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宠卿卿—— by蔻尔
蔻尔  发于:2024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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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司羡元向来都没避讳过什么,所以没意?识到需要跟楚让保持男女有别的距离。
楚让的一张冷漠的俊脸险些崩裂,他握紧拳头,耳垂的红晕又有蔓延的趋势,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你以后不要这样跟其他男子?说话,更不要随便乱问。”
话毕他就闪身?消失在原地,不给明窈追问的机会。
明窈茫然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好一会才悟出楚让的意?思:这种?话好像是比较敏感的,她不能随便乱说。
那为什么司大人跟她讲的时候那么平静,一点反应波动都没有?
明窈陷入了新的苦恼,她思考半晌,把这个问题的答案归结于:
其他男子?身?体都是正?常的,所以不让看也不让问,但司大人身?上什么都没有,所以不算是个男子?。
明窈这才顿悟。
只有在司大人这里,她才能没有顾忌。以后可得?万万注意?。
今年春祀节照旧是去寒岩寺。
虽然去了很多次,但明窈依旧很期待出城玩的机会。她精心?收拾了一番,更是难得?换上了粉色的纱裙。
姜婆婆给明窈梳了个堕仙髻,一下?子?就冲淡了明窈身?上的稚气之感,她身?肩纤瘦单薄,这样打扮之后更是衬得?像九琼宫阙的仙子?,有种?清冷山莲之感。
明窈觉得?这是她最漂亮的一身?衣服,这个观点在司羡元看到她的时候得?到验证。他毫不吝啬地点头,道:
“你这身?很漂亮,以后多穿几次。”
两人坐上马车驶向寒岩寺,司羡元懒洋洋地靠着车厢壁,拍了拍双腿说:“幺幺,过来坐这儿。”
明窈不乐意?,娇娇哼哼道:“你的腿太硬了,硌得?慌。”
司羡元说:“找垫子?给你垫着。”
明窈绞尽脑汁地拒绝:“幺幺……幺幺怕你放屁会臭。”
“……”
司羡元冷冷一哂,这臭丫头怎么什么蹩脚的理由都敢找。他道:“我放屁也臭不到你。”
明窈说:“幺幺会放屁臭到大人。”
明窈并不能理解她坐他腿上有什么好的,总感觉自从坐过一次后,他一直等着让她来坐他的腿。他不累,她还嫌累呢。
司羡元:“……”
司羡元冷哼一声?,道:“明夜寒岩寺有雷雨,春日有雨伴雷乃吉祥之兆。今年没带婆子?,你自己睡一个屋,若是不害怕就别来找我,我不伺候你。”
明窈说:“幺幺才不怕。”
明窈压根就不信,他定然是在吓唬自己。
晚上一夜无风,明窈睡了个好觉。
次日,寒岩寺晴空万里,春祀顺利举行。明窈跟嘉和帝说了会话,跑去抓了蝴蝶,还踩了一身?泥。直到傍晚天?空都是晴朗的,明窈更加确信司羡元是在吓唬自己。
晚上她回来沐浴完毕,正?坐在床榻边擦头发?,忽然听到客院外面轰隆一声?巨响。
明窈吓了一跳,站起?来走到窗边往外看去。
下?一秒,大雨倾盆,滚滚雷声?劈开暗淡天?幕轰然落下?。
一炷香后。
司羡元坐在客院的书案旁,漫不经?心?地翻着白?日记录的春祀,视线却没落到纸业上。他听着外面的雷声?,指骨轻轻敲击着桌案,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闷雷伴雨中,吱呀一声?。
门被推开。
一道纤瘦的身?影裹着帨巾跑进来,她只戴了个斗笠,身?上落了点雨,一身?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腰间?,打湿了身?后的帨巾。
她冻得?面色微微发?白?,轻手轻脚地爬到司羡元的床榻上。
司羡元淡淡回头,道:“明窈,回自己屋子?去。”
明窈眨着水汪汪的杏仁眼望向他,眼尾在沐浴之后残留着隐隐红晕,墨发?半湿未湿,愈发?清冷的五官显得?尤为我见犹怜。帨巾不小心?滑落,露出她半个白?皙的香肩。她坐在玄色被褥件,拉紧雪白?的帨巾,纤瘦匀称的双腿被玄色锦被衬得?宛如艺术品。
她一点都不知道,她漂亮到极像一只狐仙妖精。
她小声?解释:“司大人,打雷了。”
司羡元眸光从她裸|露的肌肤上一扫而过,不动声?色地嗯了声?。
明窈忽而隐约察觉到司羡元过分深邃的目光。但她现在顾不上这些细节,见装可怜没用,她决定使出惯来的撒娇技俩,黏黏糊糊地说:
“幺幺怕大人寂寞,今晚想陪司大人一起?睡。”
她有求于司羡元的时候很会说甜话。
司羡元双手抱臂,神情?淡淡,显然不为所动。
明窈半弯着身?子?爬到床沿,帨巾不算松垮,但毕竟没法不留缝隙,锁骨之下?多多少少能泄出几分春光。
他眸色渐渐晦暗,落在她没察觉到的帨巾里、突起?起?伏的胸脯上。
他心?想,她对自己身?体的诱人程度根本就一无所知。
明窈没注意?到司羡元在看哪里,在床沿边探出身?子?,手指扯住他的衣袖。
外面轰隆雷声?落下?,她下?意?识一抖,脸色有些发?白?。
从小都很害怕打雷,她不想自己睡。
明窈小幅度晃了晃他的袖子?,大着胆子?喊了声?:
“昭昭。”

“昭昭”两个字软声软气地落在空气中?。
司羡元本想收回自己的袖子, 听到这个称呼他反应了一下才回神,情绪有些莫测道:“你?方?才唤我,昭昭?”
