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里毫不掩饰嘲讽之意。
在花园里若是两人遇上了,齐露也总会因此刺上几句。齐茉莉心中憋屈,但始终记着秦姨娘交代过的话,倒也没有跟她死磕。
“姨娘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总是叫我忍、忍、忍!”齐茉莉回到屋子里,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一旁的红珠赶紧安慰:“小姐且先听姨娘的话,姨娘总归是不会害了小姐的。”
齐茉莉哼了一声:“若不是知道这点,你以为我会忍下这口气?”
一旁红珠听了,便没有再吭声。
这几日齐正几乎每日都是申时三刻便会回府,而回府第一件事总会不自觉地去白莲院子里看看。
而今日,就在他往白莲院子方向走时,与秦姨娘倒是不期而遇。
“老爷可是去白妹妹院子?”秦姨娘其实比白莲后进府,但是年纪却比白莲长上两岁,遂从来都不肯唤一声姐姐。体现亲昵之时,也只唤她作妹妹,就好像这样便能体现她在府中的地位要高白莲一等。
齐正嗯了一声,秦姨娘便笑着说道:“真是巧了,我也正好要去她院子里。
前儿个说好要给她做绿茶酥饼,这不,今日做好了就给她送去呢。老爷可是沾了白妹妹的光,也能尝上一些了。”
秦姨娘生得媚,配上这娇俏的语气,齐正心中也很是欢喜。便说道:“那就一同去吧。”
不料,没走出多远,便在花园的小道上,看见白莲倒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秦姨娘立即露出惊慌的表情,嘴上说道:“呀,白妹妹这是……”
齐正的脸色也瞬间黑成了锅底,紧紧盯着白莲。
听到秦姨娘的声音,跟着白莲的丫鬟脸色一变,连忙伸出手扶住白莲,将她拉起来,很是焦急地问道:“姨娘,你没事吧?有没有扭到脚?”
齐正听得丫鬟的话,脸色舒缓了一些,大步朝白莲走去。来到她面前,还伸出手扶住了她,问道:“怎么这般不小心?走路也能崴脚。”
白莲神色有些慌张,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对齐正说道:“不过是个意外,不知道怎么的,这路上就多出了一些鹅卵石,我不小心踩着了,这才险些滑倒。”
一旁伺候的丫鬟也愤然说道:“这花园洒扫的人也越发不上心了,这么些鹅卵石也不知道清理了!”
言语中似有所指。
而那个伸手接住白莲的男人则一直压低着头,没有吭声也没有向齐正行礼。
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似乎在忍耐什么。
秦姨娘见齐正还这般关怀白莲,心中更是不悦,双眼微眯,看着那个男人说道:“你可是新来的?从前可没在府中见过你。”
男人一身小厮服饰,自然应当是下人。
听到秦姨娘的话,齐正也朝男人看去,而白莲的身子则僵硬了不少。
男人只低着头,也不回话。
齐正皱了眉,不悦地道:“怎么学的规矩?秦姨娘问你话也不知回答。”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低声回答;“小的今日才进府,还不识得秦姨娘,
还望秦姨娘不要见怪。”
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沙哑,这样的嗓音很是特别,齐正总觉得似曾相闻。
见齐正的目光在男人身上打量,白莲的面色则更加紧张起来。她伸出手牵住齐正,然后笑着对他说道:“老爷可是要去妾身院子里?如此正好可以陪妾身一道回去了。”
白莲甚少在外人面前也表现出这般的柔情蜜意,而且还大胆地牵住自己的手,齐正一开始只觉得心中甜蜜,可回过神却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事出反常必有妖。
齐正盯着白莲的脸看,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飘忽不定,似乎十分紧张。
眼神沉了下去,齐正扭头再次看向男人,对他说道:“你抬起头来给我看看,别是混进来的。”
这下就连男人的身子也跟着僵硬了不少。
白莲牵住齐正的手下意识地捏紧了一些,这让齐正心中更加疑惑,催促道:“磨蹭什么?还不赶紧抬头!”
男人似乎下定了决心,忽然猛地将头抬起来看着齐正,眼神里还藏着怒火。
齐正看着他,脑子里嗡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男人,就算过去了这么些年,他也不会忘记。当年,白莲自认为配不上自己,自请出府嫁人,要嫁的便是眼前这个男人!
