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甜甜插上茱萸,双手合十许了个愿。
希望她的家人健康平安。
许善文问她:“你许了什么愿…算了你别跟我说,说了容易不灵。”
而且许善文也不是很想听。
刚才他们一家人路过半山腰的道观,也看到了络绎不绝去上香的人,和外面那棵挂满红绸的姻缘树。
许善文看着姻缘树下的青年男女,打趣许甜甜:“等会儿要不要祈个福?”
许甜甜认真点头:“要。”
许善文挤眉弄眼:“拜月老?”
许甜甜看他像看傻子:“当然要拜文昌星君!求文昌星君保佑我文道昌盛,才华横溢。”
许善文:???
许善文看着许甜甜一脸认真,一时间被噎到不行。
他怀疑许甜甜少长了一根筋。
许娘子目光往后看了眼,叫上许甜甜:“茱萸插完了,要不要回家?”
许善文狐疑,现在就回家?不是说今天中午不回去吗?
许善文看到许娘子温柔的表情,某种直觉让他闭上嘴没说话。
许甜甜正想开口,脚步踩在树枝上的声音让她顿住,温钰开口:“许爷爷,阿婶…”
许甜甜:“言昭哥?”
温钰若无其事颔首。
许娘子回头:“言昭,这么巧?”
温钰解释:“夫子带我们来登高。”
许娘子恍然:“那你这是?”
温钰看向许甜甜,抿唇直言:“我找甜甜。”
许娘子挑了挑眉,温柔笑起来:“原来是找甜甜呀。”
“成,我们正好也插完茱萸了。甜甜去跟你言昭哥转转,我跟你爹去山腰歇歇脚,等会儿在山腰等你。”
许善文有些惊讶自己娘答应下来,脸上的笑还挺温柔…他以为她不想温钰和甜甜见面。
许娘子没跟许善文解释。
疏离是一种手段,不是目的。
许甜甜起身,好奇问:“言昭哥,你找我什么事呀?”
温钰看着她一如既往清澈的眼神,想问没事就不能找她吗?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保持平静问:“你最近在忙着做什么?”
许甜甜回答的十分干脆:“在看你给的注解。”
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这上面了。
许甜甜想想又补充一句:“我娘最近还交给我一些打络子的任务。”
她娘说她不会女红,总得会打络子,以后给自己的夫婿打个络子当做心意。
许甜甜打量了一眼温钰,但言昭哥好像不怎么佩戴络子。
温钰垂眸看着她的头顶,语气淡淡:“…前两天休沐离开没见到你,所以把第二册注解交给了阿婶。”
“交给我娘也一样,我已经拿到了。”
“谢谢言昭哥哥。”
“你真好。”
许甜甜压根儿没注意他一语带过的前半句,关心重点放在后半句,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温钰。
第二册论语比第一册更直白,更容易学习,许甜甜很感谢温钰百忙之中抽空给她写论语。
温钰心烦,干脆直接若无其事问:“为何没来送我?”
许甜甜:?
温钰眼神看着远方,似乎是随口问出这个问题。
许甜甜没多想。脱口而出:“你说过最近很忙,让我别去打扰你啊。”
她答应了。
当然要说话算话。
“……”
“对呀, 妞妞还没见过…”
小石潭并不只有许甜甜知道, 温钰听到朝这边儿来的脚步声,跟许甜甜说:“先离开这儿。”
许甜甜:?
为什么要离开?
他们又没做坏事。
但温钰已经转身, 许甜甜也只能跟上, 温钰带着她转了几个弯儿, 走上一条小道。
“这里也可以下山?”
“嗯。”
这是一条羊肠小道。
和被官府特意修整过的山路不同,这条小道明显很少有人走, 道路弯曲, 两边种着的灌木偶尔会把枝丫伸到小道上。
温钰走在前方,示意许甜甜跟着他的脚步走。
许甜甜走的有点慢, 但毕竟是有人踩出来的路,没有想象中难走,也没有危险, 许甜甜踩在路上还有心情往四周看。
她没有走过这条路,这条路周围的风景和上山那边的山道不同, 周围植物生长的很茂密。
茂密的树荫, 一丛丛的灌木,雪白柔弱的野花悄悄从灌木丛中露出头,生长到小道上,试探性的亲吻游人的脚。
不知从哪里来的鸟儿在枝头梳理着羽毛,被两人经过的动静惊动, 拍打了一下翅膀,鸣叫一声飞向天空。
充斥着一种充满野性的自然美。
“哇。”
许甜甜看向前方拐角, 没注意到脚下一颗小石子,她轻轻滑了一下,很快又站稳继续向前看。
前面好像有一棵梨树!
