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师震便晕厥了过去。
裴素素探了探脉象,松了口气:“心绞痛缓解下来了,他这应该属于自保性质的昏迷,要不然真的要被气死了。”
“那怎么办?”谷赛兰也是目瞪口呆,老陈家怎么这么恶毒啊,抢人家的孩子,还要气死人家。
简直不可理喻!
裴素素也是低估了他们的恶毒,她沉住气:“妈,我守着公公,你和大哥他们帮忙把陈家宗亲打发走吧。辛苦你们了妈。”
“傻孩子,你是妈的心肝肉,说这些做什么?”谷赛兰擦了把眼泪,叫上裴家人以及所有的姻亲,去跟陈家的人扯皮。
有信为证,而且是陈老二亲自拿出来的,可信度十足。
陈家宗亲百口莫辩,只能说去昶阳城把陈蓉找过来当面对质。
等到师翱回来,看到被气晕的老父亲,顿时心疼得要跟陈家人拼命。
裴大志拦住了他:“兄弟,你冷静一点!你还得留着这条命去给小陈讨回公道!”
是啊,他还要留着这条命,去把弟弟找回来。
师翱捏了把鼻涕,转身抱着他老子进了陈家,不走了。
裴大志好奇:“睡在这里多膈应人啊,还是跟我们回向阳村吧?”
“不,我要在这里看着陈家的人,一个都别想跑!等明天会有人来,找他们算账!”师翱的电话不是白打的,他老子身份特殊,不能闹,身体又不好,不可以闹,所以,他要等能闹的人过来。
裴大志跟几个兄弟商量了一下,姻亲们全都回去,只留裴家四兄弟在这里帮忙盯着陈家的人。
至于工分,谁管呢,先把正事处理了要紧。
于是这天晚上,裴家人也学了一把陈家人的做派,鸠占鹊巢。
终于,第二天下午,门口响起了嚣张的汽笛声。
一辆货车停在了陈家门口,上面下来一大群街溜子。
老畜生找上门来了!
一起回来的还有陈敬军,这对父子的奇遇,还得等会儿再说。
老畜生嚣张的踹了车门,冲他临时在街头收买的混混们摆了摆手:“小的们,上!给老子砸了陈家!老子重重有赏!”
作者有话说:
◎让他们停下来,要不然,我叫老五的爹妈家破人亡◎
这些混混都是老畜生从县里花钱收买的, 根本不怕陈家的人认出他们。
他们如同一群蝗虫,咋咋呼呼,铺天盖地, 前仆后继的涌进了院子。
踹门的踹门,逮鸡的逮鸡。
翻箱倒柜, 摔碗砸盆, 粗暴至极。
老畜生对他们的表现不够满意, 不断催促道:“没吃饭吗, 都给老子用点力!要是有谁敢拦着你们, 连他一起打!”
蝗虫们本就是县城里头游手好闲的混子, 为了老畜生许诺的辛苦费,自然卖力打砸起来。
裴家兄弟猜测这就是师翱所说的闹事的, 所以一个都没有上前, 只管护着昏迷的师震。
陈家人则急得上蹿下跳, 陈老三张开双臂拦在自己的五斗橱前面, 却被两个混子架起双腿直接丢去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人正愁找不到下手的倒霉蛋, 赶紧抄起一捆麻绳把陈老三绑了起来。
老三媳妇想保住自己陪嫁的两个红木箱子, 扑在上头大喊大叫,说家里进了耍流氓的,这么一闹, 反倒是惹恼了一个一米九的大块头,直接踹开箱子, 把里头的衣服全都扯了出来,一推一搡, 就把这个鬼哭狼嚎的女人关了进去。
落了锁, 大块头看看地上的衣服, 不管好的还是坏的,全部撕掉,撕成一条一条的碎布条子,再把上面的扣子全部拽下来,扔进院子西北角的茅坑里。
老三媳妇拼命在里头叫喊,外头的混子却无动于衷,又去陈老四那边搞破坏。
八仙桌,先卸了腿,再把桌面子抬到院子里劈成柴火。
三门橱,先把上头的镜子砸了,再一斧头一斧头,劈砍成条条块块的碎木头。
椅子直接抱起来往地上摔,摔断四条腿之后再砍。
至于什么小孩的站桶,摇篮,躺椅等等,全都没能幸免于难。
老陈家的人急死了,一个个扑上来,想要保住这些吃饭过日子的家伙,可是他们哪里比得过这群年轻混混的凶残,只得任人宰割。
老陈夫妻气得不行,陈母哭着喊着说杀人了,结果两个混子跑过来,手里拿着水井那里没洗的臭袜子,塞了她一嘴,然后把她从床上抬下去,直接砸床。
陈父气得血压飙升,看着站在门口隔岸观火的陈敬军,冲上去质问他这是要做什么?
