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安皱眉:“他还要在豫东,还要回屠宰厂娶你?不怕被杨刑警发现也不怕熟人吗?”
“于富义的报到证在豫东水利局,他走不了,不过他跟于富义长得太像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没有朝夕相处过的人真看不出来,就算于富义的老师同学也不敢说他是真是假。再说豫东那么多人,就算在同一个城里,一个城东一个城西,也可能一辈子没交集。反正他想好了,在泄洪的时候拉着我去河边,让我说他被水冲走了,然后他早早去了附近乡下躲着,等到报到的时候就去水利局。”
卫欣看着顾平安:“他做到了,可他没来娶我,而是很快跟于水萍结了婚,他跟我说他去报到时差点被发现,还说原来于富义跟于水萍早就定了婚,很多人都知道,所以他不得不结这个婚,他让我等着他。”
她笑容十分苦涩:“然后我就等到他们生了孩子!他又跟我说,于水萍发现了他的身份有假,手里有了他的把柄,他不得不听她的话,恐怕要委屈我一段时间,他还说反正我可能生不了孩子,有了这个孩子,到时候我们两个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就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我一想也是,跟李文斌两年也没生出来,也许真是我不能生,借于水萍的肚子生个永平的宝宝也挺好。”
顾平安无奈极了,这一步步的,卫欣一直被康永平控制着哄骗着。
“接下来呢?姓钱的发现康永平在假装于富义,还勒索他,于是康永平让你帮他处理?”
“嗯,那个姓钱的跟永平一块长大,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从后边叫了永平的名字,永平没防备就答应了,姓钱的就夸他有本事,能混到水利局去,还管他借钱。永平装了两年都没问题,突然被姓钱的戳破,他吓到了,来找我商量,他说他想动手,可被老婆盯得很紧,我就说我帮他,不过用爆竹的主意是他想出来的,他说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像用煤气弄死李家人一样,这样我也不用坐牢。可没想到这次没躲过去。”
卫欣说着好像想起那个一夜之间变成孤儿可怜的孩子,叹道:“本来我只想弄死姓钱的,可他妈跟他媳妇突然又跑回去拿东西一起炸死了!”
顾平安皱眉:“煤气中毒是意外,可爆竹是违禁物,不能私自存放,你让爆竹厂的人帮你偷出来,还放那么多在钱家,爆炸了肯定要担责啊,康永平真不懂吗?”
卫欣愣住:“你怀疑他想送我进监狱?”
“我不信你没怀疑过?”
卫欣摇头:“没有!为什么要怀疑他,我们上次成功了,以为这次也没问题。而且当时是七零年,豫东各部门有些乱,我们以为没人管的,谁知道审都没审,关了我一段时间,就在一个办公室里宣判了十九年!我跟他都没想到,他来看我时差点哭了,他说他恨不得坐牢的人是他,还说要不是有孩子在,他甚至想劫狱。”
顾平安叹气,孤儿院出身遇上恋|童|癖,自己还恋爱脑,真是没救了!
“你又信了?”
卫欣苦笑:“信了啊,为什么不信?我知道你觉得我太蠢,可他说他会想办法跟于水萍离婚,我一出来就娶我。可我出来了才知道这些年人家恩恩爱爱的,康永平把那一家子当亲人,对于水萍的傻弟弟都那么好,还会带他去钓鱼。”
“你知道被骗了,就跟他要个说法?”
“其实在监狱里我也想过这些事,有时候会觉得永平很可怕,他亲亲热热地把于富义送出去,却拿着人家的报到证回来了。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他叔叔要去乡下住,他也去送了,结果回来带了好几块金条,说是他叔叔送给他的,他叔叔一家再没出现过,也没来过信。”
卫欣眼泪涌上来:“可我在那里总得有个念想啊,我觉得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跟我在一起,他就像个侠客一样,听到我受了委屈就要替我报仇,我不该往坏里想他,只能想着他念着他,盼着一出狱就能跟他在一块。”
顾平安叹口气:“结果你发现他也抛弃了你!他肯定不会跟于水萍离婚。”
卫欣笑起来,只是这笑容有些凄惨:“那天在河边,我逼他离婚娶我,他说他得为了儿女着想,我要再逼他,他就跳下去,就只当他真被水冲走了。我说那你跳啊,他就真跳了,是我找人把他拉上来的,所以一开始我们并没有骗你,那天我确实救了他!”
