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跟朱亚男离婚的事,不厚道。
裴素素大概明白了,问道:“要不这样,等她先把小月子坐了,到时候你想清楚了再做决定,是过还是离,都别再含糊不清了,行吗?”
“行。”裴大志很是无奈,只得先按妹子说的来。
裴素素叹了口气,拿了两百块钱给他:“别告诉大嫂,也别让二哥他们知道。今后老家这边我只认你一个哥,你好好的,想离就离,别把自己憋出病来。至于到时候孩子怎么办,别忘了你还有妹子,跟自己妹子开口不丢人。”
“孩子我自己养,你也不容易,其他的我不跟你客气就是了。”裴大志不是个不负责任的爸爸,真要是到了那一步,孩子他会自己养着,不会给妹子添乱的。
裴素素只得叹了口气:“要不这样,你也别在老家待着了,这院子就让给二哥二嫂可劲折腾去吧,我倒要看看家里只剩他们自己了还怎么作。”
“我不在老家我能去哪儿?”裴大志一头雾水,他不明白妹子什么意思。
裴素素笑笑:“你等我消息,我去找颜敬军给你安排个工作,他现在已经是车间主任了,一句话的事儿。你就带着孩子离开这里吧,二哥二嫂是没救了,我也不想跟他们再啰嗦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顾着码字糊锅了,好惨,收拾战场耽误了,没写完,等下替换,会多一千字左右,抱歉
◎这点小事就闹着要分家,我不同意!◎
这年头要是想离开一个地方, 必定是要带着组织关系一起转走的。
裴大志不是很想离开,这里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他对这里是有感情的。
所以他有些犹豫, 只说自己考虑看看,反正朱亚男还得坐小月子, 就算他真的想走也得等下个月。
裴素素不勉强他, 叹了口气, 道:“你要是不想走远, 那我抽空看看公社那边有没有什么工作, 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 公社就算有缺,也不会是太好的工作。”
“没事, 不强求。”裴大志勉强挤出一脸微笑, “你也不用总为我操心, 我在这里也可以凑合过下去。”
“要不这样, 你跟二哥彻底把家分了吧, 院子里也把院墙拉起来, 关上门来各过个的。到时候你想走的话再联系我, 不想走也不用再跟二哥二嫂唱大戏了,怎么都比现在这样好。你考虑一下,想好了我去跟爸说。至于爸妈的养老问题, 咱五家轮流来吧,一家一年, 省得一年到头光顾着赶路了,你看行吗?”裴素素不好强迫大哥什么, 只能顺着他的意图来想办法。
裴大志觉得这个法子倒是不错。
他也确实受够了二祥一家, 如今两家隔着一个孩子的性命, 已经没有什么兄弟情分可言了。
于是他点点头:“那就分了吧,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只当没有他这个兄弟了。”
“行。”裴素素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进屋去了。
她把这事跟裴长庆说了说,没想到老头子反应挺激烈,说什么也不同意分家,说是会让外人笑话。
裴素素冷下脸来,问道:“现在这样别人就不会笑话了?难不成非要把大哥一家也气跑了才算完?这个家本来就是一盘散沙,离了我妈谁也聚不拢了。何必凑在一起鸡飞狗跳的窝里斗呢?”
“你这孩子,你懂什么,兄弟之间哪有不磕磕碰碰的?这点小事就闹着要分家,闹着要拉院墙,你叫你二哥以后还怎么做人?人又不是他推的,你要怪怪你二嫂去。”裴长庆不想跟闺女吵吵,这事他不会点头的,他说不行就是不行。
裴素素叹了口气:“随你吧,现在我在家里还能帮着劝劝,等我走了,要是两个哥哥因为这事打起来,我看你怎么办。”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分!我是你们老子,我说了算!”裴长庆也来气了,一个两个的,总喜欢小题大做,何必呢。
这点磕磕碰碰都受不了,还怎么过日子。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太喜欢上纲上线了。
得亏这是他亲闺女,要换了旁的人,他早就发火了。
裴素素见他不听劝,只得看向了谷赛兰。
谷赛兰直接起身,挽着裴素素叫上谷行之便走:“闺女,咱不管这些,让他们自己吵吵去吧,咱们走。”
“妈……”裴素素有点犹豫,这事儿还没解决呢,就这么走能行吗?
