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斥责道:“别说话,问你的时候再说!”
可她的话太柔了,根本起不到震慑作用,于是李大强也嚷嚷起来:“警察同志,吴镇长可真是个好镇长!”
顾平安起身出去,一边在墙角的橱柜里翻着,一边问:“哦?哪里好?你给我说说看!”
李大强却也说不出来哪里好,他也不敢正眼看顾平安,只低着头喊:“反正就是好,大家都说好!”
魏拴住蹲得难受,又嚷道:“警察同志,你们为了一个疯子的话就敢冤枉镇长,还敢虐待群众,也太过分了吧!我们就是上山抓兔子,什么口哨木梁,都是小玉瞎编出来的。”
顾平安翻出一卷宽胶带,她转身一把将魏拴住顶在墙上,扯下胶带封住了他的嘴。
魏拴住呜呜挣扎着,满眼不可置信。
顾平安一边封一边跟小雪说:“一会儿记得写个报告,就说咱们所里条件有限,为了有个安静的审讯环境,暂时给两名嫌疑人带上了黄色的自制口罩。”
那卷胶带是黄色的,在魏拴住嘴上脸上封了好几道,看起来还真挺像个口罩。
小雪反应过来,又开始憋笑:“对对,咱们所里确实条件有限,自制口罩还挺好用的。”
魏拴住眼神能杀人,却被顾平安压制得动弹不得,李大强也不敢再说什么,乖乖戴上了自制口罩。
黎旭在里边听着刺啦刺啦扯胶带的声音,想出去说她胡闹,可这地方确实条件简陋,没有审讯室,总被外边的两人打扰,太耽误时间。带去开发区又太麻烦。
他干脆假装不知道顾平安的临时口罩是什么做的,等她进来就接着审。
小玉虽然说她不知道李贵和他二哥是不是真死了,也不知道厂子在哪儿,但她涉及到了案中的所有人,黎旭让她从头说起。
小玉眼神却飘忽起来:“从头说?从哪儿说呢?那年我在学校被物理老师强|奸了,我当时傻啊,觉得丢脸不敢说,回来还洗得干干净净,把衣服都偷着扔了。后来发现怀了孩子我没办法才跟我爸妈说。那个混蛋老师却说跟他没关系,还诬蔑我不检点,经常跟男同学出去。警察也找不到证据,还说我得把孩子生下来才知道是不是他的,可我不想生下来。我爸就带我去找魏支书,魏支书就带我去找刚上任的吴镇长。”
顾平安愣住:“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顾平安以为小玉没得到帮助, 反而又被吴镇长给欺负了。
哪想到她说:“魏支书答应我爸要替我出头,吴镇长看着很温和,说话却不留情面, 对魏支书也很冷淡,只让我们去派出所报案。然后魏支书跟我说,吴镇长不好在办公室细说这事,就把我带去了镇上的招待所里, 还开了间房, 又给我买了瓶汽水, 让我去里边等着。”
顾平安皱眉, 难不成吴镇长是被魏支书算计了?
“我管魏支书叫叔, 也没防备他,喝了汽水就迷迷糊糊地睡了,后来被吵醒,发现吴镇长光着身子坐在我身边,抱着头在哭。魏支书跟我爸也在, 魏支书唉声叹气地说怎么会出这种事,我爸说要去市里告吴镇长!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吓坏了,穿上衣服就往外跑, 魏支书拦着我,说吴镇长是好干部, 这肯定是个误会, 还让我放心,说一定会给我个交代。”
小玉刚才好像已经想开了, 甚至看到顾平安训斥魏拴住时还笑出了声, 可再次说起当时的经历, 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噩梦里,声音都颤抖起来,“当时我真以为魏支书是在帮我,是我不小心睡着了,是吴镇长兽性大发,可我爸回家后把魏支书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不是好东西,我才渐渐回过味来,那瓶汽水里肯定有药,要不然我不会睡得那么死。”
黎旭道:“你爸怀疑魏支书用你拉吴镇长下水,从此吴镇长有把柄在他手里。”
“没错,魏支书一开始还跟我说没想到吴镇长是这种人,后来又说吴镇长人好,很心疼我。他劝我给吴镇长当情妇,还说人家吴镇长不嫌弃我怀了别人的孩子,还要给我营养费,让我打掉孩子先好好养着。”
顾平安皱眉:“这就怪了,这么听起来吴镇长不像是被下了药,倒像是他主动的。”
小玉苦笑:“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那段时间我想过自杀,后来又发生这样的事,我脑子一直是糊涂的。我爸一开始气得要死,要替我出头,后来居然也变了。他也劝我给吴镇长当情妇!他说吴镇长人好,长得也不孬,他老婆在市里,也管不到他。还说我反正也这样了,街上人都知道我被人搞大了肚子,也不好嫁。我妈……我妈也……”
她突然说不下去了,顾平安叹口气:“你妈也跟你爸一样劝你给镇长当情妇?”
