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病中,也不知方才伏危那一摔严不严重。再者大家伙的心情都很低迷,现在也不是与何叔何婶商议做药材买卖的时候,所以也就打算等明日缓过来后再商议。
何叔何婶帮忙收拾的时候,伏安也收敛了情绪去捯饬自己一直照顾的菜地,而罗氏帮不上忙,只能在屋檐下叹气。
虞滢想着伏危的摔伤,所以也带着伏宁回了屋子。
她走到了桌子旁,舀了半碗温水端道床边,递给了伏危。
伏危依旧垂着眼眸,看见她递来的水,迟缓了一息后还是接了过来,低声道:“多谢。”
端起抿了一口。
虞滢在外边的竹凳坐下,问:“可有摔伤?”
伏危把水放到了桌面上,终抬头看向她,面色看着已然平静:“只是疼了些,倒不至于摔伤。”
“那脚呢?”
“也没什么大碍,让你担忧了。”伏危面色平静的回道。
虞滢不大相信,她站了起来,走到了床尾。
伏危知道她想做什么,腿动了动,似乎想要缩回脚,但却是有心无力。
虞滢看到裤脚上的脚印,略一撩开,便见他脚背往上一寸的腿骨位置已乌黑一片。
虞滢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抬眼看向他,问:“你是故意摔倒的?”
想了想,又问“你知道他们会试探你的腿是不是真的废了,所以就先摔疼自己,让自己看着脸色苍白,汗水涔涔,等再踩的时候,只要你不动声色,他们就看不出来,是不是?”
伏危沉默了片刻,终还是点头,低声应:“一半是这个原因,另一半就是做戏给他们看,让他们先入为主。”
说到这,伏危低声道:“我并未误会你。”
虞滢应:“我知道的。”
他是聪明人,自然能看得出来。
方才,她不过是为了打破僵局才与他解释的。
二人谈了一会,心情都缓和了些许。
下午,大家伙也渐渐缓和了过来。
因晌午的事情,大家都没来得及吃中食。
虞滢恢复了些精气神,便熬了些白米粥。
等粥熬好了,才盛出了一碗留给自己,然后往陶罐里边打了最后两个鸡蛋,弄了鸡蛋粥。
她没什么胃口,且刚退烧,不适合吃鸡蛋,只想喝一碗清粥。
饭时,伏安与虞滢说:“小婶,菜地都没有事,小菜苗都好好的。”
虞滢点了点头:“那就好,再过半个多月,我们也能吃上第一茬的菜了。”
伏安重重地点了头,然后又看向伏危,小声问:“小叔,你没事吧?”
伏危应:“无事。”停了停,又道:“今日晌午的事情,莫要说出去。”
伏安看了眼小婶,应:“我知道,不能说出去。”
伏安害怕前小叔回来找麻烦,也害怕先前的小婶回来,所以现在乖顺得很。
伏危复而看向伏宁。
小姑娘被小叔看了一眼,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虽然一知半解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虞滢:……
人家小姑娘就是想和别人说,也不一定能开口呀。
虽然没有点名罗氏,罗氏也应了声:“我有分寸,不会与旁人说的。”
飓风过去了,虞滢还是与伏危住在一间屋子。
毕竟不能让罗氏与伏安再回去睡地上了,反正睡一宿也是睡,睡两三宿也还是睡,就暂且先这样吧。
伏危也从一开始的不适应,渐渐地适应了过来。
小小的一张竹床,躺了三个人。
衙差来寻麻烦的事情,因着是不好的回忆,所以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给忽视了过去。
第三日,恢复了精气神的虞滢因要找新药商,所以早早便起了,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但伏危还是醒了。
虞滢在发髻上簪上荆钗时,见他要撑着床坐起来,便看了眼还在睡的伏宁,轻嘘了一声。
伏危低头看向躺得离自己很近的小姑娘,动作也就轻缓了许多。
见他坐起后,虞滢才小声的说:“我今日会与陈大爷说竹床的事情,应该三四日就能做好。”
听到这话,伏危心下微一怔,但面上却不显,只道:“小心些。”
虞滢簪好了荆钗,理着衣襟的同时点了点头,然后又说:“总归能安生了些,我今日会多买一些东西回来,不用过得这么的窘迫。”
想了想后,继而说:“我打算今晚请何家过来一块用暮食,顺道把我们打算接大兄大嫂出来的事情说了,再询问他们是否要与我们一块做药材的买卖。”
伏危轻点了点头,低声应:“便按照你说的来做,”
虞滢准备出门的时候,琢磨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转身仔细询问他:“你觉得何家可信吗?”
