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宸比鲍立先反应过来,冲鲍立失笑道:“要不……你先回避一下?”
除此以外,肢体的协调性也渐渐有了改善。
晋故的身躯扭曲成兽形,主要是因为肌肉时刻处于紧张状态,这样的紧张让他做不了什么精细动作,比如抓握和直立行走。
但是电击结束后的一段时间,总是他想紧张也紧张不起来的,这段时间刚好可以让他练习抓握和控制腿部力量。
日子久了,虽然仍难以坚持直立,但总归不需要再趴在地上吃东西,而当他能够盘腿坐在那里拿着食物慢条斯理地进食,那就已经算是很有人样了。
就是说,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再突然看到晋故被打回原型的模样,申宸还是挺沮丧的。
但是那一天对晋故来说,却是一个新的开始,因为自一年前的药物注射以后,他的大脑里从这天开始有了新的记忆。
事情对晋故来说非常荒唐,上一秒还是战战兢兢地接受莫名的注射,下一秒就已经身处一间实验室内,手脚脖子都被锁链拴住,只能在有限的空间内活动。
但是生活了一年的肌肉记忆到底还是在,他并不觉得这里陌生,甚至知道自己该在哪里睡觉,知道距离吃饭还要一个小时。他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对这恶劣的处境感到安心。
他坐在柔软的垫子上,整个空间内都是属于他的香草味,但他早已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大量释放信息素。他还是试着去回忆自己要做什么——要成为最优秀的雇佣兵,要努力到更高的地方去,但仅仅是想象一下都觉得很可怕。
怎么可能呢?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独当一面。
他根本做不到的,他需要人教育,需要人保护,如果没有那个人的话,他连饭都吃不上的……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他知道只要安静地等待,她就会回来救他。
然后果然,一秒不多一秒不少,申宸的规律作息使得她在固定时间吃完午饭回到实验室。
看到晋故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她还挺意外的:“清醒了?我以为你还要再疯一阵子。”
晋故想回应,似乎也有很多事要问,但他还不知道怎么说话,也不知道究竟该问什么。
而申宸显然也没觉得自己能得到回应。
她将装满食物的巨大袋子放在了晋故能够到的范围内,然后起身拿过编号为7的那本文件夹,一脸凝重地记录着什么。
晋故哪里还顾得上她在干嘛,立刻想要向自己的午餐奔去,但几乎是刚有了将手掌落地的想法,他就意识到这不对。
这是哪来的习惯,是药物的作用吗?
他想要站起来走过去,但肌肉发达的两条腿却完全不听使唤,刚迈出一步就颤抖着跌坐下去。
申宸刚因为他头一次主动想要直立行走而惊奇了一下,抬头就看到他摔得鼻青脸肿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真是个废物。”
她真的没什么恶意,她就是单纯地表达她当时的想法。但在晋故听来,却有着很强的侮辱意味。
可非常奇怪的是,他对这样的侮辱似乎无法愤怒,他只是觉得羞愧。就好像他每天都在承受这样的谩骂,以至于现在他自己都觉得对方说的没什么错。
即便如此,似乎也还是想去证明点什么,因为潜意识里知道这个人会因为自己的进步而欣喜,于是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去讨好。
是的,当晋故尝试着再次扶墙站起时,他想的已经不是人类尊严之类的东西,他只是觉得申宸会开心。
而申宸终于在晋故再次跌倒时察觉了不对:“你在干什么?”
晋故自从进入这件实验室开始就没有接触过申宸以外的Omega,而申宸——一来信息素和晋故匹配度弱,二来她向来不心疼抑制剂钱。
她的抑制剂是自制的,纯度高,市场上买不到,一般是直接供给名流贵族。为了应付24小时向外发散信息素的晋故,她一直也没少打。
所以施棣的出现,让晋故第一次嗅到了和自己较为匹配的Omega信息素味道,这导致了他短暂的发狂,但显然也因祸得福产生了一些正向的改变。
申宸因此把施棣抓来了她的实验室。
“师姐,你这事做得就有点变态了。”施棣事先打了一针抑制剂,也还是压不住信息素的外溢,“所以他本身是个正常人吗?你把他变成这疯疯癫癫的模样,又想研究怎么把他变回人样?”
