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起身到一半的时候,因坐得太久腿麻了,一瞬间的酸麻刺疼遍布整条左腿,整个人也因此往前倾倒。
伏危眼疾手快伸臂扶住了她的两肩,稳住了她的身子。
虞滢暗抽了一口气,缓了缓后,腿脚的酸麻刺痛感让她一动都不敢动,一动就刺痛,她只能紧绷着身体,僵着声音说:“你别动,让我缓一缓。”
伏危没有动,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子,近得连她脸上那细微绒毛都可看得清楚。
他不自觉的轻一吞咽,喉结上下轻缓滚动。
最刺痛的那一瞬缓了过来后,虞滢稍稍回神,正要与伏危说再等一会会,但看向伏危之际,才发现他们两个是如此的近。
不过只有一尺的距离。
四目相对,似有些许不明不白的气氛渐渐笼罩了下来,让虞滢莫名紧张,不自在了起来。
虞滢一直都知道伏危有着一副好皮囊和一张俊美的脸。近看后就瞧得更清楚了。
伏危五官深邃,特别是那一双桃花眼,似一潭幽深的水,有几分迷惑人的感觉。
对上这双深邃的眸子,虞滢心跳不禁快了些。
握着两臂的手掌也是宽大有劲,掌心的温度也隔着衣裳传到了她的双臂上。
这时伏危薄唇微启,嗓音低低沉沉:“小心些。”
虞滢恍然初醒,双眼不禁眨了几下,然后才道:“我应该缓过来了,你可以松手了。”
伏危收了手,虞滢撑着地面缓缓坐了下来,别开了目光轻揉着自己的双腿。
迟迟等不到回应的大嫂狐疑的喊道:“二弟,弟妇?”
虞滢应道:“就熬粥吧,不用麻烦了。”
屋中再次安静了下来,两人良久无话,气氛有些微妙。
虞滢低垂着目光揉捏了一会腿脚后,酸麻渐渐褪去,她复而扶着一旁的床沿站了起来,一眼都没瞧伏危,只说:“我出去一会。”
说罢,便拖着还有些酸麻的腿出了屋子。
伏危看着她似乎有些逃走意味的身影,薄唇微微一抿,眼眸垂了下来。
短短片刻相处,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可他似乎还是感到了她对他的抗拒……
虞滢出了屋子后,去饭厅倒了半碗茶水喝下后,呼出了一口气,心绪才逐渐缓和了下来。
感情这些事,暂时不在虞滢的考虑范围内。
她或许之前想过留在伏家,也无所谓的想过与他继续做夫妻的事情,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而已,并不是经过深思熟虑去想的。
她哪怕知道自己或许一辈子都回不去原来的那个世界了,但她还是抱有奢望的。
万一呢。
万一哪天真的可以回去了,可她又在这个时代有了家怎么办?
到那时,不过是徒增时代相隔的牵挂烦恼罢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着有银钱,有自保的能力让自己过得好一些。
压下了心底的那几分躁动后,虞滢才从饭厅走了出来,若无其事的把伏安喊了来,让他去何家与宋三郎的家传个口信。
就说等入夜后来一趟伏家。
晚间喝了热粥后, 天色就渐渐黑了下来。
待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与白日的温暖不同,深秋的晚上格外的寒凉, 在茅草屋里边才感觉到温暖。
屋中只伏危一人,他并未借助拐杖站在了微敞的窗后,静静地望着黑漆漆的院子外。
他在窗后隐约听见从隔壁屋子传来柔和的说话声。
伏危不自觉地闭上眼,让自己听得更仔细。
