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萍赶紧认错:“是我不好,是我眼皮子浅,是我见识短,可是我没办法,我是乡下来的,我爹妈没教过我什么大道理,我琢磨着都是一个院里的,没必要那么没有人情味儿。当然,我也意识到,我错了,我会改的,就别带我姐姐去调查了吧?她就一个农村妇女,什么也不懂的。”
“那不行,抛开这件事不谈,你姐姐污蔑李副政委,我可以找到五六个人证,证明他的无辜,你姐姐是逃不掉这一顿牢饭了。你要是识相点就赶紧松手,免得到时候治你一个包庇的罪名。你要是继续闹,那我只好连你一起带走调查了,正好有人举报你行为不端——”毛政委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
毕竟,举报信的事情还需要进一步核实,如果这边情况失控,卢萍撒泼发疯,他可以拿出来镇场子,而现在情况还可控,他没必要拿出来打草惊蛇。
卢萍果然心虚了,她立马直起身来,松开了毛平安。
抢着说道:“我没有不端啊,真的!不过是前阵子崔嫂子吵了一架,一个院子里的,磕磕碰碰多正常,这也能算个事儿吗?那景丹摔了我家的东西怎么算?你怎么不去调查她?”
“卢萍同志,需要我提醒你吗?景丹她是未成年,再说了,你说她砸的就是她砸的?证据呢?”毛平安有些唏嘘,这个女人确实不能留,难怪师敬戎态度那么明确,说明了要她滚。
可是,他毛平安做事讲究一个十拿九稳,总得证据确凿了再说。
就在他斟酌着用词,准备敲打敲打卢萍让她老老实实承认错误的时候,屈正弘带了几个军官过来,包括他们的配偶,以及手里的欠条。
裴素素见来的是屈正弘, 心说这事十有八九是稳了。
屈正弘因为沙世窈的问题,险些断送了前程,好在他壮士断腕, 选择了离婚,连孩子都没要。
组织上自然会给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现在, 由他带着这些证人过来, 背后的用意是什么, 不言而喻。
就是奇怪, 卢萍的丈夫还没有出现。
裴素素问了问屈正弘, 这才明白, 那男人今天正好执行任务,要等午饭时间才能回来。
这倒是给了卢萍垂死挣扎的机会, 那一张张欠条虽然是铁证, 可是她总有借口, 说自己也是好意, 只是为了帮男人的战友解决燃眉之急, 还说这么高的利息, 是对方自己提的, 她只是一个农村来的,不懂这些。
她抱着毛平安的腿,如丧考妣:“都说不知者无罪, 我真的只是想帮忙啊,我是好意啊。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把收的利息还回去还不行吗?”
毛平安受不了她,冷着脸道:“不知者无罪, 这句话的前提是, 你犯的不是原则性的错误, 小打小闹的没人跟你计较。可你现在这么做,是犯法的。你借给别人二十块,却要别人还你三十块,你哪来的胆子,居然敢这么胡作非为!这么大的事,你男人会不知道?他有没有包庇你?是不是你的共犯?或者他有没有可能是主犯?这些都是组织需要调查清楚的事情。好了,小屈啊,叫上几个同志,把卢萍和卢苇姐妹俩一起送保卫部门等待调查审讯!”
毛平安轻易是不会发火的,他可是老好人的典范,然而今天这事,他只能做个黑脸包公。
没办法,在大院内部放债,这问题可太严重了。
要是她只是收个五毛一块的利息也就算了,可她这一收就是百分之五十的利息啊。
这么贪婪,那就别怪组织动手,挖掉她这块脓疮了。
卢萍不死心,被人拽起来的时候还在哭喊:“毛政委,你好歹等我把午饭做了啊,要不然等会儿男人回来没饭吃啊。”
毛平安没想到她还不死心,还想等男人回来给她救场呢。
只得催促了一声:“小屈啊,动作快点,这么多人看着,像什么样子!”
