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滢闻言,心头暗暗呼了一口气。
既然能同意先看草药,那就代表着是有希望谈成的了。
能在去接大兄之前谈成了这笔买卖,也能让何叔何婶的心头定一定。
“余娘子,你觉着怎么样?”阿福问道。
虞滢琢磨了一下,应道:“好,你与那姓吴的药商说一说,我后日就带一些草药过去。”
虞滢打算进山采一些治风寒温病的草药,哪怕那个吴姓药商不收,也可以准备留着下回用。
她去何叔何婶家,让他们明日陪她进一回山,顺道也把请客吃饭的事情给说了。
二人听到还要找关系才能顺利把人赎出来,又听六娘说现在打通关系,往后要是他们再赎回二郎的时候,也能有门路可走。
何叔一听,立即上了心,说道要把大儿也喊回来一块去,人多的话也不容易冷场。
虞滢也是赞同的,把陈掌柜交代过的话又与何叔说了一遍,然后才回去。
晚间洗漱过后,虞滢点了新买的油灯。
到了晚上,一直以来昏暗的屋中难得亮堂。
她坐在竹桌前给伏宁伏安各缝一个小布包,方便他们出去采野菜摘野果。
伏安伏宁就趴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小婶,画面静谧又温馨。
因有了油灯,伏安晚上很爱待在这屋子里头,非得等到罗氏过来催他几回,他才肯回去睡觉。
伏危喝了药后,目光也不禁往温暖的烛光处望去。
昏黄的光辉洒在她五官上,脸颊也覆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让她看起来很是柔美。
这时,伏宁忽然转头看向小叔。
看见小叔也在盯着小婶婶瞧,她茫然地歪了歪头。
伏危对上了小侄女的视线,淡淡一笑,然后把食指放在了唇瓣上,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伏宁收回了目光,继续看向小婶婶。
伏危看向那一大两小,忽然之间,竟觉得他与她共处一室也很好。
转念琢磨了一下。
竹床做好了又如何?
他素未谋面的大兄和大嫂要回来了,家中只两间屋子,肯定是不够住的。
搭新屋也要好些天,短时间内,她应是不能搬出去的了。
想到这,伏危心情莫明愉悦了起来。
翌日,虞滢与何叔何婶进了山去采药。
因山里危险,所以几人也不能离得太远。
虞滢找了几种草药后,便与他们细说草药特征,挖药的时候又要注意什么问题,都交代完了之后,才让他们拿着样板去找草药。
等他们采回去后,虞滢还会筛选一遍。
但因何叔何婶第一回 跟着采药,很是生疏,所以一整个上午下来,两人加起来不到两斤的草药,虞滢一个人便挖了三斤左右。
两人有些消沉,虞滢笑道:“第一回 挖了这么多,已然不错了,等以后熟悉这些草药后,就不用仔细辨认了。”
何婶闻言,这心情才好了些,但还是不免担心道:“这些采药,药商真的会要?”
虞滢与她分析道:“玉县那些医馆的采药也多是收来的,品相参差不齐,再有他们未必会有我们有耐心地去清洗晾晒,所以先前与我签了买卖的药商才会在看过我的药材后,再次收购我的药材。”
听了她的话,何叔和何婶也暗自琢磨了起来,这好的东西有了比较,就不怕没有销路了。
这人一辈子总归有个大病小痛的,自然都是要用到药材,仔细想一想,这药材买卖是真的有看头。
那些村民想学着六娘弄草药去卖,没能坚持几天,一则是不识草药,二则是被医馆坑了,所以卖不了几个钱。
如今,他们有六娘带着,还愁着挣不到银钱?
夫妇两人与虞滢分开后,回家的路上,何婶说道:“要是这药材买卖真的能挣到钱,不如把大郎也喊回来一块采药?毕竟大郎待在那些个士族底下,也只是被当做奴隶来使唤,没有半点尊严。”
何叔闻言,不禁沉默了下来。
是呀,若不是为了讨口吃的,谁愿意没有尊严的给别人当奴隶使唤?
