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太太不出声,秦姨娘继续说道:“莉姐儿正巧也是咱们大房最大的姑娘,她先定亲也是从了顺序,之后要定亲的妹妹们才更好说亲啊。”
秦姨娘这话倒是说得没错,一般人家都是根据长幼顺序给家中孩子定亲的。大的定了,小的便可以开始定了。
大太太知道秦姨娘的意思,这是在提醒她不要因此耽搁了齐翩然的婚事,毕竟晏家要的儿媳妇已经选好了。大太太也知道,这必定是晏家经过思考的。可是她却不想就这么便宜了秦姨娘母女。
于是大太太只说道:“此事我还需跟我家老爷再商议看看,劳烦你来这么一趟了。”
苏二娘见大太太都这么说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笑呵呵地说了几句吉利话便往外走。
秦姨娘见状,连忙很热情地凑到苏二娘身边,然后趁人不注意塞了一个红包到苏二娘手中,嘴上说道:“这大冷天的也辛苦你跑一趟,回头记得跟晏家好好说说。”
言下之意便是要苏二娘从中周旋了。
苏二娘掂量了一下手中银子的重量,脸上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连连答应。
待苏二娘一走,秦姨娘返回大太太屋子里,有些不满地看着大太太,说道:“太太今儿个是怎么了?这么好的一件喜事,怎么似不高兴?这晏家可是难得的好人家,既然人家开口求亲,太太只管答应便是,怎么还往后拖呢?”
一看这架势,便知道秦姨娘是要跟大太太好一顿理论了,这种浑水辛姨娘自然是不乐意蹚的,便连忙起身告辞了。
辛姨娘一走,秦姨娘更是没有顾虑了,直接坐在椅子上,昂着下巴斜眼看着大太太。
大太太原本心中就不平,再见秦姨娘这副模样,更是怒火攻心。饶是她平日里再是端庄淡定,此时此刻也难以平静。
“你这是妾室跟主母说话的态度吗?秦氏,别怪我没提醒你,说话之前得先掂量清楚,注意自己的身份!”
秦姨娘见大太太动气,先是被唬了一下,但想着自己女儿很快就能跟晏家定下亲事,便又得意起来。只说道:“太太不用拿妾室的身份来羞辱我,我自然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但是太太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一家主母,自然要为底下孩子的亲事劳心劳力,莉姐儿这门好亲事,太太要是驳了,就不好跟老爷还有老太太交代了。”
这回她可不仅仅是搬出了齐正,就连齐老太太也搬了出来。大太太气得身子都快要抖起来,可偏偏又被秦姨娘给戳中了要害。
大太太顺了口气,这才恢复往日的平静,对秦姨娘说道:“家中姑娘的亲事我自有主张,作为姨娘,这不是你该过问的。此事我会同老爷商议后再做决定,你先退下吧。”
姨娘的确没有资格管家中姑娘们的亲事,就连过问也是不该的。主母若是仁慈,便会与你说上一声,甚至讨论一下。若是强势的,便说也不说,直接做了主。一些厉害又刻薄的主母,甚至会直接将庶女当作货物一般卖掉,得到一大笔下聘银子。
秦姨娘听大太太这么说,脸色自然是好看不到哪儿去,可这种时候,她也不能真的跟大太太撕破脸皮。若是大太太真的发起狠来阻挠齐茉莉的亲事,那么吃亏的就是她们自己了。
起身朝大太太行了个礼,秦姨娘便摇曳着身姿走了出去。
秦姨娘一走,在一旁伺候的桃花忍不住气愤道:“这秦姨娘也太嚣张了,简直就不把太太放在眼里!”
大太太恨恨地说道:“她一向就这般张狂,哪里将谁放在眼里过?不过是晏家遣了官媒来说亲,眼睛就要看到天上去了!”
一向淡定从容的大太太从未这么激烈地说话,可见是真的被气着了。
桃花也很是不爽,跟着说道:“秦姨娘以为三小姐与晏家定了亲事,自己也是官家夫人了不成?别说这亲事还没定下,就算定下了,她秦姨娘也不过是个妾。”
这番话倒是说进了大太太的心坎儿里,让大太太心里平衡了不少。再怎么说,
自己也是一家的主母,是明媒正娶的嫡妻。只要她在一日,齐翩然的亲事她自然是要筹谋的,绝不会往差了嫁。
而齐茉莉的婚事,也还是拿捏在自己手里。
她若是有心,真找个什么借口拒了这门亲事,也不是不能的。唯一的不好,就如秦姨娘所说,会惹了老爷和齐老太太不快。
她不是蠢笨之人,自然不会做这种会影响自己光辉形象的事情。
不过就算应下这门亲事,齐茉莉该怎么嫁过去,嫁得风光与否,还不是她说了算?
