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杏轻点了点头。
虞滢见到大嫂,便也就让大嫂进去看一会伏宁,然后与伏危、大兄一同去了宋三郎的家。
好在宋三郎与伏家是邻里,也是在村子的边缘,所以不用担心村里的人看到他们扎堆去宋三郎的家。
到了宋三郎的家中,宋三郎和何家兄弟都在。
何二郎看见虞滢,眼神一亮,喊道:“嫂子。”
虞滢朝着他轻点了点头。
伏危也瞧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宋三郎,问:“人关在了哪?”
宋三郎家中也就两间茅草屋,一间是住人的,一间是堆放杂物的。而人就捆在了杂物屋中。
三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通通被麻绳捆绑在了一起,就是嘴巴也被麻布堵住了。
只是那麻布,虞滢瞧着似乎是从他们身上撕下来的……
这三个人看到从外走进来的虞滢和伏危,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直至看见从外走近的伏震时,都瞪大了双眼,露出了惊恐之色,不停地蠕动身躯往角落挪去。
这种恐惧的反应,显然是被伏震给揍怕了。
伏危扫了一眼他们几人,问:“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伏震走上前,在把他们口中的麻布拿下来时,威胁道:“你们敢喊,我拳头可饶不了你们。”
几个人惊惧得连连点头。
麻布被拿开后,几个人哭喊道:“我们知错了,大爷你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伏震双眼一厉,沉声道:“你们没听到问你们的话吗?!”
几个人一哆嗦,其中一人颤抖的回道:“我们也不知道是谁想寻余娘子的麻烦。我们只是听命于老大安排呀,老大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我们是没有话语权的。”
这几人,显然是没有说真话。
伏危冷漠了扫了一眼三人,然后与面色不改的与大兄道:“既然不肯说实话,便把他们的手给折了,再扔到村口去。”
伏震对上二弟的目光,心领神会,走上前去,把几人的脸色都吓白了。
伏震把麻布塞回了其中一人的口中,然后径自捏住了他的胳膊,暗暗用劲。
被捏了手臂的人,不停的“唔唔唔”发出了痛苦的声音,吓得另外两人冷汗直流,有人先受不了了,急急供道:“是洛家药馆的洛馆长!”
他们只是为了还钱,没必要为那些个钱把自己弄成了残废!
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伏危收回了目光,看向大兄,问:“他们可有损坏药苗?”
伏震道:“被他们损坏了一小块,但明日栽种回去应该还能活。”
伏危冷冷扫了一眼几人,几人被他这么瞧了一眼,只觉得脖子发凉。
有种一感觉——这坐在椅子上边的人也不怎么好惹。
果不其然,下一瞬,这人就不紧不慢的说:“把人带回被损坏的田里,何家兄弟帮忙敲锣打鼓把村里的人喊到药田,明日一早再把这几人送去衙门。”
抓人,就要讲究个人赃并获,整个村子都是证人,就是抵赖也抵赖不了。
衙门……最好不要包庇。
几个人闻言,瞪大了眼:“我们都把人供出来了,你怎么能如此!?”
伏震避免他们喊叫,立即又把麻布团塞入了他们的口中。
伏危轻一哂笑,不疾不徐的道:“我何时说过你们把指使的人供出来后,就放过你们的?”
几个人回想了一下,还真一个字都没有提出来!
伏震对几人露出了拳头,威胁道:“自己起来走,别逼我动手。”
几人闻言,慌乱了半晌才站起。
他们忽然想到洛馆长有个亲戚在衙门做典史,只要他们明天在公堂上咬定不知道什么人指使的,最多就是挨几个板子入十天半个月的牢。
到时候靠着洛馆长的亲戚,没准也能提前出来。
想到这,对比之下,去衙门可比在这被打死来得好!
几人忽然消停了下来,伏危暼了一眼,虽不知他们心底想的是什么,但大概也猜得出他们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伏危收回了目光,因轮椅用得不熟练,与身后的虞滢道:“六娘,劳烦你把我推出去。”
虞滢推住轮椅,知晓这轮子没有转轴,便也就拉着往后退出了屋中。
伏危又是一愣。
原本以为她见过素舆,所以不吃惊。可今晚她全然没有去研究过这素舆,时下却是很熟练的他拉了出去,显然不止见过,而且还很是了解。
伏危忽然意识到,她所见识过的,远比他见识过的要更为广泛。
想到这,伏危心下有些闷。
在她这里,他似乎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优点了……
二人回了伏家,等了片刻后,便听到何家兄弟高喊着:“抓贼了,抓贼了!”
