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员们?依然会向他投来不友善的目光, 但因为?他确实从未有过伤人行为?, 所以倒是没人再去找申宸的麻烦。
渐渐地也会有人跟他说话?, 比如让他放风归放风, 不要总往别的实验室的窗台上跑。
这让晋故的运动变得枯燥了很多, 他没了什么可?以跳跃和攀爬的地方,只是在操场上跑步对他来说很无趣。
他似乎被限制在了这一方平地上,高高的实验楼是他不被允许触及的, 就更不要说再上方的天空了。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与大多数研究员的冷漠相对,施棣的热情?让他招架不住。
他每次出门最怕的就是在走廊里被施棣堵住, 总是拦着他半天不让他走, 一开始只是言语调戏, 见他没反应就开始上手。
这种感觉非常难受,但为?了不给?申宸添麻烦他又不能还手,只能一路向后躲避, 一直缩到墙角去。
结果就是被堵在墙角左撩一下右撩一下, 施棣也丝毫不客气,总是摸到自己神清气爽过足了瘾才停。
光被申宸撞见的就好几次, 她总是一脸无语地喊着:“滚啊!你老折腾他干嘛,他是锁着的啊!”
只有这种时候晋故才能提前结束这种折磨,但随之而?来的是申宸的无情?数落:“你很喜欢这样吗?不喜欢为?什么不反抗?你怕他干什么?推人你都不会吗?”
晋故没法回答, 他知道如果他说他不敢, 申宸会更生气。
不过似乎也是因为?施棣这大胆的举动,让其他研究员没那么怕他了,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除此以外,晋故每个月固定那几天,也要经历自己的磨难。
晋故第一次正面?和Enigma接触,是有一次正在操场撒欢的时候,有个人竟不知从哪跳了过来,和他大概同一速度奔跑着。
他心里明白这是他的“同类”,但他跟其他Enigma毕竟又有些区别。
由于不知道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晋故加快了速度想甩掉他,但对方竟反被他激起?了胜负欲,以比他更快的速度超过了他。
再下一瞬他就被猛地按在了地上。
因为?实在太痛,他条件反射地低吼一声,奋力想要起?身,但对方的力气显然比他大得多。
几次挣扎未果,晋故终于卸了力气,只是任命地躺在那里。
压住他的大块头则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得意道:“狗东西?,还跟我比。”
Enigma里除了晋故以外其他人的武力值都大差不差,这种时候吨位就是最后的区分指标。
那天操场上遇到的那个就是几人中块头最大的,如果真打起?来,他应该也是最强的一个。
那人走后很久晋故才想起?来,他在实验室里听?申宸叫过他的名字,鲍立。
他没有和任何人比的意思,因为?明知比不过,但那些人似乎总觉得他在操场释放体力是在进行某种自我炫耀,于是就很热衷于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仅鲍立,有个胡子拉碴、穿雇佣兵服的人也会来找他麻烦。
老实说,再次看到那身制服,晋故心里是有刺痛感的,何况这个人还把军服穿得吊儿郎当。晋故确信如果是曾经他所属的军团里有这种扣子都不扣整齐的人,一定会受到严厉的处分,而?像这样的兵痞竟因为?被大人选中而?身居高位。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多看了这人两眼,这人也对他产生了兴趣:“你这是什么眼神?听?说你能说话?了?说两句来听?听??”
这种语气的话?完全是把人当猴看,晋故是不想和他多说什么的。
“哟,还挺傲。”那人调侃着,顺手就捡了颗石子丢他。
晋故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举动,一时躲避不及,被结结实实打在了肩膀上。
他捂着肩膀瞪过去,紧接着小?腿也挨了一下,瞬间单膝跪地。
他诧异地抬头看向那人,那人则上下掂量着手上的石子,低头问他:“还瞪吗?”