小玉哭道:“对,我妈说人家是镇长,我要不同意,一家子都得遭殃。我妈带我把胎打了,等养好后,我不想再上学就在家待着,隔一段时间魏支书就把我喊去他家新院里,吴镇长说过去跟他喝酒,其实是去找我的。我一开始不乐意,后来也就习惯了,可我不想这样啊,我本来想考大学的,可现在一页书也看不下去。不瞒你们说,我当时可能真的疯过一段时间,我心里闷就漫山遍野地跑,在那个坡上我碰见了李仓,那时候破庙还能住人,他不想在家待了就住在上面。”
顾平安问:“喜欢去山洞的不是李贵而是他二哥李仓?”
“对,不过李贵也经常上去找他,李仓人很好,从来不会像那些二流子一样占我便宜,还叫我别乱跑,别去危险的地方,后来我俩经常坐一块发呆,有时候他给我编花环戴。”
小玉神情越来越阴沉,“现在想想,那时候我硬拉着他跑了就好了,不管到哪儿混不到一碗饭吃啊,或者我直接去市里到京里去举报他们,总会有人来查的,可我没有,我甚至看李仓因为没钱盖房苦恼,还求我爸给他找个工作,我爸就说他哥李粮也在厂里,怎么他还要求别人。”
“你没问过是什么厂吗?”黎旭问。
“我爸不跟我说,他说等他再赚点钱,就带我们一家人离开新合村,到时候没人知道我的事,还能再找个好对象。他让我再忍忍,别老往窄处想。”
顾平安问:“那李仓去厂里上班后没跟你提过吗?”
“没有,他很高兴,说很快就能赚到钱,魏支书还说要是他干得好,一年后给他分宅基地,那时候李仓并不知道我跟吴镇长的事,还以为我是被老师欺负才发了疯。他说等他赚了钱就带我去看病,还要八抬大轿地娶我。”
黎旭皱眉:“伪造那封信的人把李仓的故事按在了李贵头上。”
小玉擦了把泪:“对,我跟李仓谈过,李贵去山上找他二哥的时候见过我。后来李仓消失了,李贵就来问我,可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顾平安道:“原来他们说的李贵骚扰你是因为李仓,那李仓什么时候消失的?”
“去年!我怀上孩子了,李仓问我怎么回事,我吓坏了,我说我又没说要嫁给你,你凭什么管我。”
小玉眼泪再次涌上来:“都是我太自私了,我这样的人怎么配跟清白人在一起呢?可我贪恋李仓的好,他说喜欢我,我没拒绝,他说要带我去看病,我也没说不去,他说要娶我,我羞红了脸跑了!是我一直在骗他,一直给他希望,我跟他谈恋爱,还总跟吴镇长在一起,肚子也悄悄大了起来。李贵说得没错,是我害死了李仓!”
顾平安叹口气:“小玉,先不要自责。你也是清白人,这本就不是你的错,你身不由己,吴镇长跟魏支书在新合村一手遮天,连你爸你妈都帮他们控制着你。李仓是出现在你生活中的一束光,你肯定会抓住他。再说你确定他是因为你的事失踪的吗?”
小玉哽咽道:“我不确定,一开始我以为他是被我气跑了,因为他给他大哥李粮留了一封信,说去南边了。可后来我听见我爸说梦话,叫李仓饶了他,我爸还在梦里叫救命。我问我爸是怎么回事,他又遮遮掩掩的。然后李贵又找上我,说他看见李粮在院子里烧纸钱,那天是李仓消失的第七天。李贵就怀疑李仓死了,问我知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我爸干的!还说是我害了李仓。”
黎旭问:“头七烧纸?李贵为什么怀疑你爸呢?”
“因为之前李仓来家里找我,被我爸打过一次。我回去又质问我爸,李仓到底去哪儿了,他就说等我把孩子好好生下来,他就跟我说。”
顾平安疑惑道:“吴镇长有对双胞胎儿子,他真想要这个不能上户口的私生子吗?”
