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只想找个安生的地方保障自身,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
之前的地方是不能呆了,几天之内发生那么多事,都是有名有姓的NPC,明显是什么主线任务地。
那就往西走,原书虽然没什么用了,但她也只有这个倚仗,人界西面四处环山,居住的人很少,剧情也完全没有提到过,届时她找个山头住下,时不时下山去改善生活,这样也很好。
至于魔神的任务,既然推脱不到,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没飞多远,薛宁就瞧见夜幕下有明晃晃的车队。
车队人马奇多,其中不乏高修,薛宁警惕停下,在其中见到熟人。
那车帘里若隐若现的脸,是江湛。
他在车队中段,更前面还有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外蒙着明黄色的纱帘,无一不彰显着拥有者的身份。
应该是人皇。
他们和她走的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她要躲去荒郊野外,人皇应该是要去修界。
薛宁脑子一转,心想也对,人皇哪怕没有灵根,不能修炼,但他是人界的真龙天子,是人间紫气所在,薛宁筑基进益后,神识比之前凝的时间更长了,能看清楚那辆马车上的紫气。
可这也太微薄了,几乎都快散没了。
与之相反,后面江湛的位置反而更浓厚一些。
之前都没注意,江湛身上居然也有紫气?
“什么人?”
有高修发现灵力踪迹,立刻朝薛宁这边追来,薛宁白皙的脸在夜幕中格外显眼,江湛本来都快睡着了,听到响动就掀开车帘朝外看,正看见薛宁踩着果子一路火花闪电地离开。
“……”起猛了,看见果子电人,这天上有雷?算了,再睡会。
刚躺下几息,江湛又坐了起来,亲卫在车外唤:“王爷?”
江湛按按眉心,嘶哑道:“去跟那修士说别追了,是我们的人,放她过来。”
“是。”
亲卫很迟疑他们什么时候有那样的人才,但是算了,王爷说有就有。
他找其他修士递了话,那高修便不追了。
“既是自己人,何必鬼鬼祟祟?”
高修是个剑修,年少意气,红衣斐然,但他手中握着的法器不是剑。
六界所有的剑都还在剑仙那里争宠呢。
“同我来吧,如今陛下正是用人之际,莫要乱跑。”
剑修丢下这句话就等薛宁一起过去,薛宁停滞片刻,丝毫不怀疑她不去的话,这人能继续追。
瞧着是金丹期,看衣服不是无争仙府的,这样的剑修,也不知和现在的秦白霄打一架,谁更厉害?
“你怎么不去仙府?”薛宁往回走,问了他一句。
“我们这不是正要去吗?”
“对不起,我说了废话。”
“没什么,你看起来就是喜欢说废话的人。”
“……”
“你没事踩什么果子,法器留着是用来看的吗?凡人瞧见了不知如何嘲笑我们,真是丢修士的脸。”剑修皱皱鼻子,一脸嫌弃。
薛宁不爽,盯着他怀里的法器:“你一身的剑意,一个剑修,用人家乐修的笛子做什么法器?凡人见了不知如何嘲笑我们,真是丢修士的脸。”
“你……”
“阿宁。”
江湛的声音打断了剑修的话,薛宁看过去,对方脸色苍白,于初升的太阳中下了马车,急急朝她走来,因为重伤在身,还差点摔倒。
薛宁看不过眼,伸手服了一把。
他似乎有些诧异,很规矩地立刻站好,温声道:“你这是要去哪儿?此地危险,你的同伴既已不在了,不如跟着我们的队伍先过去。”
薛宁看看周围:“这里危险?”
江湛咳了两声,点点血色溅在雪白的狐裘上,刺得薛宁眯起眼睛。
看见他病弱的样子,总会让她更加想起秦江月。
每次想到他,都会让她心梗一下,细细密密地疼。
“是,你不知道?”江湛面色一凛,“……它来了。”
迷雾不知何时遮挡了阳光,哪怕这会儿天已经亮了,林子里还是黑漆漆的。
薄雾蒙住视线,方才还清清爽爽的植被香气,都变成了臭味。
“此处有个千年大妖,很成气候,无争仙府几次派人来平都铩羽而归。”江湛低哑道,“人皇要拿大妖的妖丹,给剑仙做见面礼。”
“这些人,都是来助陛下夺妖丹的。”
薛宁袖子里小龟耸了耸,但没说话。
这也不需要它开口,她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也许这里有第二颗蛋孵化的机缘。
薛宁从刚知道消息的懊恼变成为难。
人皇她倒是没有那么烦恼,但是……和剑仙抢东西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太狂野了?