伏危淡淡一笑:“你心中有了答案,又何须问我?”
是呀,若是不确定何家可不可信,她或许也不会提出拉扯何家之事。
“可我总觉得你比我看得深些,且看人也比我看得准,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虞滢道。
伏危中肯的道:“何家是在时下最为可信的,若你去采石场赎人要找陪同的人,何家便是最好的选择。”
说到这,伏危补充:“不管是去采石场,还是往后要在陵水村继续生活,与何家交好,只有利并无弊端。”
有了伏危这话,虞滢心里就更有底了。
从屋中出来,在外边看到罗氏和伏安在捯饬菜地。
虞滢走了过去,与罗氏说:“要不是何叔在飓风前就给咱们做好了门,恐怕也不知飓风过后,屋内会造成什么样,再有昨日也帮忙收拾了院子,所以我想着请何家过来吃个饭,娘你看如何?”
罗氏道:“这家里边事情都由六娘你做主,我听六娘你的。”
虞滢闻言,说:“那成,娘你在晌午时就与伏安去一趟何家,务必请他们晚上过来吃个饭,就说我做好饭菜等他们过来,要是他们不来,那饭菜就该浪费了。”
罗氏应了声,虞滢便也就出门了。
虽已经打算在吴记食肆做凉粉了,但因前两日发了飓风,陈大叔也没来,食肆也没什么客人,她自然也没能送凉粉过去。
飓风过后,天气凉爽了许多,今日估摸着点凉粉的客人也不多,所以虞滢也没做多少量。
荔枝冰膏,因没有荔枝,也没有做成。
在村口等到了陈大爷,因车上有人,虞滢也没有提起竹床的事情,等人都在云县城门口下了牛车后,虞滢才提起。
“巧了,余娘子你还真是问对人了,那会做竹床的人正好是我的堂兄弟。”
虞滢闻言,试探的问:“那这竹床可还有便宜的余地?”
“怎么,外村人和同村人的价钱不一样?”
陈大爷笑道:“还真有些不一样,同村的几乎都是亲戚,怎可能收贵,对吧?”
这倒也是。
虞滢又问:“那两人躺的竹床,得多少银子?”
“外人七十五文,但同村人是六十文,两村离得近,我到时可以给你顺带捎过去。”
虞滢:“那真是太谢谢陈大爷了。”
既然能便宜十五文钱,虞滢自然是定了下来的。
原本虞滢想看看再做一张单人竹床留给自己的,可转念一想,不能太给何家添麻烦,毕竟一下子添两件大件,总会被人惦记,所以也就作罢了。
而依着陈大爷所言,竹床得做三到四天,也不知道有没有活,如果还有其他活,还需要等上一等。
虞滢虽然不想等那么久,但能省钱,还有人帮忙送回去这么好的事,心想着多等几日就多等几日吧。
到时候最多就是厚着脸皮与伏危再睡几日,总归她是不想睡地上的,也不可能再让那祖孙二人睡地上的。
打定了主意,虞滢也没有再想这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送了凉粉后,虞滢便去了朋来客栈。
玉县里倒是有几家客栈,但因虞滢之前送过两回药去朋来客栈,所以她琢磨着自己之前在掌柜与小二那处应是混了个脸熟的,所以打探起消息来也会相对的容易一些。
虞滢入了朋来客栈, 发现大堂并没什么客人。
许是因为前两日飓风,所以商旅并未到云县来,而原本还在住宿的客人也在飓风过后离开了, 客栈就冷清了起来。
见到有人进客栈,小二忙上前迎去:“客官是打尖还是住……”
话语一转:“是余娘子呀。”
虞滢脸上带着浅浅笑意,诧异道:“小二哥怎还认得我?”