明窈喊了之后忐忑地望着他, 似乎怕他生气, 撒着娇道:“昭昭, 昭昭。”
司羡元品味了一下, 怎么说?呢,感?觉很新奇。上次明窈睡着的时候喊他,这次清醒的时候这么喊,他已经确定了自己不排斥这个称呼。
他道:“你?怎么知晓我的本名?。”
“很久之前幺幺在书房看到的。”明窈诚实地说?, “司大人名?字叫司昭,字羡元。”
“嗯, 不错。”司羡元道, “再喊一声听听。”
明窈胆子大了起来,一连喊了一串“昭昭”。
司羡元看着她,又道:“你?再撒个娇看看。”
明窈歪了歪脑袋, 不太理解但还是信手拈来,抱住他的胳膊不撒手, 像只黏人的家?猫。
司羡元很满意,心情也很好, 道:“勉强允许你?在这里睡一晚。”
明窈捡着好听的话说?:“司大人真好。”
客院的床塌不大,但棉被不少, 明窈扯了一条自己盖, 乖乖躺在一边。钻进被窝后,她伸出一条藕臂把帨巾扯了出来。
司羡元也欲沐浴更衣休息, 看到明窈露在外边一般的白皙锁骨,眉心微蹙, 道:“你?里面穿衣服了吗。”
明窈一愣,摇摇头:“没有。”
司羡元说?:“你?衣裤在哪,我给你?拿。”
明窈说?在隔壁客院里的橱柜里。
司羡元先戴了斗笠冒雨去隔壁,过了会把雪白里衣里裤给带了回来,让明窈等会穿上。
明窈哦了声,准备掀开棉被穿衣裳,司羡元没等她有动作就进了净室,径直沐浴去了。
司羡元沐浴回来后明窈早就换好衣裳坐在被窝里了。她没什么事情做,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巾帕擦着湿头发?,都快擦干了。等明窈收拾完,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司羡元带着一身水汽坐在床榻边。等明窈看到的时候,只瞥见他一晃而过的肩头。
明窈不是第一次跟司羡元睡一个床塌了,等以前都是司羡元等她睡着再走,今日却要睡一整晚。
感?觉有些新奇,明窈想跟他再聊聊天,刚要凑过去,谁知司羡元直接熄灭了烛灯,说?:
“早睡早起,睡觉了。”
“哦。”明窈乖乖躺好,拉上棉被,只露出一双圆润的眼睛。
司羡元在旁边棉被里平躺着,双臂枕在后脑勺,眼眸微阖。
虽然有两个棉被,但帛枕只有一个,他让给明窈枕着了。
明窈躺着躺着就翻了个身,小幅度往司羡元身边凑过去。
黑暗中?所?有感?官都会放大,察觉到旁边棉被正向自己蠕动过来,司羡元摁住她的被角,闭着眼睛警告道:“睡你?的觉,不要有动作,不然本官就把你?丢进雨里。”
“你?好凶。”明窈不再动了,她自娱自乐地玩着自己的头发?。墨发?绕啊绕,在司羡元耳边绕成了圈。
司羡元没什么反应,像是没感?受到,也像是懒得搭理。
明窈在他旁边拱来拱去自己玩了一会。
但黑暗中?司羡元就是唯一的生命体,明窈玩了一会又不自觉向他凑近。见他没开口,她就当作是他默认,小奶猫似的隔着棉被跟他贴在一块。
过了会,见司羡元仍未有动作,明窈胆大包天起来。
她偷偷觑着他,从?棉被探出一只脚钻过去,碰到旁边棉被里司羡元的小腿。
“明窈。”司羡元睁开眼,淡声道:“你?再不老实我就把你?丢出去淋雨。”
“不要。”明窈乖乖把脚脚收了回去。
她离他很近,无?意间闻到什么,耸了耸鼻尖,凑到司羡元脖颈旁边,咕哝道:“哎?”