她倒是想看看,一个将来不被娘家主母待见的庶女,一个陪嫁平平的庶女,将来怎么在婆家立足。
“晏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放着咱们嫡出的四小姐不娶,偏去娶一个庶出的!”
桃花心里充满了疑惑,嘴比脑子快,竟就这么说了出来。
而这点也同样是大太太的疑惑。
她明明那日都将话说得那般清楚明了,她就不信晏夫人不会权衡利弊。何况那日她看着,晏夫人已经动摇了心思,是要晏轩娶齐翩然的。
为何短短几日就改了主意娶齐茉莉?
大太太怎么也想不明白,虽然直觉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可又无从去证实。
“既然晏家已经决定娶莉姐儿,想来是深思熟虑过的。此事已经如此,以后就莫要再说了。”过了一会儿,大太太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
桃花立即闭了嘴,再也不提晏家半句。
而这边,齐梓珊从后院角门处偷偷回了屋子,而齐二老爷则如往常那般出门赴约。
来到经常出入的梦里香,也就是齐三老爷嘴里的花楼,齐二老爷就直接去了二楼的厢房。
厢房中,已经有一起喝酒的朋友在谈笑风生。
见到齐二老爷进来,其中一名身穿棕色棉麻质感长褂的男人立即热情地招呼他坐下,然后说道:“齐二老爷,你们齐家竟然搭上了李家这条线,小弟先在这儿说声恭喜了!”
齐二老爷听得莫名其妙,反问道:“你在说什么?我们齐家何时与李家搭上线了?”
谁都知道,齐家和李家一向没什么交集。
男人以一副“你别装了”的表情看着齐二老爷,然后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
说道:“就别瞒着了,我们都知道了。你们齐家不是一直有块地空着吗?旁边的地就是被李家当家给买下了,现在那片地正在动工要建造山庄呢!你们齐家都派了人去监督,怎还说没有搭上线?”
齐二老爷听后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男人看着齐二老爷,道:“当然是真的!怎么,齐二老爷你不知道?”
这下齐二老爷的眉头皱了起来,心底更是觉得有些怪异。若是跟李家搭上线,这可是好事儿,怎么没人通知一声?
见齐二老爷陷入沉默之中,男人只当他是不相信自己,于是说道:“你要是不信,自己去看一眼便知!”
齐二老爷见男人这么说,心里头的疑虑也更大了。酒喝了不过三巡,便有些待不住了。
待回了齐府,齐二老爷便一直有些心绪不宁。破天荒地,他竟然还主动去了齐二太太的房里。
此时齐露正在房间里跟齐二太太说着晏家请官媒上门说亲之事。因着自己没份,齐二太太倒是对晏家没有选择大太太所出的齐翩然有些幸灾乐祸,但齐露却对于晏家选择了齐茉莉很是不满。
“就齐茉莉那样的女子,也不知道晏家是怎么瞧上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安分的,也敢往家娶。我瞧着,娶涟姐儿或者珊姐儿都比她好。”齐露不高兴地冲齐二太太说着,作为二房嫡女,她除了不乐意齐茉莉,同样也不想齐翩然嫁过去。
这时齐二太太瞧见齐二老爷出现在门口,惊讶说道:“这个时辰老爷怎么过来了?”
齐二老爷神色有些不愉,对她们这种女人之间的嚼舌根很是不屑。
他眼中的讥诮被齐二太太看在眼里,齐二太太立即讽刺说道:“既然老爷不想看见我,又何必过来?”
齐二老爷已经习惯了齐二太太的冷嘲热讽,加之他今日心中有事,便更不想跟她计较这些,只说道:“露姐儿先回去歇着吧。”齐露噘起嘴不想离开,齐二太太使了个眼色,齐露也只好不甘不愿地走了。
待齐露一走,齐二太太便说道:“老爷可是有事要与我商量?”