谷赛兰却铁了心了,她一早明白,姚红梅当初敢装病不干活儿,就是仗着自己生了个儿子,裴长庆稀罕这个大孙子。
姚红梅这是妥妥的挟孙子以令公婆。
虽然谷赛兰不吃这一套,可裴长庆骨子里还是有着根深蒂固的□□思想,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么严重的问题上偏袒老二一家。
所以,老二一家赶走老四一家,裴长庆会觉得老大道了歉就行了;而现在老二两口子弄没了老大的孩子,他也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小题大做。
看,裴长庆的心是偏的,他不是偏心自己的儿子,而是只偏心老二一家,谁叫他家有儿子。
至于裴大志,那就像是捡来的便宜货,多受点委屈也没什么。
看清楚这一点,谷赛兰心里自然是冷风嗖嗖,不是个滋味。
她毫不怀疑,她肯定是等不到老二两口子的道歉了,所以,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呢?
自讨没趣。
她不走她就不是谷赛兰。
裴素素见她真的生气了,只得先顺着她,离开这里再说。
她把卓彦喊来,三大一小就这么走了。
今天可是大年初一,他们进了家门连口热水都没喝,弄得两边心里都很不好受。
裴大志更是觉得自己这个做大哥的不称职,连累谷赛兰跟着受气。
于是他一句话没跟裴长庆啰嗦,立马去公社找砖头。
先把院子隔开吧,清清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
至于朱亚男的小月子,大不了他就请个人来照看一下,有钱,什么都好办。
还是妹子疼他,他捏紧了那两百块,心中无限唏嘘。
裴素素担心大哥跟二哥还是处不好,思来想去,特地在昶阳城停留了半天。
她买了点年节礼物,大包小包的提上,去找颜敬军拜年。
颜敬军没想到她会过来,真是激动得不行,一把抢过卓彦,抱着不肯撒手。
正好颜美玲和颜如一也在这边拜年,一群人便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顿午饭。
饭后,裴素素单独跟颜敬军去书房说话,这才说明了来意。
颜敬军并不意外,他给裴素素倒了杯茶,劝道:“这不奇怪,你二哥跟钱打交道的,日子久了,也就染上铜臭味儿了,铜臭味儿一重,骨肉亲情就没那么值钱了。”
裴素素笑笑,果然这人读了书就是不一样,颜敬军现在说话比以前有水平多了。
她叹了口气:“是啊,偏偏我大哥是眼里揉不下沙子的性子,跟我二哥是好不了了。”
“这事儿好办,但也不好办。”颜敬军跟裴素素坦白道,“工作是有的,但限制也是少不了的。比如你大哥,如果是我的直系亲戚,可以直接按照亲戚投靠来转入组织关系。又或者你大哥离婚了,我可以介绍个本地人,以婚姻关系投靠为由,转入他的组织关系。只要他的组织关系一转过来,工作的事儿分分钟我可以给他安排上。可要是转不进来,我就是再大的本事,也不好跟规章制度对着来。所以,你不妨先劝劝他,想清楚了要不要跟你大嫂过下去了,再考虑下一步怎么做。”
“行,我有数了。”裴素素知道,颜敬军能这么说,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善意了,其他的他也无能为力。
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在裴大志自己身上,看他怎么选吧。
颜敬军宽慰道:“你别担心,大志还是挺有韧性的,他这次跳河应该是赌气的比重比较大,他还没有真的想死,要不然他哪有力气把你大嫂拽上来。对了,你来都来了,不去师家拜个年吗?”
