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去吧。”
一行人离开房间,顾墨怀转头看向窗外,不远处长到二楼高度的枫树在冬季来临时,树叶飘飘散散的全都落尽,似乎生命力只余分毫。
一如他的身体,陷入枯槁。
可来年春天,枫树会再度冒出新芽,他却……
门再次被推开,顾墨怀转头看过去,就见傅闻声已经大步走回他的床边,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道,“你明明就想那丫头留下来陪你,和我们一起过年,这又是何苦呢?”
顾墨怀嘴角却挂上一抹笑容,“傅老,她以后的生活还很长,不能因为我一个将死之人牵绊住她的脚步。”
而且等他死了,齐糖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现在,能让她多自由一天,便放她多自在一日吧!
任何一个人在阴暗里待久了,都渴望阳光,就如同他单调孤寂的生活里闯入一个鲜活的生命。
但他心里的界限很清楚,对小丫头,他的感情从来不是占有,而是呵护着娇花成长的慰藉。
说实话,傅闻声内心的挣扎远不如面上显现出来的轻松,他能做的都做了,却阻挡不住顾墨怀体内毒素的侵害。
或许,他这个在毒术方面天赋异禀的关门弟子提出的以毒攻毒,是最后一步险棋。
成,能重获新生。
败,终究是命运捉弄。
房间里陷入寂静,良久,长长一声叹息后,傅闻声负手离开。
顾墨怀感觉身体的疲惫感涌上来,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意识模糊起来。
恍恍惚惚间,过往许多事在眼前闪过,做实验时的忙碌,与敌人对峙时的紧张,受伤后的疼痛……
最后,少女的嫣然巧笑驱散所有阴霾。
另一边,齐糖的行李其实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正在整理自己制作的药丸和毒丸。
一部分放在空间,一部分放在包里随时备用。
其实她之所以想要出去还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借这个机会乔装去云贵地区找找蛊毒的相关资料。
傅闻声擅医不擅毒,当初顾墨怀出事,若不是有当地苗医的协助,很可能人就救不回来了。
所以,他手上关于蛊毒方面的资料不算多,大部分还是从顾墨怀出事以后,收集来的。
这次出去,顾墨怀给她准备了十多张空白介绍信,也能方便她行动。
另一个目的嘛,还可以出一部分空间的物资,换点古董老物件存在空间里留着以后升值。
不管哪种目的,齐糖心中还是很期待和岳纪明的见面,哎,两人这异地恋谈的,一阵一阵的。
第二天一早,齐糖起床,跟顾墨怀,顾平安,傅闻声一起吃了个早饭,才坐上车去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前,齐糖下了车,对林泽说道,“林泽,部队的电话你知道,如果二叔有什么要紧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林泽点头,“好,我知道了姑娘,你路上注意安全。”
齐糖没再多说,拎着行李往火车站里面走,她只装了一个手提包,就没要林泽送进去。
进了火车站里面,齐糖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心里直感慨,不管哪个年代,春运高峰期都不是说着玩的。
好家伙,这么老些人。
低头看看她手里的软卧票,不用跟人挤来挤去的,幸好有二叔这个金大腿在。
第76章 遭挟持
齐糖手中的车票是上午十点四十七分,找到自己的站台信息,距离发车还有半个多小时。
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齐糖看着火车站里来来往往的人,无一不是大包小裹。
虽是负重多多,但大多数人脸上洋溢着笑容,一眼就能看出他们要和亲人或者爱人团聚的喜悦。
只有她,拎着一个手提包,哪里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临上车前,齐糖去上了个厕所,拎着包检票上车,顺着车厢上的数字,找到了自己所在的软卧。
软卧包房里一共四个铺位,分布在两边,齐糖的位置是靠左边的下铺。
床铺上铺着干净的白色床单,窗边的桌子上也铺着白色的桌布,整个包房看起来很整洁。
齐糖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棕色的薄毯铺在床上,才把包放在床尾,坐在床上转头透过窗子看向外面还在不断涌上车的人群。
人是真多啊!