她睁着眼睛扭头看他,清澈的眼神带着好奇,未作他想道:
“你?身上好好闻噢。”
司羡元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没有答话。
其实在以前,这个距离他会直接把靠近自己的人掐死。但明窈像是无?害的小动物,他感?觉不到任何威胁,于是习惯了放任她在身边。
只是如今不同往日,她在长?身体,他不能再让她凑什么近。
司羡元冷淡地把她往外推了推,道:“皂荚味道,你?身上也有。”
“哦。”明窈小脑袋收了回去。
折腾这一番她也玩够了,安静地侧躺着。黑暗很能滋生睡意,没过多久她就困了,逐渐陷入深眠里。
听到身边绵长?安然的呼吸声,司羡元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而后又闭上。
他从?没体会过这种感?觉,身边有个温软的人,耳畔有温热的呼吸。
不知何时睡着的。
司羡元睡眠浅,外面雷声时大时小,梦里光怪陆离,一会是年?少经历的家?破人亡,一会又是司府多了一道鲜活的身影。
身上好像传来甸实的重量。
司羡元从?梦中?醒来。外面暴雨已经停了,只剩滴滴答答的小雨。但夜色仍然深浓,大抵是半夜三四更。
他正想继续睡,忽然察觉到什么,偏头看了看。
只见他脖子上勾了一条藕臂,棉被上面还搭了一条纤纤玉腿。手脚从?另一个棉被里斜斜伸出来,而它的主人丝毫没有意识到,容颜安然,睡得更香。
明窈睡觉其实很老实,但大概是今夜打?雷让她不安,她手脚抱着司羡元像是八爪鱼。
司羡元思索几秒后决定继续睡,但闭上眼睛睡了一会他又睁开,伸手把明窈的手脚扒拉下来。
他闭上眼睛,过了会,勒人的束缚感?又传来。
司羡元睁开眼,发?现明窈又抱了过来。
她还咂巴了下嘴巴,不知道在梦里吃到了什么好吃的。
“……”
司羡元忍了忍决定忍住,半夜不宜动火,睡醒再说?。
次日,清晨,大晴天晒到屁股上。
下了一夜的雨,地上还残留着水意,僧人早早起来打?扫,看到司羡元已经在院子里练功了。
僧人惊讶:“大司马,早。”
司羡元点点头,握剑旋劈向一旁的枯树。砰地一声,枯树倒下。
僧人钦佩道:“大司马力?气无?穷之大,小僧佩服。”
司羡元嗯了声,专注练着剑,僧人走后他转身收势,眼底带着淡淡疲色。显然不像是精神很好的样子。
明窈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茫然地坐起身,抓了抓脑袋,看到房内布置才意识到自己在司羡元的客院内。看了下漏刻,居然已经快该吃午膳了。
明窈一直都睡眠很好,但这还是她第一次睡得这么好。
环顾屋子都没看到司羡元的人影,她下了床塌来到门?口,被刺眼的眼光照到揉了揉眼睛,走出来看到司羡元正站在庭院里。
明窈歪了歪脑袋,嗓音带着没睡醒的鼻音:“司大人?”
司羡元看到她醒来,淡淡点了点头,问:“睡得好吗?”
明窈诚实道:“挺好的。”
司羡元嗯了声,道:“睡得好就行。睡得好今天就回去。”
明窈觉得他有点奇怪:“你?呢?你?睡得怎么样。”
司羡元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明窈这才发?现马车都备好了。她与他用了午膳就上了马车,等坐上马车,司羡元才迟迟地回答她的问题:
“我一夜无?眠。”
明窈迟钝半晌啊了声,意识到了什么:“是怎么回事呀。”
司羡元靠着车厢壁,微阖着眼,说?:“明窈,从?今日起我们约法?三章。”
明窈愈发?懵了:“是什么。”
司羡元:“一,除非生死攸关,我们不要睡在一起。”
“二,如有意外,参考第一条。”
明窈咽了咽口水,她总觉得自己昨晚的睡相应该很不好。她有些愧疚,乖巧道:“那第三条呢?”