“不太想去。”裴素素实话实说,“我跟师霖关系一般,跟师霈也就那样,关键我还带着我妈和我哥,这么去拜年也不太合适。”
“也对,你公公是家里的老大,要拜年也该他们先去你公公那边,或者他们的子女先去你公公那边。那你就别去了,要不然显得你太上赶着了。”颜敬军琢磨了一下,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还提醒道:“那个郭晴也不是什么好人,她能纵着她男人把黄昱的孩子抱走,可见也是个黑心肝的。这样的亲戚,不来往反倒是好事。”
“敬军哥也知道这事?”裴素素有点意外,她没有跟颜敬军提过这些。
颜敬军笑着拉开他面前的抽屉,里面是厚厚大一沓书信:“我有耳报神。”
裴素素凑过去一看,笑了,师敬戎这家伙,果然还是割舍不下这个从小护着他长大的哥哥,虽然没有血缘,却比面对师翱师翔的时候更容易交心。
颜敬军找到说郭晴的那一封,抖开念给她听。
大致意思是,这个郭晴不是善茬,要大哥千万小心,尽量少跟他们打交道。
信里还说,郭晴虽然不好,但一切都是师霖自己种下的恶因,结出的恶果,所以他叮嘱颜敬军,也不用跟师霖来往,敬而远之就好,免得惹自己一身骚。
至于师霈,师敬戎也没什么好的印象,话里话外,嫌弃师霈把梁颂雅养成了一个白眼狼,整天只知道惦记老爷子的财产,不像话。
总之,师家留在城里的这些没有一个好鸟,让颜敬军多多爱护自己的羽翼,少去沾染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恩恩怨怨。
裴素素听着听着笑了起来:“这些话他都没跟我说过,可见他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你的,怕你被人利用,吃力不讨好。”
“那是,我跟他虽然没有血缘,却远比那些有血缘的亲多了。所以你放心,你大哥的事我一定会帮你的,但一定要他自己想清楚了再说,再者就是组织关系的转入,你要自己多费费心。”颜敬军把信件收起来。
准备出去再陪谷赛兰说说话。
两家人聊了会儿,裴素素便告辞了,她不忍心把师敬戎丢在海岛,想赶回去陪陪他和孩子。
等她走后,颜美玲问了问颜敬军:“小裴是有事求你吧?”
“嗯,为她娘家大哥的事儿,那裴大志是个实诚人,被自家兄弟欺负,日子不好过啊。”颜敬军叹了口气,随即想起了什么,问道,“姐,你……我是说,如果她大哥跟他大嫂真的过不下去了,也不想留在老家跟她二哥勾心斗角,到时候你能不能帮个忙,跟她大哥领证结婚,等他组织关系转过来了你们再离。反正你也不打算结婚,你考虑考虑?”
“行啊,我没意见,我有如一就够了,我才不找男人过呢。”颜美玲笑笑,很愿意帮忙。
昨晚景元夏特地做了点好吃的, 叫汤雪儿送大院来了,还问师敬戎他们去不去后头山包那里一起守岁。
师敬戎借口战友有事找他,走不开, 婉拒了。
汤雪儿回去转述后,景元夏只能表示理解, 毕竟小儿子要维护自己的人脉圈子, 除夕夜陪着那些战友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今天大年初一, 总归有时间了吧?
可是等了一上午, 她也没有见到师敬戎他们过去。
算了, 儿子是大忙人, 没有时间,她这个当妈的亲自登门看看孙子孙女儿总可以吧?
于是她又收拾了点瓜果点心, 叫上了这边的孩子们,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来大院这边, 要一起过个年。
到了地方, 景元夏看到紧闭的房门, 这才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
她问了问隔壁的白渠, 知不知道这一家四口去哪儿了。
白渠昨天有事出去了, 并不知道裴素素家里出了事,摇摇头,道:“昨晚就没看见他们, 后来半夜院门响了,应该是他们从外面回来了, 今天一早又没见人。”
景元夏想不明不白到底出什么事了,只得去找柯佳媛他们问问。
到那一看, 才发现师敬戎和卓彧都在呢。
景元夏顿时有点不高兴, 心说这儿子儿媳有空给娘家哥嫂拜年, 却没空去看看老子娘和自家哥哥嫂子?
这也太区别对待了。
她就知道,当初柯佳媛他们要搬出来,就是跟师家这边生分了。
还特地挑了个这么近的地方,从大院过来就几分钟,什么用意,不言而喻。
景元夏犹豫了一下,想走,没想到卓彧注意到了她,赶紧拽了拽爸爸的手,喊道:“爸爸,奶奶来了。”
师敬戎正在解一个九连环,闻言抬起头来,看了看领着孩子杵在门口的景元夏,喊了声妈。
景元夏应了一声,毕竟这是在儿子的三舅哥和四舅哥家门口,母子之间要是闹不和,会被人笑话的。
她忍着心里的不满,进来说了会儿话,好奇道:“小裴和卓彦呢?”
一旁的景丹不明就里,立马回道:“婶婶娘家出事了,她回去了。”
景元夏愣住了,回去了?难怪昨晚喊不到人,今天也不见去后面拜年。
她更加不高兴了,但还是客气的问了问:“出什么事了,不要紧吧?”
