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和帝笑了:“孤在拼老骨头,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你们?都快些好起来!”
“是,陛下!”老臣们异口同声回答。
认识到了,形成制度,再落到实处,变成习惯,每一环都离不开执行的人。
老臣们经验丰富、人脉更丰富,不论是为了自家儿孙,还是为了大郢国力,都可以做不少事,哪怕去六部“镇宅”呢?
润和帝笑得更大声:“不可以走在孤的前面,让后生们瞧瞧,老骨头也可以很硬的!”
“是,陛下!”老臣们难掩笑意。
金老望着他们感慨万千,顺便提醒:“陛下,别忘了花柳病,染上后会感染全家,也会引发不孕不育,到了中期,病人非常痛苦。”
润和帝点了点头:“多谢。”然后就开始沙沙地写。
郑院长不再说话,海盐进山、调控盐价,取缔眠花宿柳的恶习,只这两项就需要长期的规划和反复实践,投入的人力物力会很惊人。
如果说海盐只是费人力物力,预防花柳病这一项才是真正的“瓶颈”,因为恶习一旦形成,可以影响数代人甚至绵延千年。
毕竟,现代社会里性传播疾病仍然是一大难题,许多人知道感染的原理、传播途径以及后果,仍然屡禁不止。
忽然,郑院长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在恶习形成以前就限制住、或者让恶习扎根没那么深呢?
郑院长和金老低语片刻,这种时候就需要在大郢最受百姓喜欢的话本子发挥作用。
对于不识字的绝大多数百姓来说,这是最有效的扭转观念的方法。
虽然大多数百姓都花费不起平康坊和胡姬酒肆,但抢救大厅的润和帝与老臣们,会让去得起、花销得起的贵族阶层改变主意。
毕竟,平康坊与胡姬酒肆的税收,贵族阶层与百姓长久的健康与繁衍,孰轻孰重,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润和帝与老臣们讨论、记录、推演、遇上难题后推倒重来,意见相左时据理力争,说通了或者想通以后再继续,一连好几日,抢救大厅俨然成了飞来医馆的“太极殿”。
处理政务,还兼文书记录和传递消息的多重功能,嗯,比“太极殿”的用途还要多。
郑院长和金老望着“热火朝天的抢救大厅”, 一时间心绪复杂。
“上医”就像突然给到的氧气,凑到这些慢慢燃尽的火柴上,会让火焰瞬间变亮, 同时会让火柴飞速燃尽。
两人离开抢救大厅, 走到急诊大楼的天台, 偷空欣赏飞来峰的春末夏初,层林尽染的绿色,清新的空气,远处瀑布的水声……都让人觉得心静。
金老心情很好:“老郑, 不知道农户们带下山的种子有没有种下,有没有好好地长?现在应该发芽抽苗了吧?”
“到现在都没消息,是不是种成了?”
“喂,老郑你怎么不说话?”
郑院长拿出手机看了一条新消息, 乐呵呵的脸庞瞬间嘴角下垂,盯着金老:“你竟然让床位医生对我保密?”偏偏自己是已经退休的院长, 还没有查询权限,真……生气,还有点愤怒。
金老毫不在意郑院长的愤怒:“你天天把我搬上搬下的,心里没数?”
正在这时, 本该在复苏室或监护室的刘秋江主任,带着怒气冲出通往天台的门,劈头就问金老:“这么多年的交情, 你为什么不说?”
金老端坐在电动轮椅上,眼神复杂,嘴巴仍然不饶人:“说了你俩能治得好?”
郑院长和刘主任仿佛毫无征兆挨了一刀, 闭眼的同时还身形一晃,那把无形的刀子还在无形的伤口上搅来搅去, 疼得浑身发抖。
郑院长双手插进口袋,拳头捏得很紧,紧到指甲掐着手掌心的肉,很疼却也只是疼;刘主任一脚踹翻了天台边缘的纸箱,没想到箱子里有重物,脚趾疼得钻心。
金老一字一顿:“我住进老年病房前就查过所有的资料,肌萎缩侧索硬化症,有明显的遗传性,传给儿子的机会很大,俗称渐冻症,嗯,我是发展很缓慢的那种类型。”
“一年多了,除了容易摔倒,坐了电动轮椅,没有其他什么问题。”
郑院长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金老还有个儿子在国外,这可怎么办?