声音从村头响到村尾,不多时,有人点着柴火匆匆走出了屋外。
何家兄弟大声道:“贼人在伏家的药田被抓了!”
已经起来的人连忙抄起了家伙什赶去伏家的药田。
罗氏与伏安伏宁也被这声音给吵醒了,她惊慌失措地从屋中出来,看见在院中的两个儿媳与二儿,忙问:“出什么事情了?!”
虞滢道:“阿娘你别着急,没出什么大事,大兄和宋家三兄去了,我也与大嫂也去瞧一瞧,阿娘你在家里看着安安宁宁。”
毕竟是自家的药田,虞滢也不能不去。
罗氏忙嘱咐:“小心些,有什么不对劲就立马回来。”
虞滢应了声,与大嫂提着油灯出了屋外。
可还没走远,油灯便熄了,但因有的人家提了简陋的灯笼,所以也还是有些光亮领路的。
因虞滢租的田是好田,离河边近,所以不过才走了半刻就到了。
当着村民的面,伏震和宋三郎又把几人重新捆了一遍。
村民大声骂着几个贼人,还嚷道要把他们的腿打断,看他们还敢不敢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虞滢隐约看见药田里的药苗被踩蔫了,心绪顿时沉了下去。
这下人赃俱获,那几个人就是想抵赖也抵赖不了了。
只是若那知县想要包庇这几人,虞滢也拿他们无可奈何,所以只盼着伏危明日见过他那朋友后,能有一个好消息传回来。
被重新捆起来的几人,看到拿着家伙什,嚷嚷着要把他们给打残了的村民,顿时欲哭无泪。
他们老大应下洛馆长的时候,都觉得不过是对付一个普通农妇而已,没有什么难的。
他们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可他们现在却觉得不是一般的难,是非常的难!
要是知道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打死他们也不会听老大的话,趁夜来这陵水村!
因抓贼一事, 差不多闹腾到了寅时,众人才各回各家休息。
晨间,天色才亮, 只阖眼了一个时辰的伏危与伏震,又起来去了玉县。
伏危所坐的素舆,不可避免的引人注目。
这其实也在伏危的意料之中。
伏危时下只有三个选择。
要么一直无能地躺在屋中,足不出户。
又或者是暴露双腿已经快恢复的实情。
最后或是继续装作瘸腿,坐上轮椅出行。
这三者,总该是有个取舍的。
霍敏之知道他日子渐好,顶多就是想方设法做破坏。
而且武陵郡至玉县两千余里, 便是有人注意到他所坐的轮椅, 也会斟酌着是否要传消息去武陵郡, 在这一拖延之下, 等到霍敏之派人来,也差不多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
两个月后, 正是最寒冷的季节, 便是流放的罪犯也会等到明年四月份才会押送。
只是日子渐渐好过的话,霍敏之或会等这几个月再对付他。
可若是知道他的腿脚好了, 只怕天气再恶劣, 再有诸多险阻, 霍敏之也会派人来再次重创他与伏家。
写信前衡量再三后,伏危选择了后者,因此在信上让好友帮忙做一架素舆送来, 好让他出行方便。
今日因要押着那三个贼子同去玉县, 伏震或要给伏危推素舆, 所以宋三郎和何大郎也一同前去,帮忙盯着那几个贼人。
再说虞滢昨日几乎一宿未眠, 所以是睡到了辰时才起的,也就没有送伏危出门。
用过早饭后,便去看药田的情况。
何叔和何婶,还有何二郎都在田里,帮忙把那些被糟蹋的药苗重新栽种进了土里。
何二郎是第一个发现伏家二嫂子的,脸上立即露出了笑意,喊道:“余嫂子。”
何叔何婶也注意到了虞滢,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
待她走近了,何叔与她说:“我们都瞧了一下,大概只有二十来棵的草药是救不活的,没有什么损失。”
虞滢也下田查看了一番。
昨夜乌漆嘛黑的看不清楚,今日天亮了才发现有一些药苗被拔出来扔了到一旁,有的则被踩折了。
但好在真如何叔所言,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心头定下后,虞滢朝着何叔他们道谢:“何叔何婶,还有何家二弟一早来帮忙,太麻烦你们了。”
何婶道:“都是邻里,而且你也帮了我们这么多,就不用这么见外了。”
虞滢笑了笑,然后与他们一同把被拔出来的药苗重新栽种进土里。
有路过的村民都停下了步子,好奇的询问:“余娘子,那几个贼人真送县衙去了?”
