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吃什么?”
这猝不及防的一声响,把两姊妹吓得手指一颤。
她们当即扭头,就?见高大的槐树上坐着一十来岁的少年。
白脸紫眸,身穿布衣,长发用布带扎成马尾,露出的脚腕下套了双黑布鞋。
年纪尚小,一时看不出是男是女?。
男女?暂且不管,他长相平平,两姊妹也没?有?从他身上看出妖气,仿佛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少年。
见了这鲜血淋漓的场景,寻常人早就?骇死过去,少年却不知在那树上看了多?久,脸上没?有?半点怯意。
这反常的表现,倒让杀人如麻的两姊妹给震住了。
她们愣住的工夫,那少年从树上跳进院子来,走到姐姐美人笛身前,盯着她手里的心?脏看。
他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好奇道,“好姐姐,你吃的什么,给我也尝尝。”
这一会儿,两姊妹终于反应了过来。
媿娋挪了半步,不着痕迹地用裙子挡住了地上的男人,反手在背后一凝,将其化为?了灰烬。
姐姐媿姈则笑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到了这荒郊野岭来?”
“我?”十三四岁的少年道,“我跟着我师父来,他自己?逍遥快活去了,让我随便找个地方等他。我身上没?钱,想进山里打猎,就?看见了这么气派的一间宅子。”
他说着,又指向媿姈手中的心?脏,“这是什么野兽的心??”
媿姈和媿娋对视一眼,他果然没?有?看清地上的尸体。
“这是猿的心?,不好吃的。”媿姈端详着他,依旧是没?分?辨出男女?来。
她试探道,“你一个女?孩家,孤身来山里,就?不害怕么?”
“女?孩!”那少年的声调顿时拔高了,透出两分?不可思议,激动地反问:“你看我像女?孩?”
看他这夸张的反应,媿姈媿娋顿时明白了过来。
“是我们眼拙,”一只柔媚的手搭上了少年的肩膀,媿娋笑道,“原来是个清秀的小郎君啊——”
她移步,和媿姈一前一后围住了这个少年。
少年却是皱眉,回头对她道,“你往后站站,别挤我,后头那么大地儿呢。”
“好好好,”媿娋松手,退了半步,又笑问:“小郎君,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司樾。”那少年说,“你们呢?”
媿姈一笑,熟稔地开口,“我们是媿家的女?儿,祖辈行商,母亲早逝,几?年前父亲去皇城里办事,谁想……半路却被这山上的一伙儿强盗给……”
说到伤心?处,她侧过身去,抬袖拭泪。
妹妹媿娋伤感地接话?道,“我们花了近半的家产,请人剿了那伙儿强盗,可却没?有?找到父亲的尸首。如今家里就?剩下我们姊妹两了,索性搬来这山里,也算是……陪在父亲身边了……”
说着,也哭了起来。
“真可怜。”那唤作司樾的少年点点头,“好,那你们慢慢哭,我回避了,再会。”
她转身往围墙走去,准备爬墙离开。
两妖一惊,连忙止住哭声,将她拉住。
司樾回头,看着她们,疑惑地嗯了一声,“你们哭完了?”
“你…”饶是两妖阅男无数,此时也不免错愕。
媿娋道,“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连一声安慰都没?有?!”
“就?算我安慰了你们,你们父亲也回不来了。”司樾一摊手,“既然如此,何必再浪费我的口舌。”
“司小郎君,”媿姈立即改口道,“你方才不是说饿么,这天也快黑了,孤身进山危险重重,不如就?留在寒舍等你师父罢。”
“嗳——”司樾立刻点头,笑逐颜开道, “好姐姐,你真好。”
媿姈一笑,对妹妹说:“去吧,备饭。”
媿娋眯眸,眼底一片嫌弃,面上应道,“好。”
她去往厨房,媿姈则引着司樾参观庭院。
走在精致的画廊间,看着院中美景,她一边不经意似地询问司樾家中的情况。
在媿姈看来,这少年虽然行为?古怪,但毕竟年轻不知事,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丝毫没?有?戒心?。
“我么……生长在山里,”司樾说,“被山里的一个女?人收养,后来有?个老头经过,非要收我为?徒,我就?跟着他了。”
“这么说,你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
媿姈的语气极尽温柔,说完之后,却发现那少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她一愣,“怎么?”
少年蹙了蹙眉,似乎有?些苦恼。
她摇头,“算了,没?什么。”又移开了目光。
媿姈又问:“那你师父都教你些什么?”