“他不想要,我也不想要!他叫我打掉,但魏支书叫我生下来,魏支书把我送到他一个远房亲戚家,等到孩子生下来他就抱走了。从那以后吴镇长就不怎么来找我了,我知道他生气了,但我不在乎,我只想找到李仓,可我爸只是骗我,他跟我说,我再闹下去会害得我们家破人亡。那时候我弟弟正相亲呢,我爸就把我送去我姥姥家住了半年。回来后,他们又盖了新院子,我就知道我爸一直在骗我,他根本没想过离开新合村。”
小玉越说越气:“我当时真的很绝望,那么长时间,我都靠着我爸给我编造的梦活着,我怕非要去告吴镇长,会害了我全家,只能忍着。我盼着我爸赚够了钱,就带着我们一家人离开这个地狱一样的鬼地方。可惜这只是我的梦,后来我就又浑浑噩噩的,脑子堆满了浆糊一样。可那天我突然在电线杆上看到了李贵的寻人启事,我就又想起李仓来了,是我对不起他!他没了,他弟也没了!我却什么也不知道,跟个傻子一样!”
顾平安叹口气:“所以你采了花束放在那里祭奠李贵,因为你知道他肯定已经死了。”
小玉吸了吸鼻子,笑容分外苦涩:“对,他肯定死了,因为我爸又开始做噩梦!我更确定了我爸也是恶人!那花是我放的,后来被你拿走我又放了一束,我还看见你也在那儿放花了。我想干点什么,也想跟你说点什么,可我爸说谁问我什么都要说不知道!而且我确实也不知道,因为我一直就像个傀儡,他们在做什么靠什么赚钱我不知道,李仓跟李贵为什么死的,埋在哪儿了,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他们的棋子,当情妇,生孩子,都是在做棋子,至于下棋人的真正目的,我也不知道,你们说我能说什么?说我给吴镇长做情妇还生了个孩子?哪怕我一开始反抗过,可孩子都生了,谁会信啊。”
顾平安坚定道:“我信!”
黎旭也说:“我们都会信,小玉,你别怕,只要把你知道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很快会水落石出。”
小玉虽然说她疯过,可能还疯过不止一次,可她居然把跟吴镇长每次见面的时间地点记得清清楚楚,包括第一次在招待所,是谁帮着开的房,她醒来后大家都说了什么,她全都复述得清清楚楚。
顾平安突然有些心疼,她为什么会疯?因为清醒着受不了啊!
“小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小玉泪奔了:“不用觉得,我就是很没用!全程像个傻子一样被魏支书甚至被我家人耍。”
“没有你那束花,没有你的各种反常,我和刘所也许早就认定李贵自己跑了,不会再查这案子。你看起来一直很悲观,可却把这些事记得清清楚楚,其实你心里也一直希冀着有一天,这些人的罪行可以公布于众吧。小玉,你已经很棒了。”
小玉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魏学明就是在这时被请到派出所的,刘所说只是请他过来问些事,话说得很客气,他也没觉得这是抓捕,溜达着过来了,路上他甚至还扶着脚不方便的刘所。
等他进来看到魏拴住跟李大强被铐在水管子上还封住了嘴,再听见小玉的哭声,他才瞬间变了脸色,“刘所,你们这是什么情况?这俩孩子是有点小毛病,是不是他们骚扰小玉了?该抓抓该管管,但也没必要这样折腾人吧。”
顾平安从里屋出来:“魏学明,你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魏学明一脸无辜,“小顾同志,我知道你很能耐,可也别见谁都当坏人审啊,我能犯什么罪?我对咱们派出所的普法工作可是很支持的,我自己做为村支书知法就得守法,我犯什么罪了?”
他说着又转头问刘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平安直接拿过手铐把人铐在桌子上,“你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掉泪啊。”
魏学明彻底傻眼,“你这是干什么?我虽然不是国家干部,但也是村里一票票选出来的村支书,你们有什么权力抓我?”
黎旭正在里边打电话,这时出来道:“你不是知法懂法吗?不知道宪法面前人人平等?刚才你侄子嚷嚷他二叔不好惹,你又在这儿喊派出所没权抓你,魏学明,你这明明是村霸!哪儿像个村支书?”