火车大概停靠了十多分钟,才缓缓开动起来,伴随着哐次哐次的声音,站台在齐糖的视线里越来越远。
没一会儿,包房门口进来两个提着黑皮行李箱的外国人,金发碧眼,肤色白皙,看着有点像D国人。
两人看了眼手里的车票,走到齐糖对面,放下手里的行李箱,再将帽子,围巾,手上的黑色皮手套一一脱下。
齐糖看了眼外国女人身上的浅棕色羊绒呢子大衣,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香娘刚给她新做的粉红色碎花棉袄,莫名生起一种乡巴佬进城的感觉。
刚刚一路上车来,她还没觉得有什么,少部分人跟她一样穿的簇新,更多人身上的棉袄都灰扑扑的。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不过还好,她并不是很注重这些,人的自信源于自身能力,并不来自于衣着打扮。
只看了一两秒,齐糖就收回视线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色。
又过了几分钟,包房里进来一个国字脸的男人,约莫三十五六岁,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不胖不瘦,穿着深蓝色中山装,戴着一副眼镜,手里提着黑色的公文包。
按道理来讲,他这副打扮,再结合这年代能坐软卧车厢人的身份,应该是某个单位的文职干部,或者技术人员。
但齐糖却发觉,他进包房时那一闪而过的警惕性,和稍后特意的收敛。
这种到陌生地方气场的转变,她只在岳纪明身上看到过。
想到这,她不禁勾了勾唇,有点意思!
到此,包房里四个铺位的人就都到齐了。
这一次出行是齐糖穿越到七十年代以来,第一次坐火车,所以对外面看似熟悉,却又有很大不同的景象很感兴趣。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的饭点,两个外国人交谈两句,便结伴出去,听内容应该是去了餐车。
虽然对方说的是德语,但她大致能听明白一些。
之所以能听懂,又不得不提起后世时流行的一个词语,‘斜杠青年。’
简单的解释呢,就是有多重职业和多重身份的一个人群,齐糖有两个朋友就在此列。
其中一个,本职工作是心灵咨询师,另外还是翻译工作者,主要在网上接单,每笔佣金她看了都羡慕。
英语几乎是每个大学生都要考级的存在,另外她那个朋友还辅修了德语和俄语。
上课的时候总拉上她陪着一起,久而久之,不想学也会了不少。
现在想想,还多亏了她那个朋友上进心强,多学点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着呢?
齐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快中午十二点,想了想,还是起身准备去餐车瞧瞧,看有什么吃的。
其实她也可以从空间里拿点干粮出来垫垫肚子,不过听说这个年代火车上的伙食标准还可以,价格稍贵,但不要票。
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去体验一下的。
软卧包厢在第二节 车厢,餐车在第五节车厢,中间隔着的是硬卧车厢。
穿过嘈杂的人群,齐糖到餐车的时候,里面三三两两坐着好几桌乘客。
她走到餐台前,工作人员热情的开口道,“为人民服务,同志你好,要吃点什么?”
说着,双手递过来一本厚厚的菜单。
齐糖接过菜单,回答道,“为人民服务,给我来一碗襄阳牛肉面,谢谢。”
菜单她大致翻了一遍,各种家常小炒还比较丰富,反正她还要在火车上待一天一夜,慢慢吃,不着急。
吃完面,齐糖就回了包房,从空间里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在火车上的时间,让齐糖倍感无聊,但好歹终于到了目的地,津市火车站。
等双脚终于落在坚实的水泥地面上时,她狠狠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到了。
太折腾人了,这要是在挤挤攘攘的硬座车厢,她都不敢想自己能憋屈成啥样。
火车停靠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多,因为是冬天,天色已经开始发暗,一阵阵寒风吹过来,让从温暖环境里下车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哆嗦。
齐糖拎好自己的手提包,顺着几乎没有缝隙的人流被推着往外走。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啊,杀人了,杀人了,好多血。”
紧跟着,就是即将要出站的乘客开始互相推搡起来,人群里满是恐慌的喊叫,还有小孩的哭声。
任齐糖身手再好,这会儿也不可能踩着别人的头跳出去,只能跟着往前挤。
“在那里,抓住他。”
身后传来一声男人的暴喝,齐糖刚瞅准一个空隙准备让开,肩膀就被人桎梏住,脖子上传来冰冷的坚硬触感。
“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说出的中文带着点蹩脚口音。
齐糖脑海里瞬间对上号,眼神向下扫过,手腕上的金色的袖扣,竟然是跟她一个包房里的那个外国男人。
她这是,被挟持了?