而后来,他夺了白莲的身子,将她留在自己身边。而这个男人也被他打发了出去,从此与齐府再无瓜葛。
但是为何今日他会出现在府中,还这么巧跟白莲在一起?
难道……这么多年,他们两人还藕断丝连?
齐正只觉得一阵晕眩,步子又往后退了两步,渐渐松开了白莲的手。
秦姨娘见状连忙上前扶住齐正,焦急地问道:“这是怎么了?老爷,你没事吧?”
然后又看向男人,呵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老爷见到你会这样!”
男人冷哼一声,看了眼齐正,又看了眼白莲,尔后说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心虚,他自知亏欠我!”
秦姨娘掩下眼中的喜色,嘴上说道:“胡说,我家老爷怎么可能会亏欠你?你是什么身份,我家老爷是什么身份!”
这句话更加激怒了男人,男人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他冲着秦姨娘喊道:“当初若不是他使了卑鄙手段,莲儿就不会在这齐府做什么劳什子的姨娘!她该是我的嫡妻,做堂堂正正的一家主母!”
秦姨娘听后露出惊讶之色,似随口就道:“难道你就是当年跟白妹妹……”
话还没说完她就赶紧住了嘴,只装出愤怒的模样,对他说道:“你以为你能给白妹妹带来什么?白妹妹在这府中做姨娘,比跟着你要强上千倍万倍!”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男人,因为他知道秦姨娘说得没错。自己一穷二白,还是个奴才,哪里比得上齐正?
可是他不甘心,当初白莲差一点就嫁给了自己!
“当初若不是他使用了卑劣的手段,你以为莲儿会嫁给他?”男人垂死挣扎地叫唤。
“住口!你不要说了!”白莲终于忍不住叫出来,“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是齐府的姨娘。”
男人一声声的“莲儿”还有那声“卑劣”刺痛了齐正的心。
齐正气得浑身都有些抖起来,他看着白莲,眼中满是失望之色。开口道:“我原以为我对你的感情,对你的付出会将你融化。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和他竟然还没有断干净!”
白莲往前一步想要解释,可是齐正却不想听,还用力将她推了一下,让她踉跄着退了好些步。
齐正看着她,冷冷地说道:“从今日起,你就待在你的院子里,没我的允许半步也不许出!”
说完这句,齐正又叫来人将男人给叉出去,之后便气呼呼地转身离去。
秦姨娘留在原地,得意地看了白莲一眼,道:“唉,你这又是何苦呢?早点放下不就好了。如今老爷对你起了疑心,白氏,我想你要翻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完笑了几声,才扬长而去。
白莲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她这才明白,秦姨娘这些日子对她的友好都是假的,如今看到她失意,便露出了真面目。
“姨娘,”丫鬟流云扶着浑身颤抖,身子发软的白莲,眼中满是焦急之色,“姨娘,你要振作点,清者自清,老爷会明白的。”
虽然现在说这话于事无补,但或许可以稍稍安抚一下白莲动荡不安的心。
洛国的冬季漫长,如今已然立春,可还没有要消散的意思。
忽的,白色的雪花从天而降,飘飘荡荡地落在白莲的头上、身上,还有……心上。
一阵冷风吹来,冻骨的寒风就像在她的骨头上刮过,整个人从里头开始散发着冷意。
齐正失望的眼神、秦姨娘得意的面容,还有曾经那个她辜负了的男人愤怒的喊叫,都交织在她的脑海里。
她知道,这一切虽然不是自己直接造成的,但终是有自己的原因。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而我死那种悲凉的愧疚感。
而最刺痛她的,是齐正那声声的质问和怀疑。
他竟然怀疑自己不是一心一意待他!
一滴泪从白莲眼角滑落,若不是太爱他,当初又怎会嫌弃自己的出身,不愿意成为他的累赘,匆匆选择一个人出嫁?
若不是太爱他,又怎会在这府中多年如一日地、规规矩矩地待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尽量不与他人起冲突,只知道忍耐?
