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驸马他死都不肯和离—— by十方海
十方海  发于:2024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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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季泽哑声道:“微臣不饮酒。”
“平日里不吃没关系,”谢柔嘉将酒杯举到他唇边,“今日是高兴的日子,定要吃一杯。”
裴季泽凝望她片刻,伸手欲接过,今日格外温柔的女子执意要喂他。
席间宾客的眸光不时觑向上首二人。
安乐公主骄纵跋扈的名声,长安无人不知,却没想到她婚后竟这样温柔贤淑。
最重要还生得这般倾国倾城,不得不叫席间一众男子羡慕。
尤其是四驸马与五驸马,想到自己的妻子在家里自持身份作威作福,看向裴季泽的眸光也都复杂起来。
同样都是驸马,怎待遇相差那么多!
酒至正酣。
安乐公主突然道:“今日是驸马生辰,本宫有一份大礼送给驸马。”言罢轻轻击掌。
其他人皆好奇究竟是何大礼,这时只见两名侍女领着一身着白色衣裙,身形纤弱的女子入内。
许是没想到园子里这么多人在,模样十分娇怯的美貌女子一对漆黑的杏眼里流露出不安。
诸人望着她皆疑惑不解。
自己的夫君生辰,怎好端端进来一女子?
谢柔嘉环顾一眼四周,用全部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柔声道:“驸马如今腿脚不便,总是往永宁坊跑也不方便。本宫实在心疼驸马,思来想去,决定将柳姑娘纳做良妾,也好贴身服侍驸马。”
在场的人皆呆愣住。
四驸马与五驸马更是当场傻眼,震惊得合不拢嘴。
唯有裴季泽面色极难看,拿着一对深不见底的含情眸望向谢柔嘉。
像是要吃人似的。
作者有话说:
四驸马&五驸马:裴驸马,求驭妻之道!
裴驸马(阴森森):滚!
十月一号零点上夹子,更新会在23:00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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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曾想到宴会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所有人都按捺着心中的激动与不解, 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这一幕。
毕竟,公主养面首见得多,可是主动为驸马纳妾的闻所未闻。
像是没有注意到众人眼神的谢柔嘉将眸光投向投向那名娇怯怯的女子, “你可愿意做妾?”
女子觑了一眼面若冰霜的裴季泽, 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
她迅速地收回视线, 怯怯道:“贱妾愿意。”
“极好,驸马有你照顾,本宫也就心安。”
谢柔嘉望向裴季泽,“今夜是驸马的新婚之夜, 春宵一夜值千金,本宫就不打扰了。”
言罢转身就走。
经过裴季泽身旁时,被他一把擒住手腕。
他抬起眼睫望着她, 一对深不见底的黝黑眼眸里映入她冷漠的脸。
谢柔嘉的眸光落在他微微泛白的指骨上, 淡淡道:“驸马,逾越了。”
神情倨傲的女子抽回自己的手,轻轻地拂了拂被他触碰过的手腕,就像是拂去什么脏东西。
裴季泽的面容更加得白。
他目送着她消失在灯火通明的院子里, 眼尾渐渐地洇出一抹薄红。
那抹红色的背影走得很决绝。
一次也没回头。
在场诸人这会儿也醒过神来, 无不将眸光投向那名白衣的女子。
她模样娇怯怯, 柔弱得像是风雨中被欺凌的雪莲花,
无论是模样气度, 皆与安乐公主有云泥之别。
为这样一个女子拒婚, 实在叫人觉得匪夷所思。
不过个人的喜好真是很难评。
指不定裴驸马就喜欢这种温柔小意的。
谁也不敢真留在这儿闹洞房, 皆起身向主人家告辞离去。
许凤洲临走前拍拍裴季泽的肩膀,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出两刻钟的功夫, 偌大的园子里只剩下裴家一众人。
灯火通明的园子里一片狼藉。
面色铁青的裴父看看裴季泽, 又瞧瞧那名怯弱的女子, 气得拂袖而去。
其他裴家人也都好奇而又鄙夷地打量着眼前的花魁娘子。
她脸上的怯弱神情竟已经消失,神色平静地望向如同雕像一般的裴季泽。
不知过了多久,眉目似雪的男人终于抬起眼睫,对裴夫人道:“劳烦姨母先将她妥善安置。”
正走神的裴夫人闻言,一脸地讶然。
今日之事旁人不知晓内情,可她却晓得。
公主摆明是在置气,若是他将人直接发落,也算是向公主证明自己的清白,到时哄一哄,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可他不但不当着众人发落,竟还叫她先帮忙安置。
其他人亦是十分地震惊。
在场几乎所有裴家人都受过公主恩惠,再加上这段日子相处,也对待她有了些感情。
尤其是当日旧疾发作,若不是谢柔嘉及时请医师医治,几乎都要一命呜呼的裴家长房,裴季泽的大伯父裴潍,心中对她更是感激万分。
他面色十分地难看,“三郎这般处置,置公主于何地?”