皮特在看到身前人熟悉的衣服时,心里也是震惊不已,没想到随手抓一个人当人质,好巧不巧是和他一个包房的那个女人。
不过当前情况实在太紧急,这种想法不过一秒,他的心神全然落在对面举枪对着他的几个男人身上。
更别提长相稚嫩的齐糖,在他眼里根本构不成威胁。
而为首的那人,赫然就是他们同一个包房里那个戴眼镜的男人。
只是此时,他脸上的眼镜早就不见踪影,露出那双锐利的双眼。
“皮特,放开她,你已经被包围了,只要你投降,我们华国向来优待俘虏。”
男人沉沉开口,表面看不出一丝破绽,但心里并不平静。
他担心对面那个小姑娘因为太紧张,惹怒了皮特,从而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更别提,他们之间空出的一片地方,无辜受害群众流了一地的鲜血无时不刻在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放丽萨走,不然,这女人必死!”
皮特的语气很坚定,冷笑一声又道,“呵呵,你们华国的军人不是一向以保护人民群众为使命,总不会为了完成任务,不顾她的死活吧?”
一边说着话,皮特一边挟持着齐糖往旁边退。
直到自己的身后是一根坚实的水泥柱,他的眼神扫向两边,可以时刻注意到其他人的动静。
慌乱的乘客在火车站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越来越远,不到三分钟,站台上就剩对峙的的双方。
从听到身后男人喊要放丽萨走时,齐糖便知道,脖子上的刀,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她这才按下要反抗的心思,余光看向对面男人身后被反绑住手臂的人,不是那个外国女人还能是谁?
心里大概确定了什么,齐糖收敛住心神,准备反击。
恰在此时,另一侧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皮特的刀下意识的紧了紧,齐糖感觉自己的皮肤似乎有点微微刺痛。
妈的,她生气了。
“放开人质。”
男人严肃的命令声响起,让齐糖不自觉怔了怔,这熟悉的嗓音……
她想转头,但是脖子上的刀刃不允许她有任何大动作。
“放了丽萨,不然我就杀了她。”
“啊……”
就在齐糖察觉皮特想要再次加重手上力道时,她狠狠一跺脚,脚上皮靴厚重的短跟落在皮特脚背上,疼得他目眦欲裂。
趁他痛觉神经占据上风的一刹那,齐糖一个倒肘击打在皮特拿刀的手臂上,人顺势退出被桎梏的姿态。
再转身,一脚踢在男人最脆弱的地方,皮特彻底失去所有力气,整个人表情极其痛苦的捂着被踢的地方倒下,蜷缩着低声哀嚎。
在场所有男人,俱是心中一凉,光看着都觉得好疼。
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其实才不过四五秒,齐糖拍拍手,一脸嫌弃的抬脚狠狠踩上男人刚刚拿刀的那只手,使劲碾动着。
其他人:真的好凶残,皮特今天出门指定没看黄历。
然而,令所有人更瞠目结舌的是,从外面赶进来救援的几个男人,站在最前面那一个,两大步直接跨到小姑娘面前,将人揽入怀里。
随即,又手扶着肩膀将人拉开一掌距离,着急的询问道,“糖糖,你,你哪里伤到了?”
只有离得最近的齐糖才能发现,男人的声音在颤抖着,让人一听就知道他在后怕。
而肩膀上男人微微用力的手掌,印证了齐糖刚刚听到的那抹熟悉声音,就是岳纪明。
他出现这里并不算巧合,因为来之前她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这趟火车预计到达的时间。
但估计他们都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凶险的一场变故。
齐糖抬手,安抚的拍了拍男人的腰侧,语气平缓,“岳纪明,我没事,别担心。”
“真的没事?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真的没事,我就是学医的啊,有没有事我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想到这半年多齐糖寄给自己的药丸,岳纪明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是的,他家糖糖做的药,比医院开的都好用呢!