“流云,咱们回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白莲有气无力地开口。
流云也红了眼眶,可她不能在白莲面前落泪,免得白莲更加伤心。
主仆二人便这样搀扶着回了倚翠苑。
不多久,齐梓珊也收到了消息。
“小姐,不好了,白姨娘出事了!”翠竹从门外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色很是难看。
齐梓珊正在绣花的手顿了一下,针头刺进了左手的食指里。一旁烟云惊了一惊,赶紧给她拔出来,血立即流了出来。
“什么事这般毛躁?害得小姐都刺伤了手。”烟云不免埋怨地说了一句。
翠竹脸色红了一红,有些抱歉:“对不起小姐,但是事情紧急,奴婢也只是关心则乱了。”
“到底什么事,慢慢说。”齐梓珊看着翠竹,安抚了一句。
翠竹的语速不知不觉放快,将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还说道:“流云在白姨娘身边伺候着,这次是白芷过来的。”
流云不敢离身,看来这次白莲是被伤狠了心。
齐梓珊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尤其是听到秦姨娘跟在齐正一块的时候,这难看中又多了几分疑惑。
因为此事齐正被气昏了头,没有下令不许人嚼舌,再加上有秦姨娘推波助澜,白莲被软禁之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齐府。
“好,很好。”齐梓珊沉着脸说出了这么一句。
若是说之前的事齐梓珊都只是抱着小惩大诫的想法,那么这次,她是真的动怒了。
虽然还不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又怎么会入府来,但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跟秦姨娘怕是脱不了关系。
可是,这段日子秦姨娘和齐茉莉不仅春风得意,还赢得了不少口碑,让府中之人都觉得她们改变了不少,就连齐老太太也亲口褒扬过。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怎么也不可能扳倒她们。
秦姨娘这次的算盘打得极好,不但让白莲失了宠,弄不好还会牵连到自己。若不是自己眉眼之间像极了齐正,恐怕秦姨娘还会拿此做文章,煽动齐正怀疑自己不是亲生女儿!
想要就此打压白莲和她,看来自己之前还是太手软了。
齐梓珊冷笑一声,徐徐开口:“烟云,你说秦姨娘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秦姨娘?”烟云愣了一下,随即脱口而出,“自然是三小姐和晏公子的婚事。”
勾了勾嘴角,只听齐梓珊说道:“那便让她美梦破碎好了。”
白莲被软禁在倚翠苑不能出来,那便只有齐梓珊去看她。待来到白莲院子里,还未走近她的屋子,就能感觉到沉闷的气氛。流云正巧
从屋子里出来,看到齐梓珊眼中一喜,正准备出声,齐梓珊却冲她摇了摇头。
齐梓珊走进屋子,便能听到白莲压抑的细碎哭声。这么多年下来,就连哭,白莲也从不会放声大哭。
她总是隐忍着,再隐忍着。
手抚上胸口,齐梓珊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揪到一起,生疼生疼的。
齐梓珊走到白莲身边坐下,依偎在她身侧,出声安慰:“娘不用伤心,珊儿相信用不了多久,爹就会发现是他错怪了娘。”
听得齐梓珊的安慰,白莲的眼泪掉得更多,终于忍不住扑进了女儿怀中,泣不成声:“你爹他……怎能疑心我不忠呢?”
齐梓珊更加心疼起来,一只手在白莲背上轻轻拍着,另一只手则紧捏成了拳头,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爹只是一时糊涂,何况还有秦姨娘在旁煽风点火。”说到秦姨娘三个字时,齐梓珊加重了语气,“娘放心,定会有证明娘亲清白的一天的。”
两人说了会儿体己话,白莲怕齐梓珊来看自己受牵连,便催促着她赶紧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齐梓珊走得极慢,脸上表情有些凝重,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烟云和翠竹紧跟在她身旁,却连大气都不敢出。她们都知道,齐梓珊这次很是不高兴,而且心中正难过。
她们不知道的是,齐梓珊脑子里想的,是如何来扳回如今的局面。
想来想去,此次事件的关键是在那个男人身上。
“六妹妹。”一道男声打断了齐梓珊的思绪,她抬眼望过去,齐云飞正朝着自己走来。
齐梓珊福了福:“大哥。”
齐云飞眼中也满是焦虑和关怀,一靠近便轻声问道:“你还好吧?白姨娘可也还好?”