裴季泽沉默良久,道:“此事是侄儿房内事,我会妥善处置。”
这确实是他的房内事,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旁人也不好干涉。
裴伯父气得拂袖而去。
裴季泽交代几句后,命锦书推着自己离开。
其他人见状面面相觑,也都各自离去。
偌大的院子很快就空下来。
裴少旻瞥了一眼花魁,将满脸好奇的阿念抱在怀里,对裴夫人道:“阿娘,我先带阿念回去。”
裴夫人眼神柔和,“待会儿阿娘忙完再叫人去抱她回来。”
裴少旻应了声“好”,抱着今晚格外乖巧的阿念离去。
直到目送他兄妹二人离开,裴夫人才收回视线,再次将眸光投向眼前的花魁,眼里的慈爱之色消失殆尽。
她打量着眼前看似柔弱,实则心机深沉的女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眼圈微红的女子凝望着她,低声道:“奴名柳芸儿。”
柳芸儿……
那就同她没有半点关系。
裴夫人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冷冷道:“三郎不过是怜你可怜,将你暂时收容在府中,你千万莫要痴心妄想!”顿了顿,又道:“公主大度,愿意容你在府中。可我眼里却容不得沙子,若是被我知晓你将那些不干净的手段使到三郎身上,我绝不轻饶!”
柳芸儿闻言,面色一白,眼底渐渐地盈出水光。
裴夫人被她的眼神弄得有些心慌意乱,皱眉,“你这样瞧我做什么,可是对我不满?”
“没有,”她忙收回视线,垂睫应了声“是”。
裴夫人这才作罢,吩咐婢女,“去将秋水馆收拾出来。”
秋水馆是裴府最偏僻的地方。
眼下公主定然是因为之前一事同三郎置气,她绝不可能将人给塞到公主眼皮子底下添堵。
待日后两人和好,再将人打发便是。
安排好一切后,身心疲累的裴夫人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今日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突然,她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劲儿,想起柳芸儿的模样,问云春,“你觉不觉得,那花魁娘子生得与我二姐姐模样有几分相似?”
方才对方一入园子,她差点以为是二姐姐回来。
“确实有几分相似,”云春疑惑,“可是当年二小姐死后,表小姐没过多久就已经死了啊。”
裴夫人闻言,心里又难受起来。
裴夫人的母亲一共生了三个女儿,大女儿便是裴季泽的母亲,二女儿则嫁给当年时任河北道御史的楚耘。
当年黄河水患严重,位于黄河上游的河北道州内死了无数的百姓,可朝廷拨下的几十万贯赈灾款就跟入了泛滥的黄河水似的,连个响都没听见。
而抓出来的贪官,也只有区区一个冀州郡守。
一个冀州郡守能有多大胃口吞下这么多的钱?