魏学明哼了一声:“说什么屁话,平等个屁,你们不就在这儿耀武扬威吗?赶紧给我放开,你们有什么证据,随便抓人还有理了!”
顾平安干脆也给他戴上了自制的临时口罩。
抓捕魏学明比较简单,但抓吴镇长,镇派出所确实没这个权力,还需要上边批示,不过有黎旭在,也不会太麻烦。
这时黎旭叫的后援已经到了,他说:“涉及到镇干部,市局让去开发区审,咱们这边也确实没这个条件。”
刘所说自己得留下来,让顾平安跟着去开发区。
顾平安说:“李粮李水全还有小玉父母也涉及其中,也要一起带回去审。”
正商量着,外边一阵骚动,李水全居然带着镇上跟新合村的所有民兵跑到派出所外边,嚷嚷着要帮忙。
◎是不是他们都说我是疯子◎
小孟焦急道:“黎队, 怎么办?那些民兵都带着枪呢,咱们人手不够啊!”
小雪慌了,“他们不是说来帮忙的吗?”
顾平安叹口气:“怎么可能是来帮忙的!上次刘所跟我说有人到派出所抢人, 我还觉得有点夸张,没想到咱长安镇也有这种绿林好汉啊!”
刘所忍不住瞪她一眼:“怎么说话呢,什么绿林好汉,这是民兵团, 要团结, 要安抚。算了, 你赶紧里边去, 千万别出面。”
黎旭也说:“是啊, 这些人得稳住,不能硬来。”
李水全带来的不只新合村的民兵,他把长安镇所辖村的民兵都带来了,乌泱泱得有七八十人,虽然不是都有枪, 但有枪的那二十来人跟着李水全往前一站,还是很有威慑性的。
而黎旭叫来的支援只有市局那边的一队刑警,才七个人,大家只怕有人偷着跑了, 还请了交警协助,谁也没想到李水全胆子这么大, 居然敢围派出所。
刘所没生气, 甚至温和地跟李水全说:“既然是来帮忙的,就别挤在这里, 先去村里巡逻吧!”
李水全一来, 魏学明马上激动起来, 一边朝李水全使眼色,一边呜呜叫着想让人揭开他嘴上的胶带。
李水全已经从窗户里看到魏学明被铐住,还用胶带封上了嘴,他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不好,心里也怵,可看见魏学明的眼神,他又来劲了,“你们怎么把魏支书给抓了?他犯什么法了?”
刘所皱眉:“该通知你们的时候肯定会发通报,你们先出去等着。”
李水全哪里肯啊,他马上招手要让民兵团进来救人,“刘所长,你们这是设私刑,知法犯法!这是要屈打成招啊!”
黎旭怕引起枪战没法收拾,高声道:“大家都别急,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慢慢聊,这样吧,我先把魏支书跟这两位同志带到咱们镇政府去!咱们就在镇政府办案,民兵团也可以派两个人来旁听。”
李水全朝上一挥拳,那架势跟领袖一样:“不行,马上放了魏支书,不管什么事都有我们民兵团给他担保!魏支书昨天还叮嘱我们一定要好好帮着派出所一起找人,你们不知道感谢他,乱搞什么?李贵跑了,关魏支书什么事?”
他身后的人也有人跟着喊:“对啊,关魏支书什么事?”
顾平安没在里边躲着,她在后边观察李水全带来的那些人,见大部分人眼神躲闪,神情也有些惶恐,就知道他们胆子没那么大,肯定是被胁迫来的。
她挤过去,没好气地冲李水全说:“什么李贵?找什么人?李水全,你跑到派出所偷东西,居然还敢送上门来!还带着这么多人?这是你的小偷团伙吗?”
李水全一愣,他顺手牵羊是老毛病了,桌上那些桃酥排得整整齐齐,他实在是没忍住,当时觉得没被发现,而且就算发现了就是两块桃酥,警察同志还能把他当小偷吗?
现在见顾平安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他不由愣住,气势瞬间就弱了。
刘所怕顾平安嘴太快会激化矛盾,刚要拦她,被黎旭拉住。
黎旭也已经发现那些民兵除了最前边两个眼神坚定点,剩下的都躲躲闪闪,都想靠后一点,怕被警察盯上。所以他干脆让顾平安自由发挥。
只见顾平安像是没发现剑拔弩张的氛围,闲聊一样笑着对那些民兵说:“你们知道李水全在派出所偷了什么东西吗?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难不成你们跟他一样是惯偷?还是管不住手的那种?头顶飞过只大雁是不是也要拔根毛下来?路过人家的空地是不是也得抓两把土啊?”
