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送了三十块钱过来,是大哥自己不要的,不关他的事。
至于朱亚男跳河,那更是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真是冤枉得很。
所以就算小妹回来,他也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裴二叔已经不想再跟他说话了,是个人都知道要让着点孕妇,何况姚红梅自己也是生过孩子的。
这两口子真是太狠心了,太缺德了,裴二叔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正郁闷呢,裴素素领着谷赛兰和谷行之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女娃娃。
裴二叔愣了一下,心说不能吧,怎么这么快?
难不成素素刚好要回来过年,碰巧赶上了?
他赶紧掐了烟,迎了上去:“嫂啊,你怎么回来了。”
“长恭啊,你大哥什么情况?”谷赛兰赶紧拉着裴二叔去了走廊,比起裴大志和朱亚男,她肯定更关心她老伴儿。
裴二叔赶紧领着谷赛兰去了隔壁病房:“大哥是累的,熬了一宿没睡,今儿早上也发起了高烧,挂了水也扎了针,就是不退烧啊。大志和亚男就不提了,自找的,大冬天的两口子跳河去了。我说何必呢,孩子没了再怀就是了,年轻人真是经不起一点挫折,气死我了。这不是给大哥添乱吗这。”
“老二啊,辛苦你了,几个孩子呢?”谷赛兰也是没想到,她这大半年不在家,裴大志和裴二祥已经快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裴二叔赶紧安慰道:“巧了,我家德成重新谈了个对象,还没领证呢,特地带回来给我瞧瞧,正好大哥这边出事了,我就把孩子们留在家里让他和他对象照看了。等大哥退烧了,大嫂抽空回去帮我相看相看。德成也离婚好些年了,是该找个人了,正好把孩子接过去上学,免得在农村给耽误了。”
“行,等你大哥退烧了我就回去看看。长恭啊,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叫老三送你。”谷赛兰赶紧把谷行之叫过来。
路上裴二叔问了问谷行之改姓的事是不是真的。
谷行之骑着车,实话实说:“叔,我不骗你,真的,我和孩子都改了,跟我妈姓。”
“不是叔说你,这么大的事,你有没有跟你爸说一声啊?”裴二叔虽然帮着老三老四说了公道话,但是改姓这事,老三没有跟这边招呼一声就给改了,他也是觉得不妥当的。
谷行之笑笑,没说什么。
裴二叔叹了口气:“哎,以前你妈还在家,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一家子和和气气的,好像就该是那样。现在你妈才离开了大半年,这个家就四分五裂的,实在是叫人伤心哪。现在村里人也不嚼舌根了,也肯承认你妈这些年的不容易了。叔也知道,你心里也委屈,村里人平时也没少嚼舌根,觉得你和老四不该姓裴。可是老三啊,别人嚼舌根那是别人的事,哪怕你大嫂二嫂指着你骂,你也可以找你爸妈评理。可你现在一声不响把姓改了,你爸心里难受啊。他不是不让你改,他是觉得你不认他这个老子了,你懂吗?要不然,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让我通知素素回来,我还是趁他倒下了才敢偷偷打了个电话过去。”
“叔,这事是我欠考虑了,你说得对,我应该跟我爸说一声的。再怎么说,养育之恩不能辜负,是我不好。等他老人家醒了,我给他磕头赔罪。”谷行之还是讲道理的,当时改姓,更多的是赌气,也算是给自己找个合情合理的身份。
现在二叔这么一说,他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无形中伤了老头子的心。
他决定等老头子醒了好好认个错。