屈正弘急于立功表现,赶紧招呼人手,把卢萍连拖带拽的弄走了。
卢苇一看,卢萍怕是不中用了,要是她跟卢萍共沉沦,只怕真的逃不掉一顿牢饭了。
她只得自保,抱着毛平安的腿哭道:“毛政委,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啊,是我妹妹说进来不需要登记,我又不会写字,只能听她的。至于冤枉李副政委的事,也是她给我出的主意,我是个被婆家赶出来的可怜人,无依无靠的,只能看妹妹妹夫的眼色过活。我真的是身不由己啊,我是被迫的,你们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毛平安烦死了,这姐妹两个还真是一样恶心人。
他冷着脸,拒绝网开一面,再次催促把人弄走。
卢苇不想坐牢,眼看事情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只好搡开了屈正弘带着的人,试图往院墙撞去。
她当然不想死,她只是闹起来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
于是她嘴里嚷嚷着:“我命苦啊,婆家婆家欺负我,娘家娘家不要我,好不容易到妹子这里讨口饭吃,还要因为妹子的错误被连累去坐牢,我造的什么孽啊我死了算了。”
眼看着她真的要撞上去了,毛平安下意识迈开一步,想去拦着。
可是来不及了,这女人为了摆脱罪名,今天无论如何是要做做样子的。
然而奇怪的是,她在距离院墙一尺的时候,居然被什么东西弹了回来。
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哎呦哎呦的,滚出来好远,正好停在了毛平安脚下。
毛平安松了口气,但也万分好奇。
在场的没有任何人动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不禁想起当初在基地的事情,他那个大哥就那么被一双无形的手推搡着,撵出了大院。
那一天,他从窗户里看到的裴素素,跟现在一样,气定神闲,面无表情。
直觉告诉他,又是裴素素做的。
但是他现在学聪明了,他不再像个好奇猫,只是默默的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撞墙求死没撞成,卢苇只得一骨碌爬起来,再次抱住了毛平安的腿:“看,连老天爷都不肯收我,他知道我是冤枉的,我真的只是个看人脸色过日子的可怜虫,毛政委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毛平安要烦死了,遇到这种狗皮膏药可怎么办呢。
只得向裴素素求助。
裴素素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女人,伸手将她拎了起来:“卢萍可没有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说那些话,你再闹也没用,反倒会罪加一等,让你多坐两年牢。我要是你,我就学乖点,赶紧想想卢萍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违法行为,积极主动向组织检举,说不定可以将功赎罪,你就不用坐牢了。到时候她的几个孩子没人照顾,你还可以借着照顾孩子的名义,享受大院的生活,不好吗?”
什么?这样真的可以吗?
卢苇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怔怔的看着裴素素,咬紧了嘴唇。
她确实知道一些,比如卢萍会把布票托她拿去黑市倒卖,赚取差价。
糖票、米票等,也都会这样。
毕竟她男人好赖是个副团,她和孩子过得节俭,每个月都能剩点什么。
要是全都被娘家搜刮去,她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便想了个馊主意,让卢苇帮忙倒卖那些多出来的物资票。
这里头最贵的还属工业票,毕竟这年头结婚讲究个三转一响,有的人家节衣缩食,攒够了买这些大件的钱,却苦于没有工业票,依旧没有购买资格。
这时候卢萍就会狮子大开口,要价比黑市流通价高出百分之五十到两倍不等。
倒也不愁没买家,毕竟这东西就是紧俏和稀有的,别人只能任她宰割。
想到这里,卢苇站了起来,把她知道的一五一十都抖了出来。
包括卢萍给人保媒,还会收取远高于媒婆行情价的回报。
毛政委不理解:“她赚了这么多钱,可为什么自己还是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呢?她把钱藏哪儿去了?”