陈敬军冷着脸:“不知道,我不认识这些人,你没看到我的东西也被砸了吗?”
老陈扭头一看,还真是,胡雪梅他们的东西也都被砸得稀巴烂,好像真的不关陈敬军的事,他只能换了个态度:“大军啊,你别光看着啊,快去叫人,这么闹下去,你老子娘活不成了,你兄弟也没法过了。”
“我有兄弟吗?”陈敬军站在那里,依旧无动于衷。
这个问题让老陈眼神一紧,反问道:“你怎么没有兄弟?我知道你生老四的气,文文的事我也心疼,可那是小孩子玩闹,不是故意的。”
“够了!”陈敬军沉声打断了老陈,这样的换谎言让他觉得恶心。
他一把将老陈搡回院子里:“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跟我说实话,我到底是谁?你们当真是我的亲生父母吗?”
“你这孩子一向孝顺,今天这是怎么了?你当然是我们亲生的,是你妈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是你老子我省吃俭用养大的。你不要听风就是雨,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老陈还在挣扎,陈老二交出去的信件里没有提到颜家那边的大女儿,所以大军的身世应该不至于泄露。
再说了,这些年他跟养在颜家的大女儿从来没有任何联系,所以就算是老五的事情败露了,大军的也可以瞒下去。
除非陈蓉出事了。
可是,一个省级医院的主任医师,谁敢把她怎么样呢?
老陈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戴着墨镜,指挥打手的那个男人,口音是省城那边的。
看他这气势汹汹有恃无恐的样子,不像是师家叫来的人,毕竟师家要注意影响。
可如果不是师家的人,不相干的人家也不至于过来搞这么大的阵仗。
难不成……难不成陈蓉真的出事了?
想到这里,老陈脚下一个踉跄,他扶着门框,稳住心神,怔怔的看着陈敬军:“你……你都听说了什么?”
“你都做了什么?”陈敬军依旧面无表情,他的人生在今天一劈两半儿,今天之前,他是饱受丧子之痛折磨却依旧为了生产队奔波劳动的大队长,今天之后,他是认清了仇人必须实施打击报复,必须给孩子一个交代的复仇者。
今天上午的遭遇就像是一场梦,一场带着剧烈的疼痛,他实在不愿意面对的梦。
昨天他带着文文,在县城求医,县城建议他转院去省城,他倒是不心疼这点钱,只是他叫不到车,如果坐大巴,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只能去运输队求助楚杰。
楚杰在昶阳城撞了人,回来之后因为师翱的帮助才免去了处罚,所以当他看到陈敬军手里的介绍信,他立马二话不说,答应带陈敬军和孩子去省城。
没想到在半路的服务站,遇到了颜二狗和老畜生。
陈敬军看着那个跟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颜二狗,终于彻底相信了师翱的话。
而颜二狗身边的老畜生,也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不顾一切的飞扑上来,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
原来他陈敬军的老娘姓颜,老子姓花,原来他也可以从小就做个城里人,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也许不会遇到胡雪梅,但他也不用失去阳阳。
失去阳阳的痛苦,是多少金银珠宝都弥补不了的,他陈敬军的生命里,永远永远的缺了一角,黯淡无光,痛不欲生。
所以他恨,恨陈家将他变成了一个残缺不全的残次品,恨陈家让他人当壮年,却不得不面对失去至亲骨肉的痛苦。
阳阳的死因,虽然他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在文文出事的这一刻,他已经认定了兄妹俩有着同样的遭遇。
所以,他是不可能姑息放过陈家的。
为了报复,也为了亲口听到陈家的人承认阳阳的死因,给阳阳赔罪,陈敬军跟老畜生商量了一下,让颜二狗带着文文去了省城看病,而他,则带着老畜生来发泄。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老陈,眼神里是彻底决绝的漠然。
老陈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尽量稳住。
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他还有后手,就算两个儿子的身世都瞒不住了,他依旧有后手。