“看路!”
温钰加重语气提醒。
许甜甜连连点头,但看起来完全没入心。她注意到了,这个梨树最上面挂着几颗硕大的梨子!
竟然没被摘完!
温钰看着她走神的表情,眉头皱起,仿佛无事的朝她伸出只手掌:“给我手。”
一只手掌伸到她面前。
许甜甜回神,倒也没多想,抬起手放上去。她小时候言昭哥哥没少牵着她。
两只手相触的一霎那,心脏仿佛也触动了一瞬,温钰垂眸怔住,他其实…只是想牵着她的手腕。
“……”
许甜甜催促:“言昭哥,快走呀。”
温钰看着她清澈毫无羞涩的双眸,一瞬间从失神中被拉回来,熟悉的烦躁情绪再度涌出。
…她不在意。
她总是不在意。
温钰垂眸挡住眼底的情绪,脸色恢复平静,一股力道支撑住许甜甜,温钰带着她往下走去。
幽静的山路上,两个人一前一后。
望山跑死马,许甜甜看到的那棵梨树看起来距离很近,但两人走到梨树面前,时间最起码用过了一炷香。
九月份的江南还很热。
两人相牵的手心中渐渐出了汗。
许甜甜被牵着的那只手转了转,却被牵着她的那只手抓住,温钰:“怎么了?”
许甜甜:“出汗了,擦擦手。”
“嗯。”
温钰仿佛才注意到手心里有汗的事,他手指动了动,把她放开。
柔软的手指从手心脱离,带走了手心的热气,心脏仿佛也跟着凉起来。
许甜甜用手帕擦完手,注意力回到旁边的梨树上,梨树比之前认为的要高大,几个黄橙橙的梨子挂在枝头,散发着诱人的果香气。
“好高啊。”
许甜甜比了比自己和枝头的距离,在远处看没有多高的梨子,离得近了才发现,就算两个她加起来,也不一定能够的到。
怪不得还剩下几个…
许甜甜围着梨树转圈,要不要爬树试试?
“想吃梨?”
温钰注意到她的动作。
他这样问是不是代表他有办法?
许甜甜期待的看过来:“嗯嗯。”
温钰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他皱眉打量了一下周围,周围并没有树杆,不能直接把梨子打下来,梨树上方枝径细弱,也撑不住人爬上去。
温钰又看了一眼枝头,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要直接把梨子打下来吗?
是不是不太可能?
许甜甜眨眨眼:“要不…”
温钰眉头微微皱起,换了一个站位,手里的石块迅猛飞出。
石块儿带着沉重的力道击打在梨树枝头,树枝猛烈上下摇晃了一下,枝头的梨子也随着剧烈摇晃。
几秒后,仿佛最后一根稻草断裂,梨子从枝头落下来。
温钰把落到半空的梨子接住。
许甜甜忍不住拍掌,她看向温钰,眼神里仿佛瞬间点亮了满天星辰,这样也可以?竟然用石块儿就能把梨子打下来?!
她言昭哥哥怎么那么厉害?!
应该是这颗梨已经熟透。
在山中,没人摘取的梨最终会掉落在地上,化作春泥支撑梨树下一年盛开。
这颗梨在枝头挂了太久,加上打在枝头的力道,梨子就顺理成章的掉落下来。
温钰想给她解释,他本来只有一半把握,刚才只是试试。
但看到许甜甜欣喜而仰慕的表情,温钰最终什么都没说。
…解释太麻烦了。
他垂眸用手帕把梨子擦干净,递给许甜甜。
许甜甜看着他这种从容冷静的风范,忍不住夸道:“言昭哥,你怎么那么厉害呀?”