这悠哉的语气,晋故终于忍无可?忍,低吼一声扑上去。
当然这个他也打不过。
也是后来他才知道,这个人叫殷显。比起?鲍立那种单纯地在武力值上跟人较劲,这个人才是真喜欢欺负人。
但是这两个人都是明着坏,蔫坏的那种更难应付。遗憾的是,Enigma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属于这种。
有个叫吴耐的年轻小?伙,每次看到他眼中就有种深刻的敌意,就好像晋故的存在就已经对他造成了影响——后来晋故才明白,他们?是认为?他花了申宸太多心思,以至于申宸没什么精力放在他们?身上了。
这种敌意让晋故感到心慌,他觉得这不是鲍立、殷显那种逗他玩玩,这个吴耐似乎是真的有在盘算怎么趁申宸不注意弄死他。
相比之下冠妄和觅淑就是那种看起?来客客气气的,其实稍一细想就会知道他们?也不对劲。
冠妄从来不会喊申宸叫“宸姐”,他的臣服感没有其他人那么重,似乎还有点想和申宸“交个朋友”的感觉。他在说话?时总是带点想和申宸平起?平坐的意味。
但申宸和他说话?的态度和对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横竖就是有点懒得搭理的感觉,用?最短的语言简明扼要地结束对话?。
有时冠妄想和她闲谈两句,说起?自己工作忙,有好些人要见,自己的海上邮轮将要举办派对,问申宸愿不愿意赏光来玩。
申宸就又是一脸看智障的眼神:“我看起?来很像是喜欢参加派对的人吗?”
晋故想笑?,但是不太敢。
冠妄便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好像被拒绝也没什么:“嗐,就是我们?这些俗人觉得有意思。那我就先走了,你也别老这么辛苦,适当也得歇歇。”
申宸也一如既往的直接:“不要跟我说这些废话?,我不知道怎么接。”
冠妄耸耸肩,转头还跟晋故道别:“那我先走了。”
晋故对此感到惊讶,因为?这算是第一个把他当成人来对待的人。但几秒后他清楚地看见这人在出门时飞快地换上了一脸嫌恶,甚至是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所以他对晋故的客气是演给?申宸看的,并不是真的很尊重他。
好虚伪的人。
正因为?提前见过冠妄,所以当觅淑脸上挂着和冠妄如出一辙的笑?容走进实验室时,晋故提前就有了敌意。
觅淑就一面?接受注射一面?看他:“嚯,野性未退啊,像只小?狼一样。”
申宸推着注射器:“那是你没跟他相处,相处了你就知道有多完蛋,跟条蠢狗一样。”
觅淑跟着笑?笑?,回头瞥向晋故:“还挺让人担心的。你现?在也不用?锁链了,就这么让他随便活动吗?你毕竟是个Omega啊,还是要多小?心。”
申宸说:“不劳你费心,这是我的事。”
“你是觉得你救了他,让他从一条疯狗变回人了,你当然不觉得他会攻击你。但在他的视角看来,你可?是每天折磨他、将他幽禁在这里的人。人心很复杂的,你哪拿得准他会做些什么呢?”
这波啊,这波是挑拨离间。
晋故看他的眼神愈发凶恶。
而?觅淑那边话?还没完:“就算你相信他不会对你产生恨意,那万一走了另一个极端呢?就算你是坦荡荡的研究员心态,那他到底有没有自己是个实验品的自觉呢?他曾是Alpha,取向大概率在Omega,这样朝夕相处之下难保他有没有点别的小?心思。而?且你在他面?前毕竟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这种情?况下因为?斯德哥尔摩情?结产生爱意简直太……”
申宸眼睁睁看着晋故闪电一样扑过来,跟觅淑扭打成一团。
所以后来晋故离开研究所后被他们?组团欺负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是他弱,一方面?是所有人都见过他最不堪的样子,还有一方面?是,他还在研究所里时就跟几乎所有人结了梁子。
唯一没怎么起?过摩擦的就是胡粥,一个总是和鲍立一起?出现?,时不时会在鲍立下手太狠时出手制止的人。
这个人是有两下子的,她在这里的身份就类似于调和者——和Enigma处得来,和申宸关系不错,晋故也奇迹般并不讨厌她。
不管是晋故和Enigma之间起?了冲突还是Enigma和申宸之间情?绪紧张,她都能用?一种插科打诨的方式岔过去,这样的松弛感会让晋故觉得很厉害。
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和申宸以外的人正常交谈,也是和胡粥。
那时他刚从食堂回来,恰看到胡粥在走廊抽着烟等鲍立上厕所。当时胡粥瞄他一眼,抬了抬手道:“回来啦?”