“纪明,这是?”
对面的男人往前走了几步,出声打断两人。
没办法,他也不想这么没有眼色的,但是后续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不能耽误太久。
岳纪明放开齐糖,转身挺直腰背,朝着走过来的男人敬了一个军礼,“报告秦团长,这是我对象,齐糖。”
从穿越来齐糖就准备改名,虽然原主的名字很符合时代特色,但她还是更喜欢自己的名字。
之前迁户口到机械厂的时候,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就没有多事。
后来离开机械厂,搬到临湖别墅住,她跟顾墨怀偶然一次闲聊时,说起自己想要改名。
没想到,过了两天,顾墨怀就跟她说名字已经改好了,以后她就是齐糖,所有的身份资料都是齐糖。
齐糖之前是计划只要在高考恢复前改名就行,所以没太着急。
这会儿改名的事情办好,心里算是了了一件事。
岳纪明作为她的对象,自然而然是有必要告诉一声的,所以他也跟着改口,齐红糖彻底成为过去式。
“你对象?这么巧?”男人也就是岳纪明口中的秦团长,语气里满是惊讶。
岳纪明骄傲的挺起胸膛,“是的!”
“Lisa, auf Wiedersehen für immer.”(丽萨,永别了。)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夹杂在男人洪亮声音中,还有一道轻微且哀伤的声音响起。
只有齐糖,几乎是这道声音刚落,一脚狠狠踢在地上男人的下巴上,生生将男人的下巴踢歪,脱臼了。
而与此同时,对面传来惊呼声,“队长,死了,她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出现游移,不知道是该落在对面死了的外国女人身上,还是落在又突然踢人的齐糖身上。
不管其他人如何反应,齐糖冷肃着脸快步走向已经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黑色血液的女人。
她伸手在女人鼻尖试探几息,眉头紧皱,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棉签蘸了一点黑色血液,缓缓凑近。
“糖糖,别……”
岳纪明急急走过来,想要制止齐糖的动作,齐糖却先一步转头看向他道,“氰化物中毒,应该是用什么特殊方法藏在舌底,一旦入腹,不可能救得回来。”
黄团长也紧跟着走过来,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没有任何生息的女人,又转头看向痛晕过去的皮特,沉沉道,“收队,先回去。”
再留下去,他实在担心会再生出什么别的变故。
因为都是要回部队的,黄团长先一步带人离开火车站,齐糖则跟着岳纪明从另一个出口出去。
上了车,岳纪明再一次将人拥入怀里,头埋在齐糖的肩头,声音闷闷的,“糖糖,看到你在皮特刀下的那一刻,我的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会把皮特身上射出几个窟窿。
哪怕违反纪律,但,糖糖,谁也没有你重要!
况且,如果没有他的糖糖在,说不定丽萨就被放走了,抓住的皮特会服毒自尽,到头来还不是任务失败。
齐糖这会儿是真的有点疲惫,被温暖的怀抱包裹,更有点倦怠,拍拍岳纪明的肩膀,声音柔柔,“岳纪明,我有点累,先回去吧!”
岳纪明一听,瞬间放开手,转过头去,手指似乎在脸上抹了一把,才再次转过头来笑着道,“好。”
说着话,长手伸向后座,拿起一件军大衣搭在齐糖身上,“回去的路有点远,你先睡会儿。”
“肚子饿了吗,要不先吃点桃酥垫垫,等回去我再给你做点别的。”
刚从军大衣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齐糖已经靠在椅背上,摇摇头,“不吃了,夜里路黑,专心开车。”
不知是不是身边有能让自己安心的人,即使山路颠簸,但齐糖还是浅浅睡了一觉。
虽然没有在床上睡得那么舒服,但比在火车上硬熬着要强。
等她感觉身上的军大衣往上拉了拉,恍惚睁开眼,目光触及到男人柔和又心疼的眼神,“到了?”