温钰眉头继续皱起:“…吃吧。”
他好像不喜欢夸夸。
言昭哥是个谦虚的人。
许甜甜接过梨子,本来想跟温钰分一半,想到分离的寓意不好,改变主意自己吃。
她咔嚓咬了一口,不知是不是这颗梨子是她想要的,所以吃在嘴里显得更甜,许甜甜唔了一声:“好甜。”
温钰捏了捏眉心。
“…嗯。”
许甜甜和温钰在梨树下休息了一会,周围幽静而安谧,气氛很和谐。
温钰的眼神落在许甜甜身上,看着她美滋滋的吃梨子,她耳旁簪着的菊花被阳光晒得有些发蔫,但仍旧挡不住她满身几乎溢出来的美丽。
几根手指如同削葱,又细又白,捧着一颗硕大的梨子,嘴唇沾染了梨汁,显得水嫩而红润…
温钰心烦意乱的收回视线。
静谧的气氛被几个男声打断。
小路拐角有人过来。
“行啊你小孙,这条小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安安静静的。”
“嘿嘿,之前我迷路时摸到了这边。”
“干的不错,回去请你吃饭。”
“……”
这几个人看起来很年轻,被围在中央的是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手里拿着一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剩余四个人围绕在他的周围,表情微带讨好。
他们说说笑笑走过拐角,看到许甜甜和温钰,怔了一下。
竟然有人在?
站在中央的公子目光被许甜甜吸引,看了眼她身后的梨树。
她这梨?
温钰侧身挡住他的视线,目光暗沉锐利,含着警告。
张公子对上这双眼睛,打了个颤,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引起了他的误会,连忙收回目光道:“不好意思这位兄台。”
“我只是好奇哪来的梨?”
那道暗沉危险的目光又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确认他没有其他意思,才缓缓收了回去。
温钰恢复平静:“树上打的。”
温钰带着许甜甜和他们擦肩而过,侧身时,许甜甜好奇的往这边看了看。
两人走过拐角,张公子晃了晃折扇,摇头道:“果然传闻不可尽信。”
他们县的才子温言昭,在传言中是个温润如玉的温雅君子,据说风度翩翩,遇到任何事情都没有见他失去风度。
传言害人。
温钰可一点儿都不像个翩翩君子。
他不过是多看了一眼,温言昭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说起来温言昭身后那姑娘是谁?还挺可爱的,但没听说他已经定亲了啊。
其他几个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们几个并不关注温言昭,认不出他是谁。
算了,谁还没个伪装呢。
张公子晃了晃折扇,没给几个狐朋狗友解释的意思,张公子绕着梨树走了一圈:“欸,你们说这梨树能爬吗?”
“应该不行吧?”
“要不试试?”
“……”
温钰和许甜甜绕过拐角,把几个人抛在脑后。在许甜甜把梨子吃的差不多时,周围的声音也渐渐变得丰富起来。
这条小道的终点在半山腰。
道观后方的山壁处。
终点这一段路需要爬山,山崖陡峭,温钰走在前方,支撑着许甜甜,许甜甜也不敢再东张西望,全神贯注留意脚下的路。
许甜甜不时有细小的石块儿落下去,两人走完这一段山崖,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最后一截是一块大石头,石头有一人高,温钰先跳了下去,朝着许甜甜伸手。
许甜甜探头看了眼石头的高度,心说怪不得几乎没人走这条小路,谁会想到路在这里啊…想爬上来都得先费一番功夫。
许甜甜提醒:“我跳了哦。”
温钰嗯了一声。
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生涯,让许甜甜在某种意义上很信任温钰。
她说完,见温钰点头便毫不犹豫跳了下来。
温钰手臂早已张开,温热柔软的身体撞入他满怀,仿佛也一瞬间填满了他的心口,熟悉的香气萦绕在四周,温钰手臂微微紧了紧。
他把许甜甜放下来,袖子遮住手指,声音平静:“走吧。”
“嗯嗯。”
许甜甜整理了一下衣服,轻盈的跟在他身后。
喧闹的声音越来越近,两人绕过道观,熙熙攘攘的菊花台步入眼帘。
菊花台周围挤满了小贩。
现在的人流比早晨更多,放眼望去全是农人,摩肩接踵,人来人往。
许甜甜身上的香气似乎仍旧残留在他的衣袖上,温钰垂眸:“要不要回石头上?”