齐二老爷喝了口碧螺春,茶香在口腔里一直蔓延到了喉咙,这才让他舒坦了不少。
随后,齐二老爷才说道:“我今儿个听人说,咱们齐家跟李家搭上了线,合作建造供人休养的山庄。但是这事儿,可从未听大哥说过啊。”
齐二太太一听,便也知道情况有些不对劲,连忙说道:“跟李家合作这等大事大哥怎能不吱会一声?难道还怕你跟三弟搞砸了不成?”
不过是一句话,就挑拨起兄弟之间的感情来。
齐二老爷皱了皱眉头,道:“大哥应不是这样的人,怕是有什么事不好说吧。再说,这件事也只是我道听途说,是不是真的如此还得等我去确认一下才是。”
齐二太太听他这么说,也不再出言不逊,只问道:“老爷打算何时去证实?”
沉吟片刻,才听到齐二老爷说道:“明儿个我亲自去那块地走一趟。”
等得次日齐二老爷往建造山庄处一看,顿时没惊得眼睛珠子都掉下来。
他到的时候,齐梓珊正听管事汇报着情况,模样认真严谨。听管事说完后,便会指出其中不足之处,再说出自己的法子,看上去很是专业。
齐二老爷擦了几次眼睛,确定没看错人,这才朝齐梓珊走去。待走到她跟前,齐二老爷这才明白,他前几次看到的人,还有上次齐三老爷看到的人,都是女扮男装的齐梓珊。
见到齐二老爷,齐梓珊也是吓了一大跳,立即说道:“二叔……你怎么来了?”
这件事还没有在齐家公开宣布,齐二老爷应是不知道才对。
齐二老爷敛眉,十分不悦道:“珊姐儿,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与李家合作又是怎么……”
话还没问完,齐梓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他停下来,然后示意他跟着她到一旁去。
等避开了人群,齐梓珊才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还没有对外张扬。而且,我是以齐家六爷的身份来这儿监工,所以还请二叔不要暴露了我的身份。”
齐二老爷越听越觉得奇怪,但在齐梓珊的再三恳求下,他还是答应下来,离开了工地。
但是回去的路上,齐二老爷却愈发觉得此事不对劲,想了想,便改了方向,朝东街走去。
这个时辰,齐三老爷应在东街的铺子里巡查。
没多久齐二老爷便找着了齐三老爷,将此事说了一遍。齐三老爷听后勃然大怒道:“大哥这是欺人太甚了!咱们齐家还没有分家,这等大事怎不与我们兄弟说上一声?何况如此重要的事,怎能交给珊姐儿那种黄毛丫头来处理,这简直是胡闹!”
喘了口气,齐三老爷又道:“不行,此事得找大哥问个清楚!二哥,走,咱们找大哥去!”
此时此刻,在工地认真督工的齐梓珊还不知道,她真诚拜托过的二叔早就将此事给捅了出去。
等她回到府中,还没来得及换下身上的男装,就被人叫去齐老太太院子的正堂里。
齐梓珊原本是想换了装再去的,但是通知她的水杉说,就这样过去便好。
等齐梓珊到了齐老太太的正堂才发现,屋子里坐满了人,二房三房甚至四房的人都来了。
齐梓珊一走进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放到了她身上,看得齐梓珊心里有些发毛,不安地看向齐老太太,齐老太太则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坐吧。”齐正看着齐梓珊说道,然后指了一旁的椅子。
齐梓珊忐忑地坐下,然后紧盯着齐正,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扫视了屋子里的人一眼,齐正才说道:“原本此事我不想张扬,但既然二弟和三弟非要有个说法,那便同你们都一起说了,免得日后又有人疑神疑鬼。”
说完这句,齐正将此事的发生过程给大家伙说了一遍。温熹公主一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但听了齐正说了后,倒对齐梓珊露出了几分欣赏的表情。
她一直以为齐梓珊就是个乖巧可人的闺中小姐,没想到她还有如此干练的一面。
但齐三老爷和齐三太太可不欣赏,听完后齐三太太就嚷嚷了起来:“这可不合规矩,就算是对方要求,可珊姐儿是姑娘,怎能插手齐家生意?这也跟老祖宗的规矩不符!”
齐三老爷也说道:“对啊,珊姐儿毕竟是女娃,就算是扮成男人,但终究也不是男人。这办起事来,总归有许多不便,若是搞砸了李家怪罪,可如何是好?大哥,你得为大局考虑,怎能让珊姐儿如此胡闹!”