可骨气终究还是比不过五斗米,大郎是全家挣钱的大头,自然不能盲然的就辞去了这活。
思索片刻后,何叔叹了一口气,说:“先看看吧。”
因要避嫌,并未直接去客房,是在大堂谈的。
虞滢到的时候, 都不用她交代,小二阿福很机灵的去请了药商。
吴药商是个中年男子,他原本听说一个妇人采药来卖,也没什么兴趣,但听到说她还与大药商签了数百斤的草药单子后,便开始琢磨着小二是不是夸大了其词。
在客栈掌柜那处打听了一下,倒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也就生出了一丝好奇。
这药材要是品相不好, 那大药商也不会一下子订得这么多的药材。
左右衡量之后, 他还是决定先看一看这些药材的品相如何, 再做决定。
而他并未说要哪些草药,只说要治风寒的草药, 便是想探一探那小二口中的余娘子是不是有真本事的。
到了客栈大堂后, 小二引路到了一个年轻的妇人前。
看到了妇人脸上的黑斑,乍一看有些扎眼, 但再细看, 才会发现妇人除了那几块斑外, 五官倒是长得精致。
收起了异样的眼光,并未坐下,只抬着下颚对着妇人, 以漫不经心的姿态说:“你就是余娘子?”
虞滢感觉到了对方的傲慢且不尊重人的态度, 她正要站起的动作一顿, 随而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并未站起, 以一种从容的态度应道:“我就是余娘子,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我姓吴……”药商声音一顿,她如此从容的态度回答,且还是坐着的,让他看着倒像是个回话的,眉头不禁一皱。
虞滢到底还需这单生意,所以还是站了起来,缓声道:“原来是吴先生呀。”一笑,又道:“先生若是有闲暇时间的话,不妨花些时间先坐下看一看我的药材。”
药商听到那声先生,倒也受用。
他坐下后,看了眼妇人:“那便把药材取来瞧瞧吧。”
虞滢知晓不是所有人都如同陈掌柜和先前的赵姓药商那般好说话,她总会遇上千奇百怪的人,倒是也不恼他的态度。
在她这处,暂且以赚钱为重。
虞滢把背篓里边的几斤药材取了出来,放到了桌面上,而后道:“吴先生说要有治风寒温病之类的药材,因时间有限,所以只寻得这几味药,广藿香,大青,栀子,土忍冬。”
虞滢一一指向药材,同时说出药材的名字。
做药商的,本就要有一些药材方面的学识。
吴药商虽懂得不大全面,可原本就是来收治风寒温病的药材,所以听到这几样药材,扣着桌面琢磨了一下,便知一样都没有错。
收起了轻视的眼神,复而仔细检查她所言的那几样药材。
药材清理得很干净,而且看着就知道是最近两日采的,并不是什么陈年旧药。
他琢磨了一下后,抬眼看向对面的妇人,说道:“我已与本地医馆定了一批药材,毁不得约,所以即便余娘子你的药材再好,我恐怕也不能要多少了。”
说实话,药商心底到底有些可惜了,但若是毁约了,得赔付一大笔银子不说,那药材也不能拿回来,得不偿失。
虞滢听到药商说已与医馆定好了药材时,心头略一沉,以为这买卖要黄了的时候,又听到他说要不了多少,瞬间燃起了希望。
她露出笑容,道:“不知先生能要多少的药材?”
药商琢磨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道:“三十斤主治风寒温病的草药,价格方面的话,也是按斤来算。”
他低头看了眼桌面上的药材,想了想,说了个价钱:“十文钱一斤。”
听到这个价钱的时候,虞滢笑意缓缓敛去。
先前姓赵的药商说过,药材按照医馆收购的价格给她,也就是说这些个药材的价格有可能是医馆定下的。
那赵药商要的量大都是这个价钱,而小药商的价钱更是谈不下来了。
虞滢默了一下,随而露出浅淡的笑意:“先生这个价钱或许是比医馆收我的药材价要高了许多,可也比先生收医馆的药要低了很多。”
药商轻抬了抬眉,说道:“我这药材本就已经定好了,我是看在余娘子的药材品相好,才会勉为其难的要个三十斤,若是余娘子嫌价钱低的话,大可不必找我来谈。”
药商似乎吃定了面前的妇人缺钱用,肯定会贱价卖出。
虞滢又道:“山中的凶险也不比先生不远千里来收购药材的路途中少,再者我若是今日以如此低的价钱卖给了先生,那么往后做这药材买卖没个标准,谁还愿意出常价来收我的药材?”