人太多了。
他不应该带着她下来的。
许甜甜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娘亲和祖父他们去哪里了?人太多了,她好像看不见。
许甜甜暂时把许娘子放下,回答温钰的问题:“在这里逛逛呗。”
许甜甜并不饿,也没什么想买的东西,她只是喜欢到处看看。
温钰看她一眼,眉心微蹙,他不喜欢太过吵闹的场合。
以防分散,温钰隔着袖子抓住她的手腕:“别乱走。”
许甜甜知道他这意思就是同意,连忙点头表示自己不会乱跑。
说起来言昭哥今天好闲,竟然有时间陪她逛街,不抓紧时间看书了吗?
她这样想便这样问了出来。
温钰想起她在山顶回答他的话,眉眼微暗:“我没带书。”
许甜甜:哦对,没带着书怎么温习。
两人汇入人群。
各色气味儿顿时充斥在周围,渐渐掩盖住温钰身上残留的香气。
温钰脸色变得冷淡。
“酸梅汤,酸梅汤一个铜币一碗~”
“糖果子,甜津津的糖果子,来晚了就收摊儿了诶!”
“画糖人儿喽,客官,来个糖人儿吧?”
糖人儿香甜的气息充斥着鼻翼,老人眼尖的看到他们俩,揽客道:“这位小相公,给未婚妻买个糖人吧?”
温钰顿住脚步看过来。
…她不是他未婚妻。
但温钰懒得和外人解释,他抿唇询问许甜甜:“想吃吗?”
许甜甜直觉温钰想买,难不成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想吃甜的?于是配合道:“买一个。”
老人笑起来,慈眉善目的,非常热情的询问:“姑娘想要什么样的?小老儿会做的花样都在这上面,姑娘选一个。”
许甜甜选了一对龙凤。
龙凤最复杂,但做出来也最好看。
许甜甜向来乐于分享,之前的梨子她自己吃了独食,这次的龙凤糖人她当然不会再吃独食。
何况言昭哥自己想吃。
许甜甜把面积更大的凤凰糖人让给温钰。
温钰看了眼她手里的龙,又看了看自己手里成对的凤,忍不住呼出口气,捏了捏眉心。
两人渐渐靠近道观。
道观正门前排着长长的队, 人们走到道观之门前时,自觉拿出两个铜板扔进功德箱,旁边的小道童会送上三柱香。
许甜甜看向道观, 温钰:“想进去吗?”
许甜甜摇头:“不是, 我好像看见我娘了。”
她已经拜过文昌星君, 剩下的道君不拜也罢。
温钰皱起眉,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并没有看到许娘子一家人, 现在还不到午时, 许娘子应该不会催她。
“…要过去?”
许甜甜想想:“不过去。”
她娘看起来是在逛集市,等他们两个挤过去, 她娘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温钰的眉目不动声色松开。
两人顺着人流往前走。
许甜甜把剩下的最后一点点糖人吃掉, 舔了舔嘴角,唇中充斥着甜蜜的滋味…有点太甜了, 她想吃点咸的。
前方突然传出一股霸道的香味,把集市周围小吃的味道都压了下去。
许甜甜鼻子动了动:“好香。”
她反客为主拉着温钰往那边走。
大部分人似乎都在往这个方向,最终目的地偏离了菊花台——在菊花台旁边的茱萸林中, 被人人为清出了一片平坦的空地,空地上摆放着一个台子。
台上写着几个大字:螃蟹宴。
一个像是掌柜的中年人在台子上, 刚才似乎说了一个笑话, 台下众人笑的欢快,很给面子的纷纷鼓掌。
许甜甜好奇的踮起脚尖。
掌柜的向四周拱了拱手,继续道:“大家皆知秋蟹肥美,当然秋蟹也最贵,今日沈氏酒楼特意准备了50份螃蟹席, 和200只螃蟹和大家分享。
只要有人愿意为蟹宴写一首诗,螃蟹席和菊花酒免费送上;另外两百只螃蟹则采用抽签方式, 在场各位皆有可能获得。”
“最后评选出的诗文前三名,我们东家还特意准备了10两银子作为报酬,东家会买下这三首诗,张贴在酒楼中…”
许甜甜听到周围热闹的评论声。
很多农人虽然没有吃过螃蟹,但他们也听说过螃蟹的大名,这都是贵人吃的东西,听闻最肥美的一波螃蟹,是要进贡给皇上的。
那可是皇上。
且十两银子足够一家人用一年了。
“这沈氏酒楼可真是大手笔。”
“味道好香。”
“唉,十两银子呢!”