“都……都被娘家弟弟要去了。”卢苇说到这里,不免同情起了自己,她又比卢萍好哪儿去呢,为了帮娘家,连婚姻都保不住。
然而她离婚之后,娘家却不肯要她。
她这才意识到整件事情的荒唐之处,可是深陷洪流的她,没办法挣脱这样的命运,只得一边喊自己命苦,一边想办法捞钱,只求娘家给她一个睡觉的地方。
毛平安听罢,转身把李宗旺叫去了院子角落里,做了做思想工作。
“一来,她积极举报卢萍,算是立功;二来,卢萍的三个孩子也不能没有人照顾。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了。不过还是要走流程,让保卫部门的人好好给她上上课,免得她再犯。”毛平安希望李宗旺不要紧抓不放。
这么一来,这姐妹两个一打一拉,正好树立一个大义灭亲的典型,也不至于让卢萍男人家宅不宁,最起码孩子还是有人照看的,这就行了。
李宗旺叹了口气:“好吧,组织能为我恢复名誉就好,我听政委的。”
“他家孩子呢?去乡下爷爷奶奶家了?”毛政委这才想起来,闹到现在居然都没看到孩子。
李宗旺点点头:“嗯,过年了,大人走不了,孩子总归可以走的。丁团长家的孩子也去姥姥姥爷家了,这几天三号院只有我家孩子没走。”
“行,那这事就这么处理了,你赶紧去给人景丹赔个不是。”毛政委松了口气,他知道李宗旺是个耳根子软的,果然好劝。
都不用摆什么大道理。
他还要回部队忙,便跟裴素素道别,和苏尚卿一起离开了三号院。
李宗旺来到景丹跟前,挠了挠后脑勺:“对不起啊丹丹,我被人骗了,惹你不高兴了。”
“谁稀罕你的道歉,我只想跟你退婚。”景丹气鼓鼓的,拽着她妈妈的胳膊,“妈,我不要嫁给他,他根本不动脑子,以后真有什么事,也不会保护我的。”
贺祯也有这个打算,她打量着这个准女婿,道:“你真的很让我很失望,三十一岁的人了,说话做事也不动动脑子。我看丹丹和你的事还是算了,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物色个跟你年纪相当的。”
李宗旺一听,立马哭丧着脸,他不想算了啊。
这根高枝都递给他了,要是攀不上多可惜啊。
只得说好话求情,还要写保证书。
景丹不吃这一套,干脆跑到裴素素身边,晃了晃她的胳膊:“婶婶,你帮帮我啊,好人做到底咯,求求你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原本就没有裴素素什么事了,不过她也知道,景丹的婚事迟早要暴雷,到时候还是要来烦她。
索性现在就解决了。
不过在帮忙之前,她还是要看看这孩子值不值得她帮。
于是她把景丹跟贺祯叫到面前,让景丹说实话:“卢萍家里的东西是不是你砸的?”
景丹低着头,因为怨恨卢萍辱骂她,所以她内心是极其不愿意承认这件事的。
可是她也知道,她要是不承认,婶婶肯定不会帮,估计还会赶她走呢。
她虽然不是很喜欢这座海岛,但她更不想回去听她爸爸妈妈吵架。
思来想去,她还是咬咬牙,承认了这件事。
贺祯果然是个没什么耐心教育孩子的,立马责骂起来,说孩子太冲动了,做事不过脑子,这么多锅碗瓢盆,得赔多少钱哪,爸妈挣钱不容易,不能这么胡作非为糟践爸妈的劳动成果。
叨叨叨的还挺烦的。
景丹明显不高兴了,噘着嘴,皱着眉,随时可能发作。
裴素素瞧着,可别刚把卢萍解决了,这母女俩又吵起来,所以她还是劝了劝:“好了,孩子被人羞辱,有脾气是正常的,你把钱赔给人家,别的就不要再啰嗦了,大过年的,母女俩又弄得跟仇人似的,像什么。”
贺祯不说话了,斜了景丹一眼,怨怪她败家。
景丹也不说话了,翻了个白眼,嫌弃自己的妈妈整天只会吵吵,烦死了。
母女俩就这么互相看不顺眼,你指责我一句,我挖苦你两句,好不热闹。
这样的家庭氛围,难怪会养出一个缺爱的孩子。
裴素素忽然松了口气,师敬戎说得没错,是她杞人忧天了,她和师敬戎不是这样的人,他们对孩子还是挺有耐心,挺温柔大度的。
所以,她把视线从这母女俩身上移开,看向了旁边的李宗旺,冲他点了点头。
李宗旺识趣的跟着她去自家屋里单独聊聊。
进门的时候,董心妍抱着孩子喊了声嫂子好,随后赶紧躲出去跟姐夫避嫌。
裴素素瞧着这个董心妍真是可惜了,心里再度燃起了帮衬一把的心思。
所以她想了想,跟李宗旺摊牌道:“你扪心自问,你跟景丹登对吗?”
李宗旺叹了口气,是啊,不登对,可那是景首长的孙女儿,他真的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裴素素当然明白,这也是人之常情。
但景丹自己不愿意,说什么也是白搭。
于是她继续劝道:“其实我一开始就是反对这门婚事的,我之所以默许贺祯嫂子这么做,只是想急一急景丹。这孩子之前很没有教养,也很缺爱,毫无疑问,她父母的教育有问题。这样一个不定时炸弹,只会让你的日子乱成一锅粥。”
李宗旺虽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心里还是有点不情愿,便只是杵在那里不说话。
裴素素只得跟他分析利害关系:“你不要只考虑他是景首长的孙女儿,还得考虑自己到底能不能一直供着这位小祖宗。我说句难听的,你也看到了,她脾气一上来就砸东西摔东西,你只是个副政委,你的工资够她折腾吗?”