晋故点点头应她:“打完了吗?”
胡粥看看胳膊:“打完了。打针是小?事儿啊,老要听?他俩在那掰扯权利与自由才是真头痛,费多大劲你说。”
晋故觉得好笑?:“你挺辛苦的,好像总在调解这些矛盾。”
“这有什么辛苦的,我妈和我妹之间的矛盾都是我调解的,这都从小?练的我跟你说。”胡粥摆摆手,烟头的光在空中划过一个Z字形,“跟她们?之间的战争起?来,这些啊都不叫事儿。”
所以晋故在研究所经历了三个疗程, 共计三年光阴。
三年将他从人变成狗,又从狗变成了人。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是当申宸告诉他他可以离开了的时候, 他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那时已是傍晚, 他带着一身臭汗味从操场回来, 还想着洗个澡、吃了饭就可以在他的软垫上美美地睡上一觉。
但是申宸说的话?就意?味着, 他今晚不可以再睡在这里了。
他甚至没有去反驳一句, “听话?”已经成了他很重要的一个特?性。
他只是站在那里,带着强烈的抗拒听着申宸的吩咐:“你可以走?了。我的住所在临湖别墅B区2幢,密码在门口花盆下面, 你可以暂时住那里。听说你会开车,大人给你配了一辆,导航已经开好了, 你自己开过去就好。以后你和其他Enigma一样, 每月那几天记得来打稳定剂, 大人交代的任务会由其他人转达给你,那个不是我负责的领域。”
晋故听完没动,只是久久地立在那里。
半晌, 申宸抬头问他:“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但他知道如果回答慢了,申宸会更生气。
所以他还算迅速地开口道:“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他以为?申宸不会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但是没想到的是,申宸很快回应道:“每周三周六我会去看你,以防你遇到什么特?殊情况。平时你如果遇到什么和信息素有关的棘手问题, 也要及时联系我。”
这句话?着实?救了他, 让他在开车离开的路上?依旧有了好心?情。
因?为?这天是周二,离别不会很久, 明天就又能见到她了。
申宸的别墅很大,但没什么人气儿,一看就是长期没有住人的。
唯一没什么灰尘的地方是一楼客厅,晋故知道每隔一段时间?申宸和其他Enigma会在这里聚餐。
厨房没有用过的痕迹,看来他们每次聚餐能用到的只有落地窗旁边的烧烤架。沙发是新?换的,就是说他们总把沙发弄得很埋汰,然?后就直接换新?的。
想到这里,晋故突然?冒出一个疑问——聚餐结束后,申宸会允许他们睡在这里吗?
带着这个疑问向二楼走?去,看到二楼房间?很多时,晋故心?里一沉。
然?而当他伸手打开一个个房间?,却发现大多都是空的——实?际上?整个二楼被利用起来的房间?,就只有一间?浴室,一个卧室,一个书房。
他总算松了口气,而且很快想起另一件特?别重要的事——那他今晚睡哪里呢?
只有一间?卧室的话?,那就是申宸的卧室;同?样因?为?只有一间?卧室,那他应该也只能住这间??
所以他今天要睡申宸的床吗?真的可以吗?需要请示一下吗?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申宸原话?说的是“如果遇到什么和信息素相关的问题要及时联系”,而这件事显然?和信息素没什么关系。
这就意?味着,他可以睡这张床。
这样的结论让晋故高兴得汗毛都立了起来,他不再忍耐,飞扑进带有微弱泥土味的柔软床铺里。
他很期待申宸回家。
为?此他特?意?把家里收拾了一遍,就连空房间?也一尘不染。
这让申宸回家第?一眼就愣住了——她这地方难得的窗明几净,厨房里还传来了水烧开的声音。
随着她把门关起,晋故也从厨房冒了出来:“……你回来了?”
申宸还沉浸在惊讶的情绪里:“嗯……对,这是你干的?还是请家政了?”
“不用请家政,Enigma的体力很好的。”晋故轻描淡写地就把功给邀了。
申宸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并开始觉得说不定这才是Enigma的正确用法:“嗯……做得好。”
晋故又问:“你吃饭了吗?”