裴二叔松了口气,感慨道:“我一早就跟人说了,你家兄弟四个,就属你和老四忠厚。你二哥不提了,彻底没救了,你大哥虽然人不坏,但是他总有些牛脾气,爱犯倔,不听人劝。就拿你大嫂跳河这事来说,怎么就不能好好劝劝,非要跟你大嫂一起发疯跳进去。回头你大哥要是醒了,你可得好好说说他。”
“明白,叔你受累了。”谷行之卖力的蹬着自行车,把二叔送了回去,正好看到裴德成也回来了,便寒暄了几句。
随后还是赶紧赶回了医院。
医院里,原本还在跟裴二叔强词夺理的裴二祥,见到小妹回来,顿时哑火了。
他像个瘪三一样,耷拉着脑袋,半天没敢吭一声。
裴素素甚至没有跟他打招呼,只是剜了他一眼,他便怂了。
乖乖的站在门口,等着裴素素发话。
裴素素没空搭理他,先去看了看老爹,确定他只是劳累过度感染了风寒,问题不大,这才来给大哥大嫂看诊。
大哥问题不大,只是猛地跳进冬天的冰水里,受寒了。
朱亚男就比较惨了。
小产当天跳河,本就病病歪歪的身体瞬间雪上加霜,裴素素针灸了都没有效果,眼看着朱亚男陷入了休克昏迷。
裴素素当机立断,要送朱亚男去省里的大医院,她手里没有设备,就算现买,也找不到帮忙的。
等谷行之赶回来的时候,妹子已经不见了。
他在病房里转了两圈,才在隔壁病房看到了自己老妈,赶紧问了一声。
谷赛兰正在给裴大志敷毛巾,闻言叹了口气:“你妹妹和彦彦带你大嫂抢救去了,还不知道大过年的有没有值班医生。”
谷行之也很担心,但他现在帮不上什么忙,便转身去隔壁照顾老爷子去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裴长庆恍恍惚惚醒来,要喝水,他才动了动,趴在床前的谷行之便跳了起来,握着他的手问道:“爸,你醒了?你等等,我叫我妈过来。”
“老三?你怎么回来了?”裴长庆愣住了,他还以为这个儿子心里没他了。
他得赶紧喊医生或者护士,问问到底怎么处理。
他顾不得解释自己为啥回来了,还是要起身, 出去先喊人进来。
裴长庆下意识想拽他一把,没拽到, 只得叹了口气, 闭上了眼睛。
果然老三跟他不亲了, 哎, 辛苦养了二十来年, 可别到头来养成一个仇人啊。
裴长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加上他口渴得厉害,还是挣扎着起来了。
刚踩着老棉鞋, 就看到谷赛兰顶着黑眼圈跑了过来, 一把扶着他, 怨怪道:“哎呦你这个老头子, 要喝水是不是啊?你不会喊我呀?你给我老老实实去床上躺着。”
谷赛兰跟他几十年夫妻了, 还能不知道他想什么吗, 赶紧把人往床上撵。
裴长庆却还是想出去, 沙哑着嗓子道:“我尿尿行不行?你去倒水,你别拦着我,我快憋死了。”
“尿什么尿?走廊风大, 冻死个人!给我赶紧躺着去,我给你找个尿壶进来!”谷赛兰恼了, 这老东西,居然不听劝, 真是欠骂。
一看老伴儿发火了, 裴长庆只得麻溜的回床上去了。
谷赛兰赶紧出去, 找尿壶,这玩意儿她已经让谷行之买好了,只不过为了省钱,只买了一个。
谷行之不确定兄弟和老子谁先醒来,就把尿壶先放裴大志那边了,毕竟大哥年轻,身体总归比老头子好点,应该会比老爷子醒得快。
没想到,到头来是老爷子先用上了尿壶。
谷赛兰拿着尿壶,刚到走廊,便看到谷行之领着哈欠连天的医生和护士来了。
那急匆匆的样子,显然还是挺关心这个老子的,毕竟二十几年的感情了。
谷赛兰略略欣慰,她生的孩子果然有良心。
她赶紧跟了进去,因为医生要检查,只得先出去倒水,等会儿再让老头子排尿。
等她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医生已经走了,说是没有一开始烧得厉害了,等明天早上再考虑要不要继续挂水。
谷行之把水接过去,试了一口,滚烫的,立马端着茶缸子又出去了:“妈,我去兑点凉的。”
谷赛兰瞧这孩子风风火火的,还挺高兴,男人嘛,办事利索一点好。
她拿起尿壶,让裴长庆就在病房里解决。
裴长庆还拧巴起来了,一个劲的让她松手,他自己来。
谷赛兰拍了他一巴掌,骂道:“站都站不稳了,还跟我矫情呢!赶紧的,你就在床边坐着,尿地上算我的!”
裴长庆只好照做,老头子脸皮薄,尿完别过脸去,说了声对不住。
谷赛兰笑了:“老货,老夫老妻了,还道歉呢,等我哪天倒了不能动了,我还指望你给我端屎把尿呢,怎么,到时候也要我跟你道谢?”