刘秋江不假思索地问:“有没有通知你儿子去检查?国外能不能预防或者延缓发作?”
金老摆了摆手:“不用了,他没有这个烦恼。”
郑院长和刘秋江互相看了一眼,这怎么可能?!
金老的嘴唇和指尖都在颤抖:“两年前,他和同学参加音乐节遇上了枪击事件……当时我和老伴都过不了这个坎。”
郑院长和刘秋江两人瞬间红了眼圈。
金老的神情又变得坦然:“一年前老伴走了我查出这个病,现在看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挺好。”
没人回答,也没人询问。
金老恶声恶气地瞪着他俩:“你们敢露出半点怜悯的眼神试试?”
山风吹过天台,带来淡雅的花香,翻倒的纸箱边轻轻拍打砖石,一只白脸山雀忽然飞停在金老的肩头,翘着长长的黑色尾羽,叽叽喳地叫。
金老兴致勃勃地望着山雀,还是不饶人:“喂,刘一刀,你很闲啊?还不快点去看病人?”
刘秋江暴躁地跺了两下脚,转身就走,走出去五步又折回来:“你给老子等着。”
“干嘛?你还想教训病人?!”
“晚上找你下棋!”说完,刘秋江像阵风一样刮走了。
郑院长的眉头皱出三个褶,却还是郁闷得觉得透不过气。
金老一脸无所谓,肩头的山雀忽然飞走,很快消失在树林里,大概飞去了山下的农田。
谁也不说话,气氛沉重得令人窒息。
郑院长看了一眼被强行绑住的运动手环,晃动手腕时屏幕亮了,心跳143,立刻调整呼吸,努力恢复平静。
金老望着山下隐约可见的农田,没事人似的问:“老郑,你说,之前带下山的种子,司农寺有没有好好种下,不知道现在有没有长出来?”
郑院长看着直叹气:“哎,你能不能操心一下自己?”
金老特别坦然:“老郑,你是了解我的,从小到大我就心高气傲,特别好面子。”
“所以,哪天早晨我没法靠双手撑起来,麻烦你给我个痛快,别让我当活死人,结束后就把能用的拆了,我当了一辈子老师,死了也要当大体老师。”
“这是我的遗言,手写的在床头柜抽屉里。”
金老说完,操纵着电动轮椅离开天台。
郑院长的左脚迈出又退后,反复了三次,才在电梯关门前走进去。
金老向右抬头,仰望郑院长:“老郑,穿越以后我每一天都很高兴,就算是根老柴火,我也是很亮的一根老柴火。”
“嗯,”郑院长点头,“你是最亮的。”
“那是当然,”金老非常自信,“你说,等供油恢复了,我是不是也能去国都城外的农田里看看?”
郑院长和金老的视线同时集中在电动轮椅上。
金老改变主意:“我可以在官道边上看。”
“行!”郑院长回答得很干脆,“机会有的是。”
他俩走到急诊大厅,就看到保安老李送来一封书信:“郑院长,外面来了一拨人,自称是司农寺的官员,这是拜贴。”$1??
郑院长满头问号:“司农寺?”
金老呵呵一笑:“真是白天不能说人,刚说到农田,司农寺官员就上山了。”说完,接过拜贴拆开看起来。
原来,贵女产妇们连吃了一个月的订制营养餐,下山回家后哪儿都不适应,没有抽水马桶、没有冲淋房这些就算了,连大郢的吃食都很不习惯。
没办法,大郢的吃食,就是那么单一,蔬菜水果品类就是那么少。
贵女的阿娘们都是贵妇,如果她们没上过山就难以想象,偏偏她们都亲身经历过。
于是,贵妇们就想着,能不能多送些米面粮油上山,换点飞来医馆的食材回来。
她们家中有不少亲戚都在官场,听说贵女们回到国都城,免不了登门道贺。
道贺送礼以后必然要拉着闲话家常,总会提到飞来医馆,以及产妇餐。
长辈同辈们里有人参加过年初的东宫宴,凡是吃过飞来医馆的水果,都表示绝对人间美味。
没吃过的人想尝,产妇们更加想念,一来二去的合计以后,司农寺少卿亲自出马,想请飞来医馆多赠送一些食材种子或者小苗,不能送的话,买也可以,尽管开价。
当然,司农寺官员是有胸怀在的,如果能试种成功,必定大力推广,绝不会藏私,让寻常百姓也能种植也能吃到。
为了表示诚意,司农寺少卿不仅带了米面粮油,还带了一马车的铜钱,通过“天梯”上山以后,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不是恐高,而是兴奋和激动。
飞来医馆真是众仙齐聚的地方!