隔壁屋子点了两盏油灯,虞滢把四千五百文钱放到了桌面上,颇有种要发年终奖金的感觉。
虞滢也不说废话,而是直奔大家最想听到的话题。
“之前每人每日采了多少的采药都有计数, 所以就按照这数目来算银钱。”
虞滢看向何叔:“就先算何叔的吧。”
何叔呼了一口气, 然后把用布包裹着的一包指长的竹签取了出来, 打开后放到了桌面上。
虞滢借了伏危的笔墨, 但因没有纸,所以只能记在竹片上边。
虞滢取了两片竹片来算何叔的数量。一片算七文的价格, 一片算的是六文的价格。
且按照“正”字来计算, 一斤就是一笔划。
她让大嫂在旁帮忙念,她来记。
一刻之后, 算得七十五斤七文的, 三十八斤六文的, 一共是七百五十三文。
虞滢数了五十三文,然后再和七串钱给了何叔:“何叔你数一数。”
拿到银钱的时候,何叔有些恍惚, 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拿到这么多的银钱。
虞滢算好了何叔的, 然后才是何婶的。
何婶则得了七百零四文。
大概是何叔何婶上了些年纪, 体力和眼神都不如年轻人,所以采得药材会少一些, 但也没少到哪里去。
何大郎是八百五十四文。
伏震则是九百四十二文。
到宋三郎的时候,虞滢说:“宋家三兄因先前休养,采药的时间短,所以药材会相对少一些。”
宋三郎心底有数,说:“我知道的,伏家弟妇你算吧。”
虞滢点了头,算了一遍后,宋三郎是四百七十八文。
听到这个数目的时候,没有仔细算过的宋三郎愣了愣。
这可是他在士族豪强那处做三个月的银钱,可他也只是采了一个半月的药。
不仅如此,这一个半月也是他这二十几年来过得最轻松惬意的日子。
银钱到手后,所有人都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虞滢与何叔何婶道:“若是赎回何家二郎还差银钱的话,我可以借一些。”
何叔闻言,恍然初醒,连忙摇头:“够了够了,够赎回二……郎了。”
话到最后,声音随即哽咽了起来。
终于熬出头了。
何婶想起二儿,也红了眼眶。最后没忍住,捂着嘴转头抽泣。
何大郎走到母亲的身后,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肩头。
他们对亲人的牵挂,虞滢感同身受,眼眶也微微泛酸,但脸上更多的是笑意。
分完了三千七百多文,还有七百多文,虞滢转而看向罗氏和大嫂:“这些日子除了采药,阿娘和大嫂也在家中帮忙清洗药材,或是晒药收药,这些都是活,所以按照方才何叔何婶采药的天数开算,是五十一日,一日五文,共是二百五十五文一人。”
罗氏和温杏听到这话,都不禁一愣。
罗氏道:“顺手的活而已,不值当的。”
温杏也连忙附和道:“对呀,就是顺手的活!”
虞滢还是数了铜板,随而说道:“阿娘,大嫂,我们前边采药,你们在后边帮忙,才会让我有偷闲的时候。再说这公私得分明,若是不要的话,往后我可不敢再让阿娘和大嫂帮忙了。”
虞滢把两分钱放到了她们面前的桌子。
罗氏和温杏还是不收,虞滢笑道:“那便一直放在这处了。”
笑过之后,面前还有两百五十几文,虞滢数了二十文出来给了伏安:“这是你的工钱。”
本来是瞧热闹,只敢眼馋地看着那么一堆铜板的伏安,在看到小婶递过来的铜钱后,瞪大了双眼,惊愕道:“我也有?!”
虞滢笑道:“你也帮了好多的忙,所以你也是有工钱的,这些钱先存着,等你以后有了想要的东西后才去买。”
伏安看了眼阿爹阿娘,在看到阿爹点头后,他才敢接过二十个铜板,重重的说:“谢谢小婶!”