“那不用,那是我应该的。”裴长庆偷着笑,还是老伴儿在跟前好。
他一个人回来,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想让谷赛兰一起回来吧,又怕那边两个儿子儿媳有想法。
哎,子女多,又是组合家庭,很多事情要掂量着来,不容易哦。
得亏他眼光好,选的是谷赛兰,一直撑了二十几年,这个家才有了乱的迹象,要换个度量小的不会做事的女人,指定一早就鸡飞狗跳起来了。
所以他看着勾心斗角的老大老二两家,越发意识到老妻的珍贵。
于是等谷赛兰倒了尿壶洗了手回来后,他一把抓住了谷赛兰的袖子,开始撒娇:“阿兰,你别走了吧,在家陪我。你要不陪我,我就一直发烧,我不好了我。”
“滚滚滚,谁要陪你这个老货,尿个尿还要说谢谢,这么讲究,我可伺候不起。”谷赛兰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裴长庆心里却美滋滋的,干脆搂着谷赛兰的胳膊,耍无赖:“那我不是不小心弄你手上了吗?怪难为情的。”
“那怎么了?我生素素的时候,你没给我擦血啊,我弄你一身我说对不起了?”谷赛兰嫌弃的拍了他一巴掌,把他不老实的爪子给拍开了。
裴长庆傻笑着说道:“你那是为我遭了大罪,我当然要尽心照顾好你。还好咱闺女出息,本事也大,当年的血汗没白流。”
“你知道就好。”谷赛兰叹了口气,言归正传,“我也不是不想留下来陪你,而是你想啊,素素那么忙,女婿更是脚不沾地的到处需要他,家里又有两个孩子,我放心不下啊。你要是真的舍不得我,过完年你跟我走,让大志跟二祥闹去吧,这么大的人了,总是窝里斗叫外人看笑话,也太不像话了。”
裴长庆笑笑,不说话了。
去海岛好是好,但那边的两个儿子总归不是他亲生的,日子久了,家里的两个肯定要有想法,他没办法完全不考虑亲生儿子的感受。
所以这话,他没法接。
谷赛兰知道他在想什么,骂道:“你就护着他们吧,但凡他们是个好的,是个省心的,素素能不叫他们过去?你看看他们两家像话吗?那会儿以为女婿没了,素素刚回来的时候,只有老三媳妇向着素素。素素可是你亲闺女,你摸摸良心,你难道不觉得老三媳妇好?”
“是是,老三媳妇最疼素素,这我也知道,可是我已经去了那边小半年了,要是刚回来又走,外人要议论大志和二祥不孝顺,留不住爹妈,你也得为大志和二祥考虑考虑嘛。再说了,咱俩的户口都在这里呢,你也不忍心一直给女婿添麻烦吧?你在那一天,他就要多一张嘴吃饭,咱给他省省不好吗?”裴长庆还是想让谷赛兰留下来。
哪怕一边半年也是好的。
谷赛兰生气了,冷哼一声,骂道:“你可真行啊裴长庆!咱女婿差我那口饭吗?你说这样的话,又把自己闺女放在什么地位了?你以为他们那个家,是靠女婿养着的?不好意思,我闺女赚的钱比他多多了,那个家,我闺女才是主心骨,你说这话,就是瞧不起闺女,也让我瞧你不起!”
“你别生气啊,闺女再有本事,也不好一直把娘家爸妈留在那里的嘛!回头人家要说家里的儿子没本事,连爹妈都养活不起,还会说咱们老两口势利眼,只喜欢有权有势的孩子,不喜欢老实巴交的农民儿子。到时候唾沫星子要淹死人的!”裴长庆不死心,说什么这次也不想让谷赛兰走了。
谷赛兰气得脑瓜子嗡嗡的,她不想再跟他为了留下还是离开的问题啰嗦,骂道:“我不管别人怎么议论,我只知道我闺女忙不过来,我不放心我外孙外孙女,我就是要去亲自看着他们。你能接受咱就过,接受不了咱就离!二十几年了,我自问对得起你的两个儿子了,我自己的两个儿子,从小就是穿他们穿剩下来的,没买过一件新衣服,没做过一条新裤子。他们倒好,结了婚了翅膀硬了,就纵着他们的媳妇欺负我的儿子儿媳妇?骂走了老三媳妇还不够,还要搞得那么难看,逼得老四一家住到了老丈人家。这时候你不觉得丢脸了?裴长庆,做人要讲良心的!你的两个儿子儿媳为什么不像话,你还是多反省反省你自己吧!”
