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旺也跟了过去,到了院子里,裴素素跟上次一样,抓了把椅子,不过这次她没磕瓜子,而是就那么坐在那里,等着听卢萍唱戏。
卢苇一脸茫然的看着她,问道:“这位同志,你是来处理问题的吧?”
“我认识你吗?你是不是应该自报家门?哪儿来的?来做什么的?谁让你进来的?咱们大院可不是什么随便的地方,尤其是这几年出过几次走狗的事,到访大院必须详细登记姓名籍贯和事由,你登记了吗?”裴素素没有直接拿出到访登记表,她要先看看这个卢苇是个实诚人还是撒谎精。
卢苇立马撒谎:“登记了啊,我写了,我是卢萍娘家姐姐,过来探亲的,籍贯就是老家的意思吧?那我们是大福的。”
“是吗?探亲的?”裴素素说着,打开斜挎的帆布包,取出里面的到访登记表,递给了李宗旺,“李副政委找找,看看这位同志有没有撒谎。”
李宗旺挑眉,他文化程度不高,看看到访登记表倒是不难,他直接翻到今天的日期,没见着。
再往前翻,还是没见着。
而此时,卢苇脸上已经挂不住了,赶紧找补:“是这样的,我不会写字,所以我是说给门岗听的,可能他们忘了写了,真的,我登记过了。”
裴素素不理她,冲李宗旺抬了抬下巴,好叫他亲耳听听门岗怎么说。
李宗旺赶紧去核实了一下。
门岗说道:“没有登记啊,是卢萍嫂子直接把人从码头带回来的,我说让她带的人登记一下再进去吧,她很不高兴,直接冲我翻了个白眼,我想到她是副团长爱人,就没敢多问。”
李宗旺很是意外,确认道:“你说真的?她平白无故,为什么给你翻白眼?”
“她平时都这样的,只有见到大院里头的领导和家属才比较客气。”门岗解释道,“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搞特殊了,前阵子她兄弟过来,也是不让我们登记,说我们小人之心,不信任她,这是对她的冒犯。最后是她兄弟离开的时候,我叫小浪追到码头问了补上的信息。今天我们也是想着,等她姐姐走了再补上,要不然她会生气,骂我们狗眼看人低,欺负她是乡下来的。”
李宗旺目瞪口呆,真没看出来啊,这个卢萍居然是这么一个势利眼。
他真的是被卢萍骗了。
他赶紧拍拍小战士的肩膀:“这事不怪你们,是她太嚣张了。以后她和她的家人再搞特殊,你们只管把人拦着,由着她闹,等她闹起来了,会有人收拾她的。”
“是!”门岗松了口气,他们苦卢萍久已,回回带人过来都不登记,搞特殊还搞得理直气壮,希望早点有人治治她。
李宗旺又宽慰了几句,转身回了三号院。
而这段时间里,裴素素一直在听卢萍卢苇唱大戏。
很精彩。
于是李宗旺一回来,裴素素便问:“李副政委,男女之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你没有强迫过董心妍同志吧?”
“没有啊,我本身也不是很愿意,都是两边家长强迫的,我到现在没碰她一根手指头!”李宗旺冤枉啊。
他压根不知道这话从哪儿传出来的。
裴素素不说话,而是看向了卢萍。
卢萍刚刚撒谎,说她之所以提醒李宗旺景丹的事情,是怕李宗旺觉得景丹跟人私奔过,不检点,所以他不需要做君子,可以早点把景丹睡了,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孩子不愿意也只能忍着恶心嫁了,她可是在为景丹着想,是好意呢。
她还说李宗旺血气方刚的,平时就对董心妍毛手毛脚的,一看就是憋狠了,肯定会忍不住对景丹下手的。
她们真的是实心实意的心疼景丹,怕景丹吃亏啊。
没想到这个裴素素,压根不吃这一套。
她直接把事情摊开了问,这让卢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失去了作用。
毕竟,这种挑拨的手段,主打的就是一个信息差。
要是事件双方找她当面对质,那自然就没用了。
还会直接打她的脸。
她是真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尤其是对上李宗旺愤怒的眼神,她更是心虚得很,只得嘴硬道:“别看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可是好意啊,怕你和小董传出什么笑话来,到时候影响你的前途。”
要是李宗旺没去门岗那边,还能信一信卢萍,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傻冒。
他决定学一学贺祯,直接要源头信息,于是他质问道:“谁说的,你给我把人交出来,要不然就是你捏造谎言,污蔑我清白!”
