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夺娇—— by辣椒小七
辣椒小七  发于:2024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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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强占
不知为何, 菱歌竟觉得她眼底有三分寒意?,全然不似平日里那个温柔娴静的霍初宁。
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又怕霍初宁不信, 便思虑再三, 道:“陆庭之虽冷酷,却最看?重家人。他待我种种,不过是因为我是他的表妹。”
“是么?”霍初宁轻笑一声,见菱歌紧抿着唇,便叹息道:“罢了, 你去?歇着吧。”
菱歌道:“姐姐也早些安歇。”
霍初宁道:“好。”
菱歌款款朝着门外?走去?,将门细细掩上, 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 她才突然觉得夜里起了风, 寒意?骤起。
兜兰已命人打好了水, 房里氤氲着水汽,一打开房门,那水汽便骤然溢出,朦胧了人的眼睛。
菱歌贪恋着这份温暖, 赶忙进了屋子, 将身上湿乎乎的衣裳褪去?,踏入了浴盆之中。
瞬间?,温暖的水便包裹住了她,她松动?着手?指, 这才觉得, 自己活过来些。
突然, 她心底涌起一抹不安,不知为何, 她能感觉到这房里还有别?人,而他的目光正锁在她身上,霸道凌厉无比。
“谁!”菱歌倏尔睁开眼睛。
“倒还不算笨。”冷冽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菱歌想要?回身,却发现有人握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他俯下身来,下颌抵靠在她耳侧,于旁人看?来,这是说不出的温柔缱绻,可?菱歌却只?觉得畏惧。
她太了解,他是在生气。
“陆,陆庭之……你不是出宫去?了吗?”她微微战栗,脖颈上的每一寸肌肤都随着他的气息浮动?着、喘息着。
“怎么?怕我?”
“不是……”菱歌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去?而复返。”
陆庭之轻笑一声,可?这笑却不达心底,越发让人觉得彻骨生寒。
“你喜欢杨惇,是不是?”他问道。
“我没有。”菱歌矢口否认。
这话问得没由来,菱歌猜不透他的心思。
陆庭之摇了摇头,叹道:“你啊,当?真?是撒谎成性。”
“我……”
菱歌猛地?转过头来,迎接她的,却是他的吻。
他掐住她的下颌,逼迫她靠近自己,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霸道地?吻在她唇上,无限痴缠,却更像是惩罚。
他的手?指握着她的肩膀,五指深深地?楔入她的身体,仿佛连指尖的纹路都要?与她的肌肤合在一处。
菱歌有些吃痛,不觉蹙眉,而这落到他眼中便有了不同的意?味。
她是不愿么?
他偏要?她!
他加深了这个吻,满是戾气,带着发泄的意?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菱歌几近窒息,她只?觉空气都逼仄了起来,伴随着身体上的反应,也越发强烈。
她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在水中若隐若现,泛着微微殷红色,如同她的脸色一样,被染成了天边的霞光。
他的眼眸本是闭着的,在睁开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他眼底的眼色,那是一种压抑已久的释放,亦是一种隐忍到了极致的疯狂。
她赶忙闭上眼睛,可?她眼中的惊痛还是刺痛了他。
他松开了她,像是丢下什么避之不及的东西,连目光都有些闪避。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
他看?向她,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角,眼底有她不懂的意?味。
“就那么不愿么?”他问。
菱歌道:“不是……”
不是什么呢?她却没说出口。
半晌,她沙哑着嗓子道:“这世上,原也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和?陌生男人不清不白的……”
“我是陌生男人?”他苦笑,像是阵阵飘絮,没有底,也没有心。
水已有些冰凉,她的背抵靠在浴盆上,只?觉周身都是冷的。冷得彻骨。
“陆庭之……”她终于开口,“我曾经很喜欢杨惇,也许现在也是。可?这些都不重要?,我现在,只?想做我想做的事。”
陆庭之伸出手?来,温热的掌心抚上她的脸颊,又一路滑下来,落到她颈侧。
他停了下来,可?那份灼烫却顺着她的肌肤一路滑了下来,流淌下去?。
菱歌微微有些发颤。
她到底,还是怕他的。
他看?出了她的恐惧,道:“你也怕他吗?”
谁?杨惇?