虞滢笑了笑,又数了十文钱:“这是给宁宁的。”
小伏宁闻言,咧开小嘴一笑,脸颊的梨涡也随之浮现,一双小手积极的伸了出来。
虞滢把铜板放到了她的掌心之中,对她一笑。
接过了铜板之后,小姑娘可高兴了。
虞滢收回目光后,看了桌面上的两百多文,分成了五均份后,才看着几人说道:“大兄,何叔何婶,还有何家大兄,宋家三兄,你们除了采药外还帮了许多的忙,这几十文钱算是红利,虽然少了些,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多的。”
猜得到他们要拒绝,虞滢把他们要说出来的话堵在嘴中,又道:“拿出来了,我是不打算拿回去的了,就是还回来我也是不收的。”
说着,她起了身,笑道:“之后的路怎么走,今晚就暂时不商量了,先高兴高兴,我先回屋了。”
虽然给出了四千五百文,可虞滢还是托他们的福,挣了五千文左右,这也是她不能小气的原因。
虞滢回了屋后,便与窗户后头站着伏危伏危对上了视线,静默了两息后,虞滢还是落落大方地对他笑了笑。
伏危对上她的笑意,也回以淡淡一笑,好似方才在屋中浮现的微妙氛围没有出现过一般。
这一宿,所有人都分得了银钱,心头虽百感交集,但更多的是对往后日子有了盼头。
分了银钱后, 众人拿着沉甸甸的铜板各回了各家。
伏安和伏宁两兄妹正趴在祖母的床上,两双脚丫子往上翘着,一晃一晃的。
两双轻晃着的脚丫也显出了他们现在的喜悦。
兄妹两人都在数着自己面前的十枚、二十枚的铜板。
伏安数了自己的, 再看向妹妹的。
妹妹数一枚,他帮忙喊出声。
“八文,九文,十文……”
数完之后,伏安发现自己好像比妹妹多了十枚铜板。
他看了眼前的一小捧的铜板,又看了眼妹妹面前的铜板。
犹豫了一下之后,从自己的铜板中数了五枚放到了妹妹的铜板中。
伏宁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望向哥哥。
伏安说:“哥哥十五枚, 妹妹也十五枚, 这样我们就有一样多的铜板了。”
伏宁闻言, 想了想后, 顿时对哥哥露出了灿烂的笑意。
罗氏看着床上的充满童真的孙子孙女,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她看了眼手中的两串铜板, 沉思了片刻后, 还是把这两百多个铜板与之前六娘给自己的二十枚铜板藏到了一块。
她不过是个老太婆了,也用不到几个银钱, 还是先存着, 二郎夫妻用到银钱的时候再拿出去吧。
再说伏震把银钱全部都拿回屋中后, 夫妻俩静静地看着床榻上的一千多文钱。
不知过了多久,伏震才回过神来,开了口:“我们还七百文给弟妇, 留下大概五百文, 你看怎么样?”
温杏愣了愣, 她疑惑道:“要留这么多吗?”
伏震与她解释:“毕竟先前家里的油盐米和菜,还有衣服都是弟妇的银子买的, 我们自然也不能以还钱为借口来继续花弟妇的银钱。”
温杏也反应了过来,应道:“是呀,安安宁宁还要养,阿娘还要孝顺,我们得留一些银子才成。”
伏震看了眼那张摇摇欲倒的竹床,补充道:“还有竹床要换。”
温杏看了眼竹床,想起那晚的事情,不禁又红了脸。
他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嗔道:“你别说这件事。”
伏震暗叹了一息。
虽然不许说,但还是在心底想了这事。
——伏宁还小,可伏安大了,还是要有自己的屋子的。
隔壁放药材的屋子现在清空了,估计暂时也不会有太多的药材堆积,或者可以让儿子先在那屋住个几日……
因伏震本就是喜怒不怎么形于色的,所以温杏也不知丈夫心里头有那么多的算计。
她收起羞赧的心思,蹲下身子数铜板。
铜板是一百文一串,夫妻俩也不用细数,直接取七串就好。
拿了七串钱后,温杏看了眼还剩下的银钱,约莫五百文钱。
她依旧觉得不真实。
“大郎,我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你要不要掐我一下,看会不会疼?”
伏震看了眼妻子那细胳膊细腿,心道要是真掐的话,还不得肿了?
他叹了一声:“没做梦,我们再也不用担心有上顿没下顿了,更不用担心户籍的问题了。”
温杏还是觉得不真实,她伸手掐了掐丈夫,满眼期待的问:“疼吗?”
毫无疼意,只觉得有些许痒意的伏震:……
但为了不让妻子继续追问,他面不改色地点头:“疼。”
温杏这才放心了,然后和丈夫拿着银钱去找弟妇。
虞滢把入夜之前的那点旖旎气氛抛出了脑后,与伏危说之后的想法:“时下也没有药商要我们的药材,但草药还是要采的,囤着也是可以的,但肯定是不能采得那么频繁。”
现在虽有一点小钱,可也支撑不了收购大批的药材。
伏危知晓她囤药材是为了有备无患,倒也认同:“那你呢,后边想做什么,做面膏吗?”