话说起来确实变态,但申宸似乎没什么反驳的着力点:“是啊,不行吗?”
“可以。”施棣耸耸肩,“但是让一个Alpha闻着Omega的味道承受电击,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到的酷刑。”
“别装傻了,你看不明白吗?”申宸看他一眼,“如果Omega的信息素对他来说有修正作用,那他就完全有希望变回正常人,但是一味接触Omega信息素对于他现在的身体来说是负荷不了的,电击是为他好。”
听到这话,施棣嗤笑一声:“你欺负他不会说话,那我可得帮他说两句了。他从完全狂躁态变成现在这样,已经受了不少苦吧?如果接下来是按你这种疗法,那对他来说只会更痛苦。而这些苦吃过来之后,他真能成为你所说的正常人吗?”
“实验结束前谁能保证实验结果呢?”申宸神色如常,“我的假设是他可以。”
“确实,我承认从行为方式上来看他可能能像人一样说话做事,但心理上呢?我不觉得被这么对待之后他还能有健全的人格,到时候你难道还负责他的心理健康?”施棣笑笑,“我算是明白大人为什么邀请我来这里了,因为你又在做些没意义的事情。师姐,从在教授那里开始你就总这样。”
“是的,从在教授那里开始你就负责接手他不想让我做的事儿,到现在依然是这样。”申宸说着记下数据,然后送客道,“感谢你的参与,但你只能参与到这里。你的研究方向大多和Omega打交道,而我的研究是针对Alpha。不是我不愿意给你,只是这个样品,你确实接不住啊。”
第12章 一条狗
申宸在刚跟着教授的时候,除了给教授打下手以外,还热衷于研究信息素提取和储存技术。
但这项研究进行到一半时被教授移交给了施棣,理由是希望申宸更多地把时间放在Enigma项目上。
后来施棣成功完善了信息素提取技术,并规范了提取过程中的各项操作。
这样的成就已经足以有所轰动——如果这项技术能见得光的话。
申宸想要提取和储存信息素,最初只是为了实验方便。在她刚跟着教授的时候,不论进行什么实验都得有志愿者在场,按照教授的要求或多或少地释放信息素。
因为觉得这么做太蠢,申宸才动了储存信息素的心思——就是将志愿者的信息素收集并储存在一个小玻璃管内,随时想进行实验的话随时就可以取用。
她当时已经提出了完整的原理和构想,但教授认为成功的概率不大,不许申宸再继续下去。
于是施棣就刚好捡了漏。
听起来似乎是施棣的幸运,但实际上这项研究涉及很多伦理问题——每个人的信息素味道都不同,那么信息素就相当于一个人的身份证明,当信息素与人能够彻底分开,很多问题也将随之而来。
比如,我们能否确定谈情说爱时闻到的信息素是对方本人的,还是来自他手上的储存管?如果利用他人的信息素进行恋爱,那是否涉嫌诈骗?
比如,味道甜美的信息素会不会在黑市流通?而这些流通货的主人是否自愿被提取信息素?还是说,他们根本就对此一无所知?
比如,信息素储存技术会不会和浓缩技术结合,从而被当作某种卑鄙的武器使用?高浓度的Omega信息素释放一定会引发大面积骚乱,目前是否已经有了应对这种骚乱的办法?
所以专利申请时,这项技术就被扣了下来,明令禁止使用。
可自那以后,黑市还是逐渐有各式各样的信息素储存管售卖,这些寻常人家接触不到的产品一直在被打击,却屡禁不止,主要是服务于桃色行业。
申宸觉得是施棣把技术倒卖了,但显然也没有证据显示黑市上那些储存管和他有关,于是他到现在还逍遥法外。
不过这项技术本身,申宸倒是一直也在用——比如上次在冠妄面前做的显色实验,又比如现在对晋故的康复训练。
施棣曾当着晋故的面儿跟申宸调侃:“说是拒食训练会不会更形象一点呢?”
因多次闻着这种莓果味遭受电击,晋故已经完全不会再对这个味道产生反应了,甚至还能在残忍的电击间抽空听他俩说话。
申宸一边调控信息素输出量,一边反问:“那是什么?”