齐云飞见他们开口闭口都在指责齐梓珊,气愤不过,开口为齐梓珊辩解了几句,
可没想到他这一辩解,又让人将矛头对准了他。
“飞哥儿也是,就算有问题需要找人商议,府中又不是没有其他哥儿,或者找你二叔三叔都行,又何必非找珊姐儿不可?如今闹出这种事,简直就是给齐家抹黑,日后怎么跟齐家老祖宗交代!”齐二太太这话说得可不轻。
大太太原本不想掺和,可也见不得儿子受委屈,板着脸说道:“二弟妹这话未免也太片面了。珊姐儿既然有经商之才,为何放着不用?再者,老祖宗何时明文规定过家中女子不可参与齐家生意了?”
这话一出,将齐二太太和齐三太太的话一起给反驳了,让两人不知道如何反击。
毕竟她说得没错,老祖宗的确没有明文规定过。
“不管有没有规定过,这女子经商就是不应该!”齐三老爷有几分无赖的味道,
“大哥,就算你是齐家当家,可有些事也应当与我们商议再定,怎可一意孤行呢?”这便是怪起齐正来了。
大太太怎会容忍他人批判完自己的儿子,又来找自己丈夫的茬?于是不客气地说道:“三弟这话未免有些可笑了,齐家的生意一向是由当家的说了算,当家的决定何时需要与人商议才能定了?就算之前商议,也是看在兄弟情分上。再者,老爷做出此决定,也是为了齐家好,不公开也是不想让齐家名声有损,三弟怎么反倒怨起我家老爷来?”
齐二太太瞪了齐二老爷一眼,在利益驱使下,齐二老爷也开了口,道:“嫂子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既然是一家人,这些事自然是要知晓我们的。大哥这般,日后叫我们还如何信任大哥?这齐家的生意还如何放心让大哥掌舵?”
这话说得,仿佛要换掉当家一般。
大太太气极,不由说道:“好,既如此,那不如分家好了!”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二房和三房的人都变了脸色。
现在齐老太太还在,齐家还没有分家,大家都是共享齐家生意所带来的一切,不管是吃穿住行的用度还是月银,都是一视同仁,从中馈中出去。
一旦分家,那么就要各房管各房,一切花销都将要自己负责。
然而齐家的六成进项和祖宅祖地都是要归大房所有的,剩下的才是其他三房平均分。这样分下来每房所得虽然可以维持他们富裕的生活,但是跟现在就差得远了。
齐文倒是无所谓,他住在公主府,又有官职在身,根本不愁吃喝,生活得绝不会比在齐府差。
二房三房的人是最不想分家的。
所以大太太这么一说,齐二太太和齐三太太的脸色立即就白了不少。
过了片刻就听到齐二太太愤愤不平地说道:“嫂子这话未免太过分了,咱们也是关心齐家的生意,怎么连分家这种话都说出口了?咱母亲还在世呢,你这不是让母亲心寒吗!虽然嫂子主持中馈,可分家也不是你说分就分的!”
齐三太太难得聪明了一回,扑到齐老太太面前哭去了。齐三太太平日里热闹嘴甜,在齐老太太面前一向是胆子大的,齐老太太虽然知道她有些小心思,但也不讨厌她。
何况,大太太这话的确也是重了些,于是齐老太太一边拍了拍齐三太太的背以示安慰,一边说道:“好了,不要吵了。这件事就如老大说的,不宜往外宣扬,不说也是我授意的。”
齐老太太本不想插手儿子之间的事,毕竟生意上的事他们比自己更清楚。但见吵得如此厉害,将齐梓珊和齐云飞都夹在了中间,便不得不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来。
只有这样,齐二老爷和齐三老爷才能消停下来。
果不其然,齐老太太一开口,两位老爷便不吭声了。
齐老太太看了他们一眼,又说道:“老大这些年的决定何时错过?你们也不过是眼红珊姐儿能直接跟李家接触罢了。但这次是人家李家自己瞧中了珊姐儿,若不是珊姐儿,这次的合作还不能成呢!都给我将那些小心眼儿收起来,咱们齐家只有同心协力,才能更长更远地走下去。若不然,就算是大树,也不是没有一夜轰倒的。”
她歇了口气,水杉赶紧给齐老太太斟满茶,让她喝上一口。
“老二老三,还有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你们是长辈,对待小辈要和蔼关怀,刚才那般咄咄逼人是你们该有的样子吗?”齐老太太开始批评人,转过头又看向大太太,“老大媳妇也是,我还在呢,怎能轻易将分家二字说出来?有我在一日,我便不许你有这个念头!”
