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她是开玩笑呢还是说真的。
正要问呢,家里电话响了,顾平娜过去接起来,听了两句,就招手叫顾平安:“安安,是市局的电话,找你的。”
她放下电话小跑着出来,问顾二叔:“打电话的人说他是市局的黎旭,二叔,是你说的那个小伙子吗?”
顾二叔立马点头,当时他就觉得黎队长得好气质好,跟安安很般配,没想到真是一对?
顾平安没想到随口应付的话被大家当真了,她知道黎旭找她,肯定是为了案子。
果然,电话里黎旭说:“刚有人拿着包子去东城派出所报案,你猜里边有什么?”
顾平安想到她在长安镇说的那些话,不由愣住,难道豫东市还真有人吃人肉?
“眼珠子?”
“是手指!胆子够大的,就你了,准备一下,七分钟后到门口接你。”
◎包子是从他家买的吗◎
晚上六点半, 正是大家下班放学吃饭的点,顾家人还想着好好跟顾平安说说这件事,哪想到她说要加班。
没一会功夫外边车喇叭响, 顾平安跟老妈打声招呼,上车要走,结果一家子都追了出来。
顾平娜小声说:“二叔,就是他吗?”
顾二叔一边点头, 一边自来熟地跟黎旭打招呼:“黎队, 不进来坐坐了?”
大家确认是他, 都上下打量着, 连顾奶奶都不例外。
黎旭没想到顾家的人如此热情, “抱歉啊,队里突然有点事,打扰你们吃饭了吧。”
顾大眼忙说:“没事没事,你们忙去吧!”
顾平安想到刚才自己那几句气话,赶紧催黎旭开车, 又回头道:“爸,你们都出来干什么?赶紧回去吧。”
顾大眼以为两人假公济私要去逛街,于是走到车前来,伸手拍顾平安时顺手往她手里塞了几张钞票, 然后才挥手道:“开车慢点,回来晚了就住宿舍。”
顾平安攥着五百块钱, 无语极了, 她是去办案,给钱是几个意思?
黎旭也有些诧异, 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顾大眼还真是财大气粗。
等车开走, 一家子围住顾二叔,问他那天见的是不是开车的这位。
顾二叔什么时候被大哥一家如此热情对待过,他特别得意地说:“对,对,就是他,看着就很靠谱吧!爸妈,大哥,我说你们也别瞎着急了,安安精着呢,这丫头吃不了亏。你看她这不是好好的吗?还上了报纸?报纸上都提了,市局能不给她点奖励?再说跟队长谈着,有什么危险也不可能让她上啊。”
大家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主要是黎旭长得十分精神,一举一动十分稳重,谈吐举止也很得当,一打照面就给人好感。
等回了屋里,顾平娜又说:“他们要是公事,不应该开警车吗?我看他开的是私家车。看来这位黎队家里条件不错,而且两人肯定不是去加班,没准去约会了!”
顾大眼也是这么想的,他现在放心极了,但又有点生气:“这丫头怎么什么也不跟咱们说?有对象了,你就说有对象了,家里也不跟她着急了。”
白文珍说:“是啊,白跟她操半天心,我上次不是跟你说她洗了一件男人的衣服吗?肯定就是这个黎队的!”
顾爷爷也道:“找个当队长的,以后结婚有了孩子肯定是坐办公室。市局的工作多难得啊,你们也是添乱,干嘛还要让她辞职?”
顾大眼这时候也不催着顾平安相亲或是辞职了,还叮嘱白文珍:“等下次安安回家,你记得叮嘱她,没确定关系前,不要收人家的东西。”
顾平安没想到顾二叔阴差阳错把她跟黎旭说成了一对,她当时说为了追小伙子,只是随口的气话,后边还准备着解释一下,再劝家里人别再管她。
不过一上车,她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案子上。
“黎队,包子店的老板控制住了吗?”
黎旭还在惊讶刚才顾家人的热情:“肯定抓了,我说你家里可真热闹,经常这样聚餐吗?能看出他们对你很关心,加个班都要出来送你!”
顾平安苦笑:“别提了,一回去就焦头烂额。”
黎旭也只是感慨一番,就回到案子上:“让人奇怪的是包子店的老板并没有跑,他还说不知情!”