谷赛兰骂完,直接推开了裴长庆,气鼓鼓的出去了。
她跑到开水房,见谷行之还在那里用两个茶缸子来回的倒水,好叫开水凉得快一点。
气得她骂道:“磨蹭什么?赶紧给他喝,喝完了咱们走。什么东西,也不想想他那个儿子到现在都没有跟我道歉,我凭什么回来?凭他儿子把我儿子儿媳和孙子赶出去流落街头吗?太不像话了!”
谷赛兰骂得很大声,裴长庆在病房里听得一清二楚,只得默默的叹了口气。
糟了,老夫老妻二十几年,到底是红了一回脸。
他也知道之前那事大房二房做得不好,可是大志是无辜的呀,他知道之后,不是第一时间去解决了吗?
总不能把大志也一棒子打死吧?
他只得从病床上下来,跑去开水房跟谷赛兰讲道理。
谷赛兰没什么好说的,把茶缸子往他手里一塞,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裴长庆面子上挂不住,又因为谷行之改姓没跟他商量,心里不舒服,所以他就这么端着茶缸子回病房去了,也没跟谷行之说什么话。
谷行之是做儿子的,总不能跟老子计较什么。
于是他跟了上去,还把自己的大衣解下来,披在了老头子身上。
裴长庆愣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到底还是有了隔阂,说不出口。
回到病房,他没看到谷赛兰,心里一沉,谷行之赶紧安慰道:“我妈在大哥那边,没走。”
裴长庆松了口气,想想还是看了眼谷行之手里的空茶缸,道,“去给你妈也倒点水吧,她上火了。”
“爸,我妈没上火,是你太护短了。你要我妈留下来,也得想想之前老四一家被赶出去的事处理好了没有。这事没处理好,我妈要是回来,她面子往哪儿搁?我妈又不是好吃懒做的人,这些年她为了这个家也付出了不少,到头来她自己的儿子却被赶了出去,这事怎么说都很过分吧?这么久了,除了大哥给妈寄过信道过歉,二哥二嫂做什么了?他们就像压根没发生这件事一样的,心安理得的很呢。爸你可得做个公道人,不能再护着他们了,要不然,我妈是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的。”谷行之一直没进来,就是觉得爸妈吵起来了,不方便。
所以他们怎么吵的,他一清二楚。
他也知道,自己老妈不止一次念叨过对二哥一家的不满,现在要她老人家留下来,总得给个说法才行。
裴长庆叹了口气:“你也说了,你大哥道过歉了,这不就结了,少一个都不行?”
“爸,你说这话就是偏心到没边了,事儿不是大哥做的,本来也不该大哥道歉!应该二哥亲自道歉!要是当初是我和老四把二哥赶走了,我估计你能把我和老四骂得狗血淋头。到底怎么做你慢慢想吧,想好了我再帮你劝劝我妈。”谷行之原本是把二叔的话听进去了的,可是现在,他不想道这个歉了。
偏心都偏成这样了,道个屁的歉,他一开始就该跟自己妈姓,还能少挨这二十几年的白眼和嘲讽呢。
他把裴长庆扶到屋里便出去了,心情不好,免得留下来跟老头子吵起来,越发不可收拾。
昶阳城,朱亚男抢救过来了。
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没看到裴大志,也没看到孩子,看到的却是哈欠连天的裴素素,以及她怀里的小女娃娃。
她愣住了,她怀疑裴素素是回来训她的,赶紧闭上眼准备装死。
这时耳边便传来了小女娃娃的声音:“妈妈妈妈,大舅妈醒了。”
裴素素打着哈欠, 起身看了眼。
朱亚男明显有些无所适从,她没想到小姑子会回来,也没想好该怎么解释最近的事情。
更不知道小姑子到底是来兴师问罪的, 还是干嘛的。
毕竟她也打了裴二祥。
做妹妹的当然会护着亲哥哥,嫂子不过是个外人, 她感觉自己还不如装睡呢, 免得挨训。
然而裴素素并没有打算训她, 只是抓起她的手腕把了把脉, 道:“给你刺穴放血了, 还行, 烧退了,怎么样, 饿了吗?饿了等着,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朱亚男张了张嘴, 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只觉得小姑子的到来就像是一把刀悬在了头上, 早晚要掉下来的。
于是她干脆拒绝了裴素素:“不用了,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说什么?”裴素素一头雾水, “我又不是你妈,你作践的是你自己的身体,关我屁事。我只想提醒你, 你要想死找个别的时间,大过年的别在这里寻晦气。”
裴素素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出去了。
一句话堵得朱亚男心里好不是滋味,只得闭上眼睛, 当做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很快, 裴素素躲进茶水间在系统商店里弄了点面包饼干出来, 又倒了一杯热水,凑合凑合,让朱亚男垫垫肚子。
朱亚男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东西接了过来。
啃着肉松面包,抱着茶缸子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裴素素瞧着她这憋憋屈屈的样子,心里还是挺感慨的,提醒道:“我跟你丑话说在前头,你的命是保住了,以后能不能生就不好说了。刚小产就敢跳河,你可真行,就是大罗金仙都未必能给你调理好,何况这药还不能断,你算算要花多少钱?到时候我哥支付不起,不给你治,你是不是又要说我哥没良心,对不住你?”