刚睡醒,声音还有几分嘶哑。
岳纪明递过来一个已经拧开盖子的水壶,“先喝点水。”
齐糖接过水壶,浅浅喝了一口,温水顺着喉咙滑下去,滋润着肺腑,她有点惊讶,“这水怎么还是热的?”
岳纪明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哨兵亭,“我们已经到了,刚下去倒了点热水。”
他看齐糖舟车劳顿太过疲惫,就没有喊醒她,车子停好在这里等了一会儿。
齐糖又问,“几点了?”
“八点四十七。”
两人从火车站出发的时间是六点刚过,也就是到军区这边来,差不多快两个小时。
齐糖抬手揉了揉额角,坐起身来,精神已经恢复很多,“我晚上住哪里?”
岳纪明将她身上滑落下去的军大衣又往上扯了扯,才道,“家属院的房子我已经收拾过了,你来直接可以住人。”
齐糖点点头,“嗯,好。”
车子再次发动,畅通无阻的进了军区,等开到家属院楼下,齐糖已经彻底清醒过来。
她刚把身上的军大衣拉下来,岳纪明已经拎着她的行李过来打开门,伸出一只手护在她头上。
温声道,“把军大衣穿上吧,晚上风吹着冷。”
齐糖点点头,乖巧的把军大衣套上,从车上下来。
两人一边往里走,岳纪明一边道,“我记得你说喜欢清净,就选了二楼最左边一间,有两个房间和一个客厅,厕所和水房在走廊右边尽头。”
听着这话,齐糖心里大概有了数,这年头筒子楼都差不多,基本都没有独立卫生间。
一层楼共用一个卫生间还算可以的,一栋楼共用一个厕所的外面多的是。
当然,它这个厕所不是家里那种只有一个坑位的,而是像学校一样,有一排或者两排方便大家解决生理问题的。
两人上了二楼,入眼便是宽敞干净的走廊。
直走到最里面,岳纪明掏出钥匙开锁,吧嗒一声,将墙上的开关打开,屋里瞬间亮起橘黄色的灯光。
齐糖看着客厅里地面干干净净,摆放的桌凳整整齐齐,心情不错的转头对岳纪明道,“你今天晚上也在这里住吗?”
岳纪明将她的行李送进左侧的房间,顺便将房间里的灯也都打开,回应道,“我回宿舍住,你晚上一个人睡会不会害怕?”
“害怕,你要留下来陪我吗?”
齐糖突然促狭心起,眼珠子转了转,跟在男人身后进了房间,一屁股坐在床上仰头看着他道。
岳纪明得手指动了动,瞳孔微暗,朝前走了几步,突然俯身一只手撑在床上,将小姑娘困在他的怀里,“你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齐糖眨眨眼,“那~你~还是走吧!”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看着男人的脸在灯光映衬下,一半在亮处,一半在暗处,眼神极具侵略性,让穿着一身军装正气凛然的他多了几分亦正亦邪的味道。
岳纪明却并不失望,退后一步伸手在她的头顶上揉了一把道,“乖,现在不能留下来陪你,对你名声不好。”
“等我们结婚了,你想让我怎么陪着你,我就怎么配合你,好吗?”
明明他的语气是哄劝,眼神却盯在人身上,仿若能拉出几道丝线勾魂缠人。
齐糖感觉心神微微震荡,推了他一把,嗔怒道,“谁说要跟你结婚了?”
虽然答应来探亲,但是她可没卖给岳纪明好吧!
她明明没用多大力气,岳纪明却下意识退后一步,表情出现一瞬间的痛苦,不过眨眼间便恢复正常。
他笑道,“糖糖不愿意嫁给我,那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我会继续努力的,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去给你打水洗漱,再给你煮碗面,吃完好早点休息。”
说完,不等齐糖回答,转身就想要离开房间。
齐糖却伸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皱眉道,“你的左胸怎么了,让我看看。”
岳纪明却笑着轻轻挡开她的手,又往后退了一步,“糖糖,我可禁不住你这么调戏啊!”