小二笑应:“余娘子都来了两回了,我怎会不记得?我要是不记得,掌柜估摸都不要我继续干了。”
小二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极少看见女子谈生意的,这余娘子就是其中一个。
那日送了那么多的草药过来,肯定挣了不少, 而且还不仅如此, 他还听小工说这余娘子似乎与做药商的客人签了契书, 下回还从余娘子这里收购药材。
这眼前的余娘子虽是荆钗布裙的打扮, 可小二也不敢怠慢。
小二客气的问:“不知余娘子是打尖还是住店?”
虞滢本想打听药商的事情,但若是什么都不点, 恐怕那掌柜也会不高兴, 想了想,她说:“来一碗素面就成, 还有……”
话语一顿, 暼了眼在柜台前拨弄着算盘的掌柜, 压低声音说:“我来这里,主要是想向小二哥打听些事情。”
说着,暗中塞了五个铜板给小二。
小二拿到铜板的时候, 在掌心中摸了摸, 然后脸上的笑意更灿, 忙迎道:“余娘子你先坐,我一会给你端上来。”
小二把虞滢迎到了楼梯旁的客桌坐下, 他说:“余娘子且等一等,我一会就来。”
一碗素面,很快就上来了。
面放下后,小二低声问:“不知余娘子想打听什么?”
虞滢开门见山的询问:“这朋来客栈除了先前赵姓的药商外,可还有别的药商入住?”
小二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这余娘子又有了想法。
他迟疑了一下,为难道:“这毕竟是客人的信息,我恐怕不好透露……”
虞滢深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所以又放了五个铜板在桌面上,她低声说:“若是他日能托小二哥的福谈下生意,必不会亏待小二哥的。”
小二瞧了眼桌面上的铜钱,四下看了眼后才伸手拿起了铜板放进了腰带中。
他压低声音说:“往来药商的确有,但却没有那姓赵的药商阔绰,多为一些小药商,收不了多少药材,且估摸着价格给得也没有姓赵的药商高。”
虞滢觉着苍蝇再小也是肉,也总比送去医馆的要来得好。
想了想后,虞滢说:“小二哥,你想,既然赵东家都能与我做买卖,还与我定下了数百斤的药材,那是不是代表着我的药材品相极好?”
小二想了想,想起那药商带来的小工与他提起过这余娘子的药材,说是比以往收的大部分药材都要优良。
想到这,倒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不若小二哥与我合作吧。”
小二一愣,随即笑道:“余娘子便莫要与我开玩笑了,我又不懂药材,怎么合作?”
虞滢温声说:“我的意思是,小二哥帮忙与来住宿的药商推荐一二我的草药,若是经由小二哥帮忙谈成的买卖,所得盈利,皆分一成给小二哥,小二哥觉得如何?”
小二听到一成利的时候,愣了一下,但隐约不信她所言,所以推辞道:“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跑堂小二,哪有什么本事,余娘子太高看我了。”
虞滢也不急,只缓缓的道:“不瞒小二哥说,我先前在赵东家那处挣了也有七八百文钱了,一成也是有七八十文的,就算小药商,那也能要得了几十斤的药材,积少成多,两个药商能要我的药材,便有这个数了,小二哥从中穿针引线,再拿个七八十文钱,岂不是两全其美?”
听到余娘子说挣了七八百文钱,着实是惊着了小二,这可是他小半年的月钱呀。
“小二哥是信不过我,所以才出此言,我也是知道的,但往后药材我都是送来客栈,在小二哥的眼皮子底下做的买卖,我还能诓骗小二哥不成?”
小二被说得心头微动。
虞滢见此,便继而道:“我看小二哥也就十七八的年纪,若是还未娶媳妇,那多存些银钱也能娶得个美娇娘,若已娶了媳妇,那也可多挣些银钱把日子过得美满些,不是吗?”
“阿福,阿福,你跑哪去了,还不赶紧来招待客人!”