“一种针对狗的训练,防止狗在外面乱吃东西。”施棣说得非常直白,“把狗爱吃的东西放在他面前,却要求他没有命令不能下口。”
他说着上前两步,看着晋故咬牙忍耐的样子可惜道:“其实他长得还挺是我喜欢的类型的,就这么被你给毁了。”
莫名就被比喻成狗,晋故觉得很不喜欢,甚至着急地想要发出呜呜声,只是被电流一激就变了调儿。
他很希望申宸能帮他说句话——申宸有时是会反驳那些Enigma的,她从来也没有真的把他当成一条狗。
但是申宸听完之后只是随意地应了一声:“是吗,那确实挺形象的。”
晋故的眼神也因此飞快地暗淡下去。
他觉得申宸很不好,她跟着旁人一起嘲笑他,而他变成这个样子,明明本来就是她害的。
但是这不耽误在听到申宸说这种话时,他的第一反应竟是自责——他责怪自己会对匹配度高的Omega信息素产生反应,在申宸面前表现出这样的丑态。
他也日复一日看着申宸为了他的事而心力交瘁,似乎连她也被禁锢在了这间实验室内,甚少有离开的时候。而挑灯夜读通宵达旦更是常事,每次注射的药剂变成另一种颜色,晋故就知道申宸又在尝试新办法了。
每当新办法的效果不如申宸设想的好,她看上去就很失望,一看到她那副表情晋故就不得不反思自己,他觉得是他让申宸失望了——毕竟申宸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希望他能好起来的人。
按这个思路来说,被说是做了“拒食训练”,对晋故而言便不仅是嘲笑了,他更多的是感受到了指责。
当然申宸本人没这个意思,她是真觉得“拒食训练”这个词很形象。
这不仅是为了验证Omega信息素对Enigma的修正作用,也是为了以后晋故可以真正离开研究所——如果往后走在大街上他也会因为某个Omega的信息素轻易进入狂躁状态,那么以他现在的武力值一定会出大事。
所以说,要么做到万无一失,要么就是彻底销毁,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好在施棣还是挺配合的,申宸说要取用他的信息素,他就慷慨大方地提供了。他甚至还愿意提供其他帮助,只要申宸的实验室愿意让他进,他就万事大吉。
听他这么说时,申宸是疑惑的:“你能给我什么帮助?”
“我手上有不少Omega信息素的储存管,其中不乏和他匹配度更高的。99%的可能都有,你愿意的话,一会儿可以来隔壁挑挑看。”
申宸瞄他一眼:“这些东西够你进去了。”
“别谦虚啊。这个研究所里哪个实验室是能见光的?真要论起来,大人得是第一个进去的。”施棣无所谓地耸耸肩,“师姐都把人整成这样了,难道对自己的定位还那么不自觉吗——有空来隔壁逛逛,一定有你需要的东西。”
“知道了。”申宸多问了一句,“可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我啊,我毕竟在你这里占过一次便宜。”施棣挑挑眉头,“你的一个点子,可能你自己都不屑一顾,但已经够别人吃一辈子了。上次是运气不好,没能一举飞黄腾达,下次总还有机会。”
申宸神情疑惑,但还是应道:“你愿意就好啊。”
申宸是会有些超前的想法,那来自她超前的知识储备,还有过人的科研思维。
但是她的大多数想法,是除她以外的人做不来的。至于施棣所说的那种只要起头谁都能做的,之所以没有前人做过,大概率就是因为在当下的环境中还不符合联邦法的规定,或者从伦理角度不符合当下人的观念。
虽然不知道他想学会些什么,但申宸有预感,他这个投机取巧的思路会让他越陷越深。
不过她也没打算劝。如果劝有用的话,第一被她劝下来的应该是教授才对。
从施棣那里拿到了高浓度的Omega信息素之后,晋故的第二阶段训练也就正式开始了。
在意识清醒时受训比狂躁状态下痛苦得多。
申宸使用的信息素匹配度是逐步提升的,施棣是90%的话,那么晋故就是对90%匹配度的Omega已经“拒食”成功,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更加高等的信息素。
这种逐步的提升可以让他最大限度地保持清醒,却又实打实地进入了发|情状态,然后在电击中他不断地学会厌恶那些信息素,在嗅到时只记得它曾带给自己多么深刻的痛苦。
同时,所谓的“修正现象”被证实是确实存在的。
晋故从最初的觉醒人类意识,到努力配合一切他所看不懂的奇怪训练,原本每次战胜新的信息素之后他都只有单纯的快乐,因为他看得见申宸高兴的样子,听得懂申宸轻声夸奖他“好孩子”。
直到后来的某次训练中,他完全没有对Omega的信息素产生反应,两小时的电击也完整地承受下来了。感受到锁被打开,不再受束缚的地方迅速地膨起,领到属于自己的奖励。
这个时候本该快乐的晋故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真的有在变好吗?