虞滢点了头,说:“我先尝试一下,做一些看看情况,我在罗掌柜那处卖了两斤的药材,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做许多的面膏了,也不会存货太多。”
虞滢不敢贸然一下子存太多的药材,毕竟这些药材太贵了。她卖出去也不过十五二十文一斤,再买进就要四十文一斤,太贵了。
伏危:“稳妥些总是好的。”
想了想,他提醒:“今日收药材时,我在窗户看到了院子外头有许多的村民,他们亲眼见到伏家卖了这么多的药材,毕竟一人富贵千家怨,你且小心些。”
虞滢想起今日的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神,心头也是愁思万千。
这时,大兄大嫂正好寻来,说要还钱。
在房门外,两人把银钱还了,正要走的时候,伏危忽然撑着拐杖走到了门口。
他问:“大兄大嫂可方便进来说几句话?”
夫妻两人点了头,入了屋中后,伏危不疾不徐的放下拐杖坐了下来,再而徐缓的说道:“今日之后,村子里头都知道我们伏家赚了银子,也帮了何家和宋三郎,这之后村民的心底肯定会生出许多的不平衡,麻烦也会接踵而至。”
伏震说:“那最近我警惕些。”
伏危却道:“这是一点,另一点便是会有许多人会来帮忙或是借银子,大兄大嫂帮还是不帮,借还是不借?”
伏震默了片刻,而后如实说:“若是像宋三郎那样的关系,我大概会帮忙,但也止于力所能及,更何况在这陵水村,我也就是与宋三郎和何家的关系紧密一些。”
温杏也忙摇头,说道:“我也不会。”
伏危闻言,而后道:“但难免有人生出怨恨之意,所以先稳住他们,就说等之后谈到更大的买卖之时,便从他们那处收草药。”
伏震点了头:“那便这么说。”
伏危再而嘱咐:“田地那处也多巡一巡,必要的话,在田地那处搭个茅草屋,几家轮流去看守。”
伏震听到二弟这话,心里也明白有些人在困境之中久了,早已被磋磨得不正常了。若是生出了仇怨,不敢当面做什么,但必然会偷偷摸摸地做出什么龌龊之事来发泄心中不快。
“何家要去接何二郎,这几日必然是没有空闲的,我就先与宋骏结伴,一宿去巡个一两回。”
虞滢叮嘱:“若是遇上什么危险,莫要管什么田地,还是以自身安全为首要的。”
伏震点了头。
商量过后,大兄夫妻二人也就回去了。
待大兄大嫂离去后,伏危看向虞滢,说道:“我方才所言,也不是长久之计,与其戒备与安抚,还不如让他们也能有些许的盼头。”
他沉吟了一息,随而道:“这个陵水村太穷了,村子里的人过的日子太过贫苦了,食不果腹得就像是冬日被饿狠的狼,若是别人盆中有肉,必会觊觎。而我们现在就是盆中有肉的人家。在入冬后,必然会有饿死之人,到那时,人一旦入了绝境,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伏危所言,虞滢何尝不明白。
她想过搬去玉县避开村民,可田地还在陵水村,且无论到哪里,都会生出一人富贵千家怨的事情,一味躲避是不可行的。
虞滢琢磨了一下,片刻后有了决断:“往后世道乱了后,药材肯定是会短缺的,各个势力或许都高价收购药材,不若放手一搏,哪怕是赚不了多少银钱,但也能换得一隅安身。”
虞滢还是决定赌一把,出银子租田地让村子里的人在动乱前种一茬药材。
待药材有了收成后,她全收。
这次赌对了,或能平安度过那个不稳的时局,可若是生出变数,她手上的银钱也会全砸了进去。
伏危点头:“正有此意,与其防范那些村民,不如借他们的人力来广种药材,最好是一年左右便能收成的药材。正好贫瘠土地不需要缴付粮食,租赁也便宜,就是种植会比肥沃的田地要加倍辛苦,他们若能挨得了苦,就有他们的一分所得。”
虞滢仔细思索个中需要考虑的事情,思索许久后,才言:“这事还得与里正商量一下,让他来开这个口。”
伏危点了头,但随而又道:“这事要做,但并不是现在。”
虞滢微愣:“为何?”
伏危:“再等等。”
虞滢眉梢一抬,疑惑的问:“等什么?”
伏危漆黑的眸子望向她,缓缓启口:“等一个契机。”
虞滢看他那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禁心想到底什么契机。
该不会是与他那封信有关的契机?