“他什么也不教,只把我当做杂役使?唤。”
媿姈讶然道,“他这样欺负你?”
司樾点头,“嗯。”
“既如此,你何不离开他呢?”
“我没?地方去,”司樾说,“我谁也不认识,只能跟着他。”
媿姈眸光一转,划过两分?幽光。
她提帕掩唇,笑问道,“那你觉得此处如何?”
司樾又是一点头,“还可以。”
“那……”媿姈转身,一对杏眸脉脉柔情地望着她,“你觉得,我们姊妹如何?”
司樾想了想,道,“你还不错。”
这回答有?些让媿姈意外。
论容貌论身段,媿娋都比她更?加出色,来这里的男人大多?都被媿娋迷得移不开眼,这小少年倒是奇特。
不过从前也有?些伪君子装出一副对媿娋不屑的清高来,可要不了几?天就?丑态毕露。
因此司樾这样的回答,媿姈也没?有?太过在意。
她眉眼含情,轻声道,“小郎君若不嫌弃,就?留下来罢。”
“我姐妹二人在此多?年,孤独寂寞,上无长辈,下无兄弟,连婚事都没?人能帮忙说和。你若能留下来,我们姐妹也算是有?个依靠了。”
“依靠,我?”司樾指了指自己?,露出两分?兴味,“你是说让我给你们当孩子,替你们养老送终?”
媿姈忙道,“不不不,我和妹妹想要的不是孩子,是……”
“我懂了——”司樾恍然大悟。
见她领会,媿姈脸上浮出两分?羞喜,“这么说,你是愿意了?”
“当然。”
司樾一拍手,“好!那我就?勉强收你们为?义女?!放心?,有?我在,绝不会有?人欺负你们!”
媿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小郎君误会了,”她强忍着,保持住脸上的温婉,低低道,“我是想请你做…做我们家的夫婿……”
司樾眨了眨眼,“比起孩子,你更?想我做你的丈夫?”
“是。”媿姈羞赧地点头——倒不如说,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居然会认她做娘。
她幻化出来的这副躯壳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亏这少年一会儿想当她儿,一会儿竟还想做她老子,真是厚颜无耻!
“好罢。”司樾应下了,“你要是真这么想,那丈夫就?丈夫吧。”
她应得太过爽快,媿姈不由得反问:“小郎君不再想想?”
这荒郊野岭出现一栋豪宅,宅里又有?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刚见面就?招女?婿。
就?是从前最愚蠢的男人,第?一天也是将信将疑的,这少年眼眸清澈,并不像蠢人,怎么会答应得如此轻巧?
正?当媿姈心?中起疑之时,就?见那少年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在读阅些什么似的。
过了一会儿,她嘿嘿一声,“你们生得如此绝色,神仙一般,我岂有?不答应之礼呀。”
这轻浮的笑容看得媿姈顿生厌恶。
小小年纪就?如此好色下流,看来是她多?虑了,这八成不过是个贪色的蠢蠹。
媿姈杀心?渐起,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婉,细着嗓子娇声道,“郎君不嫌弃,就?是我和妹妹的造化了。”
这时画廊尽头探出了媿娋的身影,她道,“姐姐,饭菜已备好了。”
媿姈啊了一声,对着司樾笑道,“郎君,酒菜已好,随我进屋罢。”
司樾忙不迭是地点头应好。
媿家两姐妹好酒好饭地招待着她,不过三天,媿姈便操办出了一场婚礼。
司樾看着这宅子里下人进进出出地忙碌。
这些分?明是一具具白骨骷髅,偏要穿红戴绿,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让她有?些忍俊不禁。
那厨房里热火朝天,仿佛要摆出一副满汉全?席的架势,可定睛一看,盘子里不是虫子就?是树叶和泥土。
“真抠啊……”她抱着臂,心?里嘀咕,好歹搞两头野兽,弄点真肉来。
“姑爷!”总管跑来,“您怎么还在这里,该拜堂了!”
司樾上下睨着他,透过那敦厚老实的样貌,看见里面一具漆黑的男人骨架。
一众仆人当中,这总管死得最早,看起来像是毒杀。
“好好好,”司樾起身,“走,带路。”
她被两个女?妖拉着拜了堂,坐在喜床上,洞房门一关,满屋子红,暗沉沉的,红得压抑。
两位美娇娘左右坐在司樾两侧,司樾左右看了看,捂着嘴,险些乐出了声。
这场景有?意思极了,她头一次成亲,还是两个,真该叫那老头儿过来看看。
“郎君~”媿娋等久了,娇滴滴地催促,“还不快把人家的盖头取下来呀。”
“我取你的吗?”