哪怕被拒绝,司农寺少卿也觉得值!
医院四周的蓝铁皮都拆了,金老现在从急诊就可以看到医院大门外面堆得满满当当。
郑院长有些为难,液压车都没油了,这么多东西只能人工搬运,这要搬到几时去?
金老收了拜贴,比了个请的手势:“这事,我等需要商议,你们先见陛下吧?”
司农寺少卿当时就怔住了,自己只有正六品,是真正的小官,平日很少有机会上朝会,怎么忽然之间就要见陛下了呢?!
这……幸福来得太快,更让人心跳加快!
于是,司农寺少卿跟着译语人走进急诊大厅,穿过走廊,等自动门打开后,就看到了半靠在病床上、正在活动餐位板上奋笔疾书的润和帝,以及……那些久未出门的大郢重臣们。
司农寺少卿一激动就绊了自己一跤,整个人摔趴在抢救大厅里:“奴司农寺少卿田进,携米面粮油上飞来医馆求取食材种子,见过陛下。”
润和帝抬了一下眼皮:“田进?”
“是,陛下。”
“平身,”润和帝写完一张纸,团成球,扔给抢2床的大臣,“孤写完了,太傅,你的呢?”
“陛下,老臣的也写完了。”一个纸团扔出去。
没错,抢救大厅里的“老火柴们”争分夺秒,根本等不及家仆传递,直接把纸团扔来扔去,用蒋建国主任的说法,也算是一种床上运动。
反正他们写的是草稿,定稿后自然有文书誊写,再交给他们审核。
司农寺少卿起身后,勉强站住,就被飞来飞去的纸团看呆了,这,啊这……
老臣们逐个抬头,看一眼,然后嗯一声:“田进是吗?”
“是!”田进恭敬行礼。
润和帝手中的笔一顿,忽然有全年无,休更新腾讯群好七留留五另巴爸儿污了想法:“你们喜欢吃哪些菜?列个单子,都向郑院长和金老求种子,让田少卿带下山,如何?”
“陛下,此法甚妙。”
“陛下,奴喜欢吃那个小小的绿菜。”
“陛下,奴喜欢……”
“陛下,奴来拟清单。”
老人家们兴致勃勃地点菜,开开心心地写,虽然他们也知道水土对植物很重要,但哪怕十样里能种成一样,推广下去,也是极好的事情。
很快,一张菜单就写完了,呈到润和帝手中。
润和帝看了两遍:“郑院长和金老在吗?孤有事相商。”
译语人赶紧去通传。
郑院长和金老走进抢救大厅:“陛下, 何事?”
润和帝把清单交到郑院长手里:“郑医仙,开个价吧,孤想买这些种子, 还想聘请农仙们下山指点种植, 多少铜钱财物都可以。”
郑院长想了想, 拿出人才统计表4.0版本,问经营新农庄的“小徐”叫到抢救大厅。
司农寺少卿田进,知道赠送司农寺腰牌的事件,当然也想见一下这位徐姓农仙。
没多久, 农户小徐带着腰牌来到抢救大厅,就发现自己被盯上了,尤其是还跪着的那位不知道什么官员,看自己的眼神像盯猎物。
“这位就是农仙?”司农寺少卿田进看着这位白白净净、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 非常困惑。
郑院长知道小徐承包了将近两百亩地,现代化种植, 农场旁边就是农家乐,还是小学的课外实践基地,方方面面都做得有声有色。
“郑院长,他们想种什么?”
郑院长把翻译好的清单递给小徐。
小徐看了一眼就开始摇头:“这边的气候与土壤, 养不了茼蒿、茭白这些水边作物……”
“小蕃茄和各种菌类,需要大棚,施肥控水种植技术要求也高, 他们也种不了。”
小徐说一项,划一项。
译语人努力翻译和解释。
润和帝和老臣们虽然知道“淮南为柑,淮北为枳”的道理, 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么多不能种。
划到最后, 小徐的清单上只剩了三项,还给郑院长:“他们没有施肥、保水疏水的概念,也没有化肥、农药等必需品。种了也是白种,真的。”
郑院长知道,这是事实。
金老补了一句:“总有可以种的吧?”