一个月前,虞滢便把他的信送去玉县。
因怕被人知晓是伏家所寄的,从而被截下,所以虞滢很谨慎的托了陈掌柜帮忙,送去了一份礼,再让其帮忙找了驿差。
而那信,也正是送去武陵郡的。
武陵郡“云海书斋”,霍不明收。
霍不明这个名字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他既不说,虞滢也就没有问是什么契机,总归方才商量的事情还需要好好想一想,再花些时日来筹备,等一等也正好。
第二日,何叔何婶便走着去玉县找了霍衙差,开始准备去采石场把何二郎接回来。
因牛车明日才会去玉县,再者罗掌柜说在玉县休整两日才会离开,所以虞滢就没有急着去玉县找罗掌柜买药材。
而伏家卖了大批药材的事情不胫而走,
玉县医馆的人知晓那赵姓药商今年十月还会到玉县,所以都在打听赵姓药商的落脚之处。
今日有人打探到了赵姓药商的落脚之处,本想着在客栈外蹲守赵姓药商的人。
好借机见到赵姓药商,又或是罗掌柜,从而谈药材的买卖。
可蹲守了半日,却见罗掌柜领着两辆满载的马车停在了客栈外头,然后喊了来把车上的麻袋搬入客栈之中。
他们是药商,那些麻袋里边装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蹲守的人瞬间明白了过来,他们被人捷足先登了。
随即赶回去把这事告知了医馆的馆长。
馆长年纪约莫四十来岁,蓄了山羊胡,一身素袍。
听闻赵姓药商已经收购了药材,不禁皱起了眉头,疑惑道:“我都让人留意了玉县的几家医馆,也没听说谁家在准备大批药材?到底是哪家医馆的药材?”
琢磨了一下后,让人去探一探其他几家医馆的口风。
可得到的消息却是几家医馆都没有与那药商做买卖。而与药商做买卖的是一个不见经传的妇人。
虞滢做了药材大买卖的事情不胫而走,临近几个村子的村民都知晓了这事,更是津津乐道那伏家新妇的能干。
有人看好,但多为看衰的。
有附近村民送药材到医馆收购的时候,便也就把这事说了。
没几日,虞滢的事情就在几家医馆传开了。
医馆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开始让人打探有关这妇人的信息。
卖出药材后, 伏家和何家还没有遇上麻烦,倒是宋三郎那处来了个麻烦。
之前宋三郎一直扮作腿瘸了,宋家的人也一直避着他走, 连一句多余的关心话都没有。
旁人就是问起宋三郎的事情,宋家也都会说和宋三郎分了家,他家的事与他们无关。
分家一事是何叔给宋三郎提议的。
何叔最为了解宋家的人。在宋三郎与他们一块采草药后,便提醒道他家的人是吸血蚂蟥,若是等他挣得银钱后,肯定又会贴上来,必须当断则断。
以前宋三郎能做活时, 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提出分家的, 也总拿“孝”字压在宋三郎的头上, 让其拿出银钱来孝敬。
再者宋三郎那会儿还对父亲留有幻想, 也因在士族豪强底下做活,一个月回家一回, 不知家中情况, 所得银钱总会被以各种由头给拿走了。
如今出现意外后,才让他看清了父亲的嘴脸, 还有那些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是怎么样的一副心肠。
若是他真瘸了, 没了养活自己的本事后, 估计他们一家都不会均分他一粒米,只会让他活活饿死。
心彻底寒了,也就接受了何叔的提议。
在休养腿脚的时候, 几番装惨回家讨要粮食和治腿的银子。
果不其然, 他们莫说是一文钱了, 就是连一点粮食都不匀。
最后里正寻来,怒斥了宋家的人后, 宋家人才松口,说宋大郎愿意分家的话,他们就愿意给他二十文钱的安家费,还有十斤的粮食。
有何叔何婶帮衬着,愣是让宋家给到了五十文安家费,和二十斤的粮食。
为了宋家无话可说,也不能再拿孝字来说事,何叔让宋三郎主动提出给养老钱和粮食。
提出后,便也就商定了往后家中父亲生老病死,通通都与他无关。无论任何原因,也无论他以后有多穷困,都只负责每年给五十文的养老费和二十斤的粮食。
宋家人只想着感觉把宋三郎赶出去,想都没想就应了。
在商量之前,虞滢去玉县的时候也顺带帮忙买了两张纸回来,白纸黑字的契书,摁上手印后,谁都不能抵赖。
再说时下,虞滢一早就去庖房与大嫂做早饭的时候,便听到了隔壁,也就是宋三郎那处传来了哀嚎声。
“不孝子为了不用孝敬老父,竟然扮腿瘸诓骗老父,还闹着分家,不孝,不孝啊!”