他正在渐渐变成不是自己的样子,哪怕是本能上对Omega信息素的狂热追求也被篡改了。申宸怕的是他走在大街上会因发狂而伤害别人,他却已经开始想到,如果他真的还有能“走在大街上”的一天,即便有Omega向他示好,他也再不能像个正常的Alpha一样去回应了。
他的眼泪滴落下来,因为他开始明白,即便他做到了申宸所要求的一切,他也依然是个“废物”。只有申宸会为他的进步叫好,那是因为她是他的研究员,而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说一切正在慢慢好起来。
这种以前从没有过的痛苦情绪充斥着他的脑海,申宸则因他第一次在这种时候哭泣而格外关注他,可即便是这种关注,也并非出自人与人之间的关爱。
这么想着,晋故的内心愈发悲凉。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申宸说着伸手探着他的额头,却只换来不会说话的小狗更加难过的哭泣声。
越是找回自己是个人类的认知,在这种环境下就愈发痛苦。
施棣从未见过晋故完全狂躁态的模样,他对晋故的印象只是“在嗅闻到Omega信息素时会发狂”——当然随着申宸锲而不舍的训练,现在晋故已经连这点威胁性都没有了。
所以在潜意识里,施棣比申宸更容易把晋故当个人来对话,也更早觉得晋故会出现心理问题。
每当他来串门时,便会蹲下身去,和晋故说些有的没的。
比如:“好可怜啊,你也很想出去走走吧,还记得蓝天白云是什么样的吗?”
比如:“你长得其实挺好看的,以前追你的人挺多的吧?可惜以后就跟太监没什么两样了。”
比如:“你现在对我的信息素完全没反应啊,那里也被锁着。这种身体改造系的玩法,我上次看到还是在本子里。”
横竖是要把晋故说到眼泪汪汪才会罢休。
而申宸则会皱眉问道:“什么本子?”
师弟摇摇头:“没事,我的快乐你不懂。”
所以最初晋故对施棣还是挺有好感的,他觉得这是个共情能力很强,又很有同情心的人。
但是随着觉醒程度提高,他逐渐能从施棣的这些“温暖”的话里感受出另一种意味来——他发现这个人并不是在安慰他,而是享受他被三言两语说到破防时的模样。
人间到底还是险恶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晋故就开始提防他了。
施棣当然不会很快发现,还是像之前一样撩拨他,甚至开始上手。
他捏着晋故的下颌左看右看,还扒拉他的嘴唇,去看里面长长的犬齿:“真帅气,这是本来就有的,还是你折腾出来的?”
申宸抽空看了一眼,又低头忙自己的:“注射之后才有的,人的牙齿哪有那么尖。”
施棣蹲在那里仰头看她:“所以到底是什么注射?还是之前你和教授搞的那个?”
“你来这之前没人教你别乱问吗?”
“就是说,你靠着教授的研究成果入职这里,然后就一直在和这个残次品纠缠?那完全体呢?是平时总来找你的那些人?”施棣很快就把这事儿琢磨透了,“他们中有个我很熟悉的——吴耐,在警署看档案对吧?”
申宸再次抬头看向他:“你怎么认识他的?”
“不然你以为我手上的Omega信息素是哪来的?”
“他还帮你采集这个?”
施棣说:“大人说过有什么需求尽管找他,他是内部人员——也是个长相清秀的小伙子呢,可惜啊,身上还是有Alpha的那股恶臭的傲劲儿。”
申宸不太理解:“你不就喜欢他们那副样子吗?”