药商道:“你我定价,不说出去就好,旁人怎么知晓?”
虞滢笑了笑,继而道:“那我分给旁人呢?”
药商露出了疑惑之色,又听她说:“山中凶险,怎可能是我一个女子进去采药,与我一块进去采药的人,还有帮忙引荐的小二,我不可能说出个高价,再给他们细微的工钱,如此,他们还会愿意给我做活吗?”
“就算我给他们开了高的工钱,我难道忙前忙后的,就挣那些微薄利润吗?再者,也很难确保他们也会对此事守口如瓶。”
药商沉默了片刻,还是不打算提高价钱,为难道:“主要是我这收了医馆药材后,预算也不足了,再者……”
他顿了一下,给对面的妇人画一个饼,说:“等十月我也还会再来云县收药材,倒是也不去医馆定了,直接到余娘子你这处定,那时再重新算价格,余娘子看如何?”
虞滢浅笑:“成呀。”
药商闻言,顿时一喜,他就知道妇人好糊弄。
“那就签订字据契约,按照先前药商与我开的二十一文一斤寻常药材的价格来算,一百斤起。”
药商面上的神色一僵。
虽说二十一文还比医馆低了一文钱,可他本就是做小买卖的药商,一年到头也就秋夏两季来收药,这回来了岭南收药材,下回就该去北面收了……
口头之约与签订契约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了。
虞滢早猜到了药商是糊弄自己的,从他现在微僵的表情可以看出,她猜得没错。
虞滢复而淡淡一笑:“这样吧,一人退让一步,十六文钱一斤,品相保持着九五成这样的成色,先生觉得如何?”
何叔他们是六七文钱,再除去了小二的,她起码要有一半的利润,这买卖才有做的必要。
不然,一次贱价开端,便会有许多次贱价。
药商闻言,当即皱眉起了身,说道:“就是十二文钱,你不卖便罢了。”
虽站了起来,却没有立刻要走打算。
虞滢看得明白,现在就看谁先坐得住了。
她也起身,有条不紊地开始收拾着桌面的药材,看得药商眉心一跳,但还是暗暗的抱有侥幸心里,觉得这妇人是在虚张声势。
虞滢在把药材都收入了背篓之中后,背到了背后,缓声说道:“既然先生与我谈不成一个好的价钱,那也只能可惜了,希望下回能有机会与先生做买卖。”
说罢,虞滢与药商略一颔首,然后转身离去。
药商脸色逐渐僵硬。
医馆开出的价钱是二十二文,他卖到北边的医馆,能翻两番。
而这妇人的药材品相好,肯定还能提一提价钱。
十六文不仅不算亏,而且还会多赚了一些。
看着妇人已经出去了,药商衡量了一番后还是追了出去。
原本在一旁看着的阿福,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
他刚刚都已经在想十二文钱就以前不错了,余娘子为何要拒绝,要是十二文钱一斤,三十斤的话,他就能挣到三十六文钱了。
在失望的时候,看见药商追了出去,又瞬间有了希望,顿时对余娘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药商追了上来,也说明虞滢押注押对了。
买卖成了。
晌午回食肆的时候,正巧陈掌柜也搭好了线,那衙差应了这宴局,定在后日晚上。
回去后,虞滢便把这两个消息与何叔何婶说了,让他们第二日继续与自己一块进山采药,后日再与何叔一同去玉县。
宴局的事让何叔有些紧张,可一听买卖谈成了,什么紧张的情绪都没有了。
去找大儿说与官爷吃饭的时间时,更是一直拿着先前采的那几种草药来瞧,好让自己记住了草药的样子。
虞滢回到家中,在饭后把伏宁和伏安支出去后,她也把这两件事与伏危说了。
伏危沉吟了一息,而后道:“请客这事,无非就是捧着那衙差,让他高兴罢了,至于买卖这事……”
虞滢问:“有什么错处吗?”