李水全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偷过派出所东西,你们就是这么诬陷人的吗?什么破警察!别啰嗦了,赶紧把魏支书放了。”
他身后那两个也跟着喊起来:“放人!”
其他人好像也想起李水全有小偷小摸的习惯,而且派出所里蹲着的那两个好像也是跟他一起偷东西的混子。
于是有的往后退,有的张张嘴却没出声,李水全马上转头又开始瞪那些民兵。
黎旭皱眉:“李水全,你鼓动这么多人,是真以为法不责众吗?你们这是聚众持枪,攻击司法机关,是要牢底坐穿的。”
李水全看来是豁出去了,“别给我扯别的,先放了魏支书再说,赶紧放人!”
这次他后边的哼哈二将声音都小了很多!
顾平安上前一步,眼神掠过李水全,冲着他身后那两个冷笑道:“你们知道魏支书犯了什么事吗?就在这儿嚷嚷着放人?李水全一个偷盗犯有什么资格要求司法机关放人?我刚才问你们是不是跟李水全一样?只有你们两个跳了出来,你们跟李水全还有魏拴住他们是不是都去市里当过扒手?”
大概被她气势所迫,那两个人也都后退了一步,神情紧张,吓得其他带着枪的人都把枪藏到了身后。
就见右边那个平头男摆手:“我可没偷过东西!”
左边那个四方脸的也摇头,这位眼神很坚定,语气却略显慌张,“我……我不是小偷,你赶紧放了魏支书!”
顾平安却没理他们,在他们说话时,她一个反手按住李水全的胳膊卸了他的枪,顺手就扔给了黎旭。
李水全还以为顾平安要劝降他那些喽啰,正组织语言给民兵鼓劲,哪想到顾平安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敢来硬的!
他猝不及防,被顾平安按得跪在地上,脸贴着地面,他想喊民兵团赶紧动手救人,哪想到下一秒,顾平安已经卸了他的下巴。
黎旭刚接过顾平安扔过来的枪,正想把那两个强硬派拉过来制服,就看见顾平安利索地卸了人家的下巴。
他瞬间惊呆,难不成这也是看书看电视学的?
刘所也吓坏了,生怕那些人要冲进来硬抢,他手都放到了枪上了,小孟跟那些来支援的刑警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就是在里屋陪着小玉的小雪都拎起椅子,一副要为国捐躯的模样。
可想象中的枪战并没有发生,民兵团群龙无首,僵在那里,那两个强硬派你推我,我推你,似乎都想让另一个人赶紧说话。
顾平安把李水全铐上后从地上拉起来,又指指黎旭,对他们说:“这可是市局的领导,你说你们是不是疯了?敢跑来这里闹事,居然还带着枪,这要是定性为武装攻击司机机关,那可就不止牢底坐穿了,全都得死刑,还得立刻执行。到时候是魏支书替你们照顾一家老小,还是李水全替你们照顾?人家没准钱早赚够,家眷都安顿好了,才敢铤而走险,你们呢?跟着来干这种蠢事,分你们多少钱?”
那些人更后怕了,其实他们每年也就从魏支书手里拿一百块钱,现在钱越来越不值钱了,一百块钱够干什么的?
看见李水全被抓,魏支书都被封了嘴,他们后悔极了,怎么就被撺掇地跑来派出所闹事了,这派出所看着再不起眼再不像派出所那也是公家的地盘啊。
那两个强硬派知道身后的人不会听他们的,也说不过这个女警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最后边没带枪的民兵已经有人偷着跑了,前边的人也开始捂脸往后退,倒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民兵知道跑了也没用,站出来说:“警察同志,我们真以为是来帮忙的,李水全说他看见有好几辆车开过来,肯定出了大案子,叫民兵赶紧集合过来帮忙,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没偷过派出所的东西,也没想过抢人,我们真以为是来帮忙的。”
其他人马上附和:
“没错,我什么也不知道,反正就说要开会,有枪的带上枪,我就来了。然后就领着我来派出所了,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你们派出所召集的民兵团!”