薛宁深沉地捂住嘴做沉思状。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剑仙归来, 虽然身份存疑,薛宁不能确定对方是真是假,是否和魔神有关, 但原定剧情肯定是不能再精准参考。
这大妖原书里就没出现过, 怎么打, 打不打得过, 除妖丹外还有什么宝物,她都没有任何概念。
举目四望, 人皇队伍里高修不少,是为取妖丹做了充足准备的。
先看看。
万一小龟给的讯号是别的东西呢?
在蓝条之后, 她很期待第二颗蛋能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悄悄给自己补了个灵,薛宁上了江湛的马车:“我就在外面,你进去吧,这瘴气凡人闻了会出事。”
江湛似乎很惊讶她关心自己, 温声说:“无妨,我们来之前都服了清心丹。”
薛宁斜倚马车外,江湛从另一侧上车,也不往最里面去, 就在门口处拉着帘子, 哪怕面对如此诡异的景色,也仿佛在看花赏月一样闲适。
薛宁睨了他一眼,慢吞吞道:“不如咱们摊开来说吧。”
江湛面色一顿。
“你早就知道我是你要找的人了吧, 应该也清楚为何你的祖辈和江家断了联络。”
“……”话都说到这里了,江湛确实不需要再装傻。
他停顿片刻, 从袖口取出一个锦盒, 打开之后里面有一个发光的珠子。
“就是用它发现我身份的?”薛宁靠近了一些查看。
江湛刚点头,珠子就被她夺走了。
“我的了。”薛宁二话不说塞进乾坤戒。
江湛身边护卫要上前抢回来, 被他阻止。
“这本就是仙君的东西,交还给仙子也算物归原主,它也尽到了自己的使命。”
不再装傻之后,江湛面上那些温文和气也少了几分,属于天潢贵胄的高贵渐渐展露出来。
其实他不是天生的皇族,可身上确实有帝王紫气,看来异姓王确实不能乱封,齐王府存在久了,哪怕现下权利被分走,依然在不断分散人皇的帝王紫气。
人皇今年才算得了一个皇子,那皇子搞不好也分走了一些帝王紫气,难怪最前面的马车里紫气会那么淡薄。
“人皇何必亲自跟来?”薛宁观察周围的情况,“这大妖气息厚重,可不好对付,怎么也得是元婴级别了。”
江湛之前说了,无争仙府派人来平妖,好几次铩羽而归。
元婴之上便是渡劫道君,在无争仙府也不过只有两位道君,怕是得慕不逾或聂槃亲自来才能拿下它。
“亲自来,方显诚意。”江湛言简意赅地回答。
薛宁目光转向他,对视片刻道:“你寻我的目的我大约知道,是为了稳固齐王府的地位,可能还有其他,但都不难猜。那人皇呢?”
她压低声音,离近了一些,近得江湛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他避嫌抬眸,身子往后撤,视线落在她发间的栀子花簪上,心想,并不是真正的栀子花,却可以发出真花的香气,仙法果然玄妙。
“跟你说话呢。”
他一直不吭声,薛宁开口催促。
江湛喉结滑动,目光下移凝着这位不知该称呼是堂祖母、祖姑姑,亦或是其他亲缘称呼的姑娘,她看着真是不如他年纪大,这叫他如何喊得出口。
“陛下他……”江湛扫了一眼周围,之前追薛宁的剑修在他们见面时就归队了,他对眼光感知很敏锐,江湛一看过去他就发现了,目光锐利地看过来。
江湛:“进来说吧。”
马车上有隔音法咒,不会被那剑修听到。
薛宁也注意到对方,没推辞,和江湛进了马车。
剑修拧眉,虽然他们修士并不看重男女之防,可那江湛分明是个凡人,怎么不知道避讳?