太子谢珩震怒之下,亲自去巡视。
与之同行的还有两名太子宾客。
其中一名便是裴季泽。
一行人在巡视过程中,年仅十六岁,被称为太子身边第一谋士的裴季泽不仅查出冀州郡守被人诬陷,还顺藤摸瓜揪出一连串的贪官污吏来,其中背后幕后主使者,竟是自家亲戚,河北道御史楚耘。
他不仅贪赃巨额赈济银,还随意诬陷官员,以至于当年死了数万百姓与数名无辜官员。
太子谢珩怒不可遏,当下判了楚耘斩立决,
至于楚耘的家眷,成年男子被判流放三千里,女子则被充入教坊司。
当年裴季泽因为此事名噪一时。
天下不知裴三郎,不仅才貌双全,还大义灭亲。
可外人又如何能知,自那以后,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因此事沉寂半年之久。
楚耘斩头那日,裴夫人的二姐姐触柱而亡,只留下一个年约十二岁的女儿,名楚玉。
裴夫人未嫁时,楚玉曾在家里寄养过一段时日。
彼时小楚玉也不过只有五六岁,生得清秀可爱,性子也十分地讨喜,所以裴夫人对自己这个外甥女印象很是深刻。
后来她成婚后,因二姐姐一直随着丈夫任职,她们姐妹之间想来聚少离多,也就再也没见过。
最后一次通信,便是在自己的姐姐临死前一个月。
许是当时二姐姐已经料到自己会死,在信中托她帮忙照顾自己的女儿。
彼时她还在苏州老家,等她得知二姐姐身死的消息,急匆匆赶来长安想要瞧瞧被押入教坊司的外甥女时,就听说不甘受辱的楚玉杀了人后在教坊司内投湖自尽。
充为官妓的罪臣之女,本就连尸体都不能领回去下葬。
更何况她杀的还是官宦子弟。
后来还是裴季泽上下打点,将尸体领了回来。
裴夫人当时瞧了一眼,泡得肿胀的尸体面目全非,手里还紧紧地抓着一枚长命锁。
正是楚玉之物。
如今想来,裴夫人仍伤心不已。
她抹了好一会儿眼泪,问:“上回叫你去教坊司查得如何?”
春云道:“那柳芸儿一开始在教坊司并不打眼,后来突然有人花了一笔大价钱将她养起来,有一年多的时间都不曾见过人。再出来时,就凭着自己的手段一跃成为教坊司的头牌。三年前也不知公子怎么就迷上她,时常出入教坊司,之后的事情您也知晓。”
如此说来,那跟自己的外甥女没有半分关系。
若不然,三郎不可能不理她。
她想了想,吩咐,“你叫人好好看着她,一个模样不甚出出众的女子不仅能成为教坊司的花魁,还能凭着自己的手段登堂入室,又岂是简单的人物。”
她绝不允许有人在破坏自己和睦的家庭。
云春应了声“是”。
裴夫人交代完又忍不住唉声叹气,“如今闹成这样,也不知三郎如何收场?”
原本想着公主替他庆贺生辰,要与他和好,却没想到公主竟然将人直接送给他做妾室。
云春劝慰,“奴婢倒觉得,此事早晚都要闹出来,三公子一向足智多谋,想来心中自有打算。”
裴夫人却愁眉不展,“再足智多谋的男人,在遇到□□也成了糊涂虫,若不然也不会做下这等糊涂事来!你去叫人守着,瞧瞧他今夜会不会去秋水馆。”
若是真去,凭着公主骄傲的性子,恐怕此事再无挽回的余地。
公主府。
谢柔嘉回府时已将近子时。
在角门等了一晚上的文鸢便迎上前来,见她头上的幞头都歪了,雪白的脸颊也浮上一抹绯色,诧异,“您不是去找卫公子他们玩,怎弄成这样?”
“别提了,”吃了几杯酒有些微醺的谢柔嘉打了一个哈欠,“方才在路上遇见一群巡夜的武侯,萧承则提议说看那帮武侯能不能抓到我们,于是便当街跑起来。一群武侯发现,追着我们跑。”
文鸢气急,“这个萧世子是不要命了吗!怎老是带公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长安城内有宵禁,入夜后便不能在坊外行走。若是被巡夜的武侯发现,便是当作贼人射杀都有的。
“还有卫公子,他怎不管管?”
“阿昭今日有事,不在。”谢柔嘉把下巴垫在她肩上,“不过同萧承则在街上跑一跑,倒是神情气爽。”
文鸢轻抚着她的背,“公主为何非要给驸马纳妾?”
“我就是见不得他那副虚伪的嘴脸,什么端方君子,呵呵!”
面颊酡红的女子扬起下巴,“阿昭马上就要回朔方。我要同他一块走。文鸢,这回我走了,恐怕得等几年才回来。你也不小了,可有瞧上的人,若是有,同我说说,我回头替你办了。也免得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公主府。”
文鸢道:‘奴婢没什么想要嫁的人,公主这回要走,就把奴婢一块带走好不好?”