申宸说:“怎么着?你还会做饭吗?”
晋故看起来有些窘迫:“……我不会。”
Alpha主决策是这个社会的一个共识,会做饭的Alpha相对较少,还有很多人认为?下厨是件很影响Alpha形象的事情。
听晋故这么问,申宸还以为?他有这项技能傍身,正打算刮目相看一下。但是果然?恶臭A就是恶臭A,贤惠的事儿他是一点儿不沾。
申宸翻了个白?眼:“那你问什么?我吃了面包回来的。”
晋故赶忙解释:“不是……我叫了外卖,需要的话?热一下就可以吃,我想着总不能让你回来做……”
申宸一面卸下背包一面回道:“那你想太多了,我也不会做饭。”
结果晋故期待了一天的见面,最终真的就是给他测了各项指标合格,然?后就匆匆走?了。
叫了一桌子的外卖,也只剩晋故一个人心?情低落地吃着。
实?际上?他还把床单被套洗了,被子晒了,心?虚地把卧室打扫得干干净净,看不到他的一根毛发。
他是想着申宸至少会在这里睡一晚,为?此他还做好了今晚睡沙发的准备,谁知道竟只相处了这么一小会儿。
因?为?刚离开研究所的缘故,目前大人那边没有给他派任何?任务,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快适应研究所外的生活。
这对他来说并不困难——因?为?之前在研究所内能够自由行动,也有过和人交流的经历,现在到了外面充其量是看起来有些内向,远没到张不开嘴的地步。
于是在大致接受了自己是个内向又没用的Enigma之后,晋故一天中的大多数时间?都在考虑如何?让申宸回家,以及如何?让申宸多待一会。
这样的思考多了,最终走?向变得有些极端。
可能是因?为?我不会做饭吧——晋故这么想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而在申宸的视角看来,离开研究所后的晋故,爱好变得有些奇怪。
晋故在雇佣军中的履历里,他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和训练上?,没有任何?条目显示他有做家务和做菜的爱好。
但是每次去给他做检测时,当申宸例行询问最近都干了些什么的时候,晋故总是能说出一些让她迷惑的事情来。
比如,打扫房间?、晒被子、煎牛排。
比如,炒菜、擦窗户、调酒。
等会儿……调酒?
申宸几乎想要让他回研究所去查脑子了:“你学这个东西干什么?”
晋故似乎也觉得有点羞耻:“就是……学着玩玩。想试试吗?”
他也忘了自己是在哪里看的,说是很多Omega会喜欢这种很有氛围感?的东西,而且如果真的稍稍有点醉了,那晚上?应该也就不会走?了……
但申宸依旧一脸“你脑子坏了吧”的表情:“爱好丰富挺好的。但是尽量多出去走?走?,多接触人,不要老是一个人闷在屋里。每次都是我过来找你,而不是让你回研究所检查,本质上?就是为?了让你尽可能忘记在研究所时的感?觉,真正融入社会中去。”
看来这招也没什么用,申宸说着就开始往包里收拾自己的各种检测仪器,眼看着起身就要走?了。
晋故却忽然?叫住她道:“等等!”