“当然啦。”媿娋娇嗔。
司樾抬手,一把扯了她头上的红盖头,取下之后,转手就?蒙在了自己?头上。
媿娋正?要风情万种地微笑,备好的词儿还没?出口,就?见司樾当着自己?的面盖了自己?的盖头。
她连忙去摘,“郎君,你一个大男人盖盖头做什么!”
司樾转头看向另一侧尚披着红盖头的媿姈,“你们都戴了,也给我戴戴。”
“唉呀,新?郎官用不着戴!”
媿娋心?中暗骂,果然年龄太小的男人嫁不得。
这哪是洞房,分?明是小妈捡了个大儿子,调皮捣蛋得紧。
“好罢。”司樾指向媿姈,对媿娋道,“我摘过了,这个你来吧。”
“怎么能我来呢,”媿娋推了她一把,“她是你的新?娘,当然你摘。”
“都归我摘?”司樾问。
“是呀。”
“你不后悔?”
“我后什么悔!”
“就?剩一个咯,错过这村可没?这店了。”
“快摘吧你!”
司樾撸起袖子,“好,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不客气了。”
媿娋懒得回应了,嫌弃地睨着她,真不知这少年是哪儿蹦出来的,行事如此怪异。
司樾摘了媿姈的盖头,昏沉的喜烛下,一身红妆的媿姈莞尔着低下头去,烟视媚行,欲语还休。
好半晌,在司樾的目光下,她才轻轻地唤了句,“郎君……”
司樾被绮罗粉黛的两名?佳人环绕着。
她脱了鞋,往床上坐去,伸直了腿,晃着脚丫,左看看右看看,问道:“然后呢,然后要做什么?”
媿娋一笑,反手拔了头上的凤钗。
一头乌发如瀑而泻,她倾身上前,跪在了司樾身旁的喜床上,一只涂着豆蔻的纤手按在了司樾肩上。
“你躺下,我来告诉你。”
一股奇香袭来,司樾皱了皱眉,依言躺下。
媿娋眸中的笑意愈盛,甜腻得近乎滴蜜。
她覆在了司樾身上,指腹摩挲她的脸。
这相貌平平的少年倒生得一副好皮,摸着如凉玉一般丝滑。
“郎君……”她欺在司樾耳畔,呵气如兰,“看着我呀。”
不等?司樾回答, 媿娋便扣着她的下颚,偏头吻了?上去。
一旁的媿姈闪动着眸光,跪在了?司樾的另一侧, 在媿娋从司樾身上稍稍退开后, 便扭捏羞涩地也凑到了司樾脸旁。
这活色生香的一幕, 司樾游历小世界时虽然常见,可?尚不能理解其中深意。
她只觉得,媿娋似乎打算从她口中吸取些?什么?,便顺从?地给她渡了?点魔气。
才几百年道行的美人琵琶何曾感受过混沌界大?魔的魔气, 当场气血上涌, 双眼迷离。
她撑着身子恍惚了?一会儿,最终双颊酡红地醉倒去了?一边。
和司樾接吻完的媿姈亦是如此。
司樾挠了?挠头,她头一次给人渡气,似乎过了?些?。
看着不省人事的两姐妹,她发了?会儿呆, 最后决定躺在两人中间,和她们一起睡觉。
昏昏沉沉的一晚上过去。
第?二天一早, 两姊妹睁开眼, 猛地起身, 就见身旁躺着呼呼大?睡的少?年。
她们在床上对视一眼, 谁都不记得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身体轻盈,修为都大?涨了?一截!
“难道是天生纯阳之体……阳气太足, 把我们吸晕了??”
媿姈点头,觉得不无可?能。
媿娋看向床上的少?年, 眼中浮现?出贪婪的欣喜,“这样的补药, 竟给我们碰上了?,只要?吃了?他,就能省几百年的苦修!”