顾平安问她:“从那天起你开始恨他?甚至迁怒到于水萍身上?”
“没有,他说他对不起我,还说等他儿女都结了婚,再谈我们的事,要是父母离婚,孩子的婚事也怕不顺。这次我不再信他,但我累了,我问他当初的金条还在不在,他大方地给了我一根。我本就有房子,再加上这根金条,日子过得也不错。我想他心里还是有我的,而且他经常来看我,我也就知足了。我还去他家见了于水萍,很普通的一个人,我想永平应该只是为了工作和孩子,不可能是为了她。”
顾平安皱眉:“你原谅他了?也跟自己和解了?那怎么又……”
“又什么?你当于水萍是吃素的吗?她发现了!很生气地骂我,人家到底是文化人,骂人不吐脏字的。我当时一个人过其实挺清净,就不爱招揽康永平了,我在街上开了店,就有附近的大姨要给我介绍对象。我把这事跟康永平说了。”
卫欣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其实我也有小心思,我希望他会生气,我以为他会阻止我找对象,甚至会说他才是我的爱人。”
她笑容再次苦涩起来,“可他只说这么大年纪了何必呢。”
顾平安无奈道:“你就不能硬气点?不要再跟他见面吗?”
“是啊,也怪我太蠢了,硬气不起来。又过了两天,他又来了,突然说要把我介绍给于水萍的傻弟弟。”
顾平安怔住:“什么?狗蛋?”
“对啊,他说这样又是一家人了,于水萍不放心狗蛋一个人在村里,他说那孩子脾气好,不惹事,在我店里帮着看店是没问题的,还能帮我打扫卫生做饭。他说现在给我介绍的那些人,只图我的钱,没意思!还不如嫁给狗蛋。还说狗蛋比我小几岁,过些年给我养老也没问题。”
卫欣语气越来越嘲讽:“我真是感动死了,他对我可真是太好了,连养老的事都替我想好了。”
顾平安听到最后吓了一跳:“你说什么?他要你嫁给狗蛋?”
卫欣看她惊讶的样子, 笑道:“你也觉得不可思议?”
顾平安却没理她,冲出病房找医院借了电话打给队里,“冯娇, 让黎队找狗蛋,也就是于水萍的弟弟!他可能是卫欣的帮凶!叫上于水萍,让她好好想想她弟弟会去哪儿,很有可能就在她家附近!有水的地方!”
冯娇听她语气急切, 知道这消息很重要, 赶紧让在队里的严国华去找黎队, 她又打给传呼台, 让黎队收到回电话。
医院里, 顾平安挂了电话回了病房,卫欣正闭目养神。
见顾平安回来,她睁眼道:“我还以为你听得不耐烦,干脆跑了。”
“确实有点听不下去了!但还没听到最精彩的部分,就算有事也不能走啊。”
“对于我来说, 最精彩的部分早过了,从我进监狱开始就已经心如死灰,像行尸走肉一样了。”
顾平安皱眉:“怎么会呢?你不是为了你心爱的人进去的吗?你在监狱里也心心念念地想着他,幻想着出狱后可以跟他结婚。出狱后你又想开肉铺, 又开服装店,优雅衣橱!里边的衣服多时髦多优雅啊, 听着最新的流行歌曲, 当着悠哉的老板娘,这可不是心如死灰的人会做的事。”
卫欣听出她语气里的嘲讽, “好吧,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 但我的日子总得过下去……”
顾平安眉头皱得更紧:“卫欣,为什么一定要别人喜欢你?自己做好自己的事,何必强求别人喜欢,你看看你为了让别人喜欢你,都做了些什么?不提老李,只说康永平,你不知道他在利用你吗?他帮过你不假,在他娶妻生子后,你还不醒悟,居然越陷越深?”
“是啊,我醒悟的太晚了,每次我都以为我醒了,可他一来我就又把他对我的伤害忘了,直到他提议让我嫁给狗蛋,我傻了,那些年的憋屈又涌上来。原来他跟老尤老李根本没有区别。”
“然后呢?你想报复他?为什么不直接对他对手?不敢吗?”
卫欣笑了:“要是你的话肯定会直接拿刀捅了他吧?”
“我不会让自己到你这种地步,卫欣,接着说吧。你跟他彻底翻脸了吗?吵起来了?互相说了伤人的话?”
