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宠卿卿—— by蔻尔
蔻尔  发于:2024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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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羡元点点头,道:“近日我打算让蒲叔公寻找你亲生爹娘的消息。”
明窈乖巧道:“好。”
突然之间没什么话可讲了,气?氛安静下来。明窈有些不适应,起身道:“那?我走了。”
以?往来月信不上课的时?候,除了床塌上睡一整天,更多时?候都在乌螣堂窝着一整天的。
司羡元微微颔首。
明窈慢腾腾地起身,走出乌螣堂正堂。
她进了院子,有点不解也有点不安地回头往后看,看到司羡元专心致志地把玩着白玉扳指,没有抬眼,也没看到她。
明窈鼓了鼓腮帮子,转过?头去。
方才司羡元突然说要帮她探听亲生爹娘,明窈并不排斥,但一旦找到她出生的人?家,恐怕司羡元就真的会?把她丢出去了。
明窈抬手捏了捏胸口的木坠,确认它藏得好好的,微微松口气?。她有点泄气?也有点堵气?,大?步往前走。
马上要走出乌螣堂院子的时?候。
“幺幺。”
司羡元忽然在屋内喊她。
明窈停下脚步,轻轻转过?身来。随着她的动作?,耳垂上的珍珠坠微微晃动,杏黄色的裙摆褶儿如花瓣一般舒展开来。
她道:“怎么了?”
司羡元掀了掀眸,目光落在她衣裳内的颈间,淡淡道:“方才手里藏的是什么。”
明窈一怔,微微后退一步。她站的远,他的瑞凤眼远远看着有点冷漠。她道:“你说什么。”
司羡元盯着她胸口的衣裳,确切的说是隔着衣裳盯着她胸颈处的木坠,没再开口,但意思已经格外明显。
明窈心头一片乱麻。
司羡元怎么会?知道这个木坠?他定然是确认了木坠的存在,否则不会?问的,但问题是他何时?知晓的?
难不成是上次她落水……
明窈胡思乱想着,莫名有点慌怕,她转过?身去,道:“没什么,你看错了。”
说完她就往乌螣堂外面走去,趁着司羡元看不到的角度连忙扯下木坠,似是怕它掉下来一般,紧紧抓在手心里,藏在裙摆间。
司羡元缓缓道:“幺幺。”
明窈慢慢停下来,垂下脑袋,眼圈忽然红了一圈,泪意蒙蒙地漫上来。
可惜司羡元还没看到。
他撩起衣袍走出正堂,穿过?庭院一步一步走过?来,问:
“幺幺,手里藏的是什么。”

司羡元朝着明窈一步步走来, 他看不到明窈在做什么,但他发现她没再走了。
他走近她,微微垂头, 忽然发现明窈低着头, 眼圈红红的, 眼泪大颗砸在地上。
司羡元道:“明窈?”
明窈抿了抿唇, 有?点委屈地眼泪直掉。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方才司羡元的语气真的很凶,他好像在质问她,她不敢暴露这个木坠, 她感到恐慌。
明窈在他靠近之?前下意识躲了一下。
“幺幺。”
司羡元在她面前慢慢蹲下来。她垂着头,墨发散下来, 把小脸给包住了。司羡元撩开她的头发, 指腹抹掉她的眼泪,微微仰着头看她,说:
“可以告诉我手里拿的是什么吗?”
明窈握紧了手, 声音轻轻颤着说:“不好。”
司羡元道:“可以告诉我你为何害怕吗?”
明窈沉默着,未答。
司羡元很有?耐心地等着, 半晌,明窈嚅嗫着小声道:“你是何时发现的。”
司羡元轻声道:“猜的。”
明窈这就明白了, 司羡元的直觉向来很准。
司羡元手臂伸长摸了摸她的发顶,道:“现在可以说这是个?什么东西了吗?”
明窈犹豫了下, 慢慢摊开手。
司羡元垂眸看去?。
她的掌心静静地躺着一枚木坠。木坠是长十字形, 十字边沿刻有?好看的纹路,不知?是何种木材做的, 保存得极好,至今不腐不烂。
司羡元道:“这是什么?”
明窈低声说:“是……爹娘留给幺幺的木坠。”
司羡元道:“这是你三岁之?前记得的事情??”
明窈点了点头。
司羡元问:“可以给我看看吗?”