顾平安皱眉:“是好几个厨师的大饭店吗?要只是小吃店或是夫妻店,老板怎么能说不知情呢?”
“所以要过去看看,东城区派出所的罗所长不喜欢别人过去指指点点,要不是问不出来,他绝对不会通知我们。”
“什么意思?罗所长想自己查,但没查出来,也就是说这个包子不是今天发现的吗?”
“今天早上发现的,他们已经查了一天。我接到电话前五分钟,刚让邹卓他们回去休息,正好你家离得近,就顺道捎上你,没问题吧。”
顾平安马上道:“能有什么问题,不顺道我也希望你能捎上我呀。黎队,只要查案子我什么时候都有空,这不是分内之事吗?”
黎旭马上又想起她家人的热情劲,笑道:“你家人是不是也特别支持你?以前我还以为你爸不想让你出外勤,没想到一听说你加班,又是给钱,又是叮嘱你注意安全。你家其他人也都高高兴兴的。做咱们这一行,家人的支持很重要,看来你是没这个顾虑。”
顾平安笑起来,行吧,这误会就先这样吧!不用解释了,反正两边也没什么机会见面。
东城区派出所离顾平安家确实很近,值班人员把他们请进办公室,罗所长热情地迎出来:“黎队,早该把案子给你们,这不是听说你们很忙吗,再说这案子又一目了然,我就想等查清楚了再移交。”
因为要经常跟基层打交道,黎旭对豫东市这些所长和副所长很了解,自然知道罗所长言不由衷。
他肯定是想凭着派出所一已之力破个耸人听闻的大案,结果卡壳了,查不出真凶,可又不能拖,才在快下班时通知刑侦队。
黎旭也没多问,“先说说案情吧。”
顾平安跟罗所长打招呼,罗所长看看两人身后,问黎旭:“你就带了一个人过来?”
“你不是说嫌疑人都被控制住了吗?还需要几个人?”
罗所长叹口气,把两人请到会议室,“一大早就有个学生拿着包子跑来派出所,说是咬出了手指甲,我们清理干净一看,还真是半块带着手指甲的手指,问他从哪儿买的包子,说是老张包子铺。我们赶紧过去查封了所有包子一一检查,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店里的所有东西都检查过,也没有人体残留,老张两口子也一问三不知,还说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他们。”
黎旭皱眉:“能确定包子是从他家买的吗?”
“确定!来报警的是高二的学生,家长老师都说他很老实,而且他吃的还剩下半个包子,我们也检查了包子馅,对比了包子皮,就是在老张家买的猪肉大葱包!”
顾平安诧异道:“是他家的包子,但只有这个包子里吃出了残肢,店里没有任何碎尸的痕迹,其他包子里也没有人肉组织?”
罗所长叹气:“对呀,我们还怕他把肉给搅碎了,还带着肉馅去化验室化验了一番,结果大部分还真是猪肉馅,有小部分鸡肉,据说还有某种肉料香精,反正东西不是好东西,但哪个包子里都没人肉!”
他叫人拿来了那块物证,很小的一块,应该是某个手指第一节 被竖着切下来一半,能看到半块指甲,但这证物指纹不完整,也不能通过它判断是男是女,年龄几何。
顾平安说:“甚至不能确定是不是死人了!这要是机器做的包子,我都会怀疑有人在流水线上不小心切到了手,掉进了包子馅里。”
“做包子用什么流水线?”罗所长说:“他们是夫妻店,两口子都是化工厂下岗职工,没了工作又不想回乡下,就把孩子送回去,他俩租房开了个包子铺。两人没结过仇,没伤过人,甚至跟周围的商户关系也不错,你说这块手指头是从哪儿来的呢?”
黎旭问:“那个高二学生确定查清楚了?”
“确定,要不你们再问问。”
罗所长现在十分后悔接了这烫手山芋,没第一时间通知刑侦队。
他无奈道:“不瞒你们说,我一开始就认定是张家两口子杀了人还做成了肉包子,就跟水浒传里那孙二娘开黑店做人肉包子一样。可其他包子里找不见,想去查已经卖出去的包子,又怕控制不住舆论,到时候人传人,再闹得沸沸扬扬。不过当时已经卖出去还没出店的那些都拦下来了,这些包子里也没发现问题。他们两口子也说没有请人帮过忙,家里就他们俩!你说这要是半截子老鼠尾巴,甚至是蜈蚣,咱都能理解。这半截子手指头是怎么跑进去的?”