“且等?等?,”媿姈道,“还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好人。”
“好人?”媿娋嗤笑一声?,“他问都不问就和你我成亲了?,能是什么?好人。”
见媿姈尚有顾虑,媿娋道,“你要?是不信,那我们再?试。依我看,他连头一关都撑不过去。”
想起从?前那些?男人,媿姈不免叹了?口气,对这少?年也不抱什么?希望,只是道,“先试了?再?说罢。”
从?这天起,司樾过起了?皇帝般的生活。
她住着玉楼金阁,家里奴仆成云,又有两位倾城之姿的美娇娘伴在左右,一个温柔小意,一个倚姣作媚,且都极善舞乐。
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打睁眼就是饮酒作乐,晚上还得通宵打牌。
“喝呀,郎君喝呀!”湖心亭里,媿娋持着酒杯往司樾嘴里送,腕上的两支金镯相互碰撞,击声?清灵,折光奢靡。
司樾日日被她灌酒,只今日这半晌就空了?两个坛子。
一旁媿姈身着湖蓝长裙,正?为她抚琴,湖风徐徐,不需用酒,光这琴音便足够醉人。
“我不想喝了?。”司樾推开酒杯。
媿娋一顿,依言放下杯来,搂着她问:“那郎君想做什么??”
“嗯……”司樾眸光微移,“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这里,我有些?腻了?。”
琴音一停。
媿姈抬眸,愣怔地望着司樾,“不过月余,郎君就腻烦我们了??”
那一双杏眼眼波粼粼,叫人哪里舍得拒绝。
但司樾支着头,嗯了?一声?,不改说辞,“我腻了?。”
“是我们哪里不好?”媿娋噘嘴,不乐意道,“好吃好喝地待你,你说腻就腻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们这样,那就自己说出个名堂来,我们照着做就是。”
司樾想了?想,“我看话本子里写,一般这个时候,我就该去皇城赶考,或是从?军;再?接下来,我就该尚公主…”
“尚你个亲娘!”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媿娋狠狠戳了?脑袋。
“才成亲多久,你就想着这出了??”
百年来,两妖从?未见过这么?快变心的男人,这小子倒好,想百步穿杨,也不看看自己箭有多长。
“我只是说说而?已。”司樾揉着被戳的地方,“结婚好像也没什么?意思,我暂时应该不结婚了?。”
这话把媿娋给气笑了?。
“好啊,你既然?腻了?,那我也不来烦你,我走就是。”她提裙就走,本以为司樾会来拉她说些?软话,没想到这人一动不动。
媿娋真给气走了?。
她气冲冲地离开,媿姈看向桌后的司樾,款款坐去她身边。
“郎君,依我看来,你也不是个贪恋酒色之徒。”她道,“你要?是真想成就一番事业,我和妹妹定倾囊相助。”
这一个月下来,媿姈只觉得司樾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纨绔。
寻常男人喝了?那么?多的酒,又日日被她们吸食阳气,早该亏空虚浮了?,可?司樾依旧双目清明?。
她看自己和媿娋的眼神,也并无淫.欲,到现?在也没有真正?和她们交.欢过一回。
低俗的把戏或许拿不住她,该换个方法了?。
“事业……”听媿姈这么?说,司樾摸了?摸下巴,“我对做官行商都没有兴趣,你呢,你想做什么??”
媿姈一笑,“我一个妇道人家,只求为你延绵子嗣,操持好家里,哪有什么?事业可?言。”
“嗯,我知道。”司樾倏地点头,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你挺想要?孩子的。”
她的回答让媿姈有点说不出来的怪异,可?又挑不出毛病,便微笑着依偎在了?司樾肩头,“不知何时,我才能诞下郎君的孩子呢……”
司樾扭头看向她,“生孩子伤身,你本来就弱,还是算了?吧。”
以媿姈的修为,想要?孕育她的魔力,只怕魔子还没落地,母体就要?被吸干了?。