“不不不。”施棣纠正道,“我喜欢Alpha是我的取向在Alpha,并不是说他们什么样我都喜欢。如果可以的话,谁不希望找一个因管不住的自己的下半身而羞愧颤抖的呢?”
施棣说着再次揉弄着晋故的嘴脸,看他一副烦躁得想动口咬人,又偏偏不敢咬的样子。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但晋故知道自己要忍耐——一旦他表现出攻击性,就可能给申宸传递错误讯息,让申宸以为他是还没电够。
但施棣在发现他很好捏圆搓扁之后,手上动作就愈发大胆,这是他完全不能接受的。
这一阶段申宸的本意其实是,既然他意识觉醒,那实际上正需要有人经常和他说话,从而刺激他的语言系统恢复。
这项工作显然不适合申宸本人来做,既然施棣有兴趣和他说话,那由他来做刚好。
至于施棣到底在说些什么屁话,她并不关心,或者说真能把晋故气开口了可能更好。而施棣对晋故的那些撩闲的动作,她看着心里不适,但施棣说她看着不适是她自己心理有问题。
“你的意思是,你养了他这么久,还没对他上过手吗?”施棣一边说,一边抚弄着晋故的耳廓,惹得他一直躲,“忍者啊。将近两年了,这么狭小的实验室里,就你跟他两人,这硬碰也得碰出点火花了吧?”
申宸终于忍无可忍地把手上的工作停下:“你能要点脸吗?跟他碰出火花?那跟人兽有什么两样?”
这句话带给晋故的打击,可能需要一生来治愈。
可申宸的意思是,她是从完全狂躁态一点一点把晋故修正成现在这样的,看过晋故最初的样子,她真的不太可能对他产生什么想法。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能面不改色地去面对晋故所有的样子,不管是狂躁的,羞涩的,还是畅快淋漓的。
施棣倒挺意外的:“你还知道这个?看你平时一本正经的,我还真以为你什么都不懂呢。”
“最基本的生物知识我总知道。”
“我说的可不是生物知识。”施棣吹了口气儿,“你看,能看出他很不愿意,但脸还是红了,你猜这是为什么?”
申宸只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你别搞他了,他明显是难受。”
“所以我就说你没开窍吗。”施棣无奈耸肩,“说真的,就算信息素普通,你长得也算挺好看的,从来就没有Alpha追求过你吗?你从小到大到底生活在什么环境里啊?”
申宸还是沉着张脸:“我也不希望他们来追求我。”
“我懂,Alpha确实很烦,但身体上的快乐怎么获得呢?”施棣嘴上似乎每个把门的,“Beta男我不是没试过,确实不如Alpha啊。”
申宸已经低下头去看仪器:“打住,我觉得有点恶心。”
施棣嗤笑一声,抬眼看看申宸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明明同在教授手下干活,现在也同在大人的研究所,她好像偏偏以为自己是不同的。那副众人皆浊我独清的嘴脸真是令人不适,那种情欲肮脏我不碰的模样也格外虚伪,难怪白莲花会成了个骂人的词儿。
“Alpha与Omega之间的相互渴望是天性,师姐又在高贵什么呢?”施棣说着揉了把晋故的脑袋,然后站起身来,“之前在教授那里时,你总说想要消除AO的信息素对吧?我还挺想问一句凭什么呢?”
申宸“啪”得把手上的电子笔放下,她现在还挺忌讳别人提这事儿的:“不管凭什么,这事儿我不是都没做成吗?”
“从你开始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你就已经很高傲了。你不关心Alpha的想法,也不关心其他Omega的想法,你好像把自己当成了造物主,觉得自己可以主宰所有人了。”施棣嗤笑道,“说个笑话,你甚至是一个从未有过性经历的人,却十分想当然地想要让世界从性的角度发生转变,你觉得这合理吗?”
施棣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享受性的人还是很多的?你知道摩擦和吮吸会产生怎样的快乐吗?你知道令人舒服的那几个点要怎么找吗?你知道标记时信息素融合会发生怎样美妙的反应吗——别跟我说化学方程式,算我求你了。”
于是申宸只能将到嘴边的化学方程式咽下:“你一周要换三个Alpha,你难道知道标记时的感觉?”