薛宁一进马车,江湛声音明显自在了一些。
“那是蓬莱的少宗主,名唤张止。”他向薛宁介绍,“蓬莱与人皇来往密切,但蓬莱和你们仙府是没法子比的。”
“纠正一下,不是我们仙府。”薛宁说,“你要是指望用我和仙府搭上关系,或者借我来做你振兴齐王府的助力,那就是真的想多了。”
薛宁和他直说:“我都被仙府昭告天下是个死人了,你应该知道了吧。”
“知道。”江湛平静道,“所以在您表明身份之前,我也没有要主动挑明的意思。”
薛宁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会儿他倒是坦诚了不少。
这个人虽然病弱,有些谋算,但眼神清明,不见得是个坏人。
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利益谋算,这也不算什么缺点。
“人皇此次前往无争仙府,还要带着大妖的妖丹来表露诚意,是想要一颗长生丹。”
马车外一直都很安静,这会儿忽然有了动静,看起来是隐匿的大妖开始有动作了。
这么多送上门的美食,哪怕看起来带刺儿,还是让它食指大动。
是个什么妖呢?
薛宁一边想一边说:“还有长生丹这种东西?”
江湛讶异地扫了她一眼,这些修士本该知道得比他清楚的事情,她怎么还要问他?
薛宁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并未发现这种眼神。
“……只存在于传说中。据说可以让没有灵根的凡人也长生不老,是从前神仙两界才拥有的法宝,只有立下不世之功才有可能会得到。”
“哦。”知道了,就像后羿射日之后,也得了天界赐给的长生不老丹。
薛宁警惕地抓紧马车帘子,周围空气稀薄起来,阴冷的气息围绕在周身,她有修为护体,都觉得寒气逼人。
回头一看,江湛缩在狐裘里,眼睫都结了霜。
这又让她想起秦江月魔毒发作时的样子。
江湛身上也有魔毒。
那时候她无能为力,现在好像有了一点办法。
薛宁手指并拢,将木灵围绕在他周围,江湛到底不是秦江月,不是中了魔神的魔毒,也没被魔神锁住,可以用医修之道疗伤,她的木灵对他很有效果。
江湛脸上冰霜融化成水,乍一看就好像他哭了一样。
病美人眼睛发红,面颊潮湿,缩在雪白狐裘里,当真是赏心悦目。
薛宁却未曾多看一眼。
她抄起花枝出了马车。
外面打起来了。
一出来,她差点自闭。
之前就好奇是什么大妖,可从来没想到会是——
妈妈,这里有蛇啊!!
薛宁调头就想马车里去,试图逃避,奈何张止根本不给她机会。
“你守左边!”
……怎么就分配起任务来了?
她是半路上车,还没交代会给什么好处呢!
薛宁也没办法,只能面对,人往左边一挪,好家伙,黑色长蛇吐着信子飞过来,太离谱了,这要是打游戏,满屏幕都得是蛇了!
入目皆是红色信子,蛇吐信的嘶嘶声不绝于耳,薛宁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好可怕!”她忍不住害怕,但手上干净利落,将飞过来的黑蛇全都用灵波阻挡住。
张止看她满脸惊恐却奋勇杀敌,嘲笑的话都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了。
他别扭半晌,等自己这边没什么蛇了,就飞身到她旁边,皱着眉帮忙。
薛宁刚要道谢,张止就说:“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蛇而已,本体都还没来你就怕成这样,哪里有筑基修士的风范?”
薛宁瞪回去:“帮忙的时候就别嘚嘚了行吗?叫人对你升不起半分感激。”
“谁要你感激。”张止帮她挡住另一边的蛇。
薛宁抿抿唇,掷地有声道:“谢谢!”他不要,她还偏要给!
张止闻言怔住,脸忽的一红,他这张嘴是出了名的讨人厌,好事做得不少,可还是第一次有人真的道谢。
“看那边!”
薛宁突然靠近,擦着他肩膀过去,发丝扫在他脸上,他浑身一震,手中笛子甩飞了几条蛇。
“本体来了。”张止皱眉,和薛宁并肩站着,他们所站的位置恰好是味道最臭的地方。
蓬莱其他修士要靠过来,张止抬手制止:“去保护人皇。”
取妖丹这件事父亲交给了他,人人都觉得很危险,怕是办不成,人皇也说尽力而为就好,但他觉得自己可以。
世人只知无争仙府,何人念过蓬莱之名?