“没有,我说我很满意他的提议,还请他喝酒,他带来一条自己钓的鱼,我清蒸了,又炖了鸡,做了红烧肉,一大桌子菜,还买了最贵的茅台酒。不过他最爱的一道凉拌豆腐皮里我放了药,准备等我们喝得差不多了,再端上桌。”
顾平安皱眉:“他发现你给他下药了?”
“没有,那盘豆腐皮根本没来得及上桌,我们说起以前的事,可能气氛太好了,也可能是我太听话,让他很高兴,他喝多了,终于对我说了真心话。”
顾平安一听真心话就有些无语,这卫欣根本分不清对方是真是假吧,谁对她好点,她就死心塌地。
“什么真心话?他说他爱你?昨天他还跟我们说他爱于水萍呢!”
卫欣笑起来:“对啊,他也跟我说他爱于水萍。”
顾平安愣住:“他亲口跟你说的?”
“其实我知道他一直嫌弃我的过往,他成了水利局的小领导,我坐了十七年牢,出狱居然想当屠夫接着杀猪卖猪肉!所以我改卖衣服了,可他仍旧嫌弃我。”
“有没有可能他不是嫌弃你,是嫌弃你们两个的过往,他帮你杀过人,你知道他杀了于富义顶替了人家,甚至你还猜出他为了金条杀了他叔叔一家!你知道的太多了,他想抛开康永平的一切,彻底成为于富义!”
“可能吧,但我还是舍不下他,可他那天跟我说的话太伤人了。他说他跟于水萍在一起时,才懂得生活,才懂得爱,他说于水萍给他写过诗,给他唱过歌。”
卫欣眼神越来越冷,“他还说我很可怕,我说我还觉得你可怕呢,我就说于富义的死,他叔叔又为什么不见了。他就大怒起来,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他说如果不是为了我,他根本不会动手杀人,他哭着说他后悔了,他说是我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她说着说着又笑起来,但笑容再也到不了眼底,“你们这些文化人说话就是让人听不懂,你跟我说什么骨牌,他说潘多拉的魔盒!他不就是想说是我把他拉上这条路的吗?可我没说过要杀老尤也没说过要杀老李,是他心疼地追问我怎么了,我才把我的事跟他说了!主意也都是他出的,现在他都怪到我头上,他说我把他毁了!”
顾平安叹口气:“潘多拉的魔盒是西方神话故事,潘多拉是神造的第一个女人,她打开魔盒,释放出了人世间所有邪恶!他是说他因为帮你释放了心中的魔鬼,再也收不回去了!可你没求他帮你杀人,我想就算不是你,迟早也会有别的人别的事触怒他。只是他碰巧遇上你,第一次杀人可以站在正义的立场上。他可以说他在帮你,他在做英雄,但本质上他就是个唯利是图六亲不认的杀手。”
卫欣并不想听这些,“总之他在怪我,他说他当初想去建设兵团就是为了摆脱我!他想重生,正好碰上了跟他长得一样,命运却完全不同的于富义,他说那是老天给的恩赐,他必须抓住!所以他很珍惜现在的家庭,他就是于富义,这辈子都是。”
她眼里有了泪:“直到这时我才确信,当初他是想让我进监狱的!他早就想摆脱我了,如果可以他会带着他那一家子跑得远远的,可他跟于水萍的工作都在水利局,很难一起调动。其实还要早,他应该是跟我结婚后就开始厌恶我!因为他说我什么也不懂,像个小孩子一样,还说我没有廉耻。”
顾平安皱眉:“这些话是他跟你结婚后说的?他跟你结婚的时候不知道你曾经跟李家父子都发生过关系?”
“不是,是他喝多了才跟我说的,他提起当初我们结婚的事,我很开心,他却说他只是一开始很幸福,后来他很烦我,他说我不是个好妻子,也不是个好搭档!”
“搭档?他要好搭档干什么?一起杀人吗?”
卫欣笑了:“是啊,他很别扭,好像想做个好人,可又想跟我一起杀人,他觉得是我害他杀了人,可提起那些人的死他很兴奋啊!”