大太太被齐老太太说得面红耳赤,低下头连连称“是”。
齐梓珊见齐老太太面色略显疲惫,知道她年岁也不小了,还整天操这些心肯定是感到劳累的,何况此事又牵扯到自己……
她站起身,走到中间对着诸位长辈福了福身,说道:“此事因珊儿而起,珊儿现在这儿给祖母、父亲母亲、各位叔叔婶婶赔罪了。珊儿已经答应了父亲,此事一了便不会再出面处理齐家的生意,还请叔叔婶婶们见谅珊儿这一次。”
齐梓珊都这般低了头给了他们台阶,二房三房的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要顺着往下走。
于是一个个又装出大度的样子说了几句贴心话,这件事总算是了了。
十日后,齐梓珊从外头回来,意外地接到了一封信。
拆开信封阅读,才知道是李钧尧给她的。
信中说山庄的构造出了些问题,负责建造的管事在最近一次地形地势考察中发现有一个拐角的建造有些麻烦,所以李钧尧需要修改构造图,想要跟齐梓珊商议后再定。
齐梓珊这才知道,山东的事情已经提前解决,李钧尧不日就将返程。
不知道为何,想到将要与李钧尧再次见面,齐梓珊莫名地有些紧张起来。
“小姐,小姐?”见齐梓珊拿着信发愣,翠竹忍不住唤了两声。
齐梓珊回过神,将信装进信封里,然后扔进烧着炭的炉子里,看着它成为灰烬。
烟云在一旁有些惊讶地睁大了些眼睛,不解地问道:“小姐,为何要将信烧了?”
齐梓珊淡淡地说道:“如今府中盯着我看的人多了,留着难免不会让人抓着说什么,倒不如烧了干净。”
烟云知道今日之事让齐梓珊多了几分谨慎,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移话题道:“小姐,这些日子你在工地忙着,也不带着奴婢一块儿,还真让奴婢担心呢。”
齐梓珊看着她浅笑着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烟云给齐梓珊泡了壶茶,几乎是一倒下热水茶香就肆意地散开来,在齐梓珊周围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烟云泡茶和倒茶的动作都很好看,齐梓珊喜欢看她泡茶的样子,得空时总是会不自觉地用一只手撑着下巴就这样看着。
倒了杯热茶递到齐梓珊面前,烟云才回答道:“小姐从小便是娇生惯养,甚少出门。这一次却要去工地监工,奴婢担心小姐会不习惯,而且也怕小姐会受伤。”
齐梓珊嘟起嘴轻轻吹着茶的表面,将它吹冷些了才放到嘴里啜了一口,而后才道:“你担心过多了。虽然我在工地监工,但粗活累活一个也不用我干,哪里还会受伤?再说,李当家那边还派了人过来帮我,我只需动动嘴皮子罢了。”
烟云忽然眨巴了眼睛,眼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然后凑到齐梓珊跟前说道:“小姐,你有没有发现?”
齐梓珊被她问得莫名其妙,反问道:“发现什么?”
“发现啊……”烟云忽然笑得眼睛弯弯的,看上去有些平日里没有的可爱,“你提起李当家的时候,有些紧张羞涩呢!”
“胡说什么呢!”齐梓珊被她这么一说,脸顿时火辣辣的跟烧起来了似的,扭过头不看烟云,眼底闪过的慌张反而暴露了她的内心。
烟云笑得越发灿烂起来,调笑着说道:“小姐莫不是又害羞了?小姐,你该不会是对李当家……”
话还没说完,齐梓珊便急急转过身去捂她的嘴,说道:“不许乱说!”