伏危看着她,面色严谨:“毕竟此前药商都是去医馆收购药材的,现在少那么几个旅商,医馆也不会起疑,但若是你的价钱定得低了,那些旅商闻声都跑来你这处了,恐怕几家药馆会联合起来应付你,所以,在还未弄出名堂之前,还是低调为好。”
伏危所言,虞滢听后,也沉思了起来。
市场就是那样的价钱,她忽然打破了低价,肯定会成为同行的眼中钉。
想了想,她说:“当时想着毕竟是何叔何婶与我们做买卖的第一回 生意,便急切想成事了,欠缺考虑了。”
伏危摇头道:“毕竟量少,而且价格也不是极低,一次两次倒是没有太大的影响。”
虞滢琢磨了之后,说:“那往后还是得按照先前的价钱了,虽然有可能竞争不过医馆,但胜在没有那么多麻烦,而且低价竞争,本就不是正经手段,对别人不好,对自己也不利。”
伏危听了她的话,面上忽露出一笑,说道:“与你谈事,倒让人觉着舒心。”
旁人指出的不足之处,她不会急于否认,而是认真思考那个地方不足,然后也承认不足,难得的是她能把别人良善的建议听进去。
虞滢浅浅一笑,并未说什么。
早上虞滢与何叔何婶一块进山采药,第二次去采药,比第一回 熟练多了,但因是指定的药材,所以也就九斤左右。
第二日因要进城,所以也就采了一会就回去了,大概是四斤多点。
这十四斤晒得半干后,也就只有十一斤左右,加上先前的三斤多,也约莫有个十五斤了。
余下的十五斤半干草药,估摸着再花个两天就能采够了,也不急于一时。
宴请衙差的时候,虞滢买了两坛酒,一坛为五十文钱,于寻百姓来说也已然是美酒了。
她送了一坛给了陈掌柜,再留了一坛用来做招待。
同时也提前去朋来客栈定了两间普通客房,让吃了酒的几人有个歇息的地方,也能歇息得舒服一些。
她把订了客房的是与陈掌柜说了。
再把包好的五百文钱放在了装了果子的篮子底下,然后由何叔交给衙差。
天色差不多的时候,虞滢就先回去了。
因为担心招待的事情,所以虞滢晚间也睡不着。
第二会翻个身后,床侧外的伏危压低了声音道:“莫要太过担心,衙差不过是想要捞点油水,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油水足了,也自是会帮忙。”
虞滢闻言,又转了个身,面对着黑暗中的伏危,问:“以前,在武陵郡的时候,郡府的府差也会如此吗?”
伏危默了片刻之后,才言:“无论哪里都没有彻底清水之域,也没有彻底浑浊之地。”
伏危这话说得确实没错,无论是现在还是后世,无论是在哪里都没有彻底清水之域,也没有彻底浑浊之地。
她想了想后,随性道:“罢了,不想了,明天就能知道结果了,现在想得睡不着,也不过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翻了个身后,数了数羊,倒也真的入了睡。
一宿过后,第二日早间何家父子就从玉县一路走回来了。
何叔说:“有三个衙差同来,见我们好酒好菜的招待,满心欢喜,那吴东家的表叔更是满口答应了去采石场的事情,他让我们及早去把赎银交了,他再到大人那处领令陪我们去一趟。”
说到这,何叔又道:“得亏是六娘安排得妥当,他们对那酒赞不绝口,又听在隔壁街的客栈安排了歇息的地方,第二日走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笑的。”
听了何叔的话,虞滢心头的大石总算是落了一半。
打通关系的事情算是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只需把草药收掇好交出去,三日后就可出发去采石场了。
何大郎道自己今日就算过去,工钱都会被扣完一整天的,还不如在家里帮一个上午,下午后再过去做活。
有了何大郎帮忙,到晌午的时候就采了十五斤左右的草药,等明日再忙活一天,活就全部忙完了。
活忙完后,也该是去采石场的时候了。
想到这,虞滢略有所思往何叔指出的采石场方向望去,不禁有些担忧。
——也不知那伏大郎夫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究竟好不好相处。
虞滢既要送药材到玉县, 还得去县衙交赎银。
因是何叔与县衙的衙差接触的,所以虞滢便喊上了何叔一同去玉县。
先是去交付了药材,一共三十斤的药材, 得了四百八十文。
吴姓药商得了便宜,笑着与面前的妇人道:“下回来玉县时,我还在你这收药材!”