同村的邻里或有摩擦,但是遇上外人欺负同村人的时候,倒也是同仇敌忾的。
这些村民昨晚义愤填膺,好似自家的田地被损坏了一般。
原本对村民无甚感觉的虞滢,现在倒是对他们生出了几分好感。
她应:“今早我家大兄和何大郎,宋三郎把他们押去了玉县。”
村名闻言,怀疑道:“肯定是其他村看到我们村里有人挣钱了,所以眼红得来毁了咱们村的田地。”
村民一口一个我们,咱们,好似伏家挣了银子也能让他们脸上有光一般,荣誉感倒是十足。
也有人好奇的问今日伏二郎坐的那把有轮子的椅子,因有人见多识广,所以不用虞滢解释,他们就先给解释了。
问起是哪处来的,虞滢便找了理由搪塞了过去:“我家二郎见多识广,正好看见过这图纸,我之前挣了些银子,便全给他做轮椅了。”
旁人也没多想,都信了。
因时不时来个人搭话,虞滢几乎都没做什么,便已经到了晌午。
来搭话的村民终于全走了,虞滢呼了一口气,随而往玉县的方向望去。
何婶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时至晌午,伏危让大兄在同悦客栈开了一间客房,他自己一人待着,再让他们把人送去衙门。
原本伏震有些不放心,但听到二弟说约了人后,心想他定是要见什么神秘的人,不想暴露,便也就顺了他,与何大郎宋三郎押人去了衙门。
伏危坐在客栈之中静候,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才有人敲响了房门。
伏危抬头望向房门,淡淡道:“门没锁。”
声音落下,不过片刻,就有人推开了房门。
推开房门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左右,身形挺拔,相貌方正的年轻男子。
这男子,是伏危结交了数年,且有过过命交情的朋友,名唤沈明琮。
沈明琮进入了屋中,看到了伏危,脸上一喜,激动的喊道:“谨之!”
可随即又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他坐着的素舆上,笑容顿时一滞。
“谨之你的腿……”
伏危对他笑了笑:“这事说来话长,你且先关门。”
沈明琮忙把门关上。
伏危先谨慎的问道:“你来岭南一事,可有与旁人说?”
沈明琮应:“我依你所言,谁都没有说,我以回家看望双亲为由,请了一个余月的假,所以我在玉县待三日就得立刻离去。”
伏危闻言,才撑着把手缓缓站起,在好友的惊诧的目光之下,长话短说的与他解释了霍敏之断他双腿,逼他娶妻二事。
沈明琮听闻这些事,脸上露出愤忿之色,骂道:“这狗东西心真黑!”
骂完之后,他看向伏危,解释道:“我曾试图调查你被流放之处,可却是几番受阻。我就是找了伏家以前卷宗,可只记录着流放之地是岭南,并未仔细说是何处,我这几个月以来一直派人到岭南调查,却是一无所获,若非你的信件,我还真不知你在苍梧郡。”
听闻好友的话,伏危眉心一蹙,心头多了几分疑惑不明。
但因还有其他事情,伏危只得暂且把这几分疑惑压在心底,与好友道:“我让你来玉县,是想你帮我两件事。”
沈明琮面色一凝,道:“你说。”
伏危徐缓开口:“第一件事,我想请你帮忙解决一个麻烦。解决这麻烦后,我需你把我引荐到玉县知县那处,这是第二件事。”
沈明琮琢磨了一下,随而道:“引荐到知县那处,以我现在的身份应该没有问题,只是我担心这知县会与那狗东西通风报信。”
伏危面色平静:“这事我会解决。”
沈明琮丝毫不怀疑他的能力,所以点了头:“那成,我帮你引荐到知县那处。”
应了后,继而问:“那你说的麻烦是什么事?”