顾平安问:“张家包子铺生意是不是特别好?有没有影响到别人家生意?”
“这事我也想到了,他们主要是做早餐,后街确实有家也卖包子油条的,受了点影响,但也不算大,人家那边还卖油条稀饭和豆腐脑,他们这边只做包子,还没有堂食的地方。我找人过去问了,人家觉得在侮辱他们,再怎么竞争也不可能砍下一块手指塞包子里啊。”
黎旭翻看了审讯记录,其实罗所长他们处理案子的方式没什么问题,该查的也都查了。
问题是这块手指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没人手指受伤,没人失踪,张家包子铺里没有任何人类血迹或残肢的痕迹,张家两口子就住在包子铺后边一个狭小的板房里,里边也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他们的反应也很正常,先是吓坏了,然后怀疑有人诬陷他们,再接下来就是害怕自家的包子再也卖不出去了。
黎旭道:“不大张旗鼓去查是对的,这要是让大家知道包子里吃出了手指头,全市的包子铺都得受影响,市民们也会人心惶惶。”
罗所长叹口气,把审讯笔录推给他:“案子交给你们了,我是真希望是有人不小心砍掉了手,想恶作剧,就把这块肉扔进了张家的肉馅里。就是有人故意诬陷,想搞垮他家的包子铺也有可能,可就怕这手指甲的主人已经变成碎块了,甚至已经被人吃下肚了!”
黎旭皱眉:“其他包子里不是没有吗?罗所长,你是担心市里其他家的包子里也有人肉?不太可能吧?这种情况,不是寻仇就是图财,到处给包子铺里下人肉,能达到什么目的?恐吓市民吗?”
罗所长也判断不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平安就说:“我觉得咱们先别舍本逐末,先确定这东西是不是张家包子铺里的,还是得从来报警的学生入手。”
罗所长说:“你看看笔录,我们一开始也怕是这个学生把这块手指头塞进了包子里,可手指煮过,指甲里有残留的肉馅,那个程度不像是后来混合到一起的。”
黎旭把笔录推给顾平安:“里边有照片,确实不太像。”
照片有好几张,先是在包子里的,好像还沾着口水!然后用镊子取出来,再一张是清理掉旁边的附着物后拍的,最后是清洗后拍的,确定是一块人类手指。
黎旭问罗所长:“那位学生叫什么?现在在哪儿?”
“米强,上午做了笔录,下午他爸妈带着去洗胃了,这东西他还嚼了一下才吐出来,他怕自己还吃了别的东西,恶心的想吐,不过那半个包子里也没发现有其他组织。”
黎旭道:“我跟小顾先去跟开包子铺的夫妻俩谈谈,麻烦罗所长把米强也叫来。”
顾平安跟着黎旭进了审讯室, 坐在对面的是一位看起来很憨实的中年男人。
他就是包子铺的老板老张,一见有人进来他马上紧张起来。
“警察同志,我刚才都说了, 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从早上四点就开始做肉馅,包包子。就我们两口子,也没别人来过,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黎旭问他:“肉料都是在哪买的?有没有清洗过?清洗的时候有发现异物吗?”
老张苦着脸道:“其实这一行都是这样, 都用好肉我赚不了钱呀。我已经把进货地址跟他们说了, 这不是什么大错吧。”
顾平安皱眉:“那你买回肉料有没有清洗过?”
“就是用水投一下, 就扔进绞馅机里, 我们也不会细看啊, 这事绝对跟我们没关系。”
老张说的理直气壮,顾平安一时也分辨不出来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黎旭问他:“你们在做包子的过程中,是开着门还是关着门?”
“关着门的,绝对没人进来过,我也想不通到底怎么回事。”老张哀叹道, “我这包子铺也是今年才有起色,这下子全完了!我跟我媳妇从来没有杀过人,还得被你们当杀人犯,这要是查不出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会不会做牢啊?”