“劳大哥挂心,我跟姨娘都好。”在这府中,齐云飞是真正关心她的人,齐梓珊对他也是带着真心。
齐云飞叹了口气,道:“如今爹在气头上,此事又闹得满府皆知,想来白姨娘最近的日子不会好过了,说不准你也会受牵连。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尽管来跟大哥说,大哥自会补贴你。”
齐梓珊只觉得鼻头一酸,但她将这份酸楚咽了下去,只乖巧地说道:“有大哥这句话,珊儿便少了几分担忧。大哥放心吧,爹总会明白的。”
最近生意上的事很忙,齐云飞也是正要往外头去,恰巧看见了齐梓珊才走过来问上几句。见齐梓珊面色如常,他便放心许多,匆匆往外赶去。
待齐梓珊回到屋子里,刚在暖榻上坐下,就听到她说道:“烟云,狗子可还是在门房当差?”
烟云回道:“还在。”
齐梓珊点了下头,吩咐道:“你拿些碎银子去找他,问清楚那男人为何可以入得府中来。切记,莫让人瞧见了。”
刚才在路上遇到齐云飞,倒是让齐梓珊脑子里更加清醒了。她只想着自己要怎么对付秦姨娘,倒是将大太太给忘了。
如今这府中,对秦姨娘不满的可不只有自己一个人。大太太满怀希望地想让齐翩然嫁去晏府,如今却成了齐茉莉,心里头怎么能不怨?
正好,齐梓珊也想将齐茉莉这婚事给搅黄了,倒是可以顺水推舟,推齐翩然一把,遂了大太太的意。如此一来,恐怕大太太也会忍不住插手的。
等得天微黑了,烟云才从外头回来。
一进门,烟云就反身将门闩上,然后往里阁走去。进了里阁,齐梓珊正坐在暖榻上看着山庄的材料清单。
因为修改了设计,所以所需的材料也更多了,齐梓珊得在今日安排人再去进一批木材和沙石。
“小姐。”烟云走到齐梓珊面前,顺势给她倒了杯茶,然后在她身边说道,
“狗子说,后院的墙落了许多石子,而且还有破洞,管事的便叫人请了人进来修补,那男人便是修补工匠之一。奴婢让狗子去打听了,听说他是管事的侄子阿丁介绍来的,恰巧阿丁也是门房上的。”
齐梓珊静静听着,喝了一口热茶。
烟云继续说道:“狗子还说了一件事,前几日曾看到有个丫鬟偷偷去找过阿丁,似乎是秦姨娘身边的丫鬟。”
如此一来,齐梓珊就更能确定此事是秦姨娘搞的鬼。
既然确认无误,那她便能放开手脚去做了。
翠竹也凑过来,问道:“小姐,你打算怎么做?”
齐梓珊轻笑一声,道:“明儿个你就去往外散播,就说我娘因为遭到诬陷,万念俱灰,几次三番要寻死,所幸被流云和我死死拦住,却还是伤了身子,卧床不起。务必让全府都知道,我娘是受了委屈。”
翠竹愣了一下,随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然后齐梓珊又吩咐烟云道:“给狗子送些银子,让他想法子出府一趟找到那个男人。另外,你去打听谁跟阿丁关系好,若能买通便最好,得从阿丁嘴里套出些有用的话来。”
烟云点点头,道:“奴婢明白,小姐放心吧。”
齐梓珊眼中闪过凌厉之色,哼,秦姨娘,原本她还不想动她,如今自己撞上门来,就不要怪她心狠了。
翠竹是个活泼性子,人缘颇好,在外人看来也是最藏不住话的。且她与人和善,
一些没有在各房当差的丫鬟奴才倒喜欢跟她聊上几句。
想着齐梓珊的嘱托,翠竹这两日越发勤快地跟人聊天,还时不时不注意地透露些白莲的消息。没多久,全府的人都知道白莲寻死不成生病了,且是因为受了委屈。
这些话自然也传到了齐正的耳朵里。
齐正在书房看最近生意的账单,脑子里却乱得很。想起前几日的事情,他当时是气得紧了,甚至都不愿意听白莲辩解一句。
可如今冷静下来,却想得多了一些。
尤其是听到白莲几欲寻死,如今病卧在床,他的心都揪了起来。可是一想起那个男人看白莲的眼神还有怨恨自己的话语,他又非让自己硬起心肠,不去看望。
看了一会儿后,他终是忍不住唤了人进来:“白姨娘的一概用度都不许少,再去请沈大夫入府替白姨娘诊治,务必让白姨娘的病赶紧好起来。”
奴仆一听,赶紧应下去办事了。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齐梓珊便收到了消息,沈大夫入府直接去了白莲的院子。