但媿姈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以为她是单纯地怜惜她。
她心下有些?动摇,恍惚了?一瞬,继而?扣住了?司樾的手,笑道,“也好,那就让妹妹先罢。”
“媿娋么?……”司樾想了?想媿娋带着个小骷髅猛猛喝酒、夜夜勾引男人的模样,有点喘不上气来。
“我看还是算了?,让她带……孩子有点前途未卜。”
媿姈噗嗤一笑,媿娋确实不太像个良母。
她抬头,吻了?吻司樾的下颚,美眸中倒映着点点期冀的湖光。
司樾了?然?,扶着她的腰,张开了?嘴。
一缕紫雾悄然?间渡进了?媿姈口中,滋润着她的五脏六腑。
这一瞬,媿姈恍惚觉得自己的皮囊都年轻了?许多。
这一个月的练习下来,司樾已然?掌握了?剂量。
她及时收敛魔气,望着满脸红晕的媿姈,道,“你也得找点儿正?经事做做,总这样贪懒,不是个正?道。”
只一味吸取别人的精气,又不勤加练习,长此以往,妖丹虚涨,一旦到了?瓶颈就很难突破。
司樾难得说点正?经话,媿姈却没有听进去,也听不懂这话的深意。
她搂着司樾的脖颈,眸中一片陶醉之色。
吸食司樾的魔气能令她功力迅速大?涨,比吸其他男人的阳气高效得多,也舒服得多。
司樾的气息中没有男人的污臭味,是纯粹的魔力。
她于天下妖魔而?言,如五.石散之于文人骚客,吸食一次后便食髓知味,放手不下。
除了?这取之不尽的纯粹精气,更让媿姈心生满足的是,比起千娇百媚的妹妹,司樾似乎更偏向她一些?。
媿娋索吻,司樾总是推三阻四,而?她从?来不需要?多言。
这是少?有的事。
不管是生前还是成妖之后,男人们总是更宠爱媿娋那样的女子,觉得她呆板无趣。
正?如媿娋心底暗暗妒忌媿姈出身清白一样,媿姈心中对媿娋也有一分羡慕。
这样的嫉妒根深蒂固,由不得媿姈做主。
媿姈之骨,多是大?家主母,虽然?贤淑,却不得丈夫宠爱。
组成她的不止是骸骨,还有那骸骨之后纠缠了?数十世的冷落。
司樾的这一分偏爱,令媿姈升起了?一丝隐秘的欢愉。
她有些?舍不得杀司樾,总想着往后拖延。
她想拖,可?媿娋却等?不及了?。
湖心亭之后,不过三五日,媿娋便对司樾说,她们的一位表妹要?来府上暂住,问司樾是否方便。
人家的房子,司樾当然?无所谓,倒是媿姈有些?心不在焉。
晚上司樾睡后,媿娋拉着媿姈出房,关上门就质问她,“当初是你说要?试他的,怎么?这么?久都没个响儿?”
“我……”
“你什么?,”媿娋冷冷地睨着她,“你当我不知道——他更喜欢你,你就动心了??别忘了?,男人都是一个样。”
她戳了?戳媿姈的喉咙,“你身上的那些?骨头,都是怎么?来的?被男人卖了?几百次还这么?蠢,要?不是你算我半个姐姐,我先杀了?你!”
“我没有。”想起从?前之事,媿姈别过头去,眼睫半垂,“我又没不答应,什么?时候碍过你的事了??”
窗外冷白的月光打在她脸上,愈显得她单薄冷清。
这幅姿态却换来媿娋一声?冷笑。
“别在我面前扮可?怜,要?不是我,你早就被那些?和尚道士给收了?。”
邪师制作媿娋所花费的精力、女子是媿姈的三倍有余,媿娋的功力也强于媿姈数倍。
这些?年来,她们四处杀人,自然?引起了?修士们的注意。
诸多修士找上门来,若非有媿娋在,单凭媿姈一妖断不能逃命。
“天生弱就罢了?,都死了?几百次了?,还揣着那妇人之仁。”
媿娋冷睇着她,“只要?吃了?他,你我功力大?增,何惧那些?和尚道士?难道——你还没有过够被追杀的日子不成?”
媿姈抿唇,不想再?待在这儿听这些?冷言冷语。
“我说了?我不会妨碍你的,”她推门就要?出去,“我的日子快要?到了?,接下来,随你看着办吧。”
媿娋抱着胸,目送她离开。
几日之后,媿家表妹登了?门。
十四五岁的少?女和司樾看着同龄,一身藕粉裙,梳着荷花髻,像是莲叶里长出的小花仙子,甜甜地喊她姐夫。
自从?她来了?以后,司樾走哪儿都能碰见她。
“姐夫——姐夫!你在做什么?呀?”
坐在廊上的司樾抖了?抖手里的书,“你瞎啊?”
小姑娘脸色一青,紧接着坐在了?她身边,又道,“姐夫,你在看什么?,给莲儿讲讲好吗?”