顾平安觉得还是得从原材料入手,虽然老张说得含糊, 但能听得出来, 他们根本不清洗,只是用水笼头随便冲一冲, 就开始绞肉馅。
她翻看笔录, 上面写了原材料是市场的肉摊进的货, 肉摊的所有下脚料,有什么就拿什么,再加上他们的猪肉香精,就算混杂了兔肉鸡肉甚至鸭肉,最后做出来都是猪肉味。
顾平安不由想起自己在外边吃过的包子,看来以后还是乖乖吃食堂吧,好不好吃的,起码卫生有保证。
黎旭从头到尾问了一遍,也没什么发现,好像那东西就凭空出现在包子馅里。
顾平安却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是老鼠叼进去的?”
老张愣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店里弄得再干净也会有老鼠啊。”
顾平安不由道:“能在原材料上偷奸耍滑,卫生肯定也不合格,怎么可能弄干净?”
老张也不敢反驳,只说:“店里确实有老鼠,不过哪家店没有啊。”
黎旭倒也觉得这是个思路。
两人又跟老板娘聊了聊,她也很委屈,一直是说自己多辛苦,家里三个孩子小的要上学,大的要结婚,全靠着他们的包子店赚钱,现在恐怕开不成了。
顾平安无奈道:“包子里吃出来的可是人肉,这是条人命!你们两个先别想着自己生意,好好想想有没有得罪过人,有没有竞争对手对你们释放恶意,或者有人挑衅过你们?”
老板娘摇头:“没有啊,这一片工人学生都很多,生意多的是,谁也不影响谁,我们没跟人结过仇!也没人来挑衅过!”
见确实问不出什么,黎旭决定去店里看看。
顾平安说:“带上老板娘吧,我觉得她比老张老实点。”
黎旭皱眉:“你觉得老张不老实?”
“也不是不老实,就是有种他非善类的感觉。”
黎旭笑了:“就算不是善类,也不一定是我们要找的人,小顾,不要先入为主。”
顾平安嗯了一声:“黎队请放心,我不会的,带她去也是因为她更容易控制,老张人高马大的,万一有歹心思,咱们不是更费事吗。”
老板娘人很瘦很娇小,而老张块头大,只听洪亮的声音就知道他有多壮实。
黎旭倒也没反对,那个高中生米强还没到,两人带上老板娘决定去店里看看,罗所长也要跟着。
“我倒是没想到老鼠!你们这么一说,还真有这种可能,做肉包子的地方,怎么可能少得了老鼠?万一是老鼠叼过来的,那可就难查了,总不能顺着老鼠洞去查吧。”
黎旭道:“先过去看看吧,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
四人一辆车到了包子铺,他们租了两个小间,都很小。外间大概也就二十来平,光那两三个大蒸笼就占了近十来,剩下的地方放着一个案板一个大盆,桌子下边塞着搅拌机,这种地方东西放得太密,又是肉又是面,肯定招老鼠。
但老板娘坚持说:“我们就住在后边,老鼠怕人,不敢来的,反正我是没见过,之前刚开店时用老鼠夹老鼠药搞过一次,从那以后少多了。”
顾平安知道做生意的嫌疑人说的话最不可信,也不理她,让她帮忙搬开杂物,查看墙角,果然看到老鼠拖拽过的痕迹,但没有血迹也没有肉块,更看不到明显的人体组织。
老板娘说她的店里早没老鼠了,可大家一番查找,居然在里间他们床下发现了老鼠洞,老板娘十分尴尬,“我真不知道,我睡觉太死!反正我看肉啊面啊都没人动过,也不像被老鼠爬过的样子,真的,我们要发现了,绝对不会放任不管啊。”
顾平安问她:“隔壁是卖什么的?”
“东边是卖日用品的小卖店,西边是一家文具店。”
老板娘大概觉得这么说好像只有她家招老鼠,马上又道:“我们只做早上的生意,再过去两家一家卖面,一家卖熟食,那店里才是真招老鼠,卖熟食的那家养了只猫,结果因为不会抓老鼠又给扔了,这老鼠没谁是从他家那边跑过来的,不会是老鼠把手指叼过来扔到我们肉盆里了吧!”
老板娘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警察同志,我们这里就一个绞肉机,买的都是市场上的下脚料,怎么可能搞出死人手指,肯定是熟食铺的,他们猪脚鸡爪什么都卖,没准是他们杀了人,也煮着给卖了!”