“可惜我大字不识两个,写诗肯定轮不到我,这个抽签怎么抽的?”
“爹爹我想吃。”
“咱们等等看能不能中签。”
确实好香。
许甜甜忍不住把目光移向温钰,晃了晃他握着她手腕的手:“言昭哥哥…”
她眼睛眨巴眨巴,此时无声胜有声。
咱们参加吧?
参加行不行?
温钰动作比脑子反应要快,颔首表示答应,动作完才反应过来,闭了闭眼。
他头略疼。
台子上的掌柜指挥着周围人让出一条路,想上台献诗的书生可从此经过。
一位老先生打了头阵,加七恶群把留意齐齐散散灵思看更多完结文他是一位老童生,这么多年一直考秀才而不中,深感自己怀才不遇,别的不说,做诗本领算得上有一手。
老童生落笔完,掌柜让人把纸张收起,送给台子另一边坐着的人看…众人这时才注意到台子旁坐着一位先生。
仿佛察觉到大家的疑问,掌柜笑眯眯的解释:“这位是林先生,宣德年间黄榜进士,大家的诗文能不能通过,便由林先生进行评判。”
是进士啊!
大家眼神变得炽热,这可是进士!
考上进士便可以当官老爷了,虽然不知道林先生怎么没当官,但在在场众人眼里,林先生着实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听闻他们县的知县大人,便是考上进士后派官儿到这里的。
林先生肃着一张脸,把老童生写的诗读出来,品鉴了一下,给出评价:“可过。”
掌柜的当即笑出来,朝老童生拱了拱手:“恭喜这位老先生。”
“老先生请随小二去后面,您的螃蟹席即刻送上。”
小二弓着腰带着老童生往台子后方走去,许甜甜探头看了看,台子遮住了后方的场景,她看不清楚。
趁着老童生离开这一段空白时间,温钰把手里的凤凰糖人儿递给许甜甜,让她帮忙拿着,并叮嘱许甜甜跟紧他。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牵着许甜甜的手,男女授受不亲。
但他也绝不会让许甜甜自己站在人群中,人贩子什么时候都有,不能有侥幸心理。
许甜甜点头表示明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近台前,温钰不在乎聚拢在他身上的目光,但他听到了那些窃窃私语:
“哎呦这后生真俊啊!”
“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也很俊,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天生一对?”
“你这老货,人家就不能是兄妹吗?”
“你不懂,看着不像。”
“我打赌他们俩是未婚夫妻,今天多少人都是跟自己心上人来姻缘树下求姻缘的。”
“这俩人生下的小娃娃肯定好看。”
“去去去,老不修。”
“……”
温钰睫毛颤动了一下。
许甜甜从他身侧探出头,似乎想看他写了什么。
温钰垂眸看了她一眼,回神在纸上落笔。
掌柜的示意店小二收起来送到林先生面前,林先生忍不住看了一眼这对小年轻,看完才读出这首诗。
“过。”
这首诗有那种…的味了,他年轻时也有过儿女情长的时候,想给自己心上人写诗。却又不好意思下笔,只能描写一下院落里盛开的牡丹花。
你说他单纯在写螃蟹吧,也算。
你说他在写人吧,也说的通。
总之不好说,不好说。
但水平是真高。
单理解表面意思,这诗算是咏螃蟹中比较经典的一首。
两人跟着店小二转过台子,台子后方的场景出乎人意料,后方竟种着各色菊花,在花丛中零星摆放着几十张小圆桌。
店小二带两人来到后方,示意他们可自选位置。
菊花和螃蟹自来便是绝配。
温钰和许甜甜选了一个僻静处,一丛灌木生长在旁边,隔出一小片角落,别有一番清幽。
就这里吧。
店小二走后,许甜甜当即憋不住开口:“言昭哥哥,你太厉害了。”
刚才在台子旁边她就想说。
但有那么多人看着她没敢动。
她也有试着想咏螃蟹的诗,但她左想右想还没想出来,他已经一挥而就。
而且写的那么好!!