李宗旺还是用沉默进行反抗。
裴素素气笑了:“你孩子不要了?不养了?跟你喝西北风?就算你不在乎孩子,那你爹妈你也不管了?你愿意别人指着你的脊梁骨骂你不孝吗?你如果是这种人,就不会答应他们让小董过来了吧?”
李宗旺被说到了痛处,只得叹了口气:“你该不会是想劝我跟小姨子凑合过吧?”
“当然不是。我给你介绍个人吧,你先处处看,要是觉得合适再说,要是不合适,你就当我找了个保姆帮你照顾孩子。至于小董,我现在正式问你要人,等过完年,让她来找我做事吧。”裴素素不是在跟李宗旺商量,而是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
这小董太可怜了,她不能袖手旁观。
李宗旺还能怎么办,只好灰心丧气的点点头:“行,听你的。那我去销假吧,不回去了。”
“嗯,晚上吃饭的时候到我院子里来,我把对方带你看看。”裴素素心里有两个人选,一个是沈秀,一个是柯佳媛的二姐。
考虑到沈秀更阳光开朗一些,柯家二姐整个人压抑沉闷,所以她还是准备先让沈秀试试。
也免得冷家兄弟出来后找沈秀报复。
两人约好时间,便出来了。
院子里,贺祯跟景丹还在吵架,裴素素听得脑瓜子嗡嗡的,小声跟李宗旺说道:“你看,你要是跟她在一起,以后就是这样的日子。”
李宗旺笑笑,不好再说什么。
心里还是失落的,他可是差一点就成景柏泰的孙女婿了。
裴素素知道他一时半会没办法接受,不过牛不喝水强按头是行不通的,这门婚事一开始就是个玩笑。
裴素素看着脸红脖子粗的景丹,喊了一声:“丹丹,过来,你有没有什么需要跟李副政委说的?”
“哦。”景丹丢下她妈妈跑了过来,从裴素素的目光里读懂了责备。
她不知道是不是李宗旺出卖了她,不过,她还是默默低头,把裤兜里的一百块钱掏出来,递给了李宗旺。
“给你,谢谢你,我不需要了。”景丹更关心婚事的事,赶紧问了问裴素素,“婶婶,我不用嫁给他了吧,这不算彩礼吧?”
“不算。你给我记住了,以后不准乱拿别人的钱。你别以为我不在大院就可以跟我玩把戏。”裴素素转身,直接离开了。
景丹噘着嘴,羞愧的跟了上去,没再多看李宗旺一眼。
李宗旺失落的看着手里的一百块,心说他倒宁愿这是彩礼钱了。
哎,可惜。
也不知道小裴嫂子介绍的那个好不好看,要不要彩礼钱,可别狮子大开口,他给不了太多。
算了,先去买年货。
裴素素回到家里,才喝了一口水,就听门岗来喊,说是有个知青找她救人。
“救人?”裴素素吓了一跳,赶紧放下茶缸子,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庞乐看到她出来,可算是松了口气,赶紧迎了上来:“小裴老师,不好了,刘丽娜和徐慧出事了!”
裴素素赶紧回来推自行车,刚到医院,便看到冷家梁捂着膀子,面无血色的出来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裴素素叫住了他:“站住!”
作者有话说:
发烧,头昏,醒了再捉虫
◎帮了点小忙,妈妈可不可以多给我吃点“饭饭”◎
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挂个水都能碰到这个女人。
冷家梁暗道糟糕, 他可不想在受伤的时候跟裴素素纠缠,干脆想也不想,把腿便跑。
裴素素暂时没空搭理他, 只得先让金闪闪暗中跟了上去。
来到手术室门外,裴素素了解了一下两个知青的伤势, 徐慧伤得轻一些, 只是右臂骨折, 打上石膏, 吊一个月膀子就差不多行了。
问题严重的是刘丽娜, 她的左手手掌粉碎性骨折, 这会儿外科和骨科的专家都在帮忙想办法。
最乐观的情况就是保持手掌的外观完整,恢复手掌的供血, 至于损伤的神经……
以目前的技术, 基本上不可能进行修复。
换言之, 这只手基本上是废了。
连裴素素都觉得这个结果无法接受, 更不用说刘丽娜自己了。
裴素素很是自责, 光顾着忙期末成绩的事, 光顾着让金闪闪盯着景丹了, 她怎么能把冷家兄弟出狱的事给忽略了呢?