朱亚男没有反驳,大口吞咽着面包,眼泪哗哗的流。
等她把一大块面包全吃完了,才抽泣道:“那可是个成型的男胎,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这胎没了就没指望了。就算以后能怀,也不一定能怀儿子,我心里难受啊。”
“儿子儿子儿子!女儿就不是人了?女儿就不能给你养老了?我看我爸妈生了四个儿子还不如我这个女儿呢!你能不能先想想你和你女儿啊?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还想什么儿子不儿子的?”裴素素真是嫌弃得不行,一把年纪的人了,做事蠢得不可理喻。
朱亚男委屈死了反驳道:“可是农村人就是要生儿子的,我要是不生,别人也会议论的。”
“别人议论怎么了?你跟别人过的吗?是爹妈逼着你要孙子了,还是我哥嫌弃你没生儿子给你脸色看了?再说了,这子女的缘分是你说了算的吗?好好把几个女儿养大不行吗?”裴素素真是气得不想搭理她了,这么大人了,比三岁小孩都不如。
朱亚男更委屈了:“可是你三个哥哥都有儿子了,只有你大哥没有,人家会笑话他的。”
“……”裴素素觉得自己就是在对牛弹琴,想想还是算了,她起身道,“行,你慢慢拼儿子,我管不着,我只提醒你一点,以后要死要活想作想闹,你给我挑个时间,别整得逢年过节的把一大家子吓个半死。你作践自己不打紧,你别作践我爹妈。”
“素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还不是你二嫂她——”朱亚男伤心坏了,小姑子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一点也不心疼她刚刚没了个儿子。
裴素素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打断了她,道:“二哥二嫂那里,我自然会处理的,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行了,你赶紧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啊,这大半夜的可以出院吗?”朱亚男还不知道自己来的是省城的医院,以为在县里呢。
裴素素没理她,直接叫卓彦带她们回去了。
至于出院手续,明天再来补办就是。
大晚上的,裴素素直接把朱亚男送家里去了,免得她跟去卫生所烦人。
随后又赶去卫生所,给自己老爹和大哥也做了刺穴放血,天亮的时候,父子俩也都退了烧,收拾收拾,跟着裴素素回家。
院子里,姚红梅正卖力的压着井水,井台上摆着好几样食材,有半扇排骨,还有一条肥美的花鲢,一条圆溜溜的黑鱼,以及一盆猪下水,除此之外,还有些青菜,萝卜等蔬菜。
这些都是她打算留着自家过年期间吃的,没想到裴素素回来了。
她知道小姑子肯定会来兴师问罪的,只能尝试用好吃的堵嘴。
这不,她毫无保留的,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
压完水,她便忙活了起来。
大冬天的,嘴里哈着热气,身上也冒着热汗,那叫一个殷勤。
裴素素领着父母兄弟回来,刚进门,便看到姚红梅满脸是笑的迎了上来。
她在围裙上擦擦手,展开双臂想抱抱小姑子怀里的小妮妮:“呦,这是咱家卓彦吧,长得真俊,跟素素小时候一样一样的。”
裴素素却没有给她好脸色,直接侧身避开了她,连声嫂子也没喊,就这么进院子去了。
她把卓彦放下来:“彦彦,去看看大舅妈有没有再烧起来。”
卓彦撒丫子便跑,也不问房间在哪里,显然她门儿清。
姚红梅虽然目瞪口呆,但也没敢开口问什么,只是讪笑着,看了眼脸色铁青的谷赛兰,陪着小心,道:“妈也回来啦?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看我,就只准备了这点鱼和肉,要不我等会儿去别人家问问,能不能给我匀点儿。”
谷赛兰也没有好脸色给她,翻了个白眼,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挽着裴大志往里走。
姚红梅连着两次吃瘪,只得腆着脸来哄裴长庆:“爸,你怎么出院了,烧退了吗?今儿早起我还跟二祥说呢,他不该半夜回来的,就该守在你床前,等你醒了再回来。可是他说老三回来了,他不好跟老三争表现,只好先回来补个觉。爸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尽管说,二祥睡了一整晚,浑身都是劲儿,随时可以送你去医院的。”
裴长庆冷哼一声,也不理她,就这么背着手进了院子。
姚红梅再三被打击,脸皮都要掉在地上捡不起来了。
只好对着最后进来的谷行之说道:“老三啊,你也回来啦,你帮我劝劝爸妈,我和你二哥不是故意的,都是意外。”
谷行之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也用沉默当做回答。
这下姚红梅彻底傻眼了。
这一大家子是商量好了,全都不理她了?