呵,这般看来,父亲对娘的情义还未斩断。
如此便好。
另一边,齐梓珊吩咐烟云做的事也有了回音。烟云走到齐梓珊身边,将打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据那男人交代,是阿丁去他做事的地方找人,一眼就瞧中了他。原本他不想来齐府,可阿丁却无意间提起白莲,说白莲身子越发欠佳,所以才让他忍不住答应,想要进府看一眼白莲是否安好。
而在这之前,男人跟阿丁从不相识,更别说是好友了。
“我交代的话,狗子可全跟他说了?”齐梓珊抚了抚茶杯,问道。
“小姐放心,狗子全说了。”烟云说得很确定。狗子跟她是一同进府的,又是同乡,两人关系很好。再加上齐梓珊有意在府中铺自己的人脉,所以平日里让烟云偷偷关照狗子,早已将他拉入了自己的阵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狗子这时候便能派上大用场。
“那他是什么反应?”齐梓珊又问道。
烟云道:“听到姨娘因为他遭了罪,又极有可能是被人利用,气得不轻呢。还说要找阿丁算账,问他是何居心。狗子安抚了他,说会安排他见阿丁问清楚。”
齐梓珊点点头,道:“只等阿丁那儿的结果了。”
“小姐,阿丁会上当吗?”翠竹不免有些担心。
齐梓珊笃定地一笑,“且等着吧。”
因着白莲病了,大太太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屋子里便只有秦姨娘、辛姨娘以及鸢姨娘来请安。
齐老太太被府中这些烦心事闹得也有些气虚,这几日也不肯见人。大太太不用去请安,倒是多了时间来敲打一下下面的姨娘们。
因着齐茉莉与晏轩的婚事,大太太对秦姨娘尤其不满,只是面上却也不好表现出来。这次白莲的事有秦姨娘在场,她便多了几分疑心。
就算此事与秦姨娘真的无关,大太太也不会放过这种可以刺刺她的机会。
“听闻白姨娘这几日身子骨弱的很,你们要是有空也去她院子里看看,替她排解一下心中的苦闷。”大太太说了一些寒暄的话之后,忽的对姨娘们说了这么一番。
秦姨娘听了,忍不住讽刺说道:“妾身可不敢去,出了这等丑事,老爷可是恼了她,不然哪能软禁呢。若是我们去看望,岂不是跟老爷作对么?”
大太太听了冷笑一声,话语却还是平和:“秦姨娘慎言,老爷虽说不让白姨娘出院子,可没说是要软禁着她。再者,大家是多年姐妹,白姨娘不能出来,可不代表你们不能去看望。莫非在秦姨娘心中,从不曾把白姨娘当作姐妹?我可记得,前些日子你和她还是交好的。”
句句话都带刺,秦姨娘如今可不想咽下这口气,只道:“太太都没去,妾身怎敢抢了太太的先?关照姨娘,可是太太的责任,妾身不敢越俎代庖。”
倒是将一切推到了大太太身上。
大太太心中气闷,但随即却嫣然一笑,道:“瞧我,倒是糊涂了。当日白姨娘被发落时,你可是在场的。往日里可不见你与老爷一同前往,偏偏那日这么巧……恐怕白姨娘见着你,病会更重一些,便罢了吧。”
明明什么话也没明说,可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大太太这是在说此事是秦姨娘使得手段呢。
还没等秦姨娘开口反驳,大太太又露出愁容,叹气道:“虽说惩罚的是白姨娘,可老爷心中也不好过。我听闻老爷让沈大夫入府替她看病,想来是心中担忧得紧呐。白姨娘以死明志,想来的确是冤枉了,若是洗清了污名,那些有意看笑话挑拨的人,还不知道老爷会如何处置呢。”
秦姨娘脸色一变,厉声道:“太太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冤枉妾身不成!”
大太太眉眼一挑,喝了口茶看着她道:“我可什么也没说,秦姨娘何必往自己身上揽呢?”
正说着,外头婆子匆匆来报:“不好了太太,有人来府上闹事呢!”
大太太敛了眉,不悦问道:“怎么回事?”