小徐点头:“按大郢的实际情况,让每个农民能种并且种好收好的也只有土豆、红薯和玉米。”
“这三种农作物对水肥的要求不高,耐旱耐涝,红薯和玉米在高海拔地区也可以正常种植。收割方便,储存要求也不高。”
“哦,发芽土豆有毒,不能吃。”
译语人卡壳了,金老翻译得也有些艰难,上次农事是画师柴齐和魏璋一起翻译的,现在魏璋在国都城,柴齐进山去了,这可怎么办?
小徐看着一脸茫然的大郢人,就知道他们没法翻译,看向郑院长:“郑院长,能不能让食堂送些玉米、红薯和土豆来?”
十分钟后,三小篓玉米、红薯和土豆装在小车上,推进抢救大厅。
食堂大厨们听说是解释给大郢人听的,除了送了生的,还送了煮好的玉米、红薯和土豆过来,每人一小盘纯属尝个味儿。
小徐拿出手机,播放一段高山的视频,指了指玉米和红薯,这图文并茂的说明效果非常好用,司农寺少卿田进看懂了。
小徐又播放了偏旱高原的视频,同样指玉米和红薯;之后再放平原地区的视频,指向土豆。
抢救大厅每个大郢人都领到了一份水煮试吃,包括司农寺少卿田进。
每个人都认真尝了,红薯香甜、土豆软糯、玉米甜糯……只是水煮就这么好吃了?!
小徐又向他们说明了这三种农作物目前的产量,以及种植方法。
金老把产量换算出来,种植方法大概只能让小徐亲自演示了。
抢救大厅里一阵倒吸气声,润和帝和老臣们,包括司农寺少卿都惊呆了,这么高产?这是真实存在的吗?怎么可能?!
但飞来医馆的农仙没必要骗人。
司农寺少卿田进欣喜若狂,如果真的可以,大郢的粮食种植就再也不用发愁了。
润和帝一拍餐位板:“郑医仙,这些种子有多少,价值几何,开个价。”
郑院长笑而不语。
飞来医馆缺钱吗?
缺食材吗?
也不缺。
但是,缺病人啊!
润和帝急了:“郑医仙,你别不说话。”
郑院长不紧不慢:“陛下,容我想想。”
随后,郑院长、金老和小徐三个人先后离开抢救大厅,留下一头雾水的译语人,以及先震惊后狂喜现在懵圈的大郢人。
润和帝急了:“郑医仙,别走啊!尽管开价!”
老臣们更着急:“陛下!这些对大郢百姓可太重要了!”
民以食为天啊,如果这三种作物能在大郢推广种植,能养活多少百姓?百姓又能繁衍出多少子女?人口多,缴税多,大郢国力就能更强大。
润和帝登基这么多年,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可郑院长他们一走,怎么喊也不回来,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没好气地看向老臣们:“众卿有什么好主意?”
自从上山住院,润和帝与老臣们就深深感觉到,飞来医馆的医护们对他们没什么敬畏之心,该扎针该挂水该喂药,哪项操作都不含糊。
万一有谁不遵医嘱或者护士的话,小刀子眼神一刀又一刀。
这种前提下,润和帝和这些老臣们也喊不出:“放肆!怎么敢?”这样的责问,只能恭敬地等郑院长回抢救大厅。
而急诊大厅里,小徐困惑地望着郑院长。
郑院长一扬眉毛:“有什么拿种子换病人的好理由?”
小徐这时候才想到“第十一项任务要救治2000名病患”,于是一溜烟跑到门诊大厅看电子屏,红色字体显示136,按现在的救治速度,这任务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金老非常肯定:“以大郢的卫生条件,病人多的是,但真正贫困的病患,一是没胆量上山;二是没米面粮油付诊费……甚至于他们都无法离开国都城。”
郑院长点头:“不仅如此,他们生病都靠硬扛,扛的过就是没事,扛不过就是命。很多人就算病死都不会找郎中看,因为他们付不起。”
小徐忍不住插话:“但这世上穷病没法治,他们没钱看病是一方面,即使上山治好以后因为生活习惯等等因素,还会继续生病。没完没了。”
“小徐,你知道得挺多啊?”