“好文鸢,”感动不已的少女抱住她的腰,“我知你待我最好,最惯着我。上一回,我不是故意想要赶你走,我就是心里不痛快,想要找个人撒撒火,你别生我的气。”
“奴婢从不曾生过公主的气,”文鸢忍不住落泪,“奴婢知晓公主是这世上心底最柔软的人,从来都不曾真的怪过奴婢。”
“他从前也总这么说我,”她阖上眼睫,喃喃道:“他不晓得,一个人的心肠硬起来可有有多硬。”
文鸢见她要睡着了,忙将她扶回院子。
谁知一推开门,屋里竟坐着一身着玄色衣袍,面色苍白若雪的郎君。
昏昏欲睡的谢柔嘉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他自轮椅里站起来,才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文鸢十分诧异,“不是奴婢!”
清冷疏离的男人哑声道:“是我自己进来的,与旁人无关。”
这会儿睡意全无的谢柔嘉沉默片刻,对文鸢道:“你先回去睡吧。”
文鸢虽担忧,可也只能退下。
待门关上,谢柔嘉盯着裴季泽瞧了好一会儿,嫣然一笑,“驸马今夜洞房花烛,不好好地在屋子里安慰新娘子,怎跑到本宫这儿来了?”
话音刚落,他突然逼近一步,一把将她打横抱到榻上,压在身下。
谢柔嘉挣了几下没挣脱,反倒是头上本就不大牢固的发簪“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
满头青丝应声散落下来,愈发衬得她一张小脸莹白若玉。
明艳夺目的女子眼神里蕴含着怒意,“放手!”
一向涵养极好的男子今夜不知吃错什么药,非但没有松手,反而低下头在她颈窝嗅了嗅,哑声问:“今晚同谁饮酒?”
谢柔嘉闻到他身上有浓重的酒气。
怪不得跑到自己这儿发疯来了。
不过她知晓他绝不会碰自己。
从前都不曾,更何况眼下她还十分好心地将人送到他枕边。
想来是因为今日她在众人面前摆了他一道,揭穿了他那副伪善的嘴脸,他才这样气急败坏地来找自己算账。
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的谢柔嘉抬起腿,脚趾抵在他结实的胸膛,“驸马娶了我,可以得到权势,而我又为驸马纳了心仪之人为妾,算是享尽齐人之福,怎好端端反倒不高兴起来。”
不待他回答,她道:“啊,我懂了,驸马在替她做了妾室而心疼。可是她说了,为了裴郎,她甘愿做妾。”
身子紧绷的男人不答,一把捉住她的脚踝,脱掉她的罗袜,露出一只雪白纤细的脚。
谢柔嘉压根没想到他会如此,吓得忙收回,却被他牢牢握住。
他用粗粝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脚心,动作十分地暧昧。
谢柔嘉痒得厉害,想要挣脱,他却将她的腿圈在自己腰上。
两人腰腹紧贴在一块,感受到他变化的少女到底没经过事,羞恼,“裴季泽,你敢犯上!”
充耳不闻的男人将她贴得更紧,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面颊,嗓音沙哑,“若殿下今日嫁的是心仪之人,还会不会这般大度为他纳妾,祝他享尽齐人之福?”
作者有话说:
前两天哮喘发作,导致更新乱七八糟,很抱歉。
如果允许,今晚尽量再更一章,不过不确定,所以不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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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她明白过来, 他这是觉得自己喜欢的另有其人。
也不知他从哪里得出结论的少女气极反笑,“若是我心仪之人纳妾,我便杀了他!”
顿了顿, 又补了一句, “驸马既明知我如今瞧上旁人, 为何要没脸没皮地死赖着不肯和离,也害得我无法与我心仪之人在一起!”
裴季泽闻言,眼尾渐渐地洇出一抹薄红来。
他哑声道:“微臣说过,微臣想要的更多, 在目得未达成前,殿下就死了和离的心!”
“本宫也说过,和不和离的, 倒也无所谓, ”
谢柔嘉直视着他的眼睛,“裴季泽,你今夜究竟来做什么!”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与殿下圆房!”