这下好了,这么一个无辜的年轻人,就这么落下了一辈子的残疾, 她真的过意不去。
只得赶紧让庞乐去通知侯孝廉,医药费什么的她来支付, 其他的等刘丽娜出院了再说。
一号院,卓彦正在望穿秋水, 等着金闪闪回来投喂今天的金子。
可惜她等来等去, 也等不到金闪闪回来, 妈妈也不见了,中午饭都好了。
她只能跑去厨房抱住了景丹的裤管:“我妈不让我大院里面飞,你带我去找她,我饿了。”
景丹有点怕她,赶紧俯身把她抱起来,放在了旁边的高脚凳上:“婶婶帮知青处理事情去了,你要是饿了我先喂你吃饭,吃完了我带你去找她。”
“我不吃饭。”卓彦一本正经的纠正道,“吃那个我不管饱。”
“你不喜欢吃米饭?”景丹茫然了,这可怎么办,她今天只做了米饭和两道菜,她只得试试别的,于是她转身,解开了面粉袋子,“给你做西北的刀削面好不好?臊子面也行,还有biangbiang面,很好吃的。”
“不要,我不吃你们人类的食物。”卓彦真是无奈,妈妈不准她跟景丹透露龙身的事,她只得不耐烦的催促道,“你别磨蹭了,快带我去找我妈。”
“那你等等,我给奶奶和卓彧把饭盛好。”景丹在围裙上擦擦手,把面粉袋子重新扎起来,赶紧张罗起来。
收拾完,她解开围裙,抱着卓彦出去。
谷赛兰喊了一声:“丹丹啊,你不吃饭了?”
“我不饿,等会回来再吃。”景丹赶紧抱着怀里的姑奶奶开溜,她可怵这个小家伙,上次在山脚下救她,那说话的口吻像个成年女性,威严又不容质疑。
景丹到现在都觉得有点后怕。
她赶紧往医院赶去,正好遇到骑着自行车,火急火燎的侯孝廉。
景丹喊了他一声,让他载自己一程。
侯孝廉担心刘丽娜,根本没心思停下来,头也没回直接唰的一下蹿了出去。
景丹无奈,只好抱着卓彦,腿过去。
医院里,刘丽娜终于从手术室出来了,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即将残疾的噩耗,整个人都蔫了。
但是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振作起来,问了问孩子有没有事。
裴素素抱着孩子来看她:“没事,好着呢,徐慧把孩子找了出来,为了保护孩子,她也受了伤。”
“她伤得很重吗?真是不好意思,我连累她了。”刘丽娜赶紧撑着身子坐起来,“我去看看她。”
“不用不用,她跟你一个病房,都安排好了,你别乱动。”裴素素赶紧劝了劝她,等回到病房再说。
刘丽娜又倒了下去,把心中的悲伤强压下去,免得别人担心她。
到了病房,一群人七手八脚的,帮忙把她抬到了病床上,徐慧住她隔壁床,这会儿也在输液,她还有点皮肉伤,要消炎。
外科医生叮嘱了几句,骨科医生也唠叨了两句,随后齐齐出去了。
裴素素坐在床边,把孩子塞到刘丽娜怀里:“医药费我已经付了,你安心养伤,等你出院了,我亲自给你做复健,你别太灰心,还是有希望进行简单的动作的。”
“我没事裴老师,真的,这都是意外,不怪别人。”刘丽娜挤出一个微笑,心里再难过,也不想表现出来,让裴老师自责。
裴素素知道她体贴,忍不住鼻子一酸,别过脸去:“嗯,你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和徐慧弄点吃的。”
“裴老师——”刘丽娜用右手抓住了裴素素的衣角,安慰道,“我真的没事,你别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你这样我会难过的。”
“嗯,好,我去打饭。”裴素素深吸一口气,转身出去了。
她怎么可能不自责呢,忙不是借口,不过是她对于这件事的重视程度不够而已。
她站在走廊尽头,默默的叹了口气,她果然不是全能的,顾此失彼,贻笑大方。
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往前看吧,以此为鉴。
她赶走心中糟糕的情绪,赶紧去弄吃的。
刚走,侯孝廉便过来了。
风风火火的,很是着急。
刘丽娜见他这个样子,没敢说实话,只说自己只是麻药没过,等过几天就好了。
侯孝廉狐疑的打量着她:“真的?”