虞滢和大嫂相视了一眼,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出了庖房,走出了伏家的院门。
宋三郎家还没围篱笆,她们站在家门口也能看到宋家的情况。
一眼望过去,只见一个杵着棍子的老大爷指着宋三郎的家门大骂。
虞滢很少在村子里闲逛,再者先前宋家分家的时候也没去瞧,所以这还是第一回 见到宋三郎的父亲。
宋三郎在这家极品亲戚的衬托之下,像极了虞滢以前看过的那些种田文里的男主。
不一会罗氏和伏震也从院中走了出来,往宋家望去。
伏震想了想,正要前去,罗氏忙拉住了他,劝道:“宋老头就是个无赖,他现在听说宋三郎赚了银子后,肯定不会安生,只要宋三郎不搭理他,他也闹不起来。”
虞滢也赞同罗氏的话:“且先看看吧,若是宋家三兄坚持不了的心软了或是妥协了,大兄你现在去帮忙,也无疑是白费功夫。”
伏震思索了一下,也没有前去。
宋老头在宋三郎家门前一直控诉儿子不孝,说儿子欺骗自己腿瘸,就是为了挣了银钱不给他这个老父花使,自私自利。
控诉之后,也开始咒骂自己的亲生儿子活该被天打雷劈。
可虞滢从何叔和大兄的口中得知,宋三郎虽有误导的嫌疑,但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自己会变成残废。
甚至还在分家之前,更是在众人的面前与宋老头说过,说过自己的腿脚很快就能治好了,还道到那时也可继续孝敬父亲。
可那时宋老头早已经认准了这个儿子是为了回家而编出来的谎话,自然不可能相信。
宋老头此番举动,也讨不了好,顶多是过过嘴瘾。
虞滢看了一刻,也没见宋三郎从屋中出来。
这时伏震道:“可能宋骏也不在家中。”
闻言,虞滢也没有在意宋三郎的事情,而是道:“何叔和何家大兄今日去采石场接何家二弟,也不知出发了没有。”
话语才落,虞滢便见何叔父子俩从何家出来了。
似乎想过来伏家打一个招呼,但或是怕被宋家门前的宋老头耽搁了,也只能朝着伏家众人招了招手,表示他们走了。
虞滢也抬了抬手,虽然时下也交代不了什么话,但所有的话语都在不言之中。
现在就何家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顺利的把何二郎接回来。
虞滢要与大嫂,还有大兄一块去玉县,也就没继续看热闹。
但因担心家中只剩下老弱病残,有人心生不轨,所以便让伏安一会等着宋老头离开后,去宋家找宋三郎,让他到伏家帮忙照看。
虞滢与大兄大嫂去了玉县,第一件事便是先去了客栈寻罗掌柜。
罗掌柜应两次买卖都很是满意,所以对这妇人倒是和善。
知晓她要的那几味药材,便让人去称了两斤。
“余娘子本就是做药材买卖的,为何还要从我这处买药材?”
虞滢也不瞒他,说道:“天气入秋之后,这手足与脸都干燥皲裂,所以我想做些面膏,自己使,也能卖几个钱。”
闻言,罗掌柜沉吟了一下,才提醒:“倒也是好想法,但余娘子可要想清楚了,这面膏制作肯定繁琐,而且也要花好些成本的,在这玉县能用得起草药面膏的寻常人家,应该没有多少人。”
见这妇人倒也是个好相与的人,罗掌柜再而与分析道:“寻常人家最多就是弄些猪油膏擦一擦,自然是舍不得银子买面膏的。就算是舍得,但必须是建立在面膏便宜且量多的情况之下。”
罗掌柜的建议,虞滢也是想过的了,但总要在损失不是很严重的情况之下迈出第一步,才知道可行不可行。
她笑了笑,应:“多谢罗掌柜提醒,但我还是想试一试,且我做的量也不多,到时候若是真卖不出去了,就当做人情送给别人也行。”
罗掌柜闻言,也不继续劝她,而是说:“若是玉县不可行的话,余娘子倒是可以考虑送去郡治,那处的商机比这处大。”
虞滢琢磨了一下,点了头:“罗掌柜所言,我回去后会好好琢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