小徐不好意思地挠头:“我是学土木的,毕业以后去了非洲工作……看了许多事情。赚了钱回来以后,刚好我爸扭了腰,地里的事情急,我只能搭把手……”
没想到,这手搭上以后就再也没离开。
小徐没想到郑院长和金老会认同自己的观点,惊喜之余又多说了一句:“其实,现在大郢对飞来医馆已经有伸手的习惯了,不论有什么事,先上医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觉得,红薯、玉米和土豆种子不能就这么给,给也要有方式方法。”
小徐虽然半路起家, 但因为自身爱钻研,对农事的种种门道都非常清楚。
郑院长挺直接:“小徐,你说, 这些种子怎么个给法?”
小徐习惯性用手指托了一下眼镜, 又眨了眨眼睛:“不给!”
郑院长和金老怔住半晌:“不给?”
小徐点头:“我们对大郢的种植完全不了解, 大郢人对这三种也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纯属浪费。”
“郑院长,金老, 实不相瞒,现在就是这三种作物的最佳种植期,种植期前面要对翻土暴晒除虫卵施底肥……有许多事情要做。”
“第二点,食堂每天供应的玉米土豆和红薯数量有限, 时间又很紧,就算攒半个月也满足不了他们大规模推广种植的要求。”
“第三点, 也是最重要的,想给大郢,就要种植技术和相关要点一起给。简单来说就是培训种植技术,在国都城附近抽取环境不同的土地, 分别试种。”
“从选址,土壤准备,浇水等等开始培训, 全程跟踪,先试种一季看收获情况,不断总结经验教训, 然后有了更多的种子才能推广到整个大郢。三五年能推开,已经算是非常快了。”
郑院长连连点头, 果然术业有专攻,乐呵呵地拍了一下小徐的肩膀:“好样的!”
金老一拍扶手:“很好,那就让司农寺治下的农户们都上山接受培训,地点怎么选?”
小徐又托了一下眼镜:“这就需要大郢术业有专攻的农户了,不知道抢救大厅里那位行不行?”
郑院长更开心了:“让上山的农户们先接受体检,就不愁病人了。”
金老提醒:“注意说辞。”
小徐笑了:“郑院长,我敢保证,他们之前带下山的种子,大多数发不了芽,能发芽的也长不成苗……嗯,没错,简单来说就是浪费了。”
金老点头:“我们这里的东西都是宝,怎么能随便浪费?”
抢救大厅里,医护们觉得幸亏人的眼神只有意念没有实质,不然自动门肯定全是窟窿,因为自从郑院长三人出去以后,润和帝这群老病人就眼巴巴地盯着自动门。
眼看着快到傍晚,自动门忽然打开。
郑院长、金老和小徐大步走进来,先向润和帝点了一下头,然后又看向司农寺少卿田进。
润和帝直觉气氛不对,但还是脱口而出:“郑医仙,怎么样?”
郑院长难得没有乐呵呵:“陛下,小徐农仙问,之前带下山的种子,现在怎么样了?”
润和帝立刻高声问道:“田少卿,如实说来。”
田进特别紧张地咽了了下口水,畏畏缩缩地看了一下润和帝,又眨着眼睛看向郑院长,再次跪下,特别小声地回答:“启禀陛下,都冻死了。”
小徐毫不意外地托了一下眼镜,这段时间天气骤冷骤热,大郢的农户没有大棚也不会育苗,肯定是拿了种子就撒在地里,刚蹿出苗没多久,忽然大降温,不冻死才怪。
润和帝简直不敢相信,据说好多种子呢,都冻死了?!
郑院长放在身侧的左手向小徐竖起大拇指。
“启禀陛下,农户尽心尽力,吃住都在田边,苗出到半指长,一场倒春寒都冻死了。”田进很沉默,上次上山的司农寺那几位老农户,看着冻死的苗放声大哭,同时也不敢再上山求取种子。
润和帝和老臣们只能叹气。
农户永远都是靠天吃饭,不然为何每年都要祈求“风调雨顺”?
一时间,抢救大厅的气氛压抑得掉渣,润和帝的脸色尤其难看。
郑院长也叹了一口气:“陛下,农仙小徐方才告诉我,现在是播种期,大约还有半个月。医馆的种子不多,再种死就没了。”
译语人非常努力地翻译。
润和帝忽然就着急上火,连呼吸都有些费力:“郑医仙,还有什么法子?”