虞滢大概数了数铜板,然后才收入了新缝的布袋子中,面带温婉笑意:“但下回便不能再这么便宜卖给先生了。”
药商笑脸一变:“怎么?你是觉得与我合作不好?”
虞滢忙道:“先生莫要误会,只是我不能乱了医馆定下的价格,最多只能少两文钱, 再少的话, 会有什么样麻烦, 想必先生也是清楚的。”
药商正想说天知你知我知的话,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下回也未必会到玉县收购药材。
就此别过后, 虞滢便也就告辞。
阿福把她与何叔送出了客栈,她让何叔先去前边等着, 然后把用布包着的四十八枚铜板给了他。
今早出来时, 虞滢就已经数好且串好了四十八个铜板。
虞滢道:“里边有四十八文钱, 人多眼杂的就不在客栈里边给了。”
真拿到了银子,阿福嘴角的笑意也收不住,他忙道:“余娘子唤我阿福就好, 莫要再唤我小二哥, 怪不好意思的。”
虞滢笑了笑, 然后嘱咐道:“对了,现在暂时就别找新的药商了。”
刚尝到了甜头的小二哥闻言, 惊道:“余娘子这是不打算继续做药材买卖了?”
虞滢摇头道:“这倒不是,只是太过频繁送药材来客栈,太过招眼了。这般招眼,对我和对小二哥来说都不好。”
阿福一愣:“如何不好了?”
虞滢与他分析道:“药商多是从医馆收的药材,而医馆皆是低价收购再高价卖出药材。我要是小打小闹,他们倒是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可我要是抢生意抢得太明目张胆了,阻挡到他们赚钱的路了,只怕是真的会惹了他们不快。”
如伏危所言,她现在这个情况与那些个医馆硬碰硬,只会是以卵击石。
她要做大,就需要慢慢一步一步的来,先小心谨慎的把根基扎稳了,如此才能有承担风险的基础。
阿福想了想,倒也反应了过来,想起医馆多多少少都是有靠山的,脸色不禁微微一变,忙道:“还是稳妥些好,稳妥些好。”
说罢,他琢磨了一下后,说道:“那我现在就只观察在客栈落脚的药商,等余娘子觉着到时候了,我再从中牵线。”
银子虽然不嫌多,但要赚得长远,这一点,阿福还是明白的。
虞滢点了头,然后也就转身离去了。
离开客栈后,虞滢便与何叔一块去了衙门。
来领他们进县衙的,便是那吴记食肆东家的表叔,霍衙差。
霍衙差看了眼虞滢,点了点头,然后道:“与我进去把役银交了,明日便可出发去采石场了。”
虞滢和何叔跟着霍衙差一同进了衙门。
到了掌管着服役名单的典史前,虞滢便把伏大郎的名字与籍贯,还有现在的户籍之地,最后就是其妻温氏的都一并与典史说了。
典史在西樵山采石场的名单中找到了二人的名字。
看了眼还剩余的年限,掐指算了算,而后道:“陵水村伏震余三年四个月的役期,一年役银一千二百文,折银四千文。陵水村伏家之妇温氏余两年九个月役期,妇人役一年为一千文,折银两千七百五十文,共计六千七百五十文。”
听闻不足七千文,虞滢心头暗暗呼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己的手头可以宽松一些了。
虽然加上打点的已经有七千五百文左右了,但是比起他原本预算的八千文要省下许多。
即便在路上再花去一些,可到底是能省一些是一些。
虞滢取出了背篓中的银钱,先是约莫一两七钱,再而是五贯钱,全数放到了桌面上。
最后她才从布袋里边取出了五小串,也就是十文钱为一小串的铜板,如数放到了桌面上。
“这些银钱,应是够了,且请官爷点一点。”
典史朝着一旁打杂的两个小衙役使了个眼色,而后两个小衙役抬来了一架略重的衡器,把五贯钱都放在了上面量重量。
几番检查,约莫无误后,典史看了眼妇人,语气冷淡道:“为免在银钱上弄虚作假,故要多交五十文,若少了就补上,若是没有少,便做车马茶水钱。”
虽然心里无奈,但毕竟民不与官斗,虞滢还是多交了五十文。
典史见她这么爽快交了五十文,倒也没为难她,当即给她写两张役期期满放归文书,然后拿去给县令盖上官印。
盖了文书,由衙差送去采石场。