顾平安觉得卫欣这个描述很准确,她在于水萍家给康永平展示受害者照片时,他也忍不住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显然他喜欢杀人的感觉,可又想要一个正常的家庭,过正常的生活。
卫欣说:“那天他是真喝多了,抱怨了很多,我这才知道他原来这么讨厌我,也许他没杀了我,我就该知足的。可我不甘心啊,他自己不就是屠夫吗?拿了人家的报到证,就变成大学生了?当初于富义要走时,他还问人家家里有什么人,确定于富义没有亲人后他才动的手。可他却说这都是因为我,因为我逼的他无路可走,被警察盯上,他只能顶替于富义!其实姓杨的警察根本找不到证据,不能把我们怎么样,是他不肯跟我在一起了!你懂吗?他宁愿换个身份也要抛弃我!”
顾平安叹气:“其实他不是抛弃你,他是抛弃过去的自己,就像你刚才说的,他又想做好人,又喜欢杀人。现在他想彻底做好人了,就抛弃了那个杀人的他。”
“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知道他离开我跟于水萍结婚,并不是不得已,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讨厌我,想离开我,他觉得我在缠着他。我都不怎么缠着他了,只跟他说有人给我介绍对象,他又想把我介绍给他妻弟,他妻弟还是个傻子。我真得恨极了,下药都觉得不解恨,真恨不得捅他两刀,可就算捅他两刀又如何呢?我想还不如揭穿他的身份,让他身败名裂更让他难受!可谁会听我的?我什么证据都没有!”
顾平安愣住:“你杀人难道是想栽赃他?”
“当然不是!他跟我说狗蛋并不是纯傻,还说我要是像狗蛋一样就好了。他还骂我猪头一样,就算给我机会我也只会开肉铺,他跟我说于水萍是聪明人,于家除了狗蛋都是聪明人,日子会越过越好!他叫我跟狗蛋结婚,不要再去打扰他们。”
顾平安皱眉:“原来是康永平骂过你猪头,那你为什么给那些无辜受害者都换上猪头?”
“我也不想的,其实怎么处理猪头和内脏还是康永平教我的,可他说我太蠢但又不够蠢!他说我当初被老尤欺负不知道反抗,还把老李当亲人,蠢到不忍直视!可我又不够蠢,要是像狗蛋一样蠢的话,我就会逆来顺受,不会遇上他,也不会发生那些事。”
顾平安惊讶道:“他什么意思?狗蛋也遭受过强|暴?”
卫欣笑了:“狗蛋?当然没有,这只是永平的醉话,他是说狗蛋是真像个孩子,可我却什么都想要,一直在逼他。我知道他是怪我逼他离婚,还跟他要金条!他反反复复地说遇上我是他倒霉,他现在的生活绝对不能被我打乱。”
她笑得邪魅:“不能吗?那我偏要打乱看看!”
顾平安沉声道:“怎么打乱?你教狗蛋杀人?”
卫欣似乎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沉默起来。
顾平安怒道:“你总觉得你无辜,你倒霉,可那两位受害人不无辜吗?狗蛋不无辜吗?你有什么帐等康永平酒醒了跟他算啊,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
“那些人是狗蛋选的!永平不是叫我跟狗蛋在一块吗?我就常去找他玩,我问他最恨谁,他说最恨他姐姐!他因为讨厌于水萍才不去城里住。”
“什么?为什么?”顾平安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狗蛋不是只有六七岁的智商吗?
“他们都觉得狗蛋是孩子,可他大了心里也是有想法的,而且他记性相当好!十几年前他很喜欢他们村一个姑娘,那姑娘长得很漂亮,每次于水萍回家她都会跑到狗蛋家去,我猜这姑娘喜欢的是康永平,他哪怕现在长得也很气派。可狗蛋以为那姑娘喜欢的是他,每次于水萍碰见这姑娘就会冷嘲热讽,有次康永平和于水萍要走时,那姑娘又追过来说话,被于水萍骂了一顿,狗蛋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很讨厌他姐姐骂那女孩!”
顾平安皱眉:“当时他姐姐不会穿着碎花衬衫黑裤子吧!”
“对啊,后来那姑娘嫁人了,在回娘家就不理狗蛋了,狗蛋以为是因为他姐姐,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怪他姐姐。”
“这种怪只是亲人之间的抱怨吧,你对他说了什么?卫欣,可真有你的,居然鼓动一个傻子去杀人!你让他恨于水萍,最终目标也是于水萍吗?”
“不只啊,如果你们抓不到我们,我还会撺掇他去杀康永平!我想试试我到底能不能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卫欣越说越兴奋,“其实我也不想让他去杀无辜的人,我想让他杀他姐姐和他姐夫,再给他们换上猪头,看看他们的心肝脾肺是不是都是黑的!傻子嘛,很容易撺掇的。康永平不是说我还不如狗蛋嘛,那就让他看看!”