卢萍当然交不出人来,她总不能交她自己吧?
只得把脏水泼在了景丹身上,于是她指着屋里一地的狼藉,哭着说道:“还能是谁?还不是那个景丹,我好心帮你们周旋,不想让你们任何人吃亏,可是你却扭头找她告状,害她把我家里给砸了。她还说她看不上你这种人,你连自己小姨子都不放过,你就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我以为你真的对小董做了什么,这才好心提醒小裴嫂子,让她劝劝你,前途要紧啊。我真的是好心哪,怎么在你们看来,都是我的错呢?怪我,乡下来的,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早知道我就不该多事,白白惹了一身骚。”
话音未落,躲在院门口偷听的景丹冲了进来,骂道:“你胡说,我根本没有说过李宗旺和董姐姐的事!更没有瞧不起他们!我知道他们是被长辈逼迫的,同情他们还来不及呢!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心,满嘴谎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卢萍就等景丹跳出来骂她呢,这样她才能成为被城里人欺负的受害者嘛。
于是她哭得更大声了,趴在卢苇肩上嚎道:“姐啊,你看看,我就说吧,这个景丹可吓人了,仗着她是景首长的孙女儿,来我家里又打又砸,还骂我是个乡下来的臭要饭的。现在她又不承认自己说过的话了,幸亏你就在场。姐啊,等会要是真的闹到团政委那里,你可要为你妹妹做主啊。”
卢萍这架势,摆明了是觉得所有人欺负她一个了。
景丹真的气死了,怎么会有这种人啊,颠倒是非,指鹿为马。
她气得当场就要砸东西,却叫裴素素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她缩了缩脖子,乖乖的站到了裴素素身后,等着婶婶给她做主。
◎冤枉现役军人是很严重的罪名,这女人真是疯了◎
裴素素看着卢萍, 神色平静的说道:“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平复情绪,你要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坐下来说事儿,我还能给你三分面子, 你要是继续这么哭哭啼啼的摆出一副全天下人欺负你一个的架势来,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卢萍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但是看裴素素这个架势, 好像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她忽然有点慌。
不能吧, 她为了应付娘家要钱, 会找那些级别低一些的急需用钱的军官家属放债, 这样她可以稍微收一点点利息, 弥补一下娘家搜刮她的损失。
难不成,这事被裴素素知道了?
不能吧, 借债的那几家都答应过她的, 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而这个裴素素不过才搬回来个把月的时间, 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查出来这些事情。
再说了, 这女人整天骑车来骑车去的, 忙得跟陀螺一样, 根本不可能过问她的闲事。
也就是景丹这事, 涉及到景首长了,这女人才勉为其难出面调停一下。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她放债的事是不可能被裴素素知道的。
所以裴素素是在唬人?
卢萍仔细想了想,自己除了放债, 再没有其他原则性的错误了,顶多就是搬弄是非, 张家长李家短的瞎议论, 这算什么呢?
她们这些带孩子的女人需要打发时间, 经常扎堆闲聊,很正常的呀。
所以她稳住了心神,道:“小裴嫂子,不是我不想好好跟你说话,而是我冤枉啊。我人微言轻,娘家也没什么本事,男人又只是个副团,我平日里都是夹起尾巴做人的,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污蔑景首长的宝贝孙女儿啊。”
又来了,以弱凌强这一套,可算是被卢萍玩溜了。
裴素素冷眼打量着她,懒得跟她废话,道:“既然你听不懂人话,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了。大院有规定,不经登记擅自进入大院的访客,门岗有权将他请出去,并将他列入大院到访禁止名单。请问李副政委,刚刚你在门岗那边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不光是她姐姐到访没有登记,她娘家兄弟来了几次,也都没有登记。”李宗旺赶紧翻开对应的页面,“门岗证实,这都是门岗等她弟弟走了之后问清楚了自己填上去的,属于先上车后补票,票还是门岗补的,不是卢萍自己按照规矩来的。”
“那好,麻烦你找个人去通知门岗,即日起,卢萍的娘家亲戚被列入禁止到访名单。”裴素素直接站了起来,看着一脸不敢置信的卢苇,面无表情的说道,“怎么,还要我八抬大轿叫人把你抬出去?”