忽然传来掌柜不耐烦的呼喊声,也就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虞滢道:“我今日会吴记食肆待到下午未时,若是小二哥想明白了,可以去与我说,若我不在,也可以与那里的掌柜留个口信,我会再来与小二哥细谈一二。”
小二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高应掌柜:“来了来了。”
虞滢看着小二离去,暗暗呼了一口气。
客栈小二嘴巴利索,最适合做推销这一块。
不仅消息源广。而且药商在客栈落脚,便也就有稳定的客源,所以小二是最为合适帮忙的人选。
若是小二能应下帮忙,这事定会事半功倍,便是他提一成五的红利,她觉得自己也会同意了。
但若是小二这处行不通,只能再想旁的办法了。
只是,旁的办法,远没有这个办法有效,毕竟小二还能继续保持着客源。
虞滢在吃着素面的同时,已经在想着另外的办法了。
吃完了素面后,虞滢回了食肆,最忙碌的时候她搭了把手,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也不见小二过来。
虞滢心底沉了沉,觉着应是不成了。
就算是不成,该采买的东西还是要去采买的。
她便也就收起了心思,背着背篓去了集市采买。
她大概算过都要买些什么东西,所以她今日出来的时候,带了一百五十文钱出来。
家中缺的东西很多,现在必须要买的无非就是吃的,和日常经常要用到的。
家中的油吃完了,晚上还要请何家吃饭,所以猪肉肯定是要买的。
虞滢买了两斤脂瘦相间的猪肉和一根筒骨,花去二十六文。
一尾约莫两斤重的鱼,又花去八文钱。
她复而又在挽着鸡蛋篮子的妇人那处买了二十个鸡蛋,因大小不一,只算十五文钱。
买了五斤米后,又买了半斤盐,在杂货铺顺道买了一盏油灯和灯油。加上一口用来做炒菜用的海口矮陶锅,一把菜刀。
这些便几乎花去了九十来文。
一百五十文,最后只余下七文钱。
虞滢不禁感叹道花钱容易,赚钱难。
她为了挣这一百五十文钱,不知要做多少的凉粉才能赚到,可现在不过是小半个时辰就花得七七八八了。
把东西都放入了背篓之中,那一尾切好的鱼则放进了陶锅中,再撒可些许的盐巴腌制着,回去便能直接炖了。
东西都放入了背篓中,她复而用一些路上都能摘到的草药在上边做遮掩住。
回到食肆外边,正要进去,却与从食肆中出来的小二撞了个正着,也就是那朋来客栈的阿福。
见到了阿福,虞滢脸上顿时露出了喜意。
阿福摸了摸后脑勺,说道:“刚刚客栈得闲,我就与掌柜说出来一会,不知余娘子在客栈里边说的话可还作数?”
虞滢喜道:“当然作数了。”
她四下看了眼,见食肆里边也没客人了,便让他与她进食肆细说。
入了食肆,虞滢与陈掌柜说了一声后,便让阿福与她一块在角落坐了下来。
阿福说:“因着我与掌柜只说了出来一会,所以大概再过半刻我就要回去了。”
虞滢道:“这没事,我只是说几句话就可以了。”
停了一下,她问:“如今在客栈落脚的药商有几人?”
苍梧郡山多,但山各有不同,有不便植物生长的石山,也有利于植物生长的土山。
而玉县的则是最适合草药生长的土山,所以往来收购药材的商人也不少。
阿福想了想,说:“就我知道的,现在只有一人,因前些天飓风,他也没出门,所以也还没收多少药材。”
虞滢想了想,然后道:“等见到他的时候,小二哥你莫要急着与他推药材,你就顺道提一嘴先前赵东家收了我不少药材的事情,再多夸几句我药材好。”
“若是他表现出来有兴趣,你再往下说吴记食肆新出的冰膏是我捣鼓出来的吃食,同时也透露一下你与我有几分交情。”
阿福到底是机灵的,他想了想,便明白了过来:“他总归做药材买卖的,肯定是想要收到好的药材。若是我夸赞余娘子的药材好,他又听说余娘子和大药商做过买卖,肯定会心动。”
说到这,他有些不明白:“可为何要强调冰膏是余娘子做的?”
听到冰膏是余娘子捯饬出来的吃食,阿福也是诧异,不成想这余娘子不仅在做药材买卖,还在做吃食买卖,果然是能人呀。
虞滢一笑,缓声道:“我怕那药商觉着我是个妇人,不顶事,所以让他先入为主的觉着我是个能干的妇人,接下来谈买卖也能多几分成算。”
阿福点了点头,心下感叹这余娘子果然是个做买卖的好手,辛亏自己应了,不然肯定会错失了赚钱的机会。
他应:“成,我回去后就先这么试一试,要是不成的话……”他露出了为难之色。
虞滢神色从容:“便是这次不成,也不是就只有这一个药商,不是吗?”