“我老丈人高烧不退,大过年的怪吓人的,我叫她回去看看。”师敬戎习惯了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免得景元夏借题发挥。
可他越是这样,景元夏越是生气。
她总觉得小儿子把她往坏了想,这么重要的事,她当然也是支持儿媳妇回去看看的,哪怕是儿媳妇自己的主意,她也不会说什么。
可是现在儿子这么说,就等于在堵她的嘴,让她别再追究这事了。
不就是儿媳妇没去给公婆拜年吗,多大点事儿。
景元夏本来也没想追究,但被师敬戎弄得心里很憋屈,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脸色也很不好看。
柯佳媛劝了劝:“其实你没必要什么都给素素挡着,你妈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这样她会觉得你跟她不亲的。”
“嗯。”师敬戎不想提这个,大过年的,扫兴。
于是他继续坐下,研究九连环去了。
至于景元夏心里什么想法,他懒得过问,也不想费心思去周全,毕竟景丹的事情,实在是让他失望透顶了。
没个一年半载的,这份抵触的情绪是消解不掉的。
柯佳媛见他这么抗拒,也就不提了。
毕竟是半路母子,容易有隔阂。
看看快中午了,柯佳媛叮嘱令怡帮忙看着点弟弟妹妹,转身去厨房张罗午饭。
景丹跟了进来,问道:“三舅妈,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姑奶奶好像不太高兴。”
“没事,大人之间的一点点小情绪,不吵不闹的,这不挺好的吗,谁没个不高兴的时候呢,你说是吧。”柯佳媛笑笑,尽量岔开了这个话题。
景丹没有追着问,只是心里隐约觉得,这事应该跟她有关系。
可能真的是她说错话了。
她叹了口气,坐下烧锅。
期间她缠着柯佳媛,要听裴素素以前的事情,柯佳媛有些哭笑不得,问道:“你这孩子是怎么了?以前张口闭口都管她叫坏女人,现在一口一个你婶婶,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嘿嘿,因为我发现她其实挺好的。卢萍那样的才是真正的坏女人。”景丹的世界还是挺简单的,好与坏,就在她的一念之间。
柯佳媛便成全她,说了一些裴素素以前的糗事。
景丹越听越是来劲,好奇问道:“那她上大学,是怎么打败别人获得推荐的?”
“因为她脑子灵光呗,正好帮了生产队的大忙,当时的公社主任觉得她是个可塑之才,就把她推荐上去了。那一年竞争挺激烈的,整个公社只推荐了三个人上去。家里一听说她被选上了,真是得脸得很呢,尤其是你谷奶奶,走在路上,腰杆子挺得比任何时候都直。从那以后,谁再嚼舌头说你婶婶不好,你谷奶奶就呛人家——‘我家素素懒点怎么了?那也是大学生哩。大学生懂吗?是给国家培养的人才,可不是给你们家那不争气的废物儿子做老妈子的!’”
“谷奶奶对婶婶真好啊,我妈要是像谷奶奶一样就好了,我也愿意上学。”景丹羡慕的往灶膛里添了把柴。
柯佳媛笑笑:“是啊,你谷奶奶是好啊,这些年,家里四个兄弟一个小姑子,都没有闹过大的矛盾。有她在,那个家才能拧在一起,拧成一股绳,哪怕绳子内部磕磕巴巴拧拧巴巴的,那也是一致对外的,心也没有散。现在不行了,你谷奶奶这才离开一年,就闹得天翻地覆的。所以以前别人跟我说,佳媛啊,你要孝顺你公公啊,你男人虽然不是他亲生的,可他养大你男人不容易啊。每次听到这话,我都怼回去,我说那你也得说说我两个哥哥嫂子,我婆婆也不是他们亲妈,但对他们可是一点不比两个亲生的差,还要张罗这么一个大家庭,还要生养小姑子,更不容易。怎么没人记得她的功劳啊。那些人说不过我,就说我强词夺理。”
“这个社会好像就是这样的,喜欢抹掉女人的功劳。裴爷爷在的时候也跟谷奶奶闹过不开心,因为裴爷爷总说女婿家,谷奶奶不爱听,回回都纠正他,要说闺女家。”景丹还记得呢,那阵子在山包那里她跟着她妈妈学习厨艺,时不时就听到谷奶奶苦口婆心的纠正这个称呼。
谷奶奶虽然很有耐心,但也看得出来她是很不高兴的。
毕竟,说成女婿家,就好像自己闺女低人一等了。
谷奶奶自尊心很强,也很在意自己女儿的家庭地位,自然不想在这些称呼上含糊。
柯佳媛也知道这些,不过有什么办法呢?