“我……”卢苇张了张嘴,又不敢得罪这个女人,只好尝试着找个台阶下,“看我,乡下来的,闹笑话了,真是不好意思。这事都是我不好,我第一次过来,不懂规矩,我改就是了。”
“既然知道自己会闹笑话,那以后就别来了。”裴素素都懒得反驳,干脆顺着这女人说好了。
她虽然生气,但并不意外,毕竟,卢萍和卢苇是亲姐妹,一样的家庭环境很难养出来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来。
所以卢苇也拿乡下人来绑架其他人,实在是预料之中的事。
既然这样,啰嗦什么呢,滚就是了。
卢苇没想到裴素素不吃这一套,只得深吸一口气,讪讪的回屋拿钥匙去了。
可卢萍丢不起这个人啊,她姐姐刚来一会儿就被人赶出去了,传出去不得笑掉大牙了吗?
只得赶紧拦着她姐姐:“姐你别走,是我不好,我没有跟你讲清楚大院的规矩。小裴嫂子说得没错,以前岛上闹过汉奸,门岗是要严格一点才好的。你可千万别走,你这一走,好像咱们心虚了,好像你就是内奸走狗似的。”
这要是换个脸皮薄的人听了这话,一定会不好意思,说自己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按规矩办事。
也算是卢萍变相的逼迫裴素素开口,承认她姐姐没有走狗的嫌疑,只是不懂规矩。
然而裴素素还是不吃这一套,道:“不走也行,那就麻烦李副政委销个假,把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送去保卫部门调查审问吧。那边我过不去,只能辛苦你亲自走一趟了。”
“好。”李宗旺虽然觉得卢苇罪不至此,可是如果真的按照擅闯大院的规矩来,确实是要走这个流程的。
于是他扯了扯卢苇的袖子:“请吧。”
卢苇和卢萍全都傻眼了,情急之下,卢萍只得借口卢苇东西忘拿了,把芦苇拽回屋里,嘀嘀咕咕出起了馊主意。
她叫卢苇撒泼,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把事情闹大了让所有人下不来台就行。
卢苇明白,要是这会儿不闹,等到真把她弄进什么禁止名单,就再也没机会了。
她很想傍上李宗旺这样的男人,只能豁出去了。
于是她哭着跑出来,抱住了李宗旺的胳膊,泼他脏水:“李副政委,你也太无情了吧!明明是你让我来的,你怕咱俩的事东窗事发,到时候不好交代,所以你叫我不要登记,偷偷跟着我妹妹进来就行了。你还说只要我怀上孩子你就娶我,没想到你攀上了景丹这根高枝,你就翻脸不认人了。你好狠的心啊,你抱着我喊我小宝贝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呜呜我好可怜啊,居然还傻乎乎的相信你,居然……居然没过门就跟你……跟你……我傻啊,我好后悔啊……”
???李宗旺人都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女人呢,什么时候跟她私定了终身,他怎么不知道呢?
他都要气死了,赶紧跟裴素素澄清:“小裴嫂子,我没有,我发誓,我是清白的!”
裴素素乐了,什么叫狗急跳墙,这就是了。
疯狗咬人她不怕,她只怕疯狗不够疯,罪名不够大。
于是她问卢苇:“你想清楚了,你要是造谣污蔑现役军人,可是要坐牢的。”
“哪个女人家会拿自己的清白来造谣,你不能因为我离过婚就质疑我的人品吧?离婚的女人也是人,不是你们可以随便污蔑的!”卢苇说着,直接搂住了李宗旺的脖子,不肯撒手。
李宗旺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急得想推她,又怕自己力气太大,把她推出个好歹来,只得求助的看着裴素素:“嫂子,我真没有,我没有!”
“你没有你急什么?你每天在部队都会有出入记录,回大院,门岗也会有记录,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别怕。”裴素素一点不慌,安慰了两句。
转身,她看着因为过于震惊而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的景丹,道:“愣着干什么?去找你妈妈,让她想办法把团政委请过来,记住了,不要咋咋呼呼的,要冷静,条理清晰的讲明白事情原委,懂吗?”