他们都觉得无争仙府都办不到的事情,蓬莱一个无名小宗必然做不到,那他偏要做到,给他们这群人看看,蓬莱也不逊于无争什么。
他希望蓬莱可以扬名,也让剑仙看到他的名姓。
没有剑修是不仰慕剑仙,不渴望得到剑仙垂青的。
思及剑仙,张止手中笛子怪异乱响,他眉头一皱,脸色着实不太好看。
法器不称手,杀敌有七成把握也变成三成。
本命剑怎么还不回来?
它还要磨叽到什么时候?
等他死了再来,还不如永远别回来了。
远在无争仙府,张止的本命剑感应到他的召唤,对着秦江月犹豫片刻,似乎想要离开。
这还是第一把要离开的剑,秦江月不禁多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透过剑与主人的联系,看到了张止眼中的景象。
薛宁被一团黑雾包裹,卷进了蛇妖巨口之中。
“阿宁!——”
一个陌生男子在亲密地喊她名字,听起来中气不足。
剑的主人没发出声音,却追着薛宁一起进了蛇妖巨口。
化剑清妙仙尊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卍字符文之中。
下一瞬,他赤手空拳地出现在被大妖遮蔽阳光的漆黑天幕之中,底下的人都在专心对敌,解决不断袭来的灵蛇,无一人注意到他。
秦江月本没想过这么快和她见面。
她一心想要远离纷争,那他的出现未必会让她高兴。
他也不确定,她是不是可以认出他来。
他的本体与化身之间,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区别。
无争仙府命天下所有修士前往仙府拜见他,他没有拒绝这次朝拜,就是想给薛宁一个自主选择的机会。
他的化身死去不久,就有剑仙归来的消息,她不可能不去猜想剑仙是否可以和秦江月画等号。
她心中定然会怀疑他是不是回来了。
如果她选择跟来看看,那就说明他在她心里还是有一定地位,会让她好不容易离开仙府,又冒着危险回来,只为确定他重生的微弱可能。
当真如此的话,他便可以期待与她见面。
可是没有。
合欢宗于昨日已经到了仙府,他们乘着飞舟日夜赶路,生怕晚于其他宗门。
秦江月用神识看过,没有薛宁的踪迹。
她没有来。
这就是她的选择。
潜意识里,他其实也希望薛宁不来。
离开他和仙府之后,她虽然过得危机四伏,但明显状态要比在仙府时放得开,人也轻松,不那么压抑。
真正远离他们才是她应该做的事。
她还是不来得好,来了会让他更加脱去掌控,滋长他本不该有的欲念,让他做出个人理智上和她心理上都难以接受的事情来。
思想是有逻辑的,是被认可的,但人的行为没办法只靠思想操纵。
秦江月身上白衣缓缓化作玄色,几乎与漆黑天幕融为一体。
穿白衣时是不想被染上血,对敌小心谨慎,不弄脏衣服。
换黑衣时是打算无所顾忌,将一切屠戮殆尽。
秦江月是剑仙最后一次转世,是他记忆最深成功渡劫的一次转世。
与他漫长的记忆融合之后,造就了现在这个近乎扭曲的人。
他既是剑仙也是秦江月,在看到薛宁可能出意外时,他主动出现在她面前,也算是自欺欺人的一种——
这是人皇的队伍,她出现在这里与大妖搏斗是为了什么暂时不知,但他们肯定是要前往无争仙府的。
她虽然没有跟着合欢宗来,或许会跟着人皇去。
这万分之一的可能给了他踏足此地的理由。
秦江月手中化出冰寒剑意,哪怕没了降魔剑,任何东西到了剑仙手中,都可以成为剑。
他刚要动作,那蛇妖忽然发出痛呼。
秦江月苍白俊美的脸隐匿在暗色天幕中,静静观察着。
薛宁是被蛇妖口中巨大的吸力吸进肚腹的。
也不算全然被动, 在看到蛇妖张口的一瞬间,她心里就有了打算,被吸进去算是意料之中。
妖丹妖丹, 自然在蛇妖的身体之中, 蛇这个物种和其他物种不太一样, 它吞吃食物很慢, 通常会整只吞吃下去。成为大妖之后,吞吃食物也不全靠紧缚, 速度也不再缓慢,血盆大口张开, 薛宁和张止是完好无损地被快速吞了下去。
一片血腥腥臭黑暗之中,薛宁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眼前灵光一闪,点亮张止半张狼狈的脸庞。
“抓紧,别被冲散了。”
蛇妖修为堪比人界元婴, 它的肚腹恍若一座宫殿,进来之后两人变得十分渺小。
“宫殿”动荡,是蛇妖仍在不断行进伤人,薛宁手上不太自然, 但也同意张止的话。
时不时有难闻的液体冲下来, 有些还带着血腥味,如瀑布一般袭来,他们若不牵着手, 确实很容易走散。
“你不必跟着我进来的。”薛宁忍不住道,“我是故意进来的。”
张止顿了顿, 半晌才说:“焉知我不是故意进来的?”