司羡元终于睁开眼看了看她,眼神里没什么情绪。片刻后,他闭上眼休息,说?:
“三,如前两条不成立,你?睡着了再把腿搭我身上撵不下去,那我们晚上一起熬夜都别睡。”
顿了顿,他看着明窈,淡定冷静地说?:“听懂了吗,听懂了就说?保证能做到。幺幺。”

明窈听到这话就卡了壳。
以往下雷雨的时?候司羡元都会陪着她睡着再走?, 怎么就过去一晚,他就不认人了一样。
明窈握住他的衣袖晃了晃:“你告诉幺幺错在哪,幺幺会改的。”
司羡元淡淡道:“你改不了。”
明窈顿时?有些泄气, 她闷闷地低下头, 说:“幺幺离不开司大人。”
司羡元这次异常坚持:“你可以偶尔让我陪你睡, 但你长大了, 以后会嫁人,还会离开司府。我如何一直陪你睡觉?你害怕打雷要克服。”
明窈愣愣地哦了声,这次她没再撒娇耍赖,而是垂着脑袋想着司羡元的话?。
司羡元难得没有来哄他。
昨日他睡得不好, 大抵是夜晚容易让人想多,被明窈弄醒之?后他就了无睡意, 莫名多想了一些事情。
比如, 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得习惯明窈的八爪鱼,但随即想到,等明窈走?后, 若是他当真?习惯了她的存在又当如何。
他有些烦躁,以至于后半夜睡得十分不安稳。
马车回到司府, 司羡元下了马车径直回了乌螣堂。明窈下意识想跟着他,但想到司羡元在马车上说的话?, 她就停了脚步。
最近司大人对她做了很多事情,又是找爹娘, 又是启蒙, 又是让她晚点嫁人。明窈总觉得,虽然司大人愿意留她, 但她留在司府的时?间不多了。
她舍不得司府。
她习惯了黏在司羡元身边,但今天司羡元说, 她以后早晚要离开。
明窈回了贝阙阁,蹲在池塘边看着锦鲤摆尾游动,目光空空的。她难得有了无法解决的烦恼,开始迷茫,怅惘以后。
她是被捡来的小孩,哪怕她努力长大了,但好像也来不及偿还这一切恩宠。
她就这么发?着呆,直到晚膳时?间。
楚让无声出?现,他刚去户部办完事情,接下来只要等户部户籍的消息即可。他看到明窈蹲在池塘边,眉心微皱,破天荒地走?过去看了看。
走?近了才发?现明窈眼眸里没什么神采,像是沉浸在什么思绪里。
楚让拧眉道:“明小小姐。”
半晌后明窈才反应过来似的,抬头呆呆地望过来。楚让微怔——小姑娘的眼眶有点红。
他脱口而出?:“你哭了?”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明窈眨了眨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突然砸下来。
楚让有一瞬间的手忙脚乱,他不过是来看了一眼她怎么就哭了,他对女孩子哭最没有办法,冷着声音道:“你哭什么!”