菱歌没说话,可?她眼底的温软却让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倏地?松开了她,站起身来,用寂冷到深处的声音对她说:“我不是圣人,自然也做不到成全你。”
“我不会放手?。”他掷地?有声。
菱歌不懂他的意?思,他们之间?不过露水情缘,又何必认真??
“不过露水情缘,表兄还想禁锢我一辈子?”
“露水情缘?”他冷笑。
“等你娶了亲……”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一件衣裳从天而降,遮天蔽日地?落下来,拢在她身上。
她赶忙闭上了眼睛,等她再睁开眼睛,他已离开了。
“疯子……”
菱歌低声道。
翌日一早,侍奉了霍初宁起身,菱歌便出了永宁殿,朝着乾清宫走去?。
高潜早已等在了乾清宫外?,见她来了,赶忙迎了上来,道:“身子可?还好?”
菱歌道:“不要?紧的。”
高潜见她气色尚好,才略略安下心来,道:“该请太医再来诊诊,把哮症治了根才好。”
菱歌轻笑一声,道:“又说胡话了,我没听过谁的哮症能彻底好的。”
高潜道:“虽说哮症难治,可?宫中太医医术高明,能治好也未可?知。你若觉得不便,我想法子让他们偷偷来替你诊脉也行。”
菱歌道:“你这个位置本就在众人眼里,岂有‘悄悄’的地?方?你放心,我这是老毛病了,只?要?小心打对着,绝不会有问题的。”
高潜见劝不动?她,也就只?得随她去?了,道:“陛下今日心情不太好,当?心些。”
菱歌点点头,道:“我省得了。”
两人一路走到书房,高潜才推开门请了她进去?。
陛下坐在案几旁,似是等候多时了,见菱歌进来,他连眼皮都没抬,只?道:“来了。”
菱歌上前行礼,道:“是。”
陛下这才将御笔搁下,抬头看?向她,道:“起来回话。”
菱歌站起身来,道:“多谢陛下。”
陛下冷笑一声,道:“宁贵妃可?还好?”
菱歌平素见到的陛下都是一副仁慈的模样,如今他这样赤裸裸地?展示着自己对霍初宁的态度,实在让她觉得不适。
菱歌道:“娘娘还好。”
“她还想着攀扯哪个?皇后,还是淳妃?亦或者,是什么朕都想不到的人物?”
“陛下明鉴,娘娘受了惊吓,难免多思,绝无攀扯旁人之意?。”
“难免多思?那依你所言,朕是否该去?彻查宁贵妃口中之事?”
“若陛下开恩彻查,娘娘知道陛下心中有她,那么无论是否查到,娘娘也总能安心些。”菱歌淡淡道:“说到底,娘娘所执着的,也不过是陛下。”
陛下幽幽道:“好一个所执着的不过是朕。”
他款款站起身来,踱着步子走到菱歌近前,道:“安知执着太过,也未必不是错。”
菱歌抬起头来,目光隐隐闪烁,她想从他眼中读出什么,却什么都读不出来。
“陛下,娘娘待您是一片痴心,待腹中的孩子更是舐犊情深,还请陛下体谅。”菱歌诚恳道。
“说起来,昨日你倒是立下了大功。说吧,想要?什么?”
“奴婢无所求,只?盼陛下原谅娘娘一片慈母之心。”
陛下打量着她,道:“你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倒是很像一个人。”
菱歌不敢多问,便只?垂眸站着。
半晌,陛下陡然开口,道:“近日为着太子大婚,皇后很是操劳,你也不必回永宁殿了,这些日子就去?皇后宫中侍奉皇后罢。”
“陛下,如今贵妃娘娘怀有身孕,是最离不了人侍奉的时候……”
“怎么,奴婢而已,永宁殿就偏少你一个么?”他语气温和?,话却不可?谓不重。
菱歌思忖再三,终是不敢应下来。
陛下道:“若宁贵妃那里当?真?缺人,朕给她十个百个的补上便是。”
“是。”
菱歌不敢再争,只?怕陛下会查出自己与霍初宁之间?的关系,到时她也就罢了,只?怕会连累霍初宁,更害了霍初宁腹中的孩子。
“今日便不必再回永宁殿了。”陛下说着,看?向高潜,道:“送她去?坤宁宫,就说是朕的意?思,沈菱歌昨日救贵妃有功,封沈氏为正三品令人,往后就在皇后身边侍奉。”
“是。”高潜道,“沈令人,请吧。”
菱歌跪下谢恩,道:“多谢陛下!”