明窈轻轻点了点头。
司羡元接过木坠端详起来, 这是个?形状很好看的木坠,名贵木材制成,说明明窈出生?的家应当?家底殷实。但为何明窈会出现在明府,是她以前人家弃养?还是她自己走丢了?这都?不得而知?。
他看了看没瞧出什么门道,就把木坠还给明窈了。
明窈把木坠戴回脖子上。
司羡元站起身?,刚欲离开,明窈忽然又开口,声音闷闷的:“方才幺幺喝了药,你都?没给幺幺糖吃。”
司羡元哦了声,漫不经?心道:“忘了。”
明窈哦了声。不过她误会了,她心道司羡元果然是想把她丢给别人家,不想继续养了。显然司羡元并不知?晓明窈在想什么,他见她没有?计较,脑海中?思索着那个?木坠,回了乌螣堂。
明窈慢慢走回贝阙阁。
她一整天心情?都?不太好。
一直都?知?晓司羡元从不拖延,但他待她及笄就寻找她的家人未免也有?点太高效率。
明窈借口肚子疼没去?乌螣堂,晚膳用?了一点点就不想再吃了。
夜色深浓,她泡完药浴就躺床塌上窝着了,却翻来覆去?地不安。
明窈又慢慢撑起身?子,坐起来发起了呆,墨发在后面散了满肩。
她其实觉得司羡元有?点不太想养她了。
顾家兄妹来做客,司羡元问都?没问什么,明显是不太关心的样?子。
明窈走下床塌,披上斗篷走出庭院。庭院里有?个?锦鲤池,她盯着深夜睡眠的鱼儿,找到鱼食撒了一点,很快就觉得没意思。
夜风有?点凉,她快步走到侧面小室躲风。走进来才发现这是贝阙阁的小书房。
司羡元若是真得不想养她了,那她不能等他丢走她,她提起道别似乎更体?面。
等她能寻一两间铺子养活自己,赚了钱能不能回报司府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明窈胡思乱想着,漫无目的逛了逛,无意间在书房里找到一张司府简易布局图。
她把地图摊开放在地上。
司府很大,院子也很多,明窈当?时花了很久才逛完,如今看这张地图更是体?会到司府的奢华。
她目光在地图上逡巡,很快就找着了贝阙阁。她从贝阙阁往四周看,忽然发现了什么,拿起地图朝着外面走去?。
夜色已经?加重了,司府慢慢安静下来,下人都?熄灯了。
明窈出了贝阙阁,拢了拢披风,顺着地图上的道路穿过紫竹林,朝着司府侧面的围墙走去?。她发现,这似乎是一条能偷偷跑出去?的道路。
如果司羡元欺负她,她就顺着这条路跑出去?。明窈提起裙摆慢慢走着,泄愤似的想。
实际上她只是单纯不太想睡觉,所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没想到另一边有?人误会了什么。
乌螣堂,书房里,烛火被微风吹得微微晃动。
司羡元在处理堆积的折子的时候,楚让来报,明窈拿着地图似是要深夜出逃。
司羡元动作微微一顿,一时间怀疑听错了,眉头拧起:“你说什么。”
楚让面无表情?把刚才无意看到的一幕汇报一遍,道:“看明姑娘走的方向是朝着司府的围墙。”
司羡元撂下折子,起身?冷声道:“带路。”
他速度比明窈快得多,追上明窈的时候她才走到一半。明窈刚跨过一道矮灌木,刚欲走上前方黝黑的小道,旁边忽然走来一道身?影,紧紧攥住她的手腕:
“你在做什么!”
明窈吓了一跳,手里的地图差点掉下去?。她茫然地回头,看到司羡元站在她身?后紧紧盯着她。
明窈啊了声,懵懂地盯着司羡元,隐约察觉他身?上带着怒气。她不明白他怎么了,难道他也不想睡觉吗?她歪了歪脑袋,一双清澈如小鹿的杏仁眼在深夜里依然忽闪忽闪的,说:
“幺幺在走路。”
司羡元嘴唇紧抿,过了会,忽然莫名笑了一声。显然是被明窈气笑的。
他心口隐隐有?怒火,但明窈的眼神无辜又温软,清澈透亮,墨发长长地披在身?后,如偶娃娃一般。她这副模样?一时间让他积压的脾气没地方撒,片刻,他猛地把她拽过来,语气不太好道:
“回去?,睡觉!”
明窈跌跌撞撞地往回走,险些撞到他身?上。她慢慢站稳哦了声,正好也走累了,于是跟着司羡元回去?。
司羡元走在前面,褐色锦袍隐匿在夜色里,让人看不清轮廓。明窈踩着他的背影走,忽然才想起来这个?问题似的,道:
“司大人,你怎么过来了?”