明窈听到后眼泪掉的更厉害了,不要钱似的往外砸。
“哎!别?哭了,你别?哭了。”
楚让不知道该怎么办,左右望了一圈最后咬了咬牙蹲下来,拿黑衣袖子给?她擦了擦脸,软了声音但还是很凶的说:“再哭我就杀了你。”
明窈打了个嗝,止了哭声。她本就是情绪压着,哭得也没缘没由,现在好受许多。她抽了抽鼻子,借着楚让递过来的衣袖擦了擦眼泪,瓮声瓮气说:
“谢谢阿让哥哥。”
楚让感觉很别?扭,说:“你不要喊我阿让哥哥。”
明窈说:“那?,那?谢谢阿让。”
她眼眶红红的,闷闷不乐的模样。楚让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想说点什么,又无从安慰,干脆摘下了面罩,说:
“你不是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吗,现在给?你看脸,你别?哭了。”
明窈带着鼻音啊了声,抬起头来,撞入眼帘的就是楚让那?张冷淡但尚算剑眉星目的脸。让人惊讶的是,摘下黑色面巾的楚让算得上俊俏的类型,只是——
他的左侧下半张脸上,有一道蜿蜒至下巴的伤疤,狰狞凶狠,在这张脸上格外显眼。
她怔怔地盯着那?道疤痕。
楚让浑身不对劲,想要把面巾给?拉上。明窈伸出?手指想去摸他的伤疤,而后忽然想到前几日刚刚悟出?的要有距离感,顿时?止了动作,把手缩回来。
她望着他,软声问:“阿让痛不痛呀。”
她没觉得丑,也没被很吓到,只是觉得很意外。
楚让愣了下,偏开头不答,顿了顿,他又说:“不痛。”
“阿让哥哥很漂亮。”
她的漂亮就是夸奖的意思,楚让知道她在夸自己。说完这句话?,明窈就没再追问了。
沉默片刻。
明窈说:“如果?幺幺没有在司府,是不是就不会认识你们了。”
楚让点了点头。这是废话?。
明窈又说:“那?如果?幺幺以后有一天要被送走?,是不是也不能见到你们了。”
明窈想到了很多人,蒲叔公?公?、姜阿婆、张婶婶、忠诚的仆从们以及司大人。
楚让一愣,他听到了“你们”两个字。许是他想多了,他诡异地觉得明窈也在问他。
他忽然有点烦躁。明窈会离开?司大人不是不把她送走?吗。他硬邦邦道:“是的。”
顿了顿,楚让告诉自己他只是害怕明窈会哭,又补了句:“但若你很想念卑职,卑职还是会去看你的,明小小姐。”
明窈:“好吧。谢谢你阿让。”
她慢慢站起身,情绪看起来好多了。唇边带着小梨涡跟楚让招招手,说:“阿让也去休息吧。”
晚膳很快摆好,明窈跟姜阿婆和张婶婶一起吃的。她没去乌螣堂,司羡元也没派人来找她。
前几日尚未有端倪,但一连几天都是这样,众人渐渐察觉出?不对劲。
蒲叔公?忙完这阵子才发?现这件事,他对府里的情况异常敏感,终于有空闲把姜婆婆拉到角落,纳闷道:“他们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还吵架了?”
姜婆婆一听就知道是在说谁。
别?说蒲叔公?了,府里的仆从都窥出?几分端倪。这两人就跟突然冷战了一样,鬼知道春祀去寒岩寺发?生?了什么?
姜婆婆左右瞧了瞧,确定没人,悄悄道:“我瞧着,这事像是司大人单方面不理明姑娘。上次从寒岩寺回来,明姑娘在池塘边哭了许久,还是楚让回来了安慰几句才哄好。”
“真?是奇了怪了……”
姜婆婆死活想不明白?。明眼人都瞧出?来司大人越来越宠着明窈,到底是什么了还能跟明姑娘置气?
蒲叔公?没回答,隐约猜到了什么。他心里跟明镜一般,这次恐怕是司羡元那?边的问题。
等姜婆婆走?了,蒲叔公?思来想去,进了乌螣堂,敲响了书房的门。
司羡元道:“进。”
蒲叔公?进去,看到司羡元正?在书案前看折子。
蒲叔公?关上门,酝酿着说辞。他跟司羡元十多年主仆,早已了解透彻,这回若没人来,以司羡元的性子估计能跟明窈冷战很久。
哪怕明窈不记仇,蒲叔公?也舍不得她吃这般亏,司羡元这里早晚得有人来说这个事情。这个司府没了他简直转不了。
蒲叔公?叹口气,看着司羡元半天也没看进去一张折子,开门见山道:
“大人,您跟明姑娘是冷战了吗?”
司羡元闻言放下折子,眉梢微挑,道:“没有。为何这般说?”
蒲叔公?道:“说句心里话?,老奴觉得您在单方面跟明姑娘吵架。”
司羡元渐渐收了面上的几分薄笑。他说:“蒲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蒲叔公?知晓自己说对了,于是直言道:
“大人,您说您打算让明姑娘以后嫁人离开司府。但要老奴说,您是不是不想让明姑娘走?了?”

第41章
司羡元放下折子看着?他, 少顷,突然冷笑一声:“本官为什么不想让她走?她吃我的,喝我的, 还想在这待一辈子?”
蒲叔公简直被他气得头疼, 他素来不知司羡元的性子还能有这样的一面, 想骂又骂不得, 苦口婆心道:
“司大人?,您当初养了明姑娘,如今又要将她弃养,那您如当?初的明府有什么区别?那不如一开始就别?捡来她。”
司羡元淡淡道:“没有弃养。”
蒲叔公道:“可她以为您要弃养。”
司羡元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 片刻后又觉得多说无益,只道:
“那是她的事。”
他高位坐惯了, 行事自有主张。想做什么, 需要做什么,何须别?人?来干涉?