阿福琢磨了一下,重重一点头:“说得也是,一次不成,那两次总该成的。”
说罢,他又看向余娘子,迟疑了一下才说:“余娘子,还有一事我想与你商量一下。”
虞滢:“请说。”
阿福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从中帮忙的事情,你可别与旁人说,更别与我家掌柜说。”
要是掌柜知道了,指不定他不仅连一杯羹都分不了,连口汤都喝不上。
虞滢自是明白小二的担忧,她应道:“我能寻小二哥来商量,没有寻掌柜商量,便是想让小二哥单独合作,所以肯定不会告诉旁人的。”
与小二合作,只需分他一成利,但若是掌柜的话……
虞滢觉着最少得三成利,那掌柜才有可能会帮她。如此,要是真与何家一块做这药材买卖了,那利润也就少之又少了。
最后,和小二商量好了之后,他要赶着回去了,虞滢便也就送了送他。
陈掌柜方才隐约听到了些什么药材之类的,等虞滢回来的时候,他笑问:“可又是要赚银子了?”
虞滢笑道:“银子哪有那么好挣。”
陈掌柜到底是个明白人,也不过分打听。
他说道:“这荔枝也没几日就要过季了,那梨味的反响一般,余娘子还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虞滢琢磨着说道:“我其实也不怎么会做吃食,会做的也只是一些药膳,其他建议……”
话还未说完,陈掌柜却忽然激动地打断了她,“药膳好呀!”
“药膳好呀!”
虞滢被陈掌柜这忽然的惊喊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后,琢磨了一下,说:“陈掌柜你这做的是商贩走卒的生意, 做药膳会不会不大适合?”
陈掌柜激动了一下后,听了她的话,倒也是反应了过来。
这药膳是大酒楼推出来的菜系,是供给那些富贵人家或是士族的食用的。而来这吴记食肆用食的,大多数都是为了图个饱腹的,药膳确实不大合适。
陈掌柜脸上露出了可惜之色,随即又道:“余娘子既然会做药膳, 不若去那些大酒楼碰碰运气, 说不定卖上一两个方子, 便不愁吃穿了?”
虞滢轻笑了一声, 谦虚道:“我会做的药膳算不得太美味,更偏向身体的滋补。且我不过是一个不打眼的妇人, 我的药膳方子和老大夫开出的药膳方子, 大酒楼会选谁,结果不言而喻。”
陈掌柜仔细想了想, 倒是这个理。
这个世上, 不是有本事的人就一定能施展才华的, 遇不上伯乐,终究也只是寻常普通人。
虞滢复而琢磨了一下,想起后世的凉茶铺子, 又说:“虽然做不得药膳, 不若陈掌柜与东家说一说, 在铺子外边搭个茶棚,全天都可做买卖。”
陈掌柜笑道:“这城里的茶棚可不少, 再说了,熬茶煎茶太费时间了,东家也不会费那么多心思打理。”
想了想,又觉着余娘子懂草药,说不定也懂很多凉茶方子。
陈掌柜斟酌了一下,说:“东家没有心思打理,或者余娘子可以考虑考虑。”
虞滢一愣:“我?”
陈掌柜点了头,说:“先前铺子外边也是租赁了出去给别人做茶棚的,本想着是引来客源的,可不成想那人没能继续做下去,等了几个月也没有人租赁,东家就没有继续外租了。”
说到这,陈掌柜夸赞道:“余娘子这般有本事,认得各种草药,一些下火或是暖胃的饮子肯定也不在话下,不若就租下做茶棚,如何?”
虞滢仔细考虑了陈掌柜的提议。
可想了想,就算她有心想做,但现在手头上积攒着许多事情,几乎是她一个人在忙活着,实在分身乏术,凉茶棚子现在肯定是不能考虑的了。
思及此,虞滢道:“现在家中有许多杂事还需我来打理,至少要过两个月才能松一松。”
陈掌柜露出了几分可惜之色,但还是道:“不着急,总归短时间内东家也不会张贴红纸外租,且只要还没租出去,余娘子什么时候想租,我琢磨着东家都会答应的。”
虞滢谢过了陈掌柜,而后结了今日的账。
因这几日的天气也不怎么热,所以凉粉并未卖完,结账时不够十文钱。
但陈掌柜道明日又该热起来了,让她多做一些。
虞滢带了果籽来,倒也是方便,直接在食肆厨房就做好了。
薜荔果的果期有九个月,她也在存储着果籽,所也暂时不用担心材料的问题。
做好凉粉后,也差不多到了回去的时辰了。
伏安伏宁一如既往的在村口等着小婶。
有村民见到他们兄妹二人,打趣的问道:“又在等你的们的婶婶了,莫不是把真婶婶当阿娘了?”