司羡元轻哼一声,说:“我看你一天天的就知?道给我找事做。”
“哪有?。”明窈说,“你没做宫务吗?”
其实明窈是想问怎么忽然这个?时间点怒气冲冲来找她回去?,但被司羡元误解为质问他一天到晚都?这么闲,司羡元冷笑一声,道:
“我不做宫务都?是因为谁?”
明窈茫然地啊了声,终于察觉到司羡元生?气了。她更加疑惑了,司羡元在气什么?
没等她想明白,司羡元就道:“我看就是我太纵容你,你现在上房揭瓦都?不怕。”
不是去?认识其他男子,就是惹他生?气,要么就是离家出走。
明窈莫名其妙道:“你没事生?什么气呀!”
她发觉他火气是对?准自己之?后又觉得委屈,眼眶缓缓变红,追上司羡元独自走在前面的背影,戳着他的衣袖说:
“你又说养我,又说要撵我走。司大人就是臭脾气,说话不算话。”
司羡元简直又要气笑,谁要撵她走了?前面就是贝阙阁大门,他停下来,转身?瞧着她,高处俯视下来带着一种压迫感,一字一顿道:
“你今日离家出走就是因为这个??”
明窈再次茫然地啊了声,不知?道司羡元误解了什么,她说:
“幺幺睡不着,正好看到有?地图,所以走了走。”
她真的只是随便出来逛逛的。
她站在他不远处,穿着斗篷依然显得纤瘦单薄,乖乖巧巧的模样?。司羡元看着她,一时没说话,片刻后,他忽然随口一问似的,道:
“顾家兄妹来找你,你们都?聊了什么?”
明窈想了想,说:“他们以后可能会常来玩。”
原来如此。
司羡元不动声色地望着她。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以至于会等到现在才忽然问出这个?问题。
但明窈本就是他养大的人,像妹妹像女儿一样?,他花费如此多的心血,怎么能被其他随便哪个?男人就哄走了。
明窈睁着大眼睛望着她,温温软软的一只,身?子骨有?些孱弱,若想再长得好一些估计还得再养个?一两年。
司羡元漫不经?心地想,他把她拴在身?边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是他花的钱,是他的人。
司羡元慢慢道:“本官暂时不送你走。”
明窈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这句话来的突然,她啊了一声,又哦了一声:“真的啊。”
司羡元微微颔首,走近她,捏了下她白皙细腻的脸颊,道:“自然是真的。”
明窈眼眸亮了亮,原来是她瞎担心一场。虽然他这句话冒出的有?点莫名其妙,但明窈眼尾依然弯了弯,被风吹过有?些发红,潋滟着桃艳的色泽,像是突然变得开心的模样?。
司羡元道:“没想离家出走?”
明窈摇了摇头。
原来是误会一场。
倒显得他太着急了。
司羡元心情?好了些,道:“本官就是来看看你,去?睡觉吧。”
明窈很相信他的说辞,道:“好,司大人晚安。”
司羡元道:“晚安。”
明窈准备回去?,没走几?步司羡元又叫住她,瑞凤眼带着某种道不明的情?绪,道:“幺幺想知?道亲生?爹娘是谁吗?”
明窈想了想,说:“那你当?真不会把幺幺丢走吗?”
司羡元道:“不说实话就送你走。”
明窈把他的话都?当?真,闻言仔细思索一番,轻轻点了点头,确定地道:“想。”
“知?道了。”司羡元催促了声,“回去?早些睡觉,不许偷偷熬夜。”
明窈乖巧应下来。她走近他,司羡元给她拢了拢斗篷,把系带给系紧。明窈脸蛋很小,白皙光滑,藏在斗篷毛茸茸的领子里只有?巴掌大。
拢好了斗篷,明窈道了声“司大人再见”,往贝阙阁里走去?。
司羡元看着她走进卧房后转身?离开,独自走进回乌螣堂的夜色里。
一边走,一边随意的想着——
寻她爹娘是一回事,再养她几?年是另一回事。
这般身?娇体?弱,就算他把她放出去?,料想她也活得艰难,他自然得再养养,顺便查查当?时明窈为什么会与家人分开。
除非是女儿丢失,其他情?况他不会考虑把明窈还回去?。
他养大的人,凭什么轻易交予别人?