“累。”司樾翻了?页,“挡着风了?,边儿去。”
“不,莲儿就要?在这里。”温软的身躯倚了?上来,她抱着司樾的胳膊,粉颊娇俏,可?爱多情。
“姐夫,莲儿喜欢你。”
“有多喜欢?”司樾看着书,漫不经心地问。
莲儿红着脸,她此前不以为意,可?看着舒腿倚栏的少?年,此刻竟真的生出两分惊心,觉得他气质非凡。
“很喜欢很喜欢,像是天上的云、地上的叶子一样多的喜欢。”
“哈。”司樾笑睨了?她一眼。
莲儿歪头,不解道,“姐夫笑什么?,难道不信?”
“不,我是笑你真没文化。”
司樾骤然?起身,带得莲儿一个踉跄。
她把手里的书扔给她,“给你罢,你更需要?些?。”
莲儿修成人的两百年来从?未受过如此欺辱。
她花了?一晚上才忍耐下来,气得把府里的两个下人撕成了?碎片。
第?二日,司樾穿过庭院,身后又传来了?那甜甜脆脆的声?响。
“姐夫——”
紧接着,她身后袭来一阵香风,少?女朝她背后扑来,司樾脚步一顿,左脚为轴,当即侧身。
噗通一声?响,扑空的小姑娘跌在地上。
脸着地,磕得鼻子都要?断了?。
娇滴滴的美人摔在地上,司樾在一旁拍着腿哈哈大?笑,“行不行啊你?太弱了?吧!”
“姐夫!”表妹抬起头,通红着眼,泪汪汪地控诉她,“你、你怎么?能这样对莲儿。你太坏了?,给莲儿道歉!不然?莲儿就不起来!”
司樾吃惊道,“这世上竟有赢家对输家道歉的道理?我不要?你叩头求饶就罢了?,你还敢对我猖狂?”
“呐,这院子也不是我的,你爱坐着就坐着。”司樾对她摆手,“我先走了?,再?会——文不成,武不行,你还是先练练再?和我会罢。”
说完,她就在莲儿愣怔的目光中离开了?。
站在廊上观察了?全程的两姊妹目瞪口呆。
过了?会儿,媿姈好言劝慰道,“这个年纪的少?年是这样的。我记得从?前的一些?子侄就是如此,再?长大?点就知道怜香惜玉了?。”
“呵,”媿娋五指收力,攥碎了?掌中的芍药,“是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走着瞧。”
她令那莲花妖千方百计地去勾引司樾,可?毫无进展,倒是那莲花妖气急败坏道,“我要?走了?!再?待下去,我只怕我要?忍不住杀了?那小子!”
“他怎么?你了??”媿娋问。
“他送了?我这个!”莲花精一把扔出个东西来,“还说这东西和我很配!我呸!”
那是个草编的鱼。
“老娘最讨厌鱼了?,天天在底下啃我还不够,还要?跳起来扯我的花瓣!是可?忍孰不可?忍,早晚有一日我要?屠尽天下的鱼!”
莲花精愤懑地走了?。
媿姈捡起那被捏得皱巴巴的草编鱼,翻看了?一番。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手艺。”
“现?在是称赞他的时候吗!”媿娋一把打掉她手里的草编鱼,“下个月就到你的日子了?,你自己说,该怎么?办!”
媿姈早有打算,“我就说回家一趟,路上随便找个男人就是。”
“何必这么?麻烦,”媿娋冷嗤道,“照我看,吃了?他的心脏,你我就再?也不用受怨气影响的苦了?。”
她手腕一紧,被媿姈握住。
媿姈盯着她,“说好的,我们只杀不忠之人,他可?没有对莲花动心思。”
媿娋不以为意,“破一次例又如何?反正?不过是个男人。”
这话媿姈难以反驳。
这一瞬的踟蹰之色,被媿娋抓住,她一把甩开媿姈的手,逼近了?她,“你老实说,是不是对那小子动心了?!”
媿姈皱眉,“说什么?呢,他才多大?!”
“那你为什么?总偏袒他?”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媿姈抚着额梢,“总觉得他和一般的男人很不一样。”
“再?不一样也只是个男人。”媿娋低喝道,“外面多得是想要?灭了?我们的修士,这东躲西藏的日子我早就受够了?!现?如今,这么?好的一味补药就在我们面前,你要?是不忍心,那就我来!”
媿姈沉默不语。
她知道媿娋说得没错,再?不一样也只是个男人而?已。
吃了?他便能功力大?增,突破一千年修为的瓶颈,日后再?不必被修士打得仓皇逃窜,何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