申宸疑惑地回头看他,就听他说了句:“能留下来吗?我需要你的信息素味道。”
这是晋故搜肠刮肚想出来的好办法,源头是他确实?感?受到了身体上?的不适。
这种不适甚至让他在深夜哆嗦着醒来,用力将自己的脑袋埋进枕头里用力嗅闻。
说是恐惧又不太像,但心?脏确实?跳得好快,好像再不被泥土的味道包裹人就要死了一样。
但是当然?不会真的死掉,包括申宸在检查时也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所以大概只是戒断中的正常现象。
甚至晋故本人也有些拿不准,自己那么想和申宸多待一会,还希望她能留下睡觉,究竟是不是只是信息素作怪。
反正他现在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并不想戒掉这个味道。
“对,我很熟悉这种感?觉,这是狂躁化之前会出现的躁动。”晋故说着捂住心?口,“尤其夜间?,我会有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倾向……”
申宸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不该啊,你的身体数据没这么差啊。”
“但是真的有,我的身体我知道。”晋故咬死一种说法,“我会觉得很不安,我很确信我需要你的信息素……”
晋故不会知道按他的这番说辞,申宸要拿出多大的勇气才能原封不动地坐在这儿。
结果就是申宸确实?留宿了,但她带着晋故去街边宠物店买了狗绳和防咬嘴套,把晋故拴在了一楼沙发。
“你应该没什么怨言吧?我也得为?我的安危着想。”申宸说着拽一拽手上?的链条,确认锁链够紧。
而晋故那边,虽然?嘴套不耽误说话?,但横竖是戴得挺别扭的:“嗯……我明白?,就这样可以的。”
申宸看着他这模样顿了顿,忽然?说了句让晋故没想到的话?:“这是你说自己身体有问题的,如果是装蒜趁早坦白?,否则我要是给你注射了什么不必要的药物,后果你得自己承担。”
看来还是很难骗过她。
但是在这样的恐吓和对申宸留下的渴望之间?,晋故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
他的胸腔微微起伏着,又因?说谎而眼神闪躲:“我是真的不舒服,我浑身难受。”
申宸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便上?楼了。
只是这样,晋故就已经开心?得快要摇起尾巴来。
他想在沙发上?躺下,却牵扯到了狗绳,无?奈只能换一头躺。
申宸只给他留了一条薄薄的沙发毯,他却听着二楼传来的哗啦啦的水声,浑身热得发烫。
这件事, 他们当事双方甚至都不是第一个发现的。
觅淑应该是最早调侃这件事的人?,但除他以外,其他人?多多少少也?有些感?知。
在研究所的最后一年?里, 晋故的眼睛就像粘在申宸身上一样, 整个人的行为都彰显着病态的依恋。
那种为了留在申宸身边宁可一辈子留在研究所的劲头?, 让那些扭捏的隐瞒都显得欲盖弥彰。
但这样的爱意在其他人?看来?, 就像是小孩的哭叫、小狗的乞求, 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一个连下半身都不能自主控制的人?,一个连对信息素的偏好都被篡改的人?,一个没有前途没有身份的人?, 他拿什么去爱呢?
反观申宸,虽然信息素味道普通,但长得也?是漂漂亮亮的。既然是个Omega, 那在婚恋方面?当然有市场。更不要说她本人?一副对爱情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这就更显得晋故的爱没有任何意义。
所谓的一直留在研究所、留在申宸身边也?是不可能的——申宸自己?都没打算一直留在研究所。她那么不遗余力地想要反抗、想要逃跑, 怎么可能会接受一个没出息到?想要和她窝在这里一辈子的人?的爱意,她瞧不起他还差不多。
对此晋故显然也?是明白的,所以他从没说过这种“晦气话”, 总是悄无声息地接受申宸的一切安排。
走出房间, 融入社会,好吧那就这么做吧, 如?果申宸希望的话。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融入社会有什么用,难道就只为了完成大人?给的任务吗?
他只要能和申宸待在一起就已经很满足了,努力去和外人?接触, 本质上也?就是为了让申宸开心?而已。
觅淑曾说这属于斯德哥尔摩情结, 晋故觉得姑且算是吧。因为被囚困的缘故,对那个管束着?自己?的上位者产生仰慕心?理, 这和他的情况似乎很贴合。
但他也?确实听见申宸多次回绝大人?将他“销毁”的命令,看着?申宸为了他的身体状况彻夜不眠。他仍记得申宸和其他研究员据理力争的模样,也?知道申宸恨不能拿根棍子赶着?他向外走,逼着?他走到?更广阔的天地中去。
晋故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她这么做的,就是说因为这些而产生爱意的话,难道也?算斯德哥尔摩吗?
他是真的不想戒掉对申宸信息素的依恋。
走出了实验室,走出了研究所,他已经离申宸越来?越远了。如?果就连随后这点联系都没了的话,那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呢?