薛宁:“你也这样想?那就好。”
若只是为了救她以身犯险, 她会很有压力。
张止侧目看了她一眼,她发髻乱了, 栀子花簪不知何时丢了,衣衫脏污,人很狼狈,但没有任何娇气,与师妹们一点都不一样。
他掩去心底的话没说,和薛宁一同往蛇妖肚腹更深处走,听薛宁提议:“我们从里面打出去怎么样?”
她问:“你能确定它的妖丹在什么地方吗?”
张止凝眸:“需要点时间。”
若本命剑在这里,还可以给他指引,但这笛子真的不行。
想到这里,他转而去看薛宁的法器,发现她什么都没拿。
“你的……”
他想问,薛宁抢答了。
“这里用不了法器。”她早就试过操纵花枝,本文由叭刘一七期伞伞零四,君羊整理但失败了,蛇妖肚腹大约有某种限制法器的阵法,应该也是怕出现从里往外对付它的情况,就连灵力都被压缩得很有限。
“你还是不要照明浪费灵力了,不然一会找不到妖丹的位置。”
张止闻言就尝试凝聚灵力,往常充盈的气海只剩下一小团,乏善可陈。
他脸色不太好看,熄了手中灵光,周围一片黑暗,他发觉手被薛宁攥得更紧。
他忽然说:“你叫阿宁?”
薛宁轻轻应了一声,抓着他继续往前走。
张止又说:“你是哪门哪派?”
人皇手下都是出自仙宗的佼佼者,没一个是散修,薛宁进来之前就观察过了,人家的法袍都是相近的。
那她就不能说自己是散修,会很奇怪。
犹豫了一会,她说:“我是合欢宗的。”
张止猛地挣开了她的手。
薛宁差点被他甩得跌倒,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他的方向,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动手之前可以先打个招呼吗?”
在这种地方搞突然袭击,是怕他们俩活得太长?
张止却怎么都不肯说话了。
片刻之后,一条锦带被塞进手里,薛宁抓住,感觉到他扯着她的位置。
“……”行叭。
薛宁拽着锦带朝另一个方向走。
张止不同意,想要拽回去,薛宁直接道:“要么你跟着我,要么兵分两路,自己选。”
三息之后,锦带另一头落下了。
好像从知道薛宁是合欢宗的人,他就拒之千里之外了。
合欢宗还有这样的用处呢,见识到了。
薛宁本也没想过会有人帮忙,他不来就正好。
这个地方不能用法器,灵力都被压制,是完全需要靠本身的头脑和意念。
薛宁其实也没底。
她害怕蛇。
穿书之后更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
鼻息间满是腥臭味,视线还被阻隔,人处在黑暗之中,很难不被放大恐惧。
她心跳得很快,但告诉自己要冷静,小龟在袖中不断发烫,说明她离正确答案很接近了。
薛宁一点点往前,脚下黏腻潮湿,几次险些滑到,只能扶着肚腹的内壁朝前走。
手下一片血腥,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留下的鲜血。
薛宁惊讶地发现,之前还会晕血呕血的她,现在居然能忍着不吐了。
这是进步了。
她一直在进步,在和过去的自己划开界限,这是很好的事。
但她有那么一瞬,也会怀念第一次在秦江月面前因为血吐了的自己。
恍惚之中,似乎也能接受自己不是在怀念那段时光,而是在怀念那时在一起的人。
剑仙会是他吗?
如果不是,剑仙归来之后,就不会有人再想起秦江月了吧?