许甜甜崇拜的看着他,他周身仿佛多了一层光环,闪亮而耀眼。
温钰在她崇拜的目光中沉迷了一瞬间,又抿唇恢复了平静。
他伸手掐了一朵旁边的菊花:“你的花有些蔫儿了,换一朵吧。”
许甜甜注意力被他带跑,摸了摸自己耳侧,好像确实有点。
她把耳侧的菊花拿下来,身体往温钰那边歪了歪,侧头道:“你帮我插上。”
温钰:“……”
“你自己来。”
“这里又没有铜镜…帮帮忙嘛。”
温钰看着她伸过来的脑袋,和完全不见外的撒娇声,呼吸一滞。
他终究拿起那朵花,插在她的耳侧。
乌黑顺滑的发丝,雪□□致的脸颊,和他亲手簪上的花…
温钰喉结不动声色滚了滚,手指掐住手心。
“……”
与此同时,道观门前。
许甜甜当时没看错,许娘子确实在逛集市,买了些东西后,一家人停下来歇歇脚。
歇脚的地点选在姻缘树旁。
这里有空地。
许善文看着自己老爹手上的一堆东西,撇了撇嘴,心想他们两父子都是负责拿东西的脚夫命格。
许甜甜就是随了他娘,才爱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娘子似乎察觉到许善文心里的腹诽,在旁边石头上坐下,看了许善文一眼。
许善文吓了一跳:他娘总不会连他腹诽都看得出来??
虽然心知不可能,但许善文也不敢再想了,他连忙转移话题:“娘,咱们不管我妹妹了吗?”
许娘子:“一会儿去找她。”
“怎么找?”
这里那么多人,他们会错开。
许娘子漫不经心道:“去螃蟹宴找。”
螃蟹宴已经传开了,许家逛集市时也听到了消息,只是一家几口都不会做诗,所以没参与。
但温钰跟在甜甜身边。
许娘子相信,甜甜下山后,听到螃蟹宴的消息一定有想法。
许善文:“有道理。”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一家几口坐在石头上歇脚,不知何时,前方姻缘树下多了一对与众不同的组合,在一众青年男女中非常显眼,惹得大家纷纷关注,许娘子也多看了两眼。
韩公良搀着自己娘亲,被大家看的脸红:“娘,我不需要求姻缘…”
韩娘子一只手有些问题,缩在袖子里,打断韩公良:“乱说,怎么不需求姻缘,你都这么大了还没定亲…”
韩公良:“未立业何以成家?我还要学习呢。”
韩娘子:“你已经是你们官学榜首了,还学什么?”
韩公良急着反驳:“娘你别乱说,我哪里算什么榜首?上次拿到第一名只是侥幸,若不是夫子出算学的题…温兄才是公认的榜首。”
“不论有什么原因,榜首就是榜首。”
“总之这个姻缘必须求。”
“你听不听我的话吧?”
韩公良脸憋的通红,但他哪里能反驳,只能答应下来。
一老一少走到姻缘树下。
周围人纷纷看来。
韩公良脸几乎埋进胸口,韩娘子倒是坦荡,她一个寡妇能把韩公良抚养长大,从不畏惧外界目光。
韩娘子把红布条递给韩公良,催促:“快,扔上去许个愿。”
“虔诚点!”
姻缘树姻缘树,虽然一般是未婚夫妻来求长长久久,但单身人士求姻缘也有用。
韩公良只想早拜完早走,随意许了个愿,连忙把红布条扔上去:“可以了,娘,咱们走吧。”
“我听说有螃蟹宴,我带你去吃。”
“你是不是忘了咱们母子不能吃螃蟹?小时候你爹给你抓到一只螃蟹,你只吃了一口,身上就长满了疹子…”
“那我带你去吃其他的。”
“不着急,听闻道观里还供奉着月老,咱们俩也去拜拜。”
“这么多人,得排到什么时候?”
韩母镇定:“排不到我们下次休沐再来。”
韩公良吓到连连推脱:“不行不行,我下次休沐要去拜访温兄!”
“……”
许善文看向脸色红彤彤的韩公良:“他说的温兄是不是温钰?”
“温钰不是榜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