他背对着陈敬戎,像一条毒蛇在吐气:“一九四六年,景元夏被捕,遭受酷刑,供出了大量革命党员的名字和地址。这件事你还不知道吧?我手里有证据,可以让师家全部被下放,永远在牛棚里熏大粪!我数到三,让他们停下来,要不然,老五的亲爹亲妈,下半辈子就只能吃牛粪睡牛棚了。”
“你果然藏了后手。”陈敬军不动声色地看着老陈,怪不得他看起来不是那么着急,原来,杀招在这里。
这世道本就有人喜欢诬告,要是老陈手里的证据真的有份量,哪怕是伪造的,也足以让师家家破人亡,毕竟,诬告是一些人上位的捷径,只要有这个由头,哪怕是假的,那群人也会不遗余力证明是真的。
这一瞬间,陈敬军开始怀疑他叫了三十几年的爸妈,会不会是敌特分子。
这是非常有可能的,正常人不会这么丧心病狂,也不会拿一个饱受酷刑的老革命出来当靶子。
陈敬军喊住了老畜生:“让他们停下。”
为了老五一家,也为了彻底搞清楚老陈两口子到底是何方妖孽,陈敬军必须这么做。
老畜生不高兴,走过来拉着陈敬军出去说话。
“你真信他?万一他是诈你的呢?”老畜生急死了,他还没砸够呢。
陈敬军摇了摇头:“不管是不是诈我的,宁可信其有。你的消息渠道多,人脉也比我广,你赶紧回去调查,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我留在这里盯着他,想办法把他说的证据找出来销毁。”
“这么一说的话,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儿。”老畜生捏了捏胡须,高深莫测的眯着眼,“我好像听说,当初景元夏俘虏过一批反dong派,里头有一个伪造高手,他家是祖传的手艺,清廷没有垮台的时候,他们就以伪造的古玩字画为生。清廷垮台之后就不清楚了。我去查查那个高手叫什么,顺着这条线,说不定有收获。”
“没错,如果只是重男轻女而调换儿子,虽然也能解释得通,但我总觉得动机不够充足,但如果是寻仇的话,那就合理多了。因为是寻仇,所以要让这些孩子认贼作父,养在跟前,留着给亲生父母致命一击。那你呢?你有什么仇家吗?”陈敬军还没有改口,别扭。
老畜生想了想,颇为骄傲的说道:“那可多了去了,三天三夜也想不完啊!”
陈敬军头疼,只得叮嘱他:“赶紧把人弄走,到了外头,咬死了跟我不认识。别人问起,你就说寻仇找错地方了,也赔过钱了,钱给了陈老二。”
“为什么是陈老二?”老畜生不理解,那个黑倭瓜,真难看,还有一脸的水泡,恶心。
陈敬军直勾勾的盯着老畜生,不说话,他有点怀疑,老畜是不是故意装傻。
老畜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也对,陈老二已经背叛了陈家,就算真的收到了赔偿的钱款,也不愿意拿出来,这件事是完全逻辑自洽的。所以他们明明没给钱,却可以说给过了,再把这火引到陈老二身上,让其他几个人找他闹去。
老畜生笑了笑,拍了拍陈敬军的肩膀:“好,像我的种。”
“可是二狗跟我说,你早就抛妻弃女,老婆换了五六个。就算我当初没到陈家来,我也未必有好日子过。你要是真想认回孙子孙女,最好想清楚该怎么跟我解释。”陈敬军推开了老畜生,进院子善后。
老畜生脸上的笑意凝固,他讪讪的搓了搓自己那张老脸,跟进去赔笑脸:“那都是我的错,我回去就给你妈赔礼道歉。”
“那你快去,只有她点头了,我才会认你,孩子也才会认爷爷,你听懂了吗?”陈敬军依旧讲究原则,他看着一双好奇的儿女,并没有跟他们介绍这个奇怪的老头儿。
一会儿凶神恶煞的,一会儿又上赶着赔笑脸,老东西。
老畜生不生气,从兜里掏出两把钞票塞给了两个孩子,随后一声令下,招呼打手们离开。
于是,在陈家宗亲收到消息赶过来帮忙的时候,却见陈家院子里一片和谐融洽,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只有那些歪歪扭扭的坏桌子烂板凳,提醒着陈家族人,这里好像刚刚真的进了蝗虫。
中午,武装部长终于姗姗来迟,这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昨天他高烧住院去了,没能过来,今天烧退了,第一时间来看望师震。
师震刚醒,师翱已经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他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起床,让师翱带他去裴家修养。
此时他正在慢条斯理的喝汤。
看到这张略有几分熟悉的脸盘子,师震强撑着坐直了:“你就是周阿福的儿子吧?劳驾,我有急事找你老子,帮我给他打个电话给他,就说当初逃跑的秃鹫组织有线索了。”
作者有话说:
她去抓了点中药回来, 给师震强心安神。
一边给火炉子打扇子,一边跟金闪闪核对搜罗来的东西。
“都在这里了?”她数了数,加上金锁, 一共三十四样东西。
金闪闪点点头:“都在这里了,你想好了吗, 怎么说服师震去救小陈啊?”