他不允许明窈擅自出走。
更不允许她被旁的人抢走。

司羡元的生辰快到了。
他的生?辰只比她迟了近一个月,过完这个生辰司羡元就要二十四岁了,明窈有些苦恼, 她及笄礼物是一对精心锻造的玉珑刀, 那她送给司羡元什么?呢?
以前明窈都是挑贵的买, 比如玉佩、玉石、珍奇字画等等。
这次是她及笄后第一次给他送生?辰礼物, 明窈想要重视一点。
明窈照例去跟夫子上课。她的文学和琴棋书画已?经结课了,现在?正?在?学的是算数、策论、礼乐和天地文理。
这些要比琴棋书画难得多,明窈头?一次在?课上走了神。
司羡元缺什么?呢?
他权势权柄、锦衣华服、珍羞美味、仆婢样样都有,好像什么?都不缺。
司羡元喜欢什么?呢?
明窈一整天的课业都心不在?焉, 夫子下课时候还旁敲侧击敲打了她,她郑重向夫子道了歉, 转身又开始思索这些事情。
明窈这才意识到, 她好像不太?了解司羡元的喜好。
她唯一知道的就?只有他经常把玩白玉扳指,上面有一道朱红似火的抹痕。
但是玉饰这种东西她以前送的够多了,现在?还在?司羡元书房案牍里的笼屉里堆着。
她决定换点有新意的生?辰礼物。
明窈写了封信让仆从送去季府, 想问问季旻知不知道司大人喜欢什么?,结果季旻送来的回信非常莫名其妙, 说?连你跟他这般关?系都不知晓,我就?更无从知道了。
明窈随手?把他的回信丢在?一边, 转身找到蒲叔公,问司大人有没有喜欢的东西。蒲叔公正?在?收割秋时的白菜粮食, 闻言一脸莫名, 说?:“这你得问他本人。”
他顿了顿,看着明窈说?:“司府有条不成文的规定, 你应当知晓。”
明窈怔了怔,后知后觉想起?来那条司府禁令——
勿要以任何方式去探究司大人。
司羡元身上有秘密, 厌恶被人探寻。
包括喜好在?内。
明窈对蒲叔公说?了声谢谢,转身回了贝阙阁。
她从床榻侧屉里翻找出锦袋,里面装的全是司府这些年给她的“压岁钱”及“月俸”,如今已?经攒了满满一屉的红锦袋子。
明窈数了数银钱数,拿出来将近一半揣进袖袋里。她决定去东市买几副漂亮且名贵的竹卷纸,她给司羡元画一幅他的人像画送给他。
等到次日司羡元去上朝,明窈趁着没有课业的时间偷偷坐马车去了趟东市,她亲自挑了一卷印有瑞鹤云纹花样的竹纸,纸页纹理清晰,平滑有光泽,瞧着就?是上等品。
掌柜的说?是藩国进贡,明窈算是挑到了好东西。
明窈付了钱就?回了司府,她关?起?房门来开始研究怎么?给司羡元画像。只有三天时间了,她必须一次画成。
不过幸运的是,她不需要看着司羡元就?能画出来。她对司羡元的面孔已?经非常熟悉,甚至能记住微毫的神态变化。
明窈对于自己的画技还是很有信心的。
很快就?到了司羡元生?辰的那天。
司羡元照例一大早就?没了人影,明窈习惯了他在?生?辰这一天消失,她不紧不慢地起?床,稍微让姜婆婆帮自己收拾了个发型,换上新裙子,随即开始把画卷的最后几笔画完。
她只剩一双眼睛没画。
这幅画画的是司羡元身着赭色银纹锦袍,撑着下颌坐在?书案边,手?握奏折过目的情景。明窈全都到脚都画完了,唯有一双眼睛的位置空着。
她在?想她该怎么?画司羡元的瑞凤眼。
明窈用完早膳,司羡元依然没有出现。
她没有在?意,把画卷摊开放在?桌上,手?拿墨笔陷入苦恼。
按理来说?,她只要画出他在?看公务就?可以了,但明窈却迟迟下不去笔——
她总觉得这幅画不该是这样。
一直到晚膳时间,明窈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天色将歇,明窈知道自己要尽快开始画了,不然他生?辰这天要过去了。她思索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把手?上的东西都扔掉,跑到画卷之前盯着这张没有眼睛的面庞。
片刻后,明窈决定了什么?,缓缓拿起?墨笔,在?画卷落下笔墨。
这幅画终于是画完了。
明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尤其是眼睛的地方。
不谦虚的说?,她把司羡元的瑞凤眼画了有九分像,但最重要的是眼神——画卷上的男子有一双狐狸似的眸子,没有看折子,反而漫不经心地抬着眼皮,看向正?前方的位置。
他似是要活过来一般,眼尾勾着薄笑却又了无笑意,透过纸张看望画卷之外的前方。
明窈打量着画卷,觉得这是她画过的最好看的画之一。
她仔细地把画卷起?来,用丝绦系好,拿着画卷去了乌螣堂。
一路走到乌螣堂,路上非常安静,明窈也习惯了,一般人不会突然来此处。她走到门口?,推了推,但让她惊讶的是门被关?上了,她推不开。
明窈眼眸里露出几分疑惑,司羡元怎么?突然把门闩插|上了?