伏安听到这话,狠狠瞪去。
等人走了,伏安才小声与妹妹说:“妹妹,阿娘是阿娘,小婶就是小婶,要是把小婶当成阿娘的话,咱们阿娘会很伤心的。”
伏安抿着唇又想了想,说:“小婶也是咱们最亲近的人,和阿娘是一样的,所以不要弄混了,知道吗?”
伏安对阿娘的记忆已经很淡了,但他依旧记得阿娘离开的时候,抱着他和妹妹哭了很久很久。
阿娘是很爱他们的,所以他们也不能忘了她。
但小婶对他们也很好,和他们阿娘一样也很重要。
伏宁对阿娘没有印象,但还是听哥哥的话点了点头。
阿娘是阿娘,小婶是小婶,不管小婶是谁,她都喜欢。
虞滢回来的时候,他们两人都向着牛车一块跑了过去。
虞滢下了牛车后,一边牵着一个往家里走回去。
回到家中虞滢喝了一口水后,便开始准备暮食。
有了做菜的锅,虞滢也不用等饭做好了再腾出来做菜。
边煮着米饭,边开始炖鱼,放入了些许的姜片和紫苏去腥。
炖了鱼之后,才开始熬猪油。
炖鱼,芋头炖肉,菘菜炒油渣,还有一个鸡蛋白花菜汤。
何家大郎在士族底下做活,不在家中,那何家也就何叔何婶,还有媳妇和孙子在,这么些菜也够了。
端菜入屋,虞滢问伏危:“今天与何叔他们一块吃饭,你可介意?”
伏危淡淡一笑:“无事。”
虞滢暗暗呼了一口气:“那就好。”
放下菜之后,看了眼伏危脸上浅淡的笑意,心底到底有几分担心。
自前日衙差来过之后,伏危似乎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他脸上多了笑意,也比往日多了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
她转身出去把做好的饭菜一一端入屋中,还不见何叔他们过来,便让伏安伏宁去喊。
不一会后,伏安扯着何叔,伏宁扯着何婶一块过来了,那何家媳妇孙氏也拉着自个的儿子进了院子。
何叔入院子时,与罗氏说道:“这没节没日,怎就忽然喊我们过来吃饭?”
虞滢听到声音,从庖房探出脑袋,笑道:“没节没日的,难道就不能请何叔你们来吃一顿饭么?”
说着,她与伏安道:“把何叔何婶们招呼进屋子里头先坐着,汤好了就可以开饭了。”
何叔被伏安牵着手的往屋子里头拉去,也是无奈:“何叔自己走,不用牵了。”
何叔是入过主屋的,也与伏危说过话,所以见过伏危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好奇的。
可何婶和媳妇都没见过伏危,所以不免对这个被抱错的伏家二郎感到好奇。
入了屋中后,都不禁望向坐在竹床上的男子。
看到男子的样貌时,何婶和孙氏都不禁瞧得一愣。
伏危面色从容地朝着进来的人略一点头:“何叔,何婶。”
何叔点了头,何婶反应慢了两息才“诶”地应了一声。
何婶本以为看到的是一个颓废,病态的男子,可不曾想这伏二郎除了双腿不便外,整个人竟然如此的润朗清俊。
乌发一丝不苟的束起,衣衫也是干净整洁,好似个温润公子。
何婶和那孙氏忽然有些明白了,明白那个被抱错的武陵郡太守之子为什么会那么的痛恨这伏二郎了。
这二人不管是相貌,还是气质,都毫无可比性,简直有着云泥之别。
或许那太守之子站在这伏二郎的面前,都会自惭形秽,所以因此生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很快,几人的注意力又被竹桌上的菜肴吸引去了目光,有鱼有肉有菜,这陵水村也没谁一下子能吃得这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