晋故甚至不能接受自己?对于申宸来?说,变成了七个Enigma中普普通通的一员,他希望自己?永远保留那么一点点特殊性?。
他很清楚,申宸待他的一切好意是因为她是当初进行注射的人?,她觉得自己?对之后发生的一切负有责任。那么照这个思路来?说,只要晋故仍对她的信息素有需要,她就绝不会坐视不管。
有时晋故会想,自己?可能是没有变,他骨子里到?底还是那个不择手?段的雇佣兵。为了达到?目的用点下三滥的手?段什么的,这种事他早就做惯了。
所以就算真的因为传递错误信息,导致申宸给他注射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剂,那也?随她去吧。
反正不管他的身体变成什么样,申宸都会重新把他治好的。
但申宸当然不至于这么做,比起晋故的信口胡说,她明显更相信检测数据。
留下的初衷是想搞清楚晋故在搞什么名?堂,等进了卧室,看见铺得松软的床铺,闻见卧室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才知道晋故为了迎接她回来?确实是花了心?思的。
在他做这些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申宸是不是真的会留下来?。
挺有意思的。
申宸洗了澡,换上自己?的吊带睡裙,然后舒舒服服地窝进被褥里,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生物?钟将她唤醒,去洗手?间看到?新的牙刷和杯子。
洗漱时楼下早餐的香味就已经传来?,她漱完最后一口水,擦擦脸,走到?二楼栏杆旁向下看:“你?不是说你?不会做饭吗?”
晋故抬头?看着?她愣了愣,半晌才道:“嗯……没什么事就学了一下。”
他是因为那身吊带睡裙愣住的——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把申宸和研究员的身份割裂开,切实地意识到?她是有自己?的日常生活的。
那之后,研究员们时常能在下班时间看到?申宸。
他们想的是果然残次品的问题解决了,申宸也?就不一天到?晚闷在实验室里了,竟也?有了准时下班的时候。
申宸也?不会和任何人?多话,出了研究所就有辆豪车在外头?等她,她总是不紧不慢地走到?副驾驶,娇小的身子羔羊一样钻进去。
所里由此出现了奇怪的传言,还真有人?认为她是傍上了有钱Alpha,打算金盆洗手?不干了。
这意思是即便已经做到?了申宸这个地步,人?们也?依旧很难相信靠“区区一个Omega”能做些什么——就算已经在自己?的领域内造诣颇高,人?们也?认为她的内心?是空虚的,必须得到?一个Alpha的抚慰才能真正幸福;哪怕她已经坚定到?24小时泡在实验室,去守护自己?所认定的责任和真理,人?们依然不相信她能有什么属于自己?的力量。
这些传言让申宸每次看向驾驶座上的晋故都啼笑皆非,阴阳怪气道:“走吧,‘有钱Alpha’。”
把晋故安排在自己?的住处确实有方便看管的意思,但申宸对他的自制力还是稍微有点信心?的,她本没打算时常回去。
之所以渐渐成了这种模式,是因为现在家里住着?确实比实验室舒服。
晋故会在接她前把耐熬的汤先煲上,米饭煮上,要炒的菜也?备好。然后接了申宸回去,几分钟就可以把剩下的菜炒好端上桌,基本上申宸在沙发上坐不了太久就可以吃了。
之后她就会上楼去,一待就是一整晚。
可能是在书房,也?可能早早地回房间睡下,但不管她几点睡觉,都会先来?栏杆这边向下看,确认晋故有好好地带好锁链和嘴套才会放心?睡去。
当然这属于防君子不防小人?,晋故如?果有歪心?思,那伸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这些解下。但是如?果真因为什么特殊原因进入了狂躁状态,这些东西就可能救申宸一命。
申宸主要防的是后者,至于歪心?思,晋故要是真敢有,申宸反倒还算他出息了一回。
到?了早上起来?时,餐桌上会摆满各式各样的热乎早餐,大多数时候申宸只吃个几口就饱了,然后就拿起包包使唤晋故送她去上班。
脏衣服自然也?是往脏衣篮里一丢就不管了,反正晚上回来?时就会看衣柜里看到?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衣服。
饶是如?此,申宸却还是能找到?数落晋故的角度,比如?车载音乐的品味太差:“再照你?这样多听几天,这号也?就算是废了。”
于是晋故就把账号密码给了申宸,几天后这个号就面?目全非,再也?找不到?任何晋故使用过的痕迹了。
也?是过了很久之后,申宸才想起来?问他:“你?一直这么闲吗?没人?给你?交代任务?”
晋故一边开车一边应她:“接到?任务了,大概一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