“不喊小陈了, 陈家不配, 喊小师吧。他要是被孝道洗脑认贼作父, 我就不要他了。”裴素素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认贼作父, 所以从现在开始, 小陈不存在了,只有小师。
金闪闪点点头:“那倒也是, 那你想好了吗?”
“没想好, 他又看不见你, 我找不到十足十让他信任的证据, 总之, 先把这些首饰拿给他吧。”裴素素把那只金锁放在了最上头, 正好柯佳媛回来做午饭, 便拜托柯佳媛帮忙盯着点炉子。
上次她从省城回来,已经把三嫂好感度奖励的建材弄回来了,这会儿都摆在院子里, 还没开始盖房子。
总得等春播结束,四哥才有时间。
她从建材旁边绕过去, 走回爸妈房间。
见师震正盯着手里的照片出神,不禁有些心疼:“爸, 您先看看这些, 这都是从陈家爹妈房间里搜来的, 您别问我怎么搜的,总之,都在这里了。您看看这些是不是你们丢的东西。”
师震恍惚抬头,如今再看裴素素,怎么看怎么亲切,这可是他儿媳妇啊,头一个,亲的。
他把盒子接过来,一眼便注意到了上面的小羊金锁。
顿时激动得握住了金锁,翻开背面看了看:“真是从陈家弄来的?”
“嗯,盒子里还有好多。”裴素素拉了个小板凳坐下,手里托着盒子。
师震颤抖着提起这只金锁,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涌:“翱儿,你看,是你和翔儿给你们弟弟挑的长命锁吧?不过你们那会儿还小,估计记不得了。”
师翱凑过来看了看,确实不记得了,不过右下角有师家金店的印记,他提醒道:“爸,您看,爷爷说过,咱家金店的东西都有这个标记。虽然那些铺子早就卖了捐出去了,但是以前的首饰只要保存完好,是可以看到这个标记的。”
师翱指了指一个细微到几乎看不到的小图腾。
师震年纪大了,看不清楚,只得用拇指指肚摸了摸,还真是。
他把金锁托在掌心,反反复复的看,很久才开口问道:“小裴啊,这东西可以还给我们吗,我想交给你婆婆,等敬戎被找回来了,让她这个当妈的亲自给他戴上。”
“嗯,爸您收好,我不要这些。”裴素素不是贪财之人,要不然她拿出来做什么。
她见师震对她的态度又亲切了几分,便干脆问道:“你们需要我怎么证明,才肯相信敬戎还活着?我又不能把你们拉到我的梦里来。”
“信不信不重要,部队那边本来就是因为天气严寒大雪封山才放弃了搜救,那不是部队不想找,是客观条件做不到。不过没关系,我来想办法。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就是一线希望。”师震擦了把眼泪,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的核心不在于他们信不信,而在于他们愿不愿意相信。
只要他们愿意相信,就会倾尽全力去找,这就够了。
裴素素松了口气,真好啊。
她赶紧去看看药:“那你们聊,我去盯着炉子。”
顺便,看看小师那边怎么样了。
身世之谜的任务已经完成,她现在不需要进入梦境,也能看到山洞那边的情况了。
上次打的野猪还没吃完,师敬戎今天继续跟高团凑在一起啃猪,时间再久点,两人就是地道的野人了。
裴素素有些唏嘘,好在现在系统解锁了一个物资补给的功能,每天会在山洞周围一百米远的地点随机投放食物和水。
具体投放什么,是有默认选项的,两菜一饭一壶水,也可以是她自己指定的,不过指定的饭菜不免费,需要她努力刷满其他的人好感度赚取福运值来购买。
这个不难,家里的嫂子们还有三个没满呢。
她乐呵呵的,把药渣滓滤了,让师震喝药。
师震刚把盒子里的首饰清点了一遍,见她过来,便把盒子还给了她:“你拿着吧,就当是你婆婆给你的见面礼,等我回去了,让她重新挑些好的寄过来。别嫌弃。”
“爸,这说的什么话,我用不上这些,还是你们拿着吧。等您回去还得召集人手去山里搜救,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裴素素没要,先把人找回来才是最重要的,这些身外之物就留着当搜救队的辛苦费吧。
师震见她果然视金钱如粪土,想起当时师栩对她的抹黑,不禁心中羞愧,好说歹说,让她留下了那对和田玉的镯子:“这是你婆婆出嫁的时候戴着的,寓意和和美美,这个你总不至于推辞吧?”