“真的。”刘丽娜笑着安慰道,“怎么,你希望我有事啊?”
“这说的什么傻话。”侯孝廉松了口气,坐在床边,怜惜的抚摸着她凌乱的刘海,帮她整理发型,很是体贴。
徐慧含笑看着,心里也很不落忍。
可惜了,这刘丽娜真是很传统的那种温婉小女子,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命运的玩笑。
说好的好人一生平安呢?
说好的善恶到头终有报呢?
为什么好人总是受伤,坏人却可以嚣张跋扈?
徐慧不理解。
但她知道,古往今来,这样的事太多了,也不算稀奇。
她也尽力了,能力有限,改变不了什么。
就在她情绪低落,开始担心刘丽娜今后的生活状况时,一个陌生的少女抱着一个一岁不到的小娃娃过来了。
少女穿着藕粉色的连衣裙,头发扎了双马尾,清清爽爽的,额头上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小娃娃则穿着黄色的连衣裙,脑袋上顶着两个小丸子,一晃一晃的相当可爱。
小娃娃徐慧认得,这是裴老师的孩子。
可是这个少女有点面生。
她好奇的打量着景丹,景丹也看了她一眼,客气的笑了笑。
“你们好,我婶婶呢?”景丹原本都进来了,想起婶婶的叮嘱,要她做个有教养的人,只得又退回去,敲了敲门。
徐慧好奇道:“你婶婶是哪位?”
“裴素素。”景丹没见到裴素素,以为自己找错地方了,还特地再退两步,确认了一下病房号。
徐慧赶紧喊道:“你没走错,就是这里,裴老师打饭去了。”
“哦,那我等会儿。”景丹干脆在走廊等着,不进去了,里面都是陌生人,她不想再寒暄了,不喜欢。
卓彦却扭动着小身子,要从她怀里下来。
景丹不理解,问道:“彦彦你要去哪儿?”
“看看那个姐姐。”卓彦已经落地了,扭头就往病房跑去。
她跑到徐慧面前,伸出小手,扒拉着徐慧的病床,爬了上去,随后摸了摸徐慧的膀子:“呼呼,痛痛飞走了。”
徐慧没太当回事,以为是小孩自己受伤时跟她爸爸妈妈学来的哄人的法子,被卓彦逗得咯咯笑。
卓彦也没说什么,吹完徐慧的伤口,又翻身下床,跑到刘丽娜床上,摸了摸刘丽娜缠着纱布的手掌:“呼呼,痛痛飞走了,全都飞走了。”
刘丽娜也笑:“裴老师把小妹妹教得真好,还会疼人呢。”
卓彦抬头,笑嘻嘻的看着刘丽娜:“不客气!”
刘丽娜也没太当回事,毕竟麻药还没过去,她什么感觉也没有。
很快,裴素素回来了,她一看到卓彦幽怨的小眼神,就知道这小妮子饿了。
她赶紧把饭菜摆在床头柜上,看看时间,准备先回去投喂了闺女再处理冷家兄弟的事情。
路上景丹打起了卓彦的小报告:“婶婶,彦彦可好玩了,她还跑到那两个知青姐姐的床上,给人家吹伤口呢。”
“是吗?”裴素素意外极了,她怔怔的看着怀里的闺女,小声问道,“你做什么了彦彦?”
“帮了点小忙。”卓彦笑嘻嘻的,趁机撒娇卖乖,“妈妈可不可以多给我吃点‘饭饭’,我好饿。”
“好好好,多给你吃点。”裴素素松了口气,小丫头还有这样的本事呢,也不早点告诉她。
回到家里,她关上房间门,跟卓彦独处了一会儿。
景丹好奇得不行,抓耳挠腮的想偷偷看一眼,却叫卓彧抓住了她的手,拽着她陪他看书去了。
屋里,裴素素把金闪闪叫了回来,买了两日份的金子,投喂她的宝贝卓彦。
卓彦高兴坏了,化作小龙,盘踞在了金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