言罢, 眸光落在她唇上, 缓缓低下头。
可就在他的唇即将落在谢柔嘉唇上时, 她偏过脸去。
她冷冷道:“别人碰过的东西, 本宫嫌脏。”
他身子一僵, 唇堪堪停在她的耳畔。
半晌, 把脸埋进她的颈窝, 嗓音沙哑,“裴季泽, 从未有过旁人。”
骗子……
榻上的少女眼神空洞地望着暗沉沉的屋顶。
她一向夜不能视物, 此刻却好像却见屋顶上方聚集着各种魑魅魍魉。
它们盘旋在裴季泽的上方, 呲着沾血的獠牙,伸出枯黑的利爪,不知是想要吃掉这个满口谎言的男人,还是想要吃掉她这个总是轻易被他蛊惑的女人。
他接着蛊惑她,“有些事情,我无法解释,可我同她之间,绝没有半点私情。我待她,心中有愧。”
话音刚落,那些实在听不下去的魑魅魍魉突然张开血盆大口猛地朝他扑下来。
不忍见血的谢柔嘉立刻闭上眼睛。
可丝毫无损的男人在她身边躺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修长的指骨有一下没一下地穿过她乌黑浓密的青丝,替她轻轻揉捏着头皮。
他力道拿捏得刚刚好,也不知是不是酒劲儿上来,她舒服得想要犯困。
突然,一柔软湿润的的物什落在她眼睛上。
灼热滚烫,几乎要将她的眼睛灼伤,正欲睁眼,他将一串冰冰凉凉的珠串套在她左手手腕上。
“我的柔柔殿下十八岁生辰快乐。”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
大骗子!
谢柔嘉甚至都懒得睁眼瞧他。
他突然将她打横抱入内室,将她小心搁在床上,替她掖好被角好方出门去。
一直守在外头的文鸢见他出来,忙迎上前去,问:“驸马今夜不留宿?”
公主心里还伤心,若是驸马今夜留下来,岂不是能证明与那花魁并无瓜葛?
可是驸马却道:“我今夜还有事要处理。她身子不好,莫要总是任由她同人出去吃酒。”
文鸢只好应了声“是”,将他送出院子。
她本以为公主已经睡下,谁知才回到院子,就瞧见自家公主倚门而立,把玩着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串缠了五圈的紫檀木手串。
那紫檀木成色极佳,每一颗珠子都红得似血,愈发衬得她纤细的手腕莹白若玉。
谢柔嘉眼尾微微上扬,“他走了?”
文鸢颔首,“说是有事。”
明艳夺目的少女嘴角泛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呵,有事?
哄完了她,怕不是要接着回去哄他的花魁娘子。
也不知他累不累!
子时已过,万籁寂静。
尤其是极偏僻的秋水馆里,偶尔听见的也不过是藏在草丛里里的虫鸣之声。
倚坐在榻上的女子呆呆地窗外,像是在等人。
侍女上前劝道:“小姐,都这会儿了,公子恐怕不会过来,不如先歇下吧。”
回过神来的女子摇头,一脸笃定,“他今夜一定会来。”
正说着,果然听见外头传来敲门声。
侍女连忙去应门。
片刻,端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被人推进来。
侍女一见他来,立刻识趣地出了屋子。
待门关赏,坐在榻上的女子朝他望来,似笑非笑,“我就知晓裴郎今夜一定会来瞧我。”
眉目似雪的男人并未接她的话,那对瞧不出悲喜的漆黑眼眸扫了一眼略显得空荡荡的屋子,缓缓道:“明日我会叫人送些日常所需的物品来,今夜你先凑合一夜。”言罢就要走。
榻上的女子忙追出去,问:“你明知我故意算计你,为何不骂我?”
端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并未回头。
过了好一会儿,哑声道:“她什么都不知,莫要再去招惹她。”
她嘴角的笑凝固,微微红了眼睛,本就单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隐隐泛出白色。
直到那抹玄色的身影消失在黑漆漆的院子里,她才收回视线,仰头望着隐在云层里的那抹惨白月光,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左脸颊。
快要下雨了。
裴季泽刚从秋水馆出来,就碰见站在不远处的弟弟。
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的少年望了他好一会儿,一脸失望,“我本以为哥哥有苦衷。”
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裴季泽瞥了悄悄躲在一旁的侍女,吩咐,“回敬亭轩。”
那侍女见他走远,连忙匆匆地去正院,将自己所见到的情形仔细禀告给春云。
此事是大事,春云只好叫醒裴夫人。
裴夫人听完后,皱眉,“他只待了不到一刻钟?”