汇报的婆子眼中泛着焦急,急急说道:“门口来了个男人,将门房的阿丁抓住了,还打了一拳!说什么‘利用了我’‘生活被弄得一团糟’之类的话。管事的见不对劲,叫人将两人都捆了起来,现在让他们在偏院待着呢。”
吞了下口水,婆子又说道:“老爷听到风声,已经往偏院去了。”
听到这儿,大太太这才一惊,呵斥道:“那怎么现在才来回禀?”
秦姨娘见大太太动怒,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大太太一门心思放在齐正身上,听得他已经去了偏院,也赶紧起身往外走去。
几个姨娘互相看了一眼,秦姨娘便开口说道:“既是府中之事,我们也不妨去看看。”
能多跟齐正碰面,她可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一行人匆匆赶到偏院时,齐正已经到了。令诸位姨娘没有想到的是,齐梓珊也在这儿。
齐梓珊满面怒容,眼中似有哀伤之色,她上前一步指着被捆绑住的男子,泣声说道:
“你这个歹毒的男人,也不知怎么入了府,害我姨娘被爹爹误会!姨娘不堪受辱,差点就一头撞死!如今好不容易留下一条性命,却是疾病缠身,连床也起不了……你为何要如此陷害我姨娘?”
最后一句,更是厉声喊叫。
人们从来没有见过齐梓珊这个样子,看着她为了母亲清白痛苦的样子,一干下人都露出了不忍神色。
齐正也有些动容。
他这个女儿一向内敛温婉,何时这样大叫大喊过?可见的确是悲愤难鸣。
秦姨娘轻蔑地看了齐梓珊一眼,在她看来,齐梓珊这样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白莲已经不能翻身了。
男人愣怔了一下,随即也是怒容满面。若说之前狗子的话他是半信半疑,现在听到齐梓珊的话他就全信了。
白莲竟真的去寻死!
是自己害了她……
下一刻,男子暴跳而起,一脚踹到了身边阿丁的胸口,怒吼道:
“都是你!是你利用了我!你骗我!”
随即又看向齐正,对他说道:“齐大老爷,我跟白姨娘之间清清白白,是这个小人诱我入府,想要害白姨娘!如今不仅是害了她,也害了我!”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在场的人都傻了眼。随后齐正反应过来,皱着眉对他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男子瞪了阿丁一眼,然后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不单单将阿丁故意接近自己,请自己进府修补围墙说了,还指出是他故意让自己在园中等待,所以他才会遇见白莲。
而白莲会倒在他身上,完全只是个意外。
如今,他因为得罪了齐府,他原本所待的工匠所也待不下去,被老板辞退了。
一大家子都等着他每月领工钱养活,现在这份工没了,他的收益也没了。
齐正听了之后,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看着阿丁说道:“他说的可是事实?”
大太太走到齐正身边,没有吭声。
阿丁吓得脸色苍白,连连磕头说道:“老爷太太,冤枉啊!奴才冤枉啊!奴才只是见他手艺不错,这才请他来府上的!”
“你放屁!”男子暴怒,“工匠所比我手艺好的大有人在,他们可是在前店,你为何没选中他们?”
男子说得不错,前店一般都是手艺好的人在那儿充门面,手艺稍次的就会往里,越往后的手艺越平凡。男子虽然也有一门好手艺,却也还不够在前店的资格。
如此一来,阿丁的确就很可疑了。
秦姨娘听着听着,脸色变了一些。这时候已经忍不住开了口:“那日可是我跟老爷亲眼看到你跟白姨娘拉拉扯扯,如今却推到别人身上,这是想替白姨娘遮掩过去么!”
这话一出,齐正的目光中又多了怀疑之色。
“天地良心,我所言没有一句是假话!”男子表情很是坦荡,就算叫他立刻发毒誓,也是敢的。
一直没有吭声的大太太瞥了秦姨娘一眼,接着开口道:
“秦姨娘慎言,此事既然有其他可能,又怎能一口咬定是白姨娘的错?莫非,秦姨娘是怕白姨娘洗清了罪名不成?”
秦姨娘涨红了脸,刚要反驳,齐老太太身边的水杉便扶着齐老太太过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
见齐老太太来了,秦姨娘硬生生将自己想说的话憋了回去。她可不想在齐老太太面前落下不好,说她不敬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