而为了不让人冒充,衙差前去,家里头的人也至少要有一人同行。
从衙门出来,霍衙差说道:“明日有去西樵山采石场的牛车,每人自备二十文的来回车钱。”
想了想,又道:“牛车会经过陵水村,约莫巳时到,你们且等着。”
说罢,又看向虞滢,道:“到了西樵山采石场,也不需再多交其他银钱,只需带上几坛子酒,还有一些吃食送去即可。”
虞滢点了头:“多谢霍衙差提醒。”
霍衙差颔首,继而转身回了衙门之中。
虞滢转而看向何叔,道:“既然是我让何叔何婶陪同的,这车钱我来付便可。”
何叔摇头,说:“我与你何婶并非是陪同你一起去,而是去看望我们的二郎。”
顿了一下,又说:“我们到底是托了你的福,才有了霍衙差这个门路,也能顺利地去见一见二郎。说不定霍衙差从中帮忙说一两句话,二郎在那采石场也能过得好一些。”
说到这,何叔叹了一口气,继而说道:“我也打算去买些酒带着去采石场,与那些役差打好关系,总归是对我们二郎是有好处的。”
何叔琢磨了一下,又说:“若是坐牛车,倒也能快些,估摸着去的时候,也就是在途中歇一个晚上,第二日晌午就能到采石场。”
虞滢一盘算,那大概三天左右就能回来了,也不用去太久。
与何叔一块去买了酒后,虞滢也买了一些干粮和能存储的零嘴。
家中油盐米,鸡蛋,还有青菜,倒是不用担心这三日的吃食问题。
只是,她还没有与他们说她要出去的事情。
晚间吃着暮食的时候,虞滢把要出远门的事说了。
“我明天要出一趟远门,大概三四日。”
她的话一出,祖孙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竹筷,错愕地看向她。
一旁的伏危慢条斯理地放下了碗筷,说道:“这事我知晓,她要回娘家一趟。”
听到是回娘家,罗氏稍稍松了一口气。
以前总是觉着六娘不属于伏家,伏家也配不上她,可真听到她要走,她心里却忽然生出了许多的不舍。
“那小婶还会回来吗?”伏安神色有些紧张。
虞滢看向伏安和伏宁,说道:“自是回来的,到时候给你们带一个大惊喜回来。”
伏安低下头,扒拉着碗中的米粒,小声嘀咕道:“我不要大惊喜,我就只要小婶。”
虞滢听到这话,笑意浅浅的给他夹了一块肉放在碗中,说道:“我是你小婶,也是你小叔的妻子,肯定是要回来的,我不回来我还能去哪?”
伏危唇畔微微一扬,随而道:“小婶会回来的,”
虞滢看向伏宁,伏宁没有说话,静悄悄地继续吃饭,她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
晚间就寝的时候,小姑娘却是紧紧地抱着虞滢不肯撒手,好似一撒手,小婶就会丢下她不见了一般。
耗了许久,小姑娘终于扛不住睡了过去。
虞滢轻抚摸着小姑娘的脑袋,她知伏危还未睡,便低声说道:“我一把人接到,就立刻回来。”
伏危轻叹了一声:“比起接人,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虞滢闻言,心里头觉着有些暖,笑了笑:“我会注意的,我这几日除了采药外,还磨了一些有些许毒性的药粉。”
她想了想,又说:“我也给你留了些,那些药粉的毒性不大,顶多让人浑身发痒红肿个一两日,但也是足够吓唬人的。”
伏危“嗯”了一声,继而道:“万事小心,连弩还是带上吧,若有搜查,便直接扔了。”
“晓得了。”
天色渐亮,虞滢起来后,伏宁就一直跟着她。
虞滢收拾妥当后,小姑娘紧紧拽着她的袖子,扁着嘴红着眼眶,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可怜巴巴的。
虞滢蹲了下来,把昨晚上悄悄做的一朵青色的簪花取了出来,给了她。
“小婶送给你的簪花,等小婶回来的时候,再戴给小婶看,好不好?”
所谓的簪花,其实是虞滢用旧荆钗改的。
缝了三朵小青花,又用线一圈又一圈地缠在了荆钗上边,倒是改得像模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