顾平安冷冷看着她:“那又为什么先找了两个替身呢?”
“狗蛋是个怂货,他说他姐姐对他很好,他不敢像杀猪一样杀掉她!我带他去市场本是选猪的,想让他先练练手,那女人在市场骂一个漂亮女人,骂得很难听,而且年龄跟他姐差不多,还穿着他姐骂人时穿的碎花衣服,我看狗蛋一直盯着她,就问他想不想试试,他说真能解气吗?我说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顾平安恨不得给她两巴掌让她清醒清醒!
“卫欣,你比康永平还过分,康永平起码是自己动手,你呢?为什么要撺掇一个傻子?”
卫欣扣着手指:“我就是想试试!原来真的有魔盒,前两次都是我陪着狗蛋,我帮他把人骗到家,我还得帮他动手,现在他都敢自己找人了!可惜啊,你们要是再晚点发现,没准狗蛋会给他姐姐姐夫一个惊喜!太可惜了!”
顾平安虽然很想痛快骂她一顿,但还是案子为重,又追问道:“还有没有别的受害者?”
“就两个,第一个已经说了,第二个是在大公路上碰见的年轻媳妇,穿着牛仔裤,骂那个店员,狗蛋很不舒服,他说店员是好人,不该被骂。可这个人不像他姐姐,我就说没事啊,我帮他找了一身碎花衣服给换上,还跟他说下次是不是该轮到他姐了?可他又不说话了,我当时有些生气,傻子是真傻,可也是真固执!我还想慢慢哄他,让他先把尸体藏好,哪想到这次居然扔到了大公路边上!”
卫欣居然很生气,“傻子就是傻子,时而听话时而不听话,也不知道康永平干嘛跟我夸他!我还以为他起码能听懂人话。”
顾平安心里突然一动,康永平怎么可能让卫欣嫁狗蛋?他自诩聪明人,还成了小领导,怎么可能去夸一个傻子?难不成他有别的目的?
疑点太多,她还是先问了最要紧的:“你们在东河村杀的人对不对?具体位置在哪儿?”
卫欣又犹豫起来,她似乎想看看狗蛋一个人下不下得了手。
顾平安刚要开骂,黎旭猛地推门进来,“已经找到人了,他要见卫欣!”
卫欣抬头看他,惊讶道:“狗蛋要见我?他把人杀了吗?”
黎旭怒道:“还没有,他说你不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卫欣,为什么要欺负一个傻孩子?”
“他四十多了,什么傻孩子?能让他姐夫给他介绍对象,能自己绑架漂亮姑娘,有这样的傻孩子吗?”卫欣振振有词,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顾平安只恨不得没给她送过肉,这恶劣程度和不要脸的劲儿真跟康永平不相上下。
“卫欣,康永平再怎样也不可能把你介绍给狗蛋,他那天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说那些话到底想干什么?你有认真想过吗?他说得还真没错,你真是蠢可又总是自作聪明!”
卫欣怒目瞪着她:“你替康永平说话?”
“我没有替他说话,只是推测康永平想让你帮他解决了狗蛋这个麻烦,顺便再把你送回监狱,哪想到你会有如此壮举!这魔盒究竟是你俩谁替谁打开的,还真说不准!”
顾平安说着过去帮她掀开被子:“走吧,去见见狗蛋!但凡你还有点人性,就把他劝住救下那个女孩!”
卫欣却不肯动:“反正你们都觉得我没人性!我干嘛还要帮你们!我想见的不是狗蛋,我要见康永平,我要告诉他我都做了什么!我得告诉他,这都是他教会我的!是他教会我杀人,教会我怎么切下猪头怎么清洗内脏!明明是他害了我!为什么都推到我头上,为什么说不想遇见我?”
见她又委屈起来,顾平安叹口气:“卫欣,想想十三岁的你,每次被老尤欺负有多痛苦!我猜你总是闭眼逃避的毛病是不是那时候有的?你闭眼的时候有没有盼着谁来救你?”
卫欣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对,我一直盼着有人来救我!甚至长大后,也一直盼着有人能把我拉出泥潭。我以为老李可以,可他只是把我拉得更深,我以为康永平是,可他说我害了他!他们都活该,全都活该!”