郑院长正色道:“农仙小徐打算在桃庄周遭选地试种,但需要大郢的种植好手上山商议选址,并了解与种植相关的一切。”
润和帝立刻有了精神:“田进,快,把司农寺治下,哦不,把国都城擅种的农户都送上山来,播种不等人……”
郑院长等的就是这句话:“陛下,不仅是农户,还需要铁匠,农仙小徐打算做些必要的工具。”
“有!田进,快,你赶紧下山寻找农户和铁匠。”润和帝可高兴了。
郑院长继续:“陛下,农户们需要先上山体检,确保身体健康才能学习种植。不然,耕种到一半,人却病倒了,耕种可怎么办?”
小徐抿着嘴角不让自己笑出声。
润和帝哪会不明白:“有劳郑医仙,这些农户和铁匠上山体检和药费诊费,都从公中支出。”
老臣们听了译语人的翻译,全都慢慢挪下床,向小徐恭敬行礼。
小徐哪受得了这个,立刻不着痕迹地避让,只是补充一句:“最佳种植期不长,种地前准备很多,上山事宜越快越好。”
田进听了翻译,立刻从地上弹起来,行了一圈礼,说完“告辞。”依礼退出抢救大厅,然后就这样撞在了自动门上,再次扑倒在地,摔飞了帽子。
这样失仪,田进觉得自己官途到头了,慌忙捡起帽子,再次行礼告辞,在自动门打开后才退出去,跑到急诊大厅才意识到,飞来医馆的医仙们没人发出嘲笑。
田进一溜烟向医院外跑,边跑边想,医仙们真是太宽容大度了,但凡他们发出一点声音,润和帝就会重责自己。
飞来医馆好,种子好,医仙们更好。
郑院长忽然意识到一桩事情,没有液压叉车和转运车,医院大门外的米面粮油和铜钱怎么办?
无奈之下,郑院长打电话通知供应科和食堂:“锻炼身体的时候到了。”
于是,供应科和食堂的年轻志愿者们,摩拳擦掌地开始搬运。
保科长和食堂主管负责清点和入库,金老坐在轮椅上看着。
不搬不知道,一搬受不了。
志愿者们在这穿越的四个月里,因为有液压叉车和转运车,并没有多少体力活动,再加上吃得好,最近又睡得特别好,体重蹭蹭涨。
简单来说,这段时间,除了坚持锻炼的狄警官和小葛警官,其他人都胖了不少。
搬到搬不动的时候,志愿者们就开始喊号子:“一!二!三!我们要减肥!”
“减肥!减肥!”
“你一袋!我一袋!今晚就能有腹肌!”
就这样搬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把米面粮油都搬完,可以回宿舍躺平了!
金老微笑:“还有一马车铜钱。”
这下不止志愿者,连保科长和主管都惊了,围着金老七嘴八舌地问:
“金老,那官员是不是傻?送点银票不行吗?银子也行啊!”
“送这么多铜钱,纯粹是怕我们闲得慌吗?”
金老边听边乐:“电视剧看多了吧?再大的官员出门采买交易也是铜钱。”
志愿者们顿时垮了脸:“那得多沉啊?”
金老耐心解释:“大郢的寻常人家都有使用婢女和家仆的习惯,出门采买,自然有家仆来搬,累不着主家的。”
万恶的封建社会和统治阶级!
有位年轻的志愿者又问:“金老,他们领薪俸也用马车牛车装铜钱回去啊?”
金老笑着摇头:“不,他们直接领粮食,你们看那些大宅子,都有样式不同的房子,那就是囤粮的地方。”
“我的天呐!”好几个人感叹。
“铜钱还挺重的!”
金老忽然有了主意:“保科长,要不然从仓库里拿毡布就地裹起来吧,外面看不出这些是铜钱就行。”最主要是,在山上有铜钱也没法花销。
“不然,哪天我们要用铜钱还要搬出来,白白浪费体力。”
保科长连连点头:“有道理,孩子们,走,我们去拿毡布。”
这下志愿者们开心了,用毡布可轻松太多了。
夜幕降临,医院外的大马路旁多了一堆毡布包裹的不明物体。
而抢救大厅里,润和帝通过笔记本电脑通知太子,告知农仙亲自指导种植的事宜,目的只有一个,派真正的好手们上山,准备更多米面粮油当诊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