明窈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行为判断,他决定疏远她, 再给她找爹娘,嫁个好人?家, 这些已经仁至义?尽。
司羡元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蒲叔公不跟他吵, 道:“那您不准备弃养,为何要与明姑娘冷战?为何还让她感觉自己要被抛弃?司大人?, 偌大司府上上下下都看出来你们在冷战了。”
司羡元闭上眼睛, 不再说一句话。
蒲叔公也叹了口气。
司羡元在想什么其实他完全猜得到,他都跟了司大人?多少年了, 早已是推心置腹的人?。司羡元无非就是觉得明窈长大了,又素来与他黏糊, 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发生无法预料的事,所以准备与明窈划清界限。以司羡元的性子,选择了最?为简单粗暴也最?冷漠的方式。
蒲叔公知道,司羡元不是个冲动的人?,不理明窈也是在冷静之下才做出的决定。
但蒲叔公私心里是偏心明窈的。那个小姑娘没爹没妈,总不能再让她经历第三轮失去自己的家。
蒲叔公捡着?好听的话说:“明姑娘心地善良,单纯天真?,从来没白吃白喝。隔几?日她都会帮着?司府的仆从做活,发给她的红锦包也没怎么用过。跟夫子们上完课,结课的时候明窈就会送一副画写一副字来答谢,有时候吃了厨子的药膳小灶还会帮着?洗碗。”
司羡元视线投过来。
这些小细节他倒是从来不知道。
他只淡声说:“她娇气得很。”
蒲叔公又开始头疼,说:“司大人?,那谁导致她娇气的?”
司羡元平静道:“本官养的。”
这不完了吗!
捡来了,养大了,给人?家养娇了,转眼又不理人?了。
活像一个负心郎。
蒲叔公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想了想,蒲叔公决定换个角度,问?:
“大人?的顾虑老奴也能感受一二,女?儿家大了,再留在身边总归看着?不像话。但是大人?,明姑娘从小都把您当?长辈,您是如兄如父的存在。说的直白点,当?哥当?爹的都不养女?儿了,女?儿能高兴吗?”
司羡元要被蒲叔公气笑:“本官什么时候成她的长辈了?”
蒲叔公理直气壮:“那不然是什么?”
司羡元道:“蒲叔,本官第一次发现你还有舌灿莲花的本领。”
蒲叔公并?不心虚,坦然道:“大人?谬赞了。”
既然府邸多年的管事都说到脸上了,司羡元不至于不给他面子——至少司羡元是这么说服自己的。他站起身,看着?窗外明媚的日色,道:
“去喊明窈来用午膳吧。”
蒲叔公应了一声,领命离去。
府邸上下都知道司大人?跟明姑娘又和好了。
明窈并?不知道司羡元前几?日为什么不理她,她不记仇,但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上。不过司羡元似乎忘了他与她冷战过,每回喊她用膳时都照常给她夹菜,还不忘监督她不许挑食。
以至于明窈总感觉寒岩寺回来之后的那段时间是自己的错觉,司羡元只是忙于公务才不怎么理她的。
户部的消息也在这个时候传来司府。
楚让过去了一趟,回来之后直接去了乌螣堂书房,瞒着?明窈把户部调查的结果?拿给司羡元看。
本以为能有什么消息,但看到户部传回来的结论时眉头一蹙。
明窈的消息在户部丢失女?儿的人?家里居然查不到。
哪怕是她爹娘死了,户部也能查出来,可是偏偏一点线索都没有。
司羡元坐直身子,面色渐渐冷了下来。
这只能说明三个可能——要么明窈是京城黑户流民的女?儿,要么是外地人?家女?儿流落京城,要么就是……
她的身份太高,属于保密消息,不在户部户籍记录范围。
第一种情况应当?很罕见,哪怕是战争之年,大梁对于黑户流民的管辖都相当?到位,京城鲜少见到没有被户部登记的人?。要么就是穷凶恶极之徒,要么就是穷的吃不起饭。
但无论哪种情况,都不像是能生出明窈这般华贵娇矜的人?。只是当?时是战争之年,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第二种情况可能性很大,明窈出生的日子战乱尚未完全平息,有外地人?家入京躲难,结果?可能生了女?儿带不回去。
至于第三种情况就属于无端猜测,没理没据,但也不能排除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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