顾平安跟黎旭他们都忙着在店里找线索,没人搭理她,她就在那里各种猜测,反正跟她的店绝对没关系。
等老鼠洞都掏过了,除了老鼠屎和一些塑料袋的碎片,还是没找到任何痕迹。
可这样翻找一遍,黎旭却觉得顾平安的推测很有些道理,老鼠四处溜达,从这家到那家,甚至还会去垃圾桶和下水道,老张包子铺只有那么一小段手指,真有可能是被老鼠带过来的。
他跟罗所长说:“明天开始排查吧,这一溜的商铺都要查,还有垃圾桶下水道,这条街上所有可能抛尸藏尸的地方都查一遍。”
大家要走时,顾平安看到对面有人往这边张望,她朝那人走过去,“你好,是迷路了吗?”
那人本来还不紧不慢地打量顾平安,等看到她身后穿着制服的罗所长,他转身就跑。
顾平安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人按住:“跑什么?”
黎旭也赶过来,“什么情况?”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中年男人,难不成这么快凶手就自投罗网了吗?
那男的叫喊起来:“我没干坏事,我就是听说张家包子铺出事了,过来看看!”
“看看?看什么?”顾平安把他押到车旁,问老板娘,“认识吗?”
老板娘点头:“就是市场的胡老板,我们的肉就是从他那儿进的。”
胡老板马上道:“我的肉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我就是过来看看。”
罗所长都笑了:“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几人把胡老板带到东城派出所里,他一路上一直在骂他自己,“我这也太蠢了,干嘛要跑来看,这下没事也变成有事了。警察同志,你们可得信我啊,我真没干坏事,更没杀人,我就是好奇啊,今天有警察找过我,我才知道老张这边出事了。”
顾平安问他:“那你跑什么?”
胡老板振振有词:“你那眼神太厉害了,直冲着我过来,我腿肚子发软啊。再一看你后边的罗所长,我就知道你是警察了,我可不得跑吗?就怕你们没事也给我找出事来。”
黎旭皱眉:“理由不充分,你既然认识老罗,知道他是你们东城派出所的所长,为什么要跑呢?主动上前问问情况,不好吗?”
胡老板欲哭无泪:“我这不是条件反射嘛,真不是我干的,不过我那肉铺也禁不住查啊,我看见你们肯定怕,你们没听说前阵子市里查猪肉吗?说是必须有防疫章才能卖,我有时候为了占便宜,也会犯点小错,看见你们就心虚,真没别的意思。”
老板娘也忍不住替他说话,可能也是替自己辩解,“其实有时候没有防疫章的也是好肉,就像我们店里买的也都是好肉,有时候肉鸡便宜的时候可能用点肉鸡,但也都是好肉,从来不进死猪死鸡更不会用淋巴肉。”
顾平安想到之前他们去的那家店,难道是因为那家店被查,才导致豫东市对猪肉加强管理了?
干了坏事,见了警察就心虚,倒也说得过去。
倒是黎旭看了顾平安一眼,她说老板娘比老张老实?这叫老实?还不是跟胡老板一样各种狡辩。
不过罗所长可听不进胡老板的辩解,一进派出所就把他送进了审讯室里,“百分之九十是他,那块手指肯定是他不小心混到了老张买的肉里,我看他也老实巴交的,没想到居然是杀人犯!我猜他肉铺里肯定还藏着残尸,不可能这么快处理完。”
他兴奋地叫人去胡老板的肉铺去查。
顾平安却觉得希望不大,要真是胡老板,他肯定抓紧时间处理残尸和留下的痕迹,跑到包子铺干什么?
正好米强跟着父母过来了,她跟黎旭说:“黎队,我想先跟米强谈谈。”
黎旭也想先看看米强有没有撒谎,那些照片看起来确实很像是从包子里吃出了异物,可老张包子铺没有堂食,也就是说米强是带着包子离开包子铺后,才发现包子里有东西。
他做手脚的可能性也不小,不过他只是个高二学生,罗所长可能因为这个身份忽略了他。
“走吧!我跟你一起去见他!”