真正的仙君归来,从前的白月光也只会变成饭粒子。
没关系。
他们自去追捧剑仙,她来做那个始终记得他的人就好。
……也不只有她,秦江月还有个嫁了牌位的遗孀不是吗。
温颜好像比她更名正言顺。
在危险的地方胡思乱想的结果就是,薛宁很快感觉到面酸心酸。
出事了。
蛇妖吞了他们,自然是打算将他们全都消化成力量的。
薛宁确定了一下位置,自己应该是还没从对方的胃袋里出去。
胃袋里消化食物自然会有胃酸。
带着腐蚀性的酸臭扑面而来,薛宁飞身而起,贴着上臂飞快往前。
得快点离开,不然非得在这里尸骨无存。
没了独特的剑骨法器,也没了一身的法宝,真正要靠自己的时候,薛宁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无力慌乱。
现下的情况才该是她生命的常态。
脸上好像被溅上了酸,她也没顾上疼,手脚并用地朝还没被酸侵蚀的地方逃。
可酸潮来得太快了,虽然不用在外面面对大妖的法术,在肚腹里依然要承受元婴大妖的压迫。
薛宁周围化出一团光盾,将差点吞噬她的酸潮隔绝在外,可这光盾只能维持短暂的时间,最长不过半分钟,这还是在她有补灵作弊器的前提下。
紫龟到底是还小,补灵也有限,几次下来,沉寂在平台之上不动弹了。
小龟连接着其他几颗蛋,因薛宁的处境担忧,想要离开平台,被薛宁按在原地。
“我自己可以。”
薛宁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中亮着绿色的幽光,在一片黑暗中极为显眼。
她将全部的木灵汇聚在眼睛处,依然找不到离开胃袋的位置。
找不到,那就创造一条出路好了。
鲁迅先生说过,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薛宁双手结印,就近对着内壁打出去,内壁震颤,光盾险些支撑不住破开,酸潮萦绕在她周围,急不可耐地要把她腐蚀掉,而内壁稳如泰山,一点裂缝都没有。
灵力还是太微薄了吗?
这点力量哪里动得了铜墙铁壁的元婴大妖。
薛宁稳了稳心神,脸颊如同烧红的瓷器,被酸液腐蚀的几道伤口就像精致瓷器上的裂痕。
有种虚幻破碎的美。
薛宁浑身都在疼,脸上也疼,心知自己这会儿怕是毁容了。
容貌本来就不重要。
她也没那么在意。
闭上眼睛认真感受周围,能被吞吃进来的,恐怕没人会像她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就闭着眼睛仿佛冥想一般。
人人都会抓住每一秒时间,尝试寻找突破口,可她就是闭着眼在光盾里面一动不动,任由光盾逐渐支撑不住,缓缓出现几处裂痕。
酸潮涌进来,薛宁突然睁开眼。
它的腐蚀性很强,可以伤到任何在肚腹里面的“食物”,但不会伤到大妖自己。
但现代医学告诉薛宁,人类发生重大疾病时,往往就是因为身体里的细胞六亲不认,开始胡乱攻击自身。
而有些治疗无法进行时,也是因为怕杀到好的细胞。
有办法了。
薛宁团了一团木灵光,将涌进来的酸潮聚在一起,手掌手指全都被腐蚀,伤口深的地方几乎可以看见骨头。
她疼得额头青筋直跳,可手没有抖过一下。
她用灵力将酸潮侵染,丝丝缕缕染上绿色,这个过程很痛苦,不,应该说是非常痛苦。
好疼,真的很疼,她脸白得毫无血色,幸好这地方谁也看不到,不至于被人注视她的狼狈。
一点点酸潮都让她转换的这样难,难以想象之后还要更多。
得坚持下去。
死也不能死在这里面,不能救人,不能拿到第二颗蛋解开的机缘都算了,可要成为被大妖吸收的力量帮着它去害人,那比死更难受。
薛宁振作起来,瞪大眼睛冲出光盾,将所有袭向自己的酸潮用灵力团起来,因为肚腹内压制力量,她只能团住一小部分,大部分都到了她身上。
四肢都在疼,衣服被腐蚀得破破烂烂,薛宁疼得闷喊一声,嗓音几乎哽咽,手也开始发抖,快要坚持不住了。
就在这时,酸潮被一道剑气扫开,虽然扫开得不多,却给了她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