陛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道:“贵妃孕中多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可?明白?”
菱歌道:“奴婢省得。”
“去?吧。”陛下道。
菱歌站起身来,由高潜引着走了出去?。
两人出了乾清宫门,高潜道:“皇后娘娘一向待人宽厚,她宫中人虽不多,却大多温和?知礼,不会为难你的。”
菱歌却没在想这件事,她脚下微顿,道:“阿潜,你是否能想法子替我和?宁贵妃嘱咐一二??”
高潜道:“菱歌,今日陛下之意?,你还不明白吗?”
“我知道陛下不许我再见贵妃娘娘,我亦不会再见她。可?如今这情势,我实在放心不下,只?想你想法子告诉娘娘,请她千万珍重,保全自身,再不要?提昨日之事。”
高潜思忖片刻,道:“我会想法子递这个消息给宁贵妃的。只?是……”
他犹豫着,有些说不出口。
菱歌道:“阿潜,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高潜抬头看?了看?天,道:“菱歌,你有没有觉得,这紫禁城的天要?变了。”

皇后闭着眼睛坐在软榻上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珠子是灰色的,想来是当初熬坏了眼睛的缘故。
屋子里点了檀香, 加着丝丝橘香, 让人?心思沉静。
“既是陛下的意思,你便留下吧。”皇后淡淡说着,端起手边的茶盏吃着,道:“本宫这里不比永宁殿,本宫喜静, 无论你做什么,只别闹出动静来就是。”
菱歌跪在地上, 抬眸看了?高潜一眼, 道:“奴婢只想侍奉娘娘, 替娘娘分忧。”
高潜道:“娘娘, 这也是陛下的意思。陛下心疼娘娘,沈姑娘惯常是个伶俐忠心的,最能为娘娘分忧。”
皇后微微凝神,吩咐身边的宫女倚霜, 道:“既如此, 便由你带着她做事吧。”
倚霜躬身道:“是。”
皇后看向高潜,道:“公公此次前?来,还有?旁的事吗?”
高潜道:“陛下请娘娘千万珍重身子,爱护自身。”
皇后脸上没什么多余的神色, 反而眉间?有?几?分淡然, 道:“多谢陛下关怀。”
高潜微微欠身, 只看着菱歌微微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
倚霜见皇后乏了?, 便带着众人?一道走了?出去。
倚霜将菱歌带到房间?,她大约四十?岁左右,是跟在皇后身边的老人?了?,道:“你如今已是令人?,便是正?儿八经的女官了?,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宫中的宫女你皆可差遣。”
菱歌环顾四周,这屋子的确比她从前?在永宁殿时住的大多了?。她本以为皇后与霍初宁不睦,虽不至于折辱,大约也不会用心待她,却没想到,皇后会如此待她。
菱歌道:“多谢姑姑。”
倚霜也不多言,只道:“娘娘既让你在身前?侍奉,你便该尽心,旁的不提,从此以后,你只需想好?什么是你自己的本分便是了?。明日起,你就跟着我吧。”
菱歌道:“是。”
正?说着话,便见门外有?宫女前?来禀告,道:“倚霜姑姑,太医到了?。”
倚霜看了?菱歌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
菱歌只当张太医是来为皇后请平安脉的,也就未曾多想,只转身去收拾这房中的东西。
不多时,便有?宫女在门外敲门,道:“令人?,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菱歌一怔,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走了?出去。
暖阁的门紧闭着,菱歌款款推门进去,只见皇后正?坐在榻上和宝庆公主说话,有?太医坐在她们近旁,却不是张太医,而是昨日里为自己瞧哮症的太医。
见菱歌来了?,他便站起身来,微微躬身。
宝庆公主斜睨了?菱歌一眼,道:“再如何也只是个奴婢,大人?不必如此。”
菱歌感受到了?她的敌意,只是皇后在场,也不好?说什么,便没有?理她,只朝着皇后等人?行了?礼,道:“娘娘寻奴婢。”
皇后看了?宝庆公主一眼,道:“宝庆,沈姑娘如今是陛下亲封的令人?,也算是宫中数得上的女官,不得无礼。”
宝庆公主悻悻道:“是。”
皇后浅浅一笑,道:“菱歌,坐下来让太医为你诊脉。”
菱歌道:“这如何使得?奴婢身子已大好?了?,娘娘不必……”
皇后笑着道:“这可不是本宫的意思。”
菱歌不解,却还是坐了?下来,请太医为自己诊脉。
太医道:“姑娘脉象平稳,想来已经无事了?。只是哮症难以去根,只能细细养着,臣为令人?开些调理的药,令人?先吃着,等下个月臣再来为令人?调整药方。”
菱歌欠身道:“多谢太医。”
那太医站起身来,朝着皇后和宝庆公主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菱歌也跟着站起身来,道:“娘娘,奴婢也先告退了?。”
皇后笑着道:“不忙。”
“皇嫂……”宝庆公主恨恨地看着菱歌,站起身来,道:“我不愿与她在同一屋檐之?下,先走了?。”
皇后也不拦她,只幽幽道:“菱歌可是庭之?的表妹,你若与她不睦,将来如何嫁到陆家去呢!”