米强父亲是小学老师,母亲是化工厂的会计,两人都一脸愁容。
米强爸跟黎旭说:“警察同志,你们能不能别问得太详细,我家米强受不了这个,知道那确实是人身上的肉,他差点把胆汁吐出来,还非要去洗胃,这刚好了点,我怕你们一问,他又想吐。”
黎旭道:“该问的我们肯定要问清楚,放心,肯定会留意他的情绪。”
米强才十七,一脸青春痘,个子倒是不矮,目测有一米七左右。
他很瘦,坐在那里弯着腰,时不时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个书呆子。
顾平安问他:“你早上几点出的门?”
“六点多买的,因为我们六点半要到校。”
黎旭道:“她问的是你几点出的门!”
“哦,哦,我……我也是六点多啊,就是出了门,然后走到包子铺,买了包子,才往学校走。”
黎旭问:“到学校才吃包子?”
“不是,我在学校旁边的一个台阶上,吃了一半,就咬到一个硬东西。我吓了一跳,吐出来一看就觉得很奇怪,像是人手指,我就拿着包子跑去派出所了。”
顾平安皱眉:“派出所离你们学校也不近啊,已经到学校门口了,为什么不进去先跟你们老师说呢?或者跟门口的门卫说一声。”
“我没想到,就是看那东西很像手指头,就跑去报警了,不对吗?”
黎旭说:“你做得很好,那块手指太小了,一般孩子恐怕没你这么细心,发现硬物会吐出来,甚至直接把包子扔了。”
顾平安接着道:“而且如果发现是手指,大部分孩子也会选择去学校先跟老师汇报一下,顺便请个假,你却直奔派出所报警了,对吗?”
米强有些惶恐:“我,我没想到去跟老师说啊。我不能直接报警吗?从小老师不是就教导我们,有事要找警察叔叔。要真是手指头,那就是家黑店,他们可能杀了人,找老师也没用啊,肯定要去报警。”
顾平安又安慰道:“别紧张,我们没说你做错了,只是说你跟一般的孩子不一样,更细心更理智,你做得很好,我看照片,那块肉上好像还有你的口水,你嚼了吗?”
米强脸色苍白,手捂着胸往下抚,好像有点想吐的冲动,可这事必须得问清楚。
顾平安又重复一遍:“你嚼了那块肉吗?”
“没嚼,就是咬了一下,发现很硬,咬不动才吐出来,我吐到手上了,所以看得很清楚,真得很像手指甲,我吓坏了,差点把那东西给扔了。不过想到被杀的人很可怜,我就又把那块东西放回包子里,又把包子放回袋子里,拿着袋子去派出所报警了。”
可能因为罗所长他们已经审过,米强的叙述很清晰,连吐到哪儿了,怎么装起来的,都说得清清楚楚。
“你一个人吃的早饭,当时同学陪你吗?”
“没有,就我一个人,也没人从哪儿路过,学校旁边有个体育场,前边有颗大树,我就坐在大树下的台阶上吃的。”
顾平安又问:“你平时早饭也是在老张包子铺里买包子吗?”
米强抬头看她一眼,想了想才说:“也不一定,我妈要是有空,会给我做饭,有时候我奶奶住在我家,肯定会给我做饭,要是没人做饭,我爸就给我两三块钱,让我自己买早饭吃。”
黎旭问他:“没人给你做饭的时候多吗?一周大概有几次?”
“不一定,有时候多有时候少!看情况吧。”
“这周几次呢?”
米强又看看黎旭:“这周是第一次。”
顾平安看米强这心虚的样子,心里就有数了,这孩子肯定有问题,难道是想讹诈老张包子铺。
可看他的手一点伤都没有,这块指头是从哪儿弄来的?
她问:“米强,你一共去老张包子铺买过多少次包子,还记得吗?”
米强垂着头,扣着手指,好像在回忆,黎旭就补充道:“太远的不记得也没事,只说近期的,这两个月买过几次呢?”
米强半晌才说:“买过一次!”
顾平安看看黎旭,黎旭也冲她微微点头,都确定那块手指头应该就是米强放进包子里的。
黎旭问他:“是这两个月就买过一次,还是从老张包子铺开张以来,只买过这一次?”
米强腿都缩了起来,也不扣手指了:“就一次!”
顾平安说:“一次?也就是说今天你是第一次去老张包子铺,就中了大奖,吃到了手指头?米强,你这运气也太衰了吧!万万分之一啊,这手指头到底是怎么跑到你包子里的?又是你从谁手上割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