“只请团政委吗?”景丹总觉得应该找个官儿更大的过来。
裴素素点点头:“对,只要团政委过来,师部的不要惊动,那属于越级,咱得一层一层来。”
景丹明白了,赶紧去摇人,她可太讨厌这个两个女人了,一定要让她们好看。
卢苇没想到连这种法子都不好使,她愣住了。
正常情况,不应该息事宁人吗?毕竟一个军官,一旦作风出了问题,那可是会受处分的。
在事情没有明晰之前,先大事化小才能保住李宗旺的口碑才对啊,没想到这个裴素素,直接准备向李宗旺的上级汇报。
这下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卢苇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得跟卢萍眉来眼去的,琢磨对策。
卢萍倒是巴不得把团政委请过来,那个老好人喜欢和稀泥,反倒是会给她发挥的余地。
然而她不知道是,因为要过年了,所以各个单位的政委、指导员等都在一起开会呢,在商量过年期间的活动安排。
所以来的不只是团政委,毛平安也跟了过来。
毛平安手里有封重要的举报信,准备看情况再考虑要不要当众拿出来。
这信的杀伤力太大,真要是拿出来,只怕卢萍不光要离婚,还得去坐牢呢。
所以他路上叮嘱道:“小苏啊,等会儿你尽量不要表明立场,先让她们闹一闹,看看形势再说。我也不想刚来不久就看到你们的人出事啊,哪怕只是离个婚,也容易被人拿住了做文章的。所以,我还是想着,一定要小心查证,谨慎核实,除非情况实在失控,咱们再把这举报信拿出来。”
“明白毛政委,我会小心说话的。”苏尚卿点点头,快步跟在毛政委身后向大院走来。
其实他俩都是老好人做派,但今天,也许是做不成老好人了。
毕竟冤枉现役军人是很严重的罪名,这卢萍也真是疯了,居然让她姐姐这么乱来。
部队门口,常卫华亲自出来问了问贺祯怎么回事,安慰道:“别急,这事很好办,那李宗旺为了跟他小姨子避嫌,最近都在他几个战友家里借住的。今天张家,明天李家,上哪儿跟人偷情?他有大把的人证可以证明他是被冤枉的,你放心好了,绝对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去把那几个可以作证的人找出来,尽快把这事解决了。”
贺祯松了口气,还叫常卫华记得跟师敬戎说一声,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毕竟他媳妇现在被架在高处处理这事呢,风口浪尖的,他会心疼的。
常卫华笑笑:“没事,他知道有些事就该是他媳妇去做的,他不会回避这些责任的,你安心回去等消息就行。”
果然,师敬戎收到消息后压根没有紧张,只是叮嘱道:“记得把那几个借钱的人也通知上,随时准备出面作证,直接让卢萍滚蛋!”
◎用她身为女性的弱小身躯,护住了这个不属于她的孩子◎
快到饭点了, 不少人进进出出的,要么买菜回来了,要么出去打酱油, 来来往往很是热闹。
冷家兄弟在外面等了半天,只看到裴素素带着一个姑娘进去了, 却再也没看到她们出来。
两人肚子都快饿扁了, 只得先撤。
冷家栋盘算了一下, 还是先去找沈秀蹭一顿饭吃, 这个贱人居然敢举报他们给他们加刑, 他要不去收拾这个贱人一顿, 他就不姓冷!
于是兄弟俩目标一致,转身往沈秀住处走去。
到了老地方, 只见大门紧闭, 门上挂着一把铜锁, 将兄弟俩拒之门外。
冷家栋不禁蹙眉, 难道这个贱女人混不下去了, 改嫁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他只得去隔壁打听了一下, 一问才知道, 沈秀没有嫁人,而是去了个什么妇女互助会,混得还挺不错。
“那她中午还回来吗?”冷家梁也饿了, 比起报仇,还是先疼爱一下肚子比较实际。
冷家栋摇摇头:“不回来, 她在公社食堂吃。走,翻墙进去, 看看她家里有没有藏什么好吃的。”
冷家梁没意见, 兄弟俩现在身无分文, 除了作奸犯科没别的活路了。
两人翻进院子后,到处扒拉了一圈,找到了沈秀攒着的一百多块钱工资,还有两只鸡蛋,一把挂面。
兄弟俩正准备生火随便下碗鸡蛋面吃,忽然院子一角传来了咯咯咯的母鸡叫声。
得意洋洋,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绩。
冷家栋循着声音,找到了角落里的鸡窝,这窝也就半人高,不知道用哪里捡来的碎砖垒的,还挺结实。
他猫腰钻了进去,把热乎的鸡蛋和母鸡一起逮了出来,准备吃顿好的。
冷家梁也来了精神,他俩坐了大半年的牢,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这只鸡就是天赐的礼物。
于是他撸起袖子,拿了把菜刀,准备过来杀鸡。
可惜他跟他哥都是饭桶,根本不会杀鸡,折腾半天,鸡没杀着,倒是把自己的手臂给剁了条十公分长的口子,那血哗哗的,比杀了鸡还吓人。
冷家栋没办法,只好用毛巾把他的伤口包扎起来,送他去医院。
两人临走时还不忘找了个麻袋把鸡装了进去,连带着搜刮来的钱财和鸡蛋,一起跑了。
冷家梁缝了十几针,还得挂一瓶抗生素才能出院,冷家栋便扛着麻袋,晃悠回了知青点,看着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刘丽娜,摆起了款儿:“姓刘的,给爷爷把鸡做了,要不然爷爷把你孩子抢走卖了!”