这是施棣没有想到的反驳方向。
“好吧。”他承认道,“我也不知道被标记是什么感觉。”
即便互相看不顺眼,稳固的合作关系也在持续进行着。
申宸依旧将施棣那里的储存管当作医疗用具,施棣也依然隔三岔五来串门,大致地搞明白了申宸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牛啊,是怎么做到让Alpha体内的信息素呈幂次上升的?”施棣连连摇头,“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不怕我看了,这种药剂是现有科技下可以调配的?”
申宸没回答这废话。
施棣看着晋故电刑中的凄惨模样感叹:“那他现在还能算是Alpha吗?这种程度的话,已经可以算是新的性别了吧?光残次品都这样了,完全品岂不更加强大?照这么说,那个叫吴耐的小哥我高低得试试了。”
申宸的第一反应还是想劝他老实点,但转念一想吴耐又不是晋故,人家有自己的行为能力,轮不着她操心。
至于施棣,要是真死在床上了也算他死得其所,随他折腾去吧。
这么想着,电击便已经结束了。
随着电流声停止,晋故终于也卸了力气,四肢和头颅都无力地垂下来。
就在此时,他竟恍惚间觉得有只手,十分暧昧地勾了一下他上锁的地方。
这比当头一盆冷水清醒得还快,因为他知道申宸从来不会这样。
果不其然,施棣的声音传来:“可怜的小东西——到奖励时间了对吧,这次能不能让我来?我保证只开锁不乱碰。”
申宸瞥他一眼:“你要是早一年来,真活该被他咬死。”
然后晋故眼睁睁看着申宸把钥匙凌空丢了过来。
不行,不想。
其他挑逗晋故都能咬牙忍着,只有这个绝对不想。
他惊恐地向后瑟缩着,奖励似乎瞬间变质成了另一种东西——就算都穿着实验服,他也知道这个卷毛研究员和申宸有着本质的区别。
极致的抗拒汇聚起来,终于在这个Enigma身上产生了质的变化:“让他走……”
虽然很微弱,但申宸和施棣被惊得同时抬起了头。
晋故在器械上动弹不得,而此刻的痛苦似乎比电击更甚,他如同被束在巨大的十字架上,用最新开发的语言系统用力表达着:“让他走!让他走!让他走!”
申宸一把把施棣拽开了。
因为用力过猛,施棣踉跄一下,站稳时还是一脸不可思议:“第一句话是这个?这也太侮辱人了吧?”
申宸则单纯地沉浸在晋故语言系统恢复的喜悦里,为了确认晋故确实知道这句话的涵义,她催促道:“出去啊,不都说了让你走吗?”
施棣确实得走了,似乎是为了威慑,晋故的信息素在空间内逐渐升高,他再待在这不安全。
他撸起袖子:“给我针抑制剂先。”
申宸服了:“你又没带?”
“别废话,赶紧的。”
施棣出去后,申宸立刻按下器械按键。
机械臂随之放松,晋故整个身子倒过来,申宸刚好伸手扶了一把,没让他直接摔在地上:“感觉怎么样?你确实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对吧?还能说出更多吗?”
但晋故的腿抖得不像样子,脑袋也无力地搁在她肩膀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申宸觉得这事儿也不能急,而且距离太近的话匹配度再低都顶不住,于是想着先把该给的奖励给了。
她熟练地探手过去,却感到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竟是在制止她。
直到这个时候申宸才意识到,释放对于晋故来说已经不是件非常重要的事,心理上的自尊正在逐渐压过生理上的需要。
这当然是件好事,但显然晋故的觉醒速度已经远超申宸预期。
她一时有点混乱:“你不要吗?那怎么办?要不先洗个澡?”
感觉到肩膀上的人点了头,于是申宸扶着他的肩膀撤开一步,映入眼帘的就是晋故已经哭红了的眼睛。
申宸还是有点洁癖的,从最开始时她就会让Enigma带晋故去隔间浴室洗澡,那时浴室里总是传来比杀猪还惨烈的动静。有时为了制服他,Enigma下手狠了,晋故出来时就鼻青脸肿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却还总想挣脱锁链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