这要她怎么办?
她急得不行,只得赶紧去屋里喊裴二祥起来。
裴二祥在医院守到半夜才回来,这会儿还没醒呢,他一向起床气大,差点儿把姚红梅搡地上去。
等姚红梅开了窗户,冷风一吹,他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问道:“怎么了这是?小鬼子杀来了?觉都不让人睡!”
“哎呀,你快别贫了,爸妈和大哥他们都回来了,素素也在,全都不理我,你快出来帮我圆个场。”姚红梅未必就害怕公婆,她只是害怕小姑子以后有好处落不到她身上了。
裴二祥心里门儿清,她是在向金钱低头,而不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
但他并不想责怪自己老婆,谁叫他稀罕她呢。
于是他爬起来,穿上衣服,道:“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喊我呢?赶紧让大壮去老头子跟前装装乖卖卖好。他是没了个孙子,可是这里不是有个活生生的大孙子吗?怎么,活人不比私死的重要?笨死了你。”
“哎呦,天这么冷,又是大年初一的,我哪里舍得把孩子弄起来啊。你可真是他亲爹,一点都不心疼他的。”姚红梅气死了,大人的事儿,把孩子牵连进来做什么,瞎胡闹嘛不是。
裴二祥却提上老棉裤,直接往西房里跑,一把薅起被窝里的儿子,翻个面儿,在孩子屁股上啪啪就是两巴掌,嘴里催促道:“狗东西,赶紧起来给你爷爷磕头拜年去。”
大壮委屈死啦,一边穿衣服一边哭,到了爷爷跟前了,还在哭。
眼泪鼻涕一大把的,看着着实可怜。
裴长庆叹了口气,看在大孙子的份上,多少有点动摇了。
等姚红梅再进来的时候,他斜了姚红梅一眼,骂道:“这么冷的天,就给孩子穿这么一点?你怎么当的妈?”
姚红梅松了口气,老头子愿意跟她说话就好,二祥还是懂他老子的。
她赶紧赔不是:“怪我,忙着做饭,没顾上他,是这小子听说小姑姑回来了,自己爬起来穿的衣服,你看他急的,一头的汗。”
说着,姚红梅献媚似的冲裴素素笑笑。
裴素素却坐在那里,视而不见。
一旁的谷赛兰也是一张冰川脸,扔把锤子估计都凿不动。
姚红梅的心又沉了下来,只得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壮,给小姑姑拜年了没有?这傻孩子,也不抓点糖果给妹妹,等着,妈给你拿去。”
裴素素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起身拽着裴大志,去了后面院子里单独聊天。
她想知道大哥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跟着朱亚男一起跳河。
是真的连爸妈都不在乎了,还是说只是做做样子,给朱亚男和二哥二嫂们看看。
裴大志面如死灰,一句话也不说。
裴素素叹了口气,道:“哥,我没时间陪你耗下去,大过年的,我把敬戎和卓彧扔岛上赶回来,你好歹可怜可怜我的处境,赶紧跟我说说你的心里话行不行?你可别让我回去了还牵肠挂肚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妹子,哥不知道。当时就是脑子一热,跟着她跳下去了,可能我早就不想跟她过了吧,又不想被她说嘴,所以当时就……。”裴大志心里是愧疚的,大过年的让妹子来回折腾,他确实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