刘丽娜懒得搭理他,只当没听见,转身进了屋子,直接插上了插销。
见她这么不给面子,冷家栋恼了,骂骂咧咧的走过来,一下一下的踹门:“臭表子,在爷爷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女?别以为爷爷不知道你帮沈秀整过爷爷。爷爷现在来找你做饭是看得起你,你要是老老实实听话,爷爷就放你一马,你要是不听,爷爷今天烧了你孩子的尿戒子,砸了你的房子,掀了你的床板子,凿穿你的头盖骨,让你见阎王!”
刘丽娜很怕,但是再怕也只能强撑着,她知道这种人不能讲道理,只得扯出裴素素的大旗保护自己。
她威胁道:“你别得意,侯孝廉在师家做事,我要是出事了,裴老师肯定会第一时间知道的。你要是不想再去坐牢,你就赶紧走,我只当你今天没来过,你要是不听,我一定会告诉裴老师的。”
“笑死,你以为爷爷怕她?爷爷这次出来,不光要收拾你和沈秀那个表子,还有裴素素那个贱人,你们谁都别想逃得过爷爷的手掌心!”冷家栋见威胁没用,只得放出更狠更吓人的话来。
可他越是这样,刘丽娜越是不敢开门,还不忘赶紧把桌椅板凳挪到门口挡着,以防冷家栋强闯。
冷家栋见她软硬不吃,恼了,转身就去存放工具的仓库里找了把锤子过来,一下一下敲打着刘丽娜房间的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门碎了。
刘丽娜只得绝望的喊起了救命。
偏偏马上要过年了,知青点的知青们都出去买年货了,喊了半天,等来的只有被摧残在地上化为碎木片的大门和桌椅板凳。
刘丽娜惊恐不已,只得抱着孩子,不断的往窗口退去。
可惜了,这窗户有铁条挡着,她翻不出去。
原本这样的设计是为了防止那些无所事事的老流氓打女知青的主意,现在却成了阻拦她逃出生天的最大障碍,她只得一边尖叫呐喊,一边往角落里退去。
而此时的她根本不知道,冷家栋这一类残暴的男人,他们的血液里流淌着一种罪恶的基因,他们越是看到弱小的一方绝望和崩溃,越是感到兴奋和刺激。
于是,在刘丽娜无助的呐喊声里,冷家栋动了歪心思。
他提出了一个在他看来很划算的买卖:“看你喊得这么楚楚可怜惹人疼,老子倒不舍得弄死你了。要不这样,你让老子睡一觉,老子就饶了你。你可以拒绝,反正今天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你拒绝的后果是老子强要了你,还要挨老子一顿拳打脚踢。”
刘丽娜根本不想跟这种面目丑陋的恶魔发生关系,被逼到绝路的她,只得把孩子塞在了床底下的空隙里,随后孤注一掷的,尖叫一声,扑了上来。
她的勇气是值得赞美的,可惜她生而为女,体力和体能的弱势,是再多的勇气也扭转不了的。
拉扯推搡了几个来回,她就被冷家栋一锤子敲碎了掌心,在剧痛之下昏死过去。
冷家栋一招得手,便扔了锤子,准备趁着刘丽娜昏迷,把事儿办了。
就在这时,徐慧回来了。
她出去后一直右眼皮狂跳,她总觉得刘丽娜会出事,年货都没有买齐,便赶了回来。
果然看到刘丽娜浑身是血的倒在床上,而冷家栋这个畜生居然……
徐慧气死了,赶紧喊了一声跟班:“何淼,快,救人!”