“我内人在玉县做药材买卖,被本地医馆收买了地痞寻了麻烦。那些地痞被人赃俱获的押去了衙门,若无意外,衙门只会当是寻常的小偷小摸来处理了。”
伏危抬眼看向他,说:“我需你去衙门给知县施加些许的压力。”
他现为武陵郡功曹从事,虽无官阶,但身为上郡功曹从事,却也能让边城小知县俯首,不敢小觑。
伏危所言的两件事,对沈明琮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只是说听到他说要帮妻子解决麻烦,不免好奇:“方才听你所言,你这妻子不是你自愿娶的,可看你的神色,并非像是被逼的。”
提起虞滢,伏危眼神多了一丝笑意。
“她是个奇女子,你若是见到她,也会被她所折服。”
沈明琮闻言,目露诧异的望着自己认识了好几年的好友,随而笑道:“看来,那狗东西阴差阳错,倒是把对的人推到你的身边了。”
伏危但笑不语。
几句谈话后,沈明琮忽然问他:“那狗东西如此对你,太守大人……不曾过问吗?”
提起养父,伏危脸色渐渐清冷了下来:“不曾。”
沈明琮露出了惊愕之色。
伏危嘱咐他:“他曾在我生父底下做事,想来是与我生父有过什么不可化解的龃龉,所以双腿之事,你只当不知。”
沉吟了两息,再而提醒:“也不要与他提起任何有关于我的事,否则有可能连累到你。”
沈明琮皱起了眉头,满是不解:“到底是什么样的龃龉,才会让太守不念二十年的父子之情,置你于不顾?”
伏危垂下了眼眸,应:“许是他怨的是我生父通敌一事。”
沈明琮听到这话,顿时哑然,不知该说什么。
静默了片刻后,伏危收起了那一丝沉寂,抬起头与他说:“且先去衙门吧。”
洛家医馆的后院中,一身素袍的洛馆长坐在摇椅上,悠闲自得的晃着摇椅,喝着清茶。
这几日之后,那妇人的事情也该解决了,识趣的百姓便知什么是该做的,什么不该做的。
也算是解决了一大患了,岂能不悠闲自得?
这时,有小药童匆匆从前边药堂入了后院,听到脚步声,洛馆长睁开了双目,心道这么快就有消息传来了?
他坐正敛衽,等药童走到跟前。
药童到了跟前,忙说:“馆长,李记,郑记两家馆长都来了。”
洛馆长疑惑道:“怎都来了?”
难道不应该都在家中等着他的好消息吗?
他正要让药童去请,便见其他两个馆长一脸急色的入了后院。
他屏退了药童,带着笑意迎上前,问:“二位馆长怎忽然来了我这里?”
“洛馆长你难道不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李馆长惊诧道。
洛馆长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发生了什么事?”
一旁郑馆长道:“今日陵水村的人把逮到的贼子押去了衙门,那几个贼子不仅晚间去破坏药田,白日更是拦路抢劫牛车,我们二人听到这些话后,便想到了洛掌柜。”
李馆长试探的问:“那些人可是洛馆长派去的?”
洛馆长听到前边的话,心头一突,心道那几个地痞怎就这么容易被抓住了?
想矢口否认,但琢磨了一下,抬起下颚应道:“确实是我派去的。”
另外两人顿时慌了。
李馆长急道:“这人都被抓了,要是把我等供出来如何是好?!”
另外一个馆长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就镇定了下来,看向洛馆长,说:“我们可没有与那些个市井无赖接触过,接触的是洛馆长。”
洛馆长不慌不忙的暼了他一眼:“我若有事,你们也别想脱身。”
在两人惊愕,脸上隐隐露出怒意之时,他继而轻松一笑:“但我怎可能会有事?就是他们把我供了出来,可证据呢?”