宝庆公主一听,脸颊上立马飞起一抹红晕来,道:“皇嫂惯会打趣我的,庭之?对我也未必有?嫁娶之?意,男女之?情。”
菱歌垂眸听着,不知为何,“陆庭之?”这三个字在她心底还是漾出些许不同来,可到底哪里不同,她却说不出来。
私心里,她甚至盼着他早些娶亲。一旦他有?了?妻子,想来就可以与她做回真正?的表兄妹,而再不必如此折磨。
皇后道:“他昨日本是要出宫的,走到半路又折返回宫中,还不是因?为昨日是你的生辰么?”
原来昨日竟是宝庆公主的生辰,也难怪陆庭之?去而复返,出现在自己房中……
宝庆公主有?意无意地将目光落在菱歌身上,忖度着她的神色,道:“也未必是因?为我……他昨日,也没送我什么……”
“他能来宫中陪着你,已是很好?。”皇后有?些艳羡地看着她,目光渐渐变得悠远,像是隔着她在看上辈子的事,道:“男人?愿意陪着你,便胜过万千。处于同一苍穹之?下,近在咫尺,两两相望,该是诗里的事。”
宝庆公主抿唇道:“我只怕他昨日入宫歇息,不是为了?我。”
皇后看向菱歌,道:“菱歌,你在家中可有?听闻庭之?可有?什么意中人??”
菱歌坦然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在家中并未听过表兄属意谁家的姑娘。”
宝庆公主冷哼一声,道:“庭之?的心思都在朝堂之?上,于男女之?情的确淡泊。不过,本宫见他待你倒很是亲厚,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情,沈令人?,你分得清么?”
菱歌道:“殿下纠结的也许不是奴婢的心,而是表兄的心罢。”
“你……”宝庆公主面露愠色。
菱歌抬起头?来,道:“奴婢在家中曾听过,表兄迟迟不愿娶亲,是因?为他曾定过亲事。殿下与其在意奴婢,倒不如去想想表兄未婚妻子的心意。”
此言一出,宝庆公主倒有?些寂寂,她看向皇后,道:“皇嫂,他果然还念着她呢……”
皇后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了?,他也该忘了?。”
菱歌迟疑着道:“娘娘和殿下知道表兄的未婚妻子是何人??”
宝庆公主道:“怎会不知?还不就是……”
“宝庆!”皇后打断了?她,微微的摇了?摇头?。
宝庆公主会意,便住了?口。
皇后看向菱歌,道:“你先退下罢,明日一早再来当值便是。”
菱歌满腹疑问,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款款退了?下去。
折腾了?一日,外面的天色已暗了?下来。
菱歌不敢走远,便坐在离她寝室不远处的石阶上,遥遥地望着天边发呆。
她如今不能回永宁殿,也不知霍初宁今日可还好?。她不过是个奴婢,为何陛下偏偏不许她在霍初宁身边侍奉?难不成,是陛下发现了?她的身份?又或者,是她的存在,影响了?什么……
菱歌细细思忖着,想要从这千丝万缕的关系中捋出什么线索来。
正?想着,突然觉得身上一暖,身上已多了?一件披风。
菱歌猛地抬头?,只见朱千屹正?站在她身侧,含笑望着她。
菱歌赶忙起身,行礼道:“太子殿下。”
朱千屹笑笑,在她身边坐下来,道:“不必拘礼。孤瞧着你这个地方看月色正?好?,便想与你一同瞧瞧。”
菱歌赶忙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她想还给朱千屹,又怕这披风是她用过的,不配再给他,只道:“奴婢不配同殿下一道看,奴婢还是去请皇后娘娘来吧。”
朱千屹笑着道:“母后体?弱,这样冷的天,你还是饶了?她吧。”
他说着,站起身来,从菱歌手中取过披风,又重新披在她身上,道:“你的身子还没好?,别伤了?风。太医说了?,你这个病是要靠养的。”
菱歌道:“奴婢这便回屋去了?,伤不着的。”
朱千屹看着她这副模样,不觉道:“就这么怕孤?孤有?这么可怕吗?”