何淼是在半路遇上她的,帮她提了不少的东西,这会儿赶紧放下年货,进来帮忙。
冷家栋可打不过何淼,过不了两招便倒在了地上。
徐慧赶紧让何淼抱着刘丽娜去医院,自己则满屋子找起了孩子,好在孩子有灵性,弱弱的哭了一声。
她从床底下把孩子找出来,随后便捡起地上的锤子,拦在了门口,不让刚刚爬起来的冷家栋逃跑。
她对冲到门外的何淼喊道:“别忘了叫人报警,快,我拦着这个畜生!”
冷家栋还真不信徐慧拦得住他,可惜徐慧的身份他还是要招架一下的。
他只得跟徐慧商量:“你让我走,以后我看到你我管你叫姑奶奶。反正刘丽娜只是伤了手,清白还在,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清白?清白算个屁,清白只是你们这些恶臭男人用来满足自己占有欲的诡辩说辞!一个个整天要求女人清白,你们自己却肮脏得很!我给你把丑话说在前头,刘丽娜的这只手要是废了,我有的是办法废了你的手,不信咱们走着瞧!”徐慧的眼中有泪。
同为女性,物伤其类。
虽然她现在没有结婚生孩子的念头,可她也是女人,十有八九早晚逃不掉这个命运。
如果是她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她也希望有人能够站出来保护她,拉她一把。
所以,她既是为了刘丽娜在抗争,也是为了未来的自己在行善积德。
她必须拦着这个凶手,必须等到警察过来把他绳之以法。
可是冷家栋无论如何也受不了再去坐牢了,于是他冲上来,试图抢夺孩子,孩子是女人的软肋,女人天性就会怜悯孩子,只要他抢走孩子,徐慧就没办法张牙舞爪了。
两人很快扭打起来,徐慧虽然个头在女生里面算高的,但也打不过一个男人,她很快被压在了下面,情急之下,她只得一脚踹向了冷家栋的□□。
而同时,她看着落下的锤子,来不及思考,本能的侧过身去,用自己的手臂挡了一下。
剧痛袭来,两人齐齐昏倒在了现场。
警察赶过来的时候,冷家栋脸色惨白,直不起身来,而徐慧,则保持着侧倒的姿势,用她身为女性的弱小身躯,护住了这个不属于她的孩子。
同行的警察都被震撼到了,他们不禁红了眼眶,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出来,让医务人员过来把徐慧担走。
一向跟徐慧不太对付的庞乐正好回来了,她看着门口的警察,意外极了。
她赶紧打听了一下怎么回事,来不及把年货送进院子里,便赶紧把刘丽娜的孩子接了过来:“同志,孩子给我吧,你们快去处理凶手,赶紧救人。”
警察松了口气,他是个男同志,不会照顾婴儿。
他登记了庞乐的姓名,记录了孩子交给她的事情,这才放心的办事去了。
庞乐回到院子里,被现场的惨烈程度吓得面色铁青。
她犹豫了一下,赶紧抱着孩子,去大院找裴素素求救。
裴素素正在看笑话。
看卢萍和卢苇的笑话。
那卢萍倒也不是很蠢,一看连毛平安都来了,知道这事没办法糊弄过去了,只得原地滑跪。
她真的给跪下了,抱着毛平安的腿,哭得那叫一个可怜。
她说自己从农村过来有多么多么的不容易,说自己拉扯几个孩子,是多么多么的尽心尽力,说自己为了男人的大后方鞠躬尽瘁,安分守己。
毛平安只觉得荒唐,这么会演,戏班子肯定抢着要啊,留在大院不是屈才了。
可是他一向给人的是厚道的形象,不好冷嘲热讽,只得公事公办,道:“那也不代表你可以搞特权,无视门岗到访登记的要求,而且你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规定,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明知故犯。既然这样,裴素素同志建议李副政委走流程调查你姐姐,也是情理之中的。这事你就是去基地那边哭也是没用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到访登记政策就是咱们大院的家规,任何人都必须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