越是拒绝,齐糖的眉头皱得越紧,强硬的拽住岳纪明的手掌,“你到底怎么了?再不说实话我生气了。”
岳纪明无奈的抿嘴,不吭声。
最后到底还是没能拗过齐糖,被扒开了军大衣里面的衬衣,露出已经渗出鲜血的白色绷带。
但他的脸上却还是云淡风轻,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没事,已经结痂了。”
齐糖却不知道是该生气他的隐瞒,还是心疼他明明受着伤,在大冬天来回开了差不多四个小时的车,还将她照顾得妥帖。
她的眼圈有点湿润,伸手想要去触碰那抹红色,落下的动作放得极轻。
几乎是刚碰到岳纪明,他的身体微微一颤,抓住她的手腕,轻声道,“糖糖,我真的没事,明天去医务室换个药就行。”
齐糖眨眨眼,不想让自己真的流出眼泪,免得岳纪明多想,语气别扭道,“有我这个学医的在,你还想去医务室,看不上我的医术?”
岳纪明摇头失笑,“怎么可能,就是屋里也没绷带,免得麻烦。”
如果不是有齐糖寄给他的那些药,恐怕,他早就没命坐在这里,和心上人再次相见。
半年前齐糖出事,他心中的紧迫感前所未有的浓烈,既是要为了自己拥有足够的资本能陪在齐糖身边,也是要为了对得起老首长的欣赏。
最难,最危险的任务,他都没有丝毫犹豫的接下,只为能挣更多的军功,更快的往上爬。
两个月前,他出任务的小队差点全军覆没,活下来的三个人全都受了重伤。
要不是他随身带着齐糖给他的止血消炎药,能及时处理伤口,还有补充体力的药丸,他们三人根本不可能支撑到救援部队的到来。
即便如此,后来他们三个也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出院才不到十天。
而他自己,胸前的这道伤差点让他再也醒不过来。
本来,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让齐糖来部队探亲的打算,只想着等翻过年,再休假回去看她。
但当他躺在病床上意识朦胧时,恍惚以为自己此生再也见不到他的糖糖。
出院以后,他迫切的想要见一见她,想将她的灵动的眉眼篆刻在脑海里。
那是支撑着他下一次遇到危险时,活下去的信念。
处理伤口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岳纪明是内心复杂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齐糖则是心疼又有点生气,发倔的不想开口。
她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药箱,里面药品,纱布,剪刀都有,还有一卷银针,处理基本的外伤没有问题。
当然,这是她背过身借着手提包的掩护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路上手提包一直拎来拎去,就几件衣服轻得很。
看着狰狞的伤口,齐糖心里泛着丝丝疼痛,都不敢去深想它没结痂前该有多深。
“岳纪明,为什么瞒着我?”
剪断重新缠好的纱布,齐糖的声音闷闷的。
岳纪明右手将衣服往上拉回肩头,看向齐糖的眼睛,认真道,“糖糖,我只是不想你大过年的还要担心我。”
“我希望陪在你身边的每一天,你都是开开心心的。”
齐糖知道自己不应该生气的,毕竟岳纪明的出发点确实是好的,甚至可以说是太紧张她。
但是,她摇摇头,“岳纪明,我不能认同你的这个想法。”
“只要是人,就都会有七情六欲,开心也好,失落也罢,都是人生常态。”
“我不想说你瞒着我受伤的事情是把我当外人,难道你希望以后我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也都瞒着你?”
岳纪明抓住齐糖的手,表情有点紧张,“糖糖,我不是这个意思的,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自己能陪在你身边。”
齐糖并没有挣脱开岳纪明的手,而是反握住,坚定道,“好,那你以后有什么事,也不能瞒着我。”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凝视,片刻后,岳纪明抬起另一只手附着在齐糖的后脑勺上,站起身,轻轻在她唇角印下一吻。
在齐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时,他已经松开手,满眼爱意的低声道,“糖糖,你真是人如其名,很甜。”
说完,放开手,抬脚走出房间。
独留齐糖站在原地有些发愣的抬起头,摸了摸似乎还有余温的唇角。
出去了大概三四分钟,岳纪明就提着一桶冒着热气的水回来,再晚去两分钟,热水就没有了。
齐糖看他丝毫没把自己的伤当回事,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抢过他另一只手上的热水壶,板着脸道,“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