到?底是,覆水难收……
他绝望道:“对不住……”
菱歌苦笑?着道:“我以为,所有的对不住,你那天夜里都说尽了。”
杨惇苦涩地看向她,道:“我不会?参与你与我父亲之间的事,亦不会?求你放过他,我只望你能?好自珍重。至于定?亲之事,我安享了这么多年?太平,我也该为杨家做些事了。你不要怪我……”
“好。”菱歌淡然的面容终于有了一道裂痕,她微红了双眼,道:“也盼着你能?平安顺遂。”
他低头笑?笑?,唇角有些干涸。
他将那玉佩拾起来,道:“这个……我可还能?留着?”
菱歌点点头,又道:“若是你将来娶了亲觉得不方便,扔了也就是了。”
杨惇道:“好。”
他答应着,却攥得那玉佩更紧,缓缓闭上了眼睛。
菱歌最后望了他一眼,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她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太子见她出来,略略有些诧异,道:“聊好了?”
菱歌道:“奴婢本也不便和杨公子多言,只交待完皇后娘娘的话便是了。殿下请进去吧。”
太子道:“子由想见的人也不是孤,孤就不多言了。”
他说完,侧目看向她,道:“孤以为,你会?有很多话对他说。”
菱歌浅笑?道:“怎会??”
太子垂了眸,许久,突然开口,道:“阿瑶,你以为孤会?认不出你么?”
菱歌道:“我知道殿下早已认出了我,我只想恳求殿下,就假装现在这样,就很好。”
太子点点头,道:“孤以为,你心里还有子由。”
菱歌道:“没有了。”
太子看向她,半晌终于释然一笑?,道:“孤明白了。”
菱歌浅笑?道:“无论如何,还是谢谢殿下今日陪我前?来,让我有机会?和杨公子单独说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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