“对,我们真以为出大事了,要抓人呢,不是听说开发区前些天出过人命案吗?还以为咱们这儿也有杀人犯呢。”
“对不住啊警察同志,我们跟李水全可不是一伙的。”
“李水全虽然不是民兵团长,但魏支书让他管着,我们也没办法啊,必须听他的。”
顾平安指着前边那两个说:“刘所,黎队,这两个跟李水全关系最近,留下他们,其他人看起来确实像是被蒙骗过来的,要不先让他们散了吧。”
那两个人反应过来,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被身后想立功赎罪的民兵拦住,顾平安跟小孟上前把两人的枪缴了,上了铐子。
刘所今天是真吓坏了。
这时见顾平安这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他松了口气,这两天他脚崴了还跑来跑去,累得够呛,心里劲一卸,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就用眼神示意黎旭接手。
黎旭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些人的时候,也顺着顾平安的话说:“民兵是预备役,你们的职责是保家卫国,还要在群众中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咱们可不是私兵啊!”
七八十号人里确实有不少是被蒙骗来的,这时都有些羞惭。
黎旭又道:“小顾同志想放你们一马,可你们这样拿着枪来堵派出所的门口,实在不像话,不处罚交代不过去。这样吧,确实不知情的登记一下,带枪的把枪留下,就可以先回家等候通知。知情的马上自首,从宽处理。知情不报藏匿枪支的罪加一等。”
那些人一听,都纷纷说不知情。
屋里拎着椅子的小雪赶紧出来,跟小孟一起帮着登记,瞬间走了一大半。
虽然持枪的民兵有点不乐意交枪,但想到‘武装攻击派出所’的罪名,还是乖乖排队把枪交了,还有人问调查完了能不能归还。
顾平安也没说太肯定的话,她记得再有一两年应该就要严控枪支了,民兵不可能再给配枪。反正现在就是哄着顺着,先把这些人送走再说。
刘所怕节外生枝,让黎旭跟顾平安赶紧先带着魏学明他们去开发区那边。
“我马上通知武装部过来处理,这些人就算不换一批也得好好上上思想教育课。”
顾平安这才知道民兵由武装部管,不是派出所能处理得了的。
这时屋里电话响了,小雪接起来,喊黎旭:“黎队,是市局的领导。”
黎旭过去接电话。
顾平安突然又想到什么,跟那些正在登记交枪的民兵说:“有家人或自己在魏支书厂子里上班的也要坦白交代。”
还真有人在厂里上班,见魏支书都被抓了,就站出来交代,“就是农药厂,农药都是勾兑出来的,也就六七个工人吧,都是这附近的村民,大部分跟魏支书沾亲带故,李粮是管事的。”
居然是农药厂,顾平安皱眉,还以为是什么违禁物品,毒品或者烟花爆竹这类危险品,居然是农药?六七个人的小厂子能赚多少钱?魏学明为了这么点收入敢设计杀警察?
她跟刘所道:“人手还是不够啊,如果只是农药厂,李水全怎么胆子这么大?非要把魏学明救出去?魏学明用得着费劲拉吴镇长下水?现在不是鼓励村镇办企业吗?”
小孟说:“可能是假农药吧,他们怎么可能会制农药,没法办这种厂子,只好开私厂做假药。”
顾平安说:“还是得把这地方赶紧封起来拉上警戒线,我怕这些工人会毁掉证据。
刘所长问清楚厂子的位置,不由皱眉:“就在我说过的那片空地附近有个防空洞!据说早就废弃了,居然把厂子开在那儿了,怪不得不把那块划为宅基地!原来是怕被人发现啊。”
黎旭接电话时也在听着外边的动静,这时出来道:“上边说了,只有小玉的指证,没有其他证据,不能逮捕,但可以把吴镇长请回派出所协助调查。我去找吴镇长,除了屋里这几位,还有李粮和小玉父母,都要带回开发区,刘所你带小雪在派出所坐镇。小顾,你带着小孟跟市局这几位去厂里搜查,开发区那边也会马上派人过来。大家一起努力,今天要把这个团伙的主干全抓回开发区那边,不能漏掉一个,厂子也要封起来,然后再慢慢审。”
大家分头行动,可能邹卓跟小郭他们都在忙着抓毒贩吧,市局来的这几位,顾平安都没见过,不过都是公安系统的,互相介绍一下也就熟悉了。
民兵里在厂子工作的那位叫魏东才,他说:“厂里也不是天天有活,一个月只干十来天吧,那药其实也不是假的,就是按照比例勾兑了水,可能药效会弱一点,多用点不就没事了。当时我们村里穷啊,大家就是想弄点钱,这也不算什么大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