老一辈的都这样,像她婆婆这样清醒的没几个。
谁叫这是男权社会呢。
男人嘛,下意识都会维护自己这个性别的利益,即便是裴长庆也不能免俗。
这话题实在是打击人的积极性,景丹忽然觉得挺没劲的,结婚没劲。
女人一旦陷入这样的关系里,连主体地位都没有,好像成了一个附属品。
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怎么想的,非要飞蛾扑火的去山沟里自寻死路。
得亏她被婶婶拽回来了,现在想想都忍不住打寒颤,后怕不已。
她一时想得出神,柴火掉下来,燎着了她的衣袖和裤管,吓得柯佳媛赶紧舀了一水瓢的水,直接豁了上去。
景丹回过神来,赶紧说了声对不起。
她以为柯佳媛会骂她,结果柯佳媛丢了水舀子,只是问了问她有没有被烫着,确定她没事之后,便继续烧菜去了。
半分骂人的念头都没有。
景丹再次陷入了沉思。
是她小人之心了,以为谁都跟她妈妈一样,孩子稍微有点什么错误就咋咋呼呼的。
结果这些事情在别人眼里,压根不算事儿。
跟这样的人家相处,真的挺轻松的,她心里那股子拧巴的劲儿,也不知不觉,彻底消散了。
山包里,景元夏叹了口气,带着孩子们上楼,午饭都没胃口吃了。
汤雪儿见她乘兴而去,败兴而归,赶紧追上去问了问怎么了。
景元夏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让她留在楼上照顾孩子,自己则下去找师翱师翔诉苦去了。
师翱师翔正在旁边楼上赶稿,景元夏进来,带着一身的低气压。
师翱注意到她情绪不对,好奇问了一声:“呦,谁惹咱家老夏同志不高兴了。”
“没人惹我,是我自己不好。”景元夏叹了口气,“大过年的,你弟弟不来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为什么想不开,自己巴巴儿的跑上门去呢?”
“敬戎怎么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上次那事确实是你不对,你得端正态度,别总想着给他们添乱。”师翱还是挺公道的,没有一味的护着自己老妈。
景元夏坐下,肩膀垮塌,精神萎靡:“不是为了那个。”
“那是为了什么?”师翱放下手里的笔,好久没见到自己妈这个状态了,他还是挺重视景元夏的情绪问题的。
好不容易这几年没有发病,可别受点什么刺激,老太太自己想不开,再把以前的老毛病给撩拨起来。
景元夏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我总觉得他跟我隔了一层,有意无意的防着我一样。很多事明明是小裴做的,他非要说是他做的,或者他让做的。那感觉就好像我会对小裴不好似的,所以他要挡在前头。可是他也不想想,当初小裴发动咱全家去救他的时候,谁防着小裴了吗?说句难听的,咱们跟小裴的交情远在他之前,他怎么总觉得我会对小裴有意见有想法呢?”
“妈,你听我说。”师翱大概理解自己兄弟,多少有点大男子主义,便解释道,“妈,你要考虑他的特殊情况。咱是一起去救他的不假,可要不是小裴,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被动的等待他的死讯。所以咱们去不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小裴这个中间人,她才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同样,敬戎在外养了二十九年才回来,他跟咱们其实是没有感情可言的。他愿意跟咱们交好的前提,就是小裴跟咱们处得好,咱们也对小裴好,而不是因为什么血缘关系。你只要弄清楚这一点,就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像个炸毛的大老虎一样护着小裴了。”
景元夏狐疑的咂摸着这番话,好像有点道理。
可是她还是难受,她对小裴不坏啊。外人对小裴不客气的时候,她也是冲在前头的呀。
怎么自己儿子就觉得她对小裴不好呢?只是带孩子的事的话,至于吗?她也有愧,也想办法弥补了呀,要不然她叫景丹来做什么。
可是这么做好像还不够。
她想不通。
师翱知道她会这么想,便提醒道:“景丹跟你能一样吗?你扪心自问,你对汤雪儿做了多少,对小裴做了多少。没有人是瞎子,连外头的人都时不时嚼舌头,说你重男轻女,喜欢孙子生得多的儿媳妇。”
“天地良心,你妈我就不是这样的人。”景元夏真是冤枉死了,汤雪儿的三个孩子她都带着呢,可没有给子娴任何委屈受啊。
师翱也知道啊,可是别人不这么想啊。
连外人都知道她一直在给汤雪儿在带孩子,而不去给裴素素带孩子。
还能怪师敬戎不高兴吗?