“好好好,奴婢不说了,不说了。”烟云见齐梓珊真有些恼了,便赶紧住了嘴,“小厨房做了些点心,奴婢先去给小姐拿来。”
烟云说完这个,便赶紧退了出去。
等烟云一走,齐梓珊的情绪便恢复过来。想了想烟云的话,齐梓珊知道她要说什么,但她很清楚自己不是那般想的。
她之所以会害羞会紧张,不过是因为她从小就很少见外男,还这么近距离接触的关系。不论是她,还是其他的闺秀,大约都会是这种反应。
想着要同一个外男单独在一个屋子里相处谈事情,她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翻滚起来。
可要说她对李钧尧有心思?她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她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经过了上一次失败的恋爱,让她对爱情的态度变得更为谨慎小心,是不可能轻易动情的。
更何况,李钧尧也不过是见过一次面的人,对她来说还很陌生。
只是莫名地,她对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却不知道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不过既然要同他因合作的事见面,她也不会扭扭捏捏放不开。
到了约定的日子,齐梓珊早早就换好了男装。因为自己的事情已经完全在齐府曝光,这下出门也不用再躲躲藏藏,可以大方地走出去。
待来到全福酒楼,李钧尧还没有到。
“不好意思,齐六爷,麻烦你稍等片刻。”钟掌柜赔着笑带着齐梓珊在厢房里坐下,“我家爷马上就到了。”
齐梓珊点点头表示理解,说道:“没事,是我来早了。”
钟掌柜见她如此给面儿,心里也安心了不少。他可记得李钧尧交代过,要好好安抚。
嘱咐了伺候的人几句,钟掌柜便出了厢房往完全相反的一个方向的房间走去。
来到房间门口,钟掌柜敲了几下门,听到里面的人应声后这才推门而入。
进门后,便看到李钧尧慵懒地靠坐在躺椅上,喝了一口热茶。
“爷,六爷已经到了。”钟掌柜上前几步对李钧尧说道。他看着李钧尧,眼中有不理解。明明他早早就到了酒楼,为何要让齐家六爷在那儿等着?
李钧尧轻嗯了一声,抬眼看向钟掌柜,说道:“叫人好生伺候着。”
钟掌柜应下,心中的疑惑也变得更大。
一边不见人家,一边还得让底下人好好伺候,钟掌柜很是不能理解。
可是李钧尧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钟掌柜也不好多问。只好默默退出房间,去盯着齐梓珊的房间。
待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齐梓珊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抬头喊了一旁的侍女,道:“麻烦你帮我去叫一下钟掌柜。”
侍女点点头,便出门去叫了钟掌柜进来。
“齐六爷,你叫我?”钟掌柜明知道齐梓珊想要问什么,却故意充傻装愣。
“你家当家还没来吗?”齐梓珊眼中带上了一丝焦急之色,“不会是半路出了什么事情吧?你要不要派人去打听一下?”
钟掌柜原以为齐梓珊会发脾气或者是说一些不满的话,可没想到齐梓珊不但没有说,反而是关心起李钧尧的安危来。
这倒是难得。
钟掌柜向她拱手说道:“不瞒齐六爷,我家爷临时有一些事,所以会迟来一会儿,还请六爷见谅。”
齐梓珊听后脸色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点头表示理解道:“李家家大业大,自然事情也多。倒也谈不上什么见谅不见谅的,能理解的。”
齐梓珊的落落大方和宽广的心胸让钟掌柜对她的印象又好了许多,在心里直感叹齐家又出了一号人物。
能屈能伸,又能说会道,年纪轻轻还能镇得住场子,除了李钧尧童年时,钟掌柜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孩子,难怪齐家放心让其出来独当一面。
“多谢齐六爷,请齐六爷少安毋躁,用些点心。”钟掌柜说完便出门叫人再送些全福酒楼招牌的点心进来,齐梓珊看着满桌的点心,却不是很有胃口。
虽说她可以理解,但对于约人者迟到这回事,她心中也不是没有不满的。可出门在外和气生财,而且人家又是有事,总不能不近人情。
大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李钧尧才姗姗来迟。
见到李钧尧的一刻,齐梓珊的心才算是真的平静下来。
齐梓珊站起身朝李钧尧行了个颔首礼,然后才又坐下。
李钧尧走到齐梓珊对面坐下,开口道:“抱歉,让六爷久等了。”
“不碍事。”齐梓珊笑了笑,“李当家有事,我等这么一会儿子还是等得起的。”
李钧尧扫了眼满桌的点心,这细小的动作反而让齐梓珊有些尴尬起来。其实些点心都几乎都没有动,可是这样摆着,好似她很能吃似的。
“这些……是钟掌柜拿来的,太客气了。”齐梓珊勉强开口试图转移李钧尧的注意力。