另外两人面面相觑。
又听他说:“我一没给他们银子,二没亲自见他们,我大可说他们诬陷于我。再有我那弟弟是衙门典史,他必会帮我。”
“另外,我们往年给衙门交付的赋税都是大头,知县便是知道是我做的又如何,只会大事化了,小事化无。”
说着,再含笑的看他们两人:“我既能做这事,便是有十成的把握,瞧把你们吓得,竟这般慌张。”
两人闻言,仔细一想也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心头遂定了下来,相继松了一口气。
洛馆长笑意顿下,微微阖眼道:“只是我没想到,一个农妇竟然如此难应付……”
那些个市井无赖,便是寻常商户或是士族见了都要敬而远之,那农妇究竟是如何解决的?
虞滢整理完了药田后,便回了家中。
原本想着看一看昨日买回来的那几样面脂有什么区别,可一想到玉县的事情,便心不在焉了起来。
许久都集中不了,索性也就不看了,等有消息传回来再说。
直到未时,伏震才与何大郎一块回来了,可却是不见伏危与宋三郎。
虞滢询问:“二郎呢?”
伏震应:“二郎今日要在客栈住一宿,我怕他一人不方便,便托宋骏在玉县照看了。”
伏危留在了玉县?
虞滢闻言,隐约猜到了今日的事情不是很顺利。
“那今日是什么情况?”她问。
罗氏这时端了两碗茶水进来。
喝了水后,何大郎愤忿道:“我觉着知县想要包庇那个什么洛馆长!”
罗氏面上露出担忧之色,问:“为何这么说?”
何大郎放下碗:“今日在公堂之上,那几个贼子只承认说是看不惯你一个妇道人家做生意,就想给你一些教训。可却是死不承认自己供过洛记医馆的洛馆长,还反咬我们一口,说我们威胁他们去诬陷洛馆长!”
温杏与罗氏听了这话后,都瞪大了眼。
温杏想起昨日的事,面露怒意:“他们这些人怎么能这样!那知县真信了?!”
伏震与何大郎的脸色皆是铁青的一片,答案不言而喻。
伏震沉声道:“知县警告我等,若是随意诬陷旁人,便也把我们几人抓入牢中。”
虞滢闻言,脸色也沉了下去。
先前因长舌妇告示一事,知县做的确实是好事。可时下这事,虞滢却不好评价。
究竟是真的没有察觉得出来那些人在说谎?
还是因为这其中有什么利益牵扯,所以不想深究下去?
何大郎深呼了一口气,握拳道:“那些人只被打了十大板子,再收押七日算了了。”
话语刚落,屋外忽然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
饭厅的几人一愣,随即伏安从外跑进,急说:“外边有衙差骑着马朝着我们家来了!”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随即便听到屋外头有人喊道:“可是伏家!”
他们从饭厅出来,便见霍衙差从马上翻身而下。
伏震出了篱笆门外,应:“这是伏家,不知官爷有何事?”
霍衙差到底与那余娘子有一分交情,故而没有其他衙差那般目中无人。
他朝着余娘子点了点头,随而道:“大人有令,明日重新审问那几个贼子,让今日出堂作证的几人明日到县衙,还有便是余娘子也要到衙门与那几个贼子当面对质。”
虞滢与众人闻言,都露出了诧异之色。
虞滢琢磨了一下,也走出院子外,询问道:“知县大人为何会重新开堂审问,霍衙差可方便透露一二?”