菱歌道:“不是殿下可怕,只是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奴婢得守着这规矩,不敢逾越半分。”
“今日,孤准你逾越。”他说着,轻轻擦了?擦身边的石阶,一把拉着她坐了?下来,道:“就陪孤看一会儿月亮,就一会儿。”
他的语气?很轻,轻到菱歌不忍拒绝,甚至,有?些心疼他。
他本是人?人?簇拥着的,却说出这么寂寥的话,平日里一定过得很寂寞吧!
菱歌没有?问他,他自然也没有?答。
他就只是静静地看着月亮,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是子由给你的。”他说着,将一个锦囊放在菱歌手中。
“这是……”菱歌打开那锦囊,只见里面是剥好?皮的核桃、杏仁和松子。
菱歌心头?一暖,她知道,他到底还是认出她了?。
她性子懒,连吃东西都懒得动手,那时候,便都是杨惇剥给自己吃的。
菱歌将那锦囊上的绳子细细拉好?,又将锦囊安安稳稳地放在自己腿上,道:“多谢殿下。只是劳烦殿下和杨公子说一声,不必再送这些东西来了?。”
朱千屹并不看她,道:“他既给你,你便拿着。”
菱歌不好?多言,只得道:“是。”
朱千屹悄悄看了?她一眼,又很快避开了?目光,道:“孤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他。”
“嗯?”菱歌不解。
他却不答,只是唇角微微勾着,有?一些凉薄。
半晌,他终于站起身来,道:“孤去给母后请安了?,夜深了?,你回去歇着吧。”
“是……”
没等菱歌应答,他已挥挥手走了?。
他着了?锦袍,身量也高大了?些,手背在身后,步履没个章法。
菱歌望着他的背影,一时间?,就像是穿过他,看到了?五年前?那个羸弱的少年。
菱歌不懂,他现在明明得到了?他那时想要的一切,为何还会有?那样寥落的神情呢?
等一下!太医!
菱歌突然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今日的太医,竟是他传的吗?
难不成,他也认出她了??

翌日一早, 菱歌刚给?皇后梳洗完毕,便有人来报,是杨夫人带着杨妍来了。
皇后看向倚霜, 道:“让御膳房备些菜, 午膳留她们在宫中用。”
倚霜笑着道:“奴婢省得的。”
言罢,倚霜便带着菱歌等人一道退了下去。
行至殿门前,正看见杨夫人和杨妍进来,她们都着了宫装,是命妇入宫该有的形制。
杨夫人朝着菱歌微微一笑, 算是打过了招呼。
“杨公?子?,您怎么来了?”倚霜一出?门便看见杨惇站在?檐下, 不觉有些诧异。
这些日子?杨夫人和杨妍总入宫来商讨大?婚之事?, 以?前倒从未见杨惇陪着。
杨惇微微抬眸, 看了倚霜身后的菱歌一眼, 浅笑着道:“姑姑去忙便是,不必理会我。”
倚霜笑着道:“公?子?自便就是。”
她说着,又吩咐一旁的宫女,道:“请杨公?子?去偏殿歇歇, 再备些茶点来。”
一旁的宫女早已羞红了脸, 忙不迭地应了。
杨惇道:“有劳姑娘。”
那宫女的脸就更红了。
菱歌不去看杨惇,只低眉走到倚霜面前,道:“姑姑留下侍奉娘娘,奴婢去御膳房走一遭罢。”
倚霜道:“也好。你告诉御膳房, 午膳时加两个人的份例, 菜要清淡些。”
菱歌点点头, 道:“是。”
她说着,只微微朝着杨惇欠了欠身, 便转身朝着门外的方向走去。
“沈姑娘……”身后有人唤她。
菱歌脚下一顿,冷着脸道:“杨公?子?寻奴婢?”