平常的时候担心明窈肚子疼或者受凉,乌螣堂的门从来不会关?闭,只有明窈会来这里找他,随意在?乌螣堂进出。
明窈丝毫没有怀疑司羡元不让她进去的可能性,她只觉得是他误手?闩上了。她沿着紫竹林往里走,天色幽幽,小径已?经暗了,她绕到另一边站定。
这里是书房的小侧门,没有人知道从这也能进去,还是之前司羡元给她说?的。她推了推,门没有被闩上。
明窈从书房小侧门进去,反手?把门合上。
没等她继续往里走,忽听前面卧房里传来闷哼声。
明窈一愣,提起?裙摆加快脚步往卧房走,一进门,她脚步一顿,因眼前的场景而愣在?原地。
司羡元半跪在?地板上,垂着头?,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捂着心口?。他眉头?微微皱着,眼眸紧闭,唇色苍白,唇边流出的血迹已?经干涸,而床榻上也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不难看出他经受了怎样的折磨痛苦。
明窈张了张口?,一时没说?出话来。
到是司羡元听到动静,掀了掀眸瞥过来一眼,随即又收了目光,下一秒他又闷哼一声,眉心紧蹙,掐紧了床榻的锦被。
就?连明窈这种没有什么?内功的人都感?受到了空气中混乱流动的气息。
她意识到她好像撞破了什么?。
明窈不知道该道歉还是该退出去,但看到司羡元拳头?紧握、脖颈青筋暴起?的模样,她还是上前走了一步,有些无措地道:
“司大人,你怎么?了?”
司羡元没说?话,如果不是明窈突然进来,他恐怕会忍不住直接一拳砸在?墙上。但他现在?根本没有力气,也没有余力责问她怎么?会突然进来。
他剧烈地喘|息了一会,抬手?随意抹掉唇边的血迹,指向大门淡淡道:“出去。”
明窈摇了摇头?,说?:“幺幺来给您过生?辰。”
司羡元没说?话了,他捂住了腹部,慢慢由半跪的姿势变成半坐在?地上。
明窈注意到了他疼痛混乱的根源——那是内功的部位,她记得叫丹田。
她忽而想起?司羡元常常身体?不好,每次她月信痛的死去活来,司羡元总会动用内功帮她暖肚子。虽然每次他走时面色都有点苍白。
司羡元每次都没说?什么?,明窈也就?觉得没什么?大问题。
但现在?明窈隐约猜出来什么?了——
司羡元身子可能是伤到了丹田。
明窈在?身上找了找,翻出一条干净的巾帕,她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斑斑血迹,乌黑清亮的小鹿哞紧紧看着他,把巾帕递到他面前。
司羡元抬头?看了看她。
小姑娘小巴掌脸埋在?衣襟里,隐约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她皮肤很白,离近了看更是白得透明,如瓷器般珍贵易碎,但一双乌黑的眼睛却清澈如山涧的泉水,让人说?不出任何驱赶的话来。
他扯了扯唇,哑声说?了句谢了,接过巾帕擦了擦唇角、手?指和手?掌。
明窈捧起?裙摆蹲在?他身侧,这样的姿势他们身高差就?不是很大了,她不用再?仰着头?,平视着司羡元。
他的面色很苍白,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色,显然遭受了病痛折磨。不过他向来不外显露,因此明窈也琢磨不出来他到底伤得怎么?样,现在?还疼不疼。
她离他比较近,能感?受到他急促忍耐的呼吸,望着他的面庞,明窈有一瞬间的出神——
她突然发现司大人长得还好看的,五官昳丽,鼻梁直挺,嘴唇很薄,不笑的时候很冷漠,但偶尔笑一下的时候又有着说?不出的慵懒多情。
明窈小声问:“大人,你还疼吗?”