霍衙差压低声音,说:“我旁的不知,只知审完那几个贼子的案子后,县衙来了个贵客。贵客走后,大人便派我来陵水村传你们去县衙了。”
闻言,虞滢心中了然,应是伏危的人脉起了作用。
她点了头,道谢:“劳烦官爷走这一趟了,不若留下来用了饭再回去。”
霍衙差摇头:“不了,山间夜路凶险,我得在天黑之前赶回玉县。”
“既然如此,那不留官爷了。”
霍衙差点了头,然后翻身上马离去。
衙差离去后,有村民急急过来询问情况。
何大郎便简单的与他们说了一下今日在衙门的事。
虞滢则回了屋子,听着外边嘈杂的声音,径直在床上躺下,望着茅草屋顶呼了一口气。
重新再审,肯定是伏危的功劳。
只要再审,便有九成把握可以胜了。
经此一事,那些医馆自然不敢在贸然对她出手。
可这也不是个办法,他们若是还要联手抵制她,恐怕也是有阻碍的。
她得好好想一想如何解决这个阻碍才成。
晚间,虞滢沐浴回来后,见到屋中空无一人,有些许的不习惯。
毕竟之前几个月一入屋子便能见到伏危,可他今日不在,这屋子好似空荡了许多。
虞滢算了算,她与伏危自飓风那一宿之后,就一直同住一屋,逾今也快有三个月了。
平日二人共处一屋的时候,尚能谈天说地,为这没有任何娱乐的枯燥生活添加了几分调剂。因此,虞滢也不会觉得夜晚太过无聊,更不会觉得过分安静。
望着没有人的屋子,虞滢到底还是不适应。所以抹了面膏后,便去罗氏的屋子把伏宁接回屋了。
她继续教伏宁五个元音,屋中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声音,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了。
再说教了这么久伏宁说话,成效其实还是有的。
伏宁张开口说“啊”的时候,隐隐有些许的声音发出来,只是效果还不太显著。
不一会,小姑娘就犯困了,虞滢只得让她睡了。
伏宁睡后,屋中更加安静了。
但好似不管伏宁有没有睡着,屋中都很安静。
虞滢看了眼空荡荡的床外侧,轻呼了一口气。
想起明日尚要早起步行去玉县,熬不得夜,她便也就睡了。
昨日到今日都一直紧绷着,哪怕有些不习惯伏危不在,虞滢还是很快就入睡了。
因此,虞滢的不习惯也仅仅只维持了一个时辰。
深夜,玉县。
客栈廊外的灯笼光亮影影绰绰的映入房中,还有几缕月光透过纱窗落在的客房的地板上,屋中的亮色甚是幽寂昏暗。
便是深夜了,伏危依旧睡不着。
他毫无睡意地睁着眼望着帐顶。
若不是明日还得再来一回玉县,他腿脚尚未好彻底,担忧会成为累赘,他今日说什么都不会待在玉县的。
也不知家中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更不知六娘是否会因他不在家中,而有片刻的挂念他。
伏危正猜测间,一条胳膊忽然朝着他的胸口重重地砸了过来。
伏危想着家里的事,一时没有防备被这么一砸,顿时闷哼了一声。随即转头,沉默地望向身旁酣睡的宋三郎。
伏危正要把胸口上的手臂移开时,酣睡中的宋三郎似乎感觉到了冷意,忽然缩回了手臂,又放入了被衾之下。
伏危收回了目光,幽幽叹了一口气。
幸亏这只需忍一宿。
翌日,玉县传出昨日县衙刚结的案子,今日要重审的消息。
这消息一传出,百姓都好奇了起来。寻思这寻常盗窃毁坏的案子怎会忽然重审,是不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有衙差一早便去了洛记医馆,与洛馆长说道:“大人今日要重审昨日陵水村的案子,因昨日证人提及过洛馆长,所以请洛馆长随我等去衙门一趟。”
洛馆长闻言,眉头一皱,说:“不是已经结案了,为何会忽然重审?”
因洛馆长的胞弟是县衙的典史,所以衙差很是客气的回道:“我等也不知是何原因。”
洛馆长琢磨了一下,随而道:“就是重审,又与我何干?总不能有人提及我,我就成了嫌疑人吧?”
衙差为难道:“我等也是秉公办事,还望洛馆长能谅解,兴许只是走一趟过程而已,洛馆长无需在意。”
如何能不在意?
明明可以简单揭过,且都已经结案了,忽然说要重审,肯定有所变故!
洛馆长生怕这变故会累及自己,左思右想后,说:“那且等我片刻。”
他转身进医馆吩咐账房准备了二十两银子,让账房随他一同去县衙。
若是他出不来了,就把这二十两银子送给知县大人,让知县行个方便。
同时再让药童去给李馆长和郑馆长传话。
——他若是遭于牢狱之灾,他们敢袖手旁观,他必定会供出他们也是同伙。
安排好了后路后,洛馆长才随着衙差一同去了衙门。
虞滢与大兄还有大嫂要赶在开堂之前到玉县。
陵水村的村民知晓今日要开堂重审, 一些人也丢下了今日的活计,一块去了玉县围观堂审。
便是何叔何婶也都一块去了。
虞滢在去玉县的路上看到同村的村民,面露不解:“就是爱看热闹, 也不至于放下活计去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