黎旭看看表,有些不耐烦了:“可这些穿碎花衣服的受害者欺负过你吗?她们活该吗?卫欣,我们也不是非你不可,已经让狗蛋爸妈还有他姐过去了,他们之间可能有误会,很快会说清楚。到时候你可就没有戴罪立功的机会了。”
卫欣:“你觉得我还需要这机会吗?”
顾平安有些无奈,轻轻拉住她的手:“卫欣,你没有等到真正的英雄来拯救你,能不能去救救别人?那个小女孩年纪也不大,刚下夜班就被人绑了。你想想她现在有多害怕,她会不会也像你一样闭上眼睛在逃避,在侧耳倾听外边的动静,在等着人来救她?”
卫欣看着她的手:“你不觉得我是变态是魔鬼吗?”
“更变态的我都见过,我只问你,要不要做一次好事,就当救救当初的自己!”
◎你还想用眼神杀人吗◎
卫欣眼里含泪, 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同意去东河村。但她也提了要求:“我要康永平跟我一起去。”
顾平安给气笑了:“你是想让你师父去检验一下你的学习成果吗?”
卫欣不理会她的嘲讽:“我只这一个条件,不是说于水萍也会去吗?叫康永平一起去怎么就不行了?他可是狗蛋的姐夫!”
黎旭也气得不轻, 他们追踪断断续续的车辙印确定绑架犯就在2号受害人抛尸地点附近,这才锁定了东河村。
可不管是他们还是村里人,都想不到绑架犯居然是狗蛋,毕竟这个憨憨的中年人, 眼神就像个孩子。
还是黎旭发现他家的手推车不在, 人也不在, 才开始找他, 一开始村里人还以为狗蛋可能丢了车, 出去找了。
就是黎旭他们也以为他是被什么人利用了,等顾平安这边的消息传来,大家才确定狗蛋就是卫欣的从犯。
也是他在昨晚绑架了下夜班的女孩。
现在狗蛋要见卫欣,卫欣却要带上康永平!
黎旭都无语了,但不敢耽搁:“我去借辆车, 一起押过去吧!”
他找了辆押运车,把卫欣和康永平送上去,一左一右的坐着,他跟顾平安也各自坐在两人身边。
康永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问道:“这么快就要移送了?你们有权利关押我吗?”
顾平安懒得跟他解释,她指指卫欣没好气地说:“不是关押, 我们带你去春游, 让她跟你说吧!”
黎旭被她逗乐,也放松下来, 他本想说一下狗蛋的藏身之处和目前处境, 叮嘱他们到时候该怎么劝狗蛋, 这时也干脆先让卫欣和康永平互咬。
就见卫欣跟康永平说:“永平,其实那天晚上你说的很多话我都没听懂,后来才慢慢琢磨懂了。你在怪我,你一直说我蠢,还说是我害了你。其实你现在的一切不都是因为我才得来的吗?如果不是我带你去河边捡鱼,你会碰上于富义吗?你看到于富义第一反应是去翻他的包,可他就算晕了也把包紧紧挟在腋下,你拉不动,这才先把人拉上来。我以为你要救他,才叫你背他到安全的地方,这才发现他跟你长得很像,还发现人家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她嘲讽道:“你一直说我害了你,其实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啊。那些金条从哪儿来的?你叔叔一家去哪儿了,你恐怕不敢说吧!”
康永平还是不吭声,他被卫欣骂了一路,也没承认自己是康永平,甚至还说卫欣是疯子,不可理喻。
“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能忍,你怎么能胡说八道?我没有叔叔,我从小就是被过继的,父母已经死了,除了水萍的家人,我再没其他家人了。”
康永平还在伪装于富义,又问黎旭:“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卫欣只顾着发泄,根本没说要去干什么,黎旭刚要解释,顾平安说:“当然是带你去能证明你身份的地方,你真以为一切做得天衣无缝,你不承认就行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康永平愣住,头上的汗瞬间就下来了,本来还想接着骂他的卫欣看他神色变了,也识趣地停了下来。
卫欣不喜欢这个女警察洞悉一切的眼神,也不喜欢她咄咄逼人的追问,但要是她的对象是康永平,卫欣自然乐得看戏。
黎旭也发现康永平在害怕,东河村在国道边,想过去就得先出城,所以这个方向可能是去任何地方。
难道康永平以为警方发现了他叔叔一家的尸骨,要带他去指认吗?
黎旭跟顾平安对视一眼,都有相同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