司羡元没答,撑着身子坐在?地上,也没在?意袍子沾没沾血。
明窈就?明白答案了——应当还是很痛,只是他还能忍受。
明窈想了想,又小声问:“大人,你怎么?啦?”
司羡元微微偏头?看着她,顿了顿又偏开头?,漫不经心道:“没什么?。以前伤了身子,现在?还在?治,暂时不能过多动用内功。”
明窈踌躇着问:“那……”
司羡元像是猜出来她会问什么?,道:“每年生?辰都是月阴,会发病。”
明窈想了想,学着她月信痛的时候司羡元给她揉肚子的模样,伸出小小的手?掌隔着衣袍贴在?他肚子上,用哄小孩的语气说?:
“揉肚肚,揉揉就?不痛啦!”
司羡元觉得好笑,她揉的是胃,力道跟小幼猫踩奶似的,能有用才怪。
但丹田里混乱的内力才刚刚被他压下,他骨头?都在?疼,根本笑不出来,于是勉强扯了扯唇算作回答。
明窈想到了什么?,拿出怀里的画卷展开,献宝似的碰到司羡元面前,眸子亮晶晶的:“要是幺幺送给司大人的生?辰礼物!”
司羡元垂眸,画卷上画的是他,五官俊美昳丽,姿态挺拔,一双眼睛却没看折子,而是直直看向画卷之外的前方,隔着纸张都能透露出高位者的压迫、洞悉与狠漠。
“还不错。”司羡元声音还有点哑,道,“画的挺有神韵。”
“嗯!”
明窈把画卷起?来系好,摇头?晃脑地说?:“幺幺祝大人生?辰吉乐,大人又老了一岁,收下幺幺的礼物,大人就?不会再?痛啦!幺幺有预感?,今晚大人会做个美梦哦。”
司羡元轻轻哂了一声。什么?叫又老了一岁,简直胡说?八道。不过现在?他好受许多,这一日的发病快要过去了。
他懒懒往后面墙壁上一靠,说?:“不许往外说?,听到没?”
明窈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她忽然有了一种与司羡元共同?守护秘密的错觉,乖巧道:“幺幺谁都不会告诉的。”
司羡元这才收了画卷,说?:“谢谢幺幺。”
他微微顿了下,散漫道:“画得——还不错。”

司羡元生?辰过去之后, 再次出现在司府时就看不出任何异常了。
那日明?窈撞破了他发病,等司羡元好?受一些她才回去。但事后司羡元没有追究她当时私自进他的屋子,这让明?窈有些意外。
明?窈想了想, 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大概是那副生辰礼物画的很好?, 取悦了司羡元, 所以他放了自己一马。
此事过去后, 明?窈也没再提司羡元发病的事情。
摸约两个月后,司羡元把明?窈唤来乌螣堂,说有事要?告诉她。
他嫌少这般做,明?窈有些好?奇, 到?了乌螣堂才看到?正堂里除了司羡元之外还站了个人——
那个明?窈有点熟悉的暗卫。
明?窈疑惑地?看向司羡元。
司羡元道:“以后让楚让跟着你,如遇意外他会保护你的安全。”
明?窈有些意外地?哦了声, 说:“那你怎么办呀?”
司羡元道:“我不?缺人。”
明?窈又哦了声, 想了想道:“好?吧,谢谢大人。”
楚让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小小姐。”
明?窈对?这个称呼有些新奇,但?也?没问什么。司羡元还要?看宫务, 明?窈就把楚让带回了贝阙阁。
明?窈在贝阙阁里四处转了一圈,寻到?一处侧屋, 距离她的主卧不?远不?近,里面有床榻、案几等, 以前只有姜婆婆偶尔来躺几次,后来也?收拾干净了。
她认真地?看着楚让, 他下半张脸带着黑色面巾, 只露出眼?睛,很冷漠的样子。明?窈本想说以后你住在这里吧, 但?出口的话却变成了:“楚让哥哥,你为何一直带着面巾呀?”
楚让眉梢动了动, 冷漠道:“请不?要?喊卑职为楚让哥哥。”
明?窈啊了声,皱着小眉头思索了一会,道:“那幺幺只能喊你阿让哥哥了。”
“……”
楚让的表情有些奇怪:“为何不?能喊名字。”
明?窈也?感到?很奇怪,说:“那不?会显得你跟幺幺一般大吗?不?行不?行,幺幺没这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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