杨惇道:“是……”又很快改口,道:“若姑娘有事?,不若我……”
“上次公?子?托太子?殿下送来的东西,奴婢收到了。”菱歌望向他。
杨惇浅浅一笑,道:“若是姑娘喜欢……”
“杨公?子?,奴婢愧不敢受。”菱歌说着,从袖袋中拿出?那锦囊递给?他,道:“公?子?的心意珍贵,不必浪费在?奴婢身上。”
杨惇没有伸手去接,他只觉如冷水浇头一般,方才片刻的快乐转瞬间便被?这突如其来的痛楚磨灭了。他目光微微闪烁着,温言道:“阿瑶,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可是,你身边就当真多?一个我么?”
菱歌低着头没说话,她想象得到他的目光,一定干净澄澈,若在?五年前,她一定不敢直视这目光,只可惜,现在?是现在?。
杨惇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只当是自己的话说得重了,忙道:“是我太急了,对不住……我可以?等,也不会再来烦你,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寻我说此事?,好不好?”
“菱歌……”他笨拙地想要安慰着她,想要把她揽在?怀中,却终究收回了伸出?的手。
他不得不考虑她的境遇,她的想法,不能逾越一步,更不能让她陷入这宫廷的漩涡之中。
他立在?她身侧,俯身望着她,像是等待一场迟来的判决,他无从申辩,只能等待而已。
杨惇蹙着眉,像哄孩子?似的,低声道:“我再不送东西来了,再不让你为难了。你不喜欢的事?,我都不会再做,好吗?”
菱歌终于抬眸看向他。
杨惇心底顿时涌起一抹希望,他的目光瞬间轻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就来扣群裙泗儿珥二巫酒一泗戚了几分,又柔了几分,他目光深静,像是平静的湖水,让人望着便觉安宁。
他低下头去望着她,手缓缓向着她的手覆上去,朝着她的唇上吻过去。
可在?离她的唇分毫之处的地方,他又停了下来。
他心中明?明?情溢似海,潮涌浪推,面上却只得克制。
克己复礼,这是他常做的事?。可今日却尤其艰难。
他将所有的奢望与?贪恋吞回,任凭胸口被?撞得生疼,哪怕肝胆俱裂,也不敢逾矩一步。
她却只是轻笑,向后退了一步,将锦囊塞在?他手中。
“阿瑶……”他轻声唤她的名字,嗓音哑然,心底却是一沉。
菱歌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平静地望着他,道:“五年前,你为何不来?”
杨惇瞳孔猛地一缩,道:“阿瑶……”
“五年前,你为何不来呢?”菱歌望着他,眼角犹有泪痕,眼底却无比清明?,替他回答道:“杨公?子?,你舍不下家族,舍不下道德忠义?,所以?,我等不到你。”
“阿瑶……”他隐忍而痛苦地望着她。
一瞬间,他便全明?白了。这苦痛锥心刺客,他却避无可避。
原来她承认一切,不是要和他在?一处,而是要让他死心。
“所以?,我不敢留你在?身边了。”她轻声道。
我怕你再一次将我抛下。
杨惇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只觉心如刀绞,周身的血液冷得像是凝固了一般,好像他的灵魂都被?抽走了,终于,他忍不住恸哭起来。
是啊,到底第一个放手的人,竟是我啊!
菱歌强忍着不去看他,直到走出?很远,她才敢回过头来。
她缓缓拢起手指,捂着胸口。
埋藏了多?时的话,竟这样轻易地说出?了口。她本以?为自己会不忍,却没想到,真正面对的时候并没有那么难以?启齿,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造化弄人,情深缘浅,其中滋味原是这样。
她释然地告别?了从前那个贪恋情爱的谢瑶,从今日起,她便只是菱歌了。
“菱歌!”
是倩蓉的声音。
菱歌赶忙收拾了情绪,回过头来,道:“倩蓉,你怎么在?这里??”
倩蓉笑着道:“如今该唤你‘令人’了。”
菱歌笑着道:“你少打趣我了。不过是个称呼,你还是唤我的名字就好。”
倩蓉道:“我就说,你不是那样会摆架子?的人。大?家都说你争气,很是羡慕,不过潘司药倒不大?高兴,她很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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