那倒也是,她也希望小师可以被找回来,跟她和和美美的。
她把镯子收起来:“陈家那边要是给师栩通风报信怎么办?”
“不怕,我回去处理。”师翱刚去公社打了电话,跟师翔互通了消息,这边的意见是,不需要叔叔他们过来了,师翔那边的意见是,把那边的事情让师震知晓,安抚师震,叫他正常考察,正常回去,大家全都当做风平浪静,只有老爷子继续装死。
师栩毕竟年轻,就算以前会些哭哭啼啼的把戏,面对现在的局面,也是独木难支的,她除了继续发疯,赶紧把家产侵吞了,别无他法。
只要她有了动作,那就是实实在在的证据,到时候就可以送她去坐牢了。
裴素素恍然:“也对,换孩子的事是没办法让她坐牢的,第一,不是她换的,她可以狡辩自己不知情;第二,法律也没有说换孩子就要坐牢。只能让她自掘坟墓了。”
“嗯,陈家说的事有我们和老畜生去调查,你不要卷进去,你安安心心等我们的消息,一旦人手召集妥当,咱们就去长白山搜救。到时候如果你愿意,可以跟着。不过我可有言在先,长白山很冷,爬山很辛苦,很危险。你这小身子骨,还是不要冒险了吧。”师震想劝她别折腾了,细胳膊细腿的,怪叫人担心的。
裴素素摇了摇头:“我要去,你们就当我是队医吧。”
“非去不可?”师震无奈,不懂这孩子执拗个什么劲儿。
裴素素当然要去啊,她哼了一声:“我还没跟您告状呢,您的宝贝儿子,出任务之前说他不喜欢我,我当然要去找他问个清楚,他要是不喜欢我就算了,我立马跟他离婚,绝不凑合!”
“呦呵,没看出来啊小丫头脾气还挺大。”师震乐了,“行,去就去吧,年轻人历练历练也是好的。你也别生气,回头我跟你婆婆帮你一起收拾他!”
裴素素开心了:“那我等你们的消息。”
“嗯,你快去公社,考察团的人到了,你好好招待一下,要是他们骗吃骗喝,你也不要吱声,体制里的蛀虫都这样,你只管带他们下农田考察就行。我再休息半天,明天继续去别的村子看看。”师震并没有逞强,今天还是有点不舒服,也要好好调整一下心情。
来之前,他是一个拥有一双纨绔儿子,以及一个精英女儿的老父亲。
来之后,女儿没了,假的,却多了一个儿子,一个儿媳,关键是儿媳还挺厉害,儿子也出息。
这么一算,好像是他赚了。
可他一想到自己儿子管别人叫了二十九年的爸妈,心里就酸溜溜的,针扎一样的疼。
他得赶紧把儿子找回来,一起收拾老陈家。
裴素素很快去了公社,没在家里吃午饭,因为公社那边有准备。
今天谭浩东身上的水泡全部消了,烫伤部位虽然还有一阵阵的刺痛感,但是最起码他可以穿衣服了。
这会儿正在公社食堂招呼考察团的人吃吃喝喝。
裴素素刚到门口,他立马主动迎了出来:“哎呀呀,你怎么自己来的,没让老同志一起过来尝尝大厨的手艺?”