春云颔首,有些不好意思,“奴婢说句不该说的,半刻钟,恐怕衣裳都来不及脱。三公子既然未留宿,说明对她并无意。”
既然未留宿,那就是好事。
不过此事闹成这样,恐怕不出一日得功夫就要传遍整个长安城。
到时公主恐怕更加不愿意同三郎好。
春云见她愁眉不展,劝道:“眼下夜深,什么也做不来哦,夫人先歇了,明日在想法子。”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
只是裴夫人怎么都睡着,在床上辗转反侧。
裴滨被她吵醒,撑开眼皮子瞧她一眼,“大半夜不睡觉做什么?”
裴夫人蹙眉,“如今闹成这样,你怎还睡得着?”
裴滨又阖上眼,“天大的事情,也不能不让人睡觉。”
裴夫人见自己都愁成这样,他这个亲老子反倒事不关己,气得拔了他一根胡子。
原本睡得正香的裴滨猛地惊醒,捂着下巴急道:“这是做什么?”
裴夫人一口气儿顺了,阖上眼,“睡觉!”
如裴夫人所说,安乐公主给驸马纳妾的消息不出一日的功夫,就传遍整个长安城。
谢柔嘉得到消息时,正坐在水榭钓鱼。儿茶卧在她身旁,用爪子不断地拨弄着地板上的手串。
正在给她剥橘子的黛黛说得绘声绘色,“如今全长安都在议论您模样生得如何倾国倾城,又是如何温柔贤淑,裴季泽不识好歹,眼睛定是瞎了,才会这样辜负公主深情。
谢柔嘉没想到会有一天,自己还能与温柔贤淑扯上关系。
她对文鸢感慨,“你瞧,你只要会演戏,旁人都向着你,谁要会在乎真相呢。”
这话确实不假。
这时,黛黛见那珠串快要被儿茶把拉到湖里去,连忙伸手夺过来,仔细瞧了瞧,惊叹,“好细致的雕工。”
说着忙拿给谢柔嘉还有文鸢瞧。
她吩咐,“昨夜萧承则同我说送几个门客来公主府,你叫管家收拾出来一处院子供他们居住。”
他喜欢玩,那她就陪他玩。
玩到最后,他主动求着她和离休夫。
文鸢讶然,正欲说话,侍女来报:管家有事求见。
谢柔嘉问:“可有说什么事儿?”
侍女道:“说是宫里来了旨意,请公主入宫一趟。”
文鸢担忧,“定是公主为驸马纳妾之事也传到皇宫去了。”
谢柔嘉道:“就说我身子不适,待后日中秋夜宴,自然会见。”
管家应了声“是”。
管家走后,文鸢道:“公主这样躲着皇后殿下也不是办法。”
“能躲一日是一日。”谢柔嘉瞥了一眼吃吃没有动静的鱼浮,“今日天气不错,替我更衣,我去找阿昭去郊外打马球。”
兴庆宫。
皇后问:“她不肯来?”
“这,”赵姑姑为难,“兴许公主身子真不适。”
自己生的女儿难道不知是什么德性吗!
皇后气不打一出来,“你说说,她是不是被那贱婢所说的儿子带傻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给自己的夫君纳妾!”
“您消消气儿,”赵姑姑忙递了一杯茶到她手里,“兴许公主有不得已的苦衷,或是同驸马置气也不一定。”
皇后抿了几口茶,又道:“驸马现在何处?去将他叫来,我倒要瞧瞧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才惹得那个傻瓜这般!”
赵姑姑忙道:“驸马眼下正在明德殿与殿下议事。”
“裴季泽,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明德殿,俊雅如玉的美貌郎君将进贤冠摘下来搁到案几上,缓缓道:“今日咱们不论君臣,只论亲戚。如今我这做哥哥的问你,闹成如今这般境地,你究竟意欲何为?”
裴季泽抿唇不言。
谢珩冷眼打量着眼前这个自幼聪慧过人,进退得宜的伴读。
他自十岁起就入宫,到如今已有十三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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