所以师翱劝道:“敬戎明面上不争不抢,其实心里记着账呢。只是碍于自己是半路回来的,懒得争,懒得抢。可他心疼他媳妇。他的不争不抢最终的结果就是他媳妇受累,他对不起他媳妇,又不想低下头跟师翔来争,可不就只能生你的气了吗?”
“那我……”景元夏真是头疼,是她不想带吗?还不是精力有限?她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我去把卓彧卓彦都接过来一起带?”
“有用吗?这么多孩子你也带不好啊。我看还是算了,你让让他吧,气顺了就好了。”师翱没好意思把话说太直白。
以前兄弟是不想争,现在兄弟是不愿意要这个妈去带孩子。
区别还是很大的。
所以,他不能说后面这句话。
毕竟他的老母亲也是要面子的。
而且兄弟虽然不要老太太去,但不妨碍兄弟生气,毕竟老太太自己没有要去的意思,这才是关键。
毕竟她从来没有想过,让景丹来帮汤雪儿,她住大院去帮小裴。
师翱不好说得太直白,这事得景元夏自己悟。
景元夏叹了口气:“好吧,听你的,我下去吃饭。”
“妈,你要是真心想缓解关系,有事没事做点什么小玩意儿拿去给两个孩子,敬戎会看到的。就咱家这个特殊情况,他能跟咱们处成这样,挺不错了。你要往好了想。”师翱再次宽慰了两句,这才扶着老母亲下楼去了。
景元夏吃着饭,还不时跟师震嘀咕两句。
师震觉得大儿子说得没错,也劝景元夏难得糊涂:“孩子发发脾气不是正常的吗?在老家的时候,翱儿和翔儿不想出去上班,难道发脾气就发得少了?那会儿也没见你这个当妈的说他们的不是。”
是啊,也许真的是她偏心而不自知了。
景元夏不说话了,吃完饭便拿出她的针线盒,架上一副老花镜,试着给卓彧卓彦做点什么。
景元夏正忙着, 裴素素来了。
她刚回来,惦记着没给公婆哥嫂拜年,赶紧领着两个孩子, 叫上师敬戎一起过来了。
景元夏放下手里的活儿,下楼给孩子拿压岁钱, 问道:“你爸没事吧?”
“没事, 年纪大了, 谁没个头疼脑热的, 不打紧。”裴素素含糊着应对过去, 没提娘家哥嫂的闹剧。
景元夏也没有追着问, 她看了眼院子里的师敬戎,再看看围着他玩闹的孩子, 不禁叹了口气, 领着裴素素去楼上说话。
裴素素不知道她怎么了, 只坐在那里耐心等着。
景元夏犹豫了半天, 有些话真是说不出口, 只好打开衣柜, 拿了三百块钱出来。
“给, 我这一年到头的,也没空去你那边,你拿着, 给两个孩子多买点好吃的好玩的。”景元夏平时没什么花销,钱都花在孙子孙女身上了。
加上师震也有退休工资, 师翱师翔去年又有了漫画创作的收入,所以她后半年的退休工资基本上都省下来了。
至于开给谷赛兰带娃的工钱, 那也是用的师震的积蓄, 没动她的。
不过这钱裴素素没要, 她把钱推给了景元夏:“刚不是给过压岁钱了吗,给这么多做什么,他们也用不完。再说了,我想买什么真不一定要花钱,小金鱼这里什么都有。”
景元夏明白,但她还是抓着裴素素的手,把钱塞了过去:“那是你的事,总之给你你就拿着,别推来推去的,不爽快。”
裴素素无奈,还想再说点什么,景元夏直接出去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把钱拿给了师敬戎,收不收的他自己决定吧,她不掺和。
师敬戎没要这钱,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便去厨房把钱塞给了景元夏:“我要你钱做什么?我有钱,你自己收好了留着养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