“不用,他喜欢吃我三嫂做的饭。”裴素素一句话让谭浩东拍不成马屁,只得讪讪的邀请她入席。
按理说,他是公社主任,没道理上赶着去讨好一个无官无职的小喽啰,可是,他这谄媚的态度丝毫不加掩饰,导致考察团里有两个同志意见很大。
一个姓花的女人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知道这个新来的女人让谭浩东脸色不太好看,便语气不善的问道:“谭主任,这谁啊,居然敢跟你甩脸子?”
“没有没有,她就是这个直爽的性子,我们朋友之间,不讲究那些有的没的。”谭浩东赶紧给裴素素救场。
裴素素承了他这份人情,笑着给眼前的女人打招呼:“同志你好,你可能看错了,我没给谭主任甩脸子,是谭主任对待我们这些老百姓平易近人,不打官腔,我们骄阳公社的人,谁不夸他是爱民如子的好干部。”
谭浩东脸上热辣辣的,不知道裴素素到底是夸他还是损他。
总之,这话题还是跳过去吧,他笑了笑:“坐,这位是我们公社的大学生裴素素同志,学农又学医,很多具有开创性的农业改革举措,都是她提出来的,所以等会儿由她作陪,跟大家一起去农田考察学习。”
“谭主任,师老呢?他没来吗?”花小艾并不觉得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只关心师震在不在。
这次她跟过来,就是想在师震跟前表现一番的,到时候媒人说媒,也好有东西夸。
所以她明面上是在问师震,实际上是在打听师翱的行踪,毕竟来之前她就知道,师翱留在月皋县没回省城。
不过这话她不是问裴素素的,所以裴素素没理她,只管坐下,拿起筷子吃饭。
谭浩东也没有回答,反倒是看向了裴素素:“小裴,老同志身体好点了没有?”
“还得静养一天,不过别担心,我给他熬了药,已经喝了睡下了,明天这会儿应该精神不少。”裴素素继续吃自己的。
那花小艾却满是惊讶地盯着她:“你什么意思?你给师老熬了药?你有行医的资质吗你就乱来?”
“我没有啊,那要不你来?”裴素素一般不会对陌生人怎么样,可是这个女人好像有点瞧不起她,她当然提出“你行你上”的建议。
花小艾很生气,她不行,她不上,但她就是可以质疑,她看向了谭浩东:“谭主任,你们骄阳公社平时也这么胆大妄为吗?师老可是省里的干部,你找个没有资质的人给他看病,万一出事了,你担当得起吗?”
谭浩东脑袋疼。
陈家的事他都知道了,现在骄阳公社的谁不知道裴素素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昨天之前她还只是一个寡妇,昨天开始,便摇身一变成了师家的儿媳妇。
毕竟那师震是当众让她叫爸爸的呀!
可见不管陈敬戎是死是活,师家是认了这个儿媳妇的。
谁听了不羡慕,不得夸一句裴素素好福气。
可是这考察团的人刚来,不清楚情况啊,也难怪花小艾会激动。
于是谭浩东解释道:“小花同志,你有所不知,师老是小裴同志的公公,自家人给自家人看病,要什么资质?就算真的有哪里不对的,也不需要我们这些外人操心不是?”
这话裴素素爱听,却让花小艾气得不行。
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简直不可理喻!师老什么时候有儿媳妇了,你们可真会开玩笑!我这就去找他大儿子过来问问清楚!”
“要我带你去找吗?”裴素素没起来,一边吃一边问,态度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毕竟她实在是不理解,这位同志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花小艾不屑的嘁了一声:“怎么,怕我说你坏话?”
“不是啊,你是要找师翱对吧?”裴素素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花小艾冷哼一声:“是又怎么样?”
“那就对了,师翱这会儿正在我家吃饭呢,我怕你不认路,所以想带你过去,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干嘛这么大火气。”裴素素无语至极,饭吃完了,擦擦嘴,准备来带路。
花小艾不信,狐疑地打量着她:“你们骄阳公社真的很奇怪啊,师老的儿子根本没有结婚,他哪来的儿媳妇?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别跟着我,乱攀亲戚,真恶心!”
裴素素也觉得恶心,好心当成驴肝肺,什么人啊。
下午她陪着去农田考察,以